“咋了?砸哪了?”江素娥本来坐在炕边,看人进来就直接给了一枕头,枕头是荞麦皮混着小豆子粒,虽说砸不坏人,但不经意要是砸上一下也应该挺疼的。
江素娥知道自己是迁怒了,毕竟她家大志可什么都没做,可她听到李玉梅这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让她生气的根源偏偏就是这男人。
“哎哟,可疼死我了。”
江素娥听到对方叫唤,也不顾生气,就赶紧借着月光凑过去看,“哪疼啊,砸哪了?不要紧吧。”
其实砸了下肩膀一点也不疼,那力道并不大,跟她媳妇给他捶两下差不多,还有点解乏呢,但他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就没完了。
于是就只好装蒜,“砸我后腰了,媳妇你赶紧给我揉两下,要不明天起不来了。”
江素娥赶紧把煤油灯点上,借着灯也看不出伤着怎样,可能灯也太昏黄,看不太清楚,只好说,“我看不清,你趴炕上去,我给你揉、揉。”
裴永志一听有门,就依然趴到炕边,江素娥就凑近给他揉起了后腰,边想还边心内叹气,自己这是何苦,最后还是她心疼。
裴永志是一点不敢露出其他表情,依旧是呲牙咧嘴,表示自己很疼的样子,如此这般两人才算相安无事了。
等裴永志觉得媳妇情绪应该好了点,就借机说,“我爸那边回头我去说。”
“你去说啥?”江素娥手上不停,他那莹白的皮肉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似乎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亮。
第19章 先制人(捉虫)
第十九章
鸡叫三遍,天色渐明。
小高庄的村民们,不少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
裴家晓玲和晓珍一早就起来开始扫院子,大闺女晓瑜也在打水准备洗脸。
小宝侧趴在他的小床上,身体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睡的跟一头小猪一样。
江素娥和裴永志昨天睡的有些晚了,早上也就起的有些迟。
裴永志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亮了,就赶紧悉悉索索的起床,他平时睡觉就是穿条宽松的棉布裤,上身就啥也不穿。
所以当江素娥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她还记挂着对方昨晚的伤情,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大志,你腰还疼不?”
大志腰一点也不疼,一宿过去他已经忘了那茬了,顺嘴就说了句,“我腰咋了?”
江素娥眨眨睛,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光滑的、毫无一点受伤痕迹的某人的腰部,她皱皱眉,伸手还捏了一下。
“呃,哦,不太疼了,好了好了。”裴永志似乎想起了啥,不过为时已晚。
然后裴家西屋便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吼,“裴大志。”
接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听到妈妈的声音,“好你个裴大志,你敢骗我,你给等着。”
再然后裴大志抱头鼠蹿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衣服歪歪斜斜,鞋子还少了一只。
裴永志出来就看到三个闺女六只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尴尬的轻咳,“那啥,早上咱喝红薯粥好了。”说完就一瘸一拐的去小磨房里拿红薯。
小磨房平时可以磨面,也当仓库用,粮食之类的大件都放那儿。
几个孩子看到这一幕都捂嘴偷笑。
小宝被吵了睡眠,愤怒的哼叽一声,趴过身接着蒙头大睡。
一顿早饭,裴永志吃的胆战心惊,正想着要认真承认错误,请求宽大处理的时候,他弟弟就来救了他一命。
“大哥大嫂,在家吗?”二弟裴勇武从外面进来,声音带着焦急。
裴永志赶紧跳了起来,走出去答道,“在呢,咋了?”
裴勇武长的人高马大,此时看见大哥却像个找到了主心骨的小孩子一样,“大哥,咱爹起不来床了,你快去看看。”
裴永志一听大惊失色,“咋回事?”
“还说啥,边走边说。”江素娥站起来,拉着裴永志就往外走。
裴勇武赶紧又往回跑。
几个大人谁也没功夫管孩子,裴晓珍直觉得跟昨天的事有关联,就想跟出去看看,被大姐拦住了。
“你出去干啥,别跟着添乱。”爷爷病了她们都挺担心的,不过她们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在家等消息。
路上几人边急步走着边说。
“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江素娥昨天让晓珍去送饭,老爷子还好好的在那跟裴书荟唠嗑,这时想必跟她脱不开关系。
哦,还有那个三叔,生不出好事。
“嗨,别提了,都是老姑和三叔给气的。”裴勇武气的眼通红,这才说起事情始末将。
原来昨天裴书荟还没走,裴书全就来了,这两兄妹或许是生下来就是专门坑他们大哥来的,裴书荟这边正哭诉着她的惨况以博取同情,让裴老栓烦不胜烦。
这边裴书全就来了个兴师问罪,大声质问他大哥怎么有个好事也不想着家里。
“老三,你说啥呢?我这能有啥好事啊,别听外面人瞎说啊!”裴老栓虽然有时会心软,有时会想着弟妹们不容易,都是一大家子要养,能帮衬就帮衬着点,哪怕他牺牲点也没什么,谁让他是大哥呢。
他还记得他老娘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弟弟妹妹,他老娘这辈子不容易,生下五个孩子,只活了三个,最后为了养活他们把自己也累死了。
他哪能忘了他老娘的嘱托,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对弟妹颇多照顾,哪怕他们的要求很过分,但他并不计较,能帮就帮了。但他也是有底限的,虽然很低,但还是有的。
那就是别给孩子们招事儿,前次他因为帮着老三家干活而累的旧疾复发,已经觉得很是拖累儿子,心里想起常觉得对不起他们,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净干拖累人的事儿,老二没事也老埋怨他别没事找事,他知道自己不是没事找事,可是他啥也没说。
“大哥,你这就不太对了,这事全村几乎都传遍了,你家大志和他媳妇跑到村东河里捞了老么多鱼来卖,怎么就是瞎说,老话讲空穴来风,必定有因。人家不可能没影儿的事瞎说一通,人家怎么不说是你,不说是我家小文,怎么就说是你家大志呢?”裴老三说的无比肯定,就跟他自己亲眼看见的似的,一副他大哥不仪义,一家子独享发财的机会,不拉拔自己亲兄弟的嘴脸。
裴书荟这时候也旁边跟着起哄,“就是啊大哥,人家说肯定有他们说的道理,......,你这可太不地道了,亏咱还是亲兄妹呢。”
裴老栓老实了一辈子,只知道闷头干活,哪是这两个没事就喜欢钻空子,干活就喜欢偷奸耍滑的兄妹对手,被一阵堵塞,就咳嗽了起来。
还好裴勇武正巧干活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他们挤兑自己老爹,虽说老爹平时干的事挺让他这个当儿子生气的,但到底是自己老爹,没事父子俩他可以说两句,现在别人说可就不行了。
他马上冲上前去,对着那两个为老不尊的所谓长辈就是一通说词,“三叔、老姑,你们瞎说啥呢。我老爹身体可不好,你们别没事老挤兑他,那条破河都快干了,成批成批的到那捞鱼的人,连块鱼鳞都没捞上来过,怎么就成我哥嫂捞上来发了财了,这不是有人咱家有仇,故意这么说的吧?”
他声情并藏,肯定的是有人针对他家,又着重看了两人,意思是好像跟他二人有关似的,直接气的二人一个倒仰。
“嘿,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没家教的东西......。”裴老三首先就发了难,他自觉自己是长辈,怎么着都是有理的。
“我再没家教,也不会跑人家里要好处,......。”裴勇武气急。
“大哥,这孩子你管不管,什么叫要好处,想当年你没事逞英雄摔断了腿,还是我卖了家里唯一一条大牲口,给你出钱治的病,你就是让你儿子这么对我的?咱们可是亲兄弟,能这么说话吗?这是要干嘛?忘恩负义?”
要说裴老三为什么对他哥能这么一直理直气壮也是有原因的。
话说当年裴老栓和三弟各自背着个口袋进城卖东西,他走在前面,三弟有事落在了后面。说好到哪里会面,而他就在路上就遇到了两个小、混、混打劫一个中年人,那个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下子就被人踹倒了,从里到外的东西都被搜刮怠尽,看他身上衣服似乎值钱,还要扒他的衣服卖钱。这还不算完,抢劫完了还狠揍那人,而那人竟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
裴老栓本来躲在暗处,本不想出这个头,但当时正是冬天,哪能看人这样被人揍,于是找了个木棍就冲了上去。
他虽然没有打架的经验,但是长年干农活,自是有把子力气,那两个人被打的措手不及,就都被打懵在地,可就在他扶人起来准备赶紧跑人,却其中一个混、混拿着木棍直接高的趴在地上。
久久起不来,那两混、混以为自己闯了祸,杀了人,也就溜之大吉。
待他醒来后却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地上,他三弟从后面赶来送他去医院治病,当时哪有什么钱,三弟只得卖了家里的唯一一头小毛驴,才凑够药费,而他的腿也因为耽误治疗,留下了病根,只要阴天下雨、酷暑寒冬、干活累了,都会犯病,百试不爽。
所以裴老栓对三弟有着对兄弟的照顾的同时,又有很大的愧疚在心。
“当时三叔和老姑挤兑的老爹脸憋的通红,还撂下话说让爹问清楚怎么捕的鱼,好事不能落下自家人,然后可能看爹不太好就都走了。”裴勇武说完,又气道,“当时爹气的就直咳嗽,我说让爹去卫生所看看去,爹也不肯,晚上喝了粥看他好多了,就想着今天带他去看,谁知今天就起不来了。”
江素娥二人了解事情始末,也是非常气愤,但这种气愤并不是一回两回了,因为裴老栓对那二人的维护,所以透着一股无奈。
说话功夫看似长,实际也就一两分钟的事,他们走着也到了裴老栓住的屋子。
此时裴老栓已经起来喝粥了。
“爹,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裴勇武要说年纪不小,也二十多了,但这些年除了干活种地,没离开过小高庄,更没经过啥事,所以初时叫不醒他爹,一下子就懵了。
裴老栓点点头,活动了下胳膊腿,表示自己没事。
裴永志夫妇看裴老爹样子与平常无异,但身体这种事不检查下怎么放心,所以极力劝他去医院检查下,裴老栓一辈子节俭惯了,死活也不去,怎么劝都不听。
他们作小辈的也不可能把老爹打晕了带走,只好作罢。
大志就嘱咐弟弟注意着点,回头有点啥事赶紧来找他,他也借辆三轮板车备着。
夫妻二人一通折腾,手心、脑门都是汗,两人心情郁闷的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后面就赶过来俩人。
二人均是个子不高,胖的不太出奇的庄稼汉模样,但穿的都不似普通庄稼汉,而是料子不错的长裤长褂。
其中一个个子稍稍高一点的男人看了裴永志一眼,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就过去了。
裴永志认识那人,那是李玉梅的男人,他当年来接亲的时候,他见过。
江素娥的记性相当好,自然也认出了对方,他不自觉的握紧了裴永志的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便回了家。
到家后,江素娥越想越觉的这事要尽早解决才行,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越来越严重,于是江素娥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出门去裴老三家。
她想过了,她得先发制人。
第20章 受伤(捉虫)
第二十章
江素娥从小到大,一路都是以实力证明着自己并不好惹,所以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这边都是声名在外的。
因此她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能与裴永志终结连理,也算是缘分。
扯远了,江素娥这边换了身衣服,找了件趁手的东西就出了门。
裴永志看媳妇出去,自觉也是要跟着的,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均被要求在家老实看家,爸妈一会儿就回来。
农村起的一般都挺早的,家家户户又都开着门,附近的那些人一看江素娥如此气势汹汹的的架势,料想是有好戏看的,于是一个两个奔走相告,一下子身后就聚集了不少人。
裴永志跟着步履急促的媳妇,在旁边小声说,“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华夏国人的传统观念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这也是一般人的想法,多么大的矛盾都希望关起门来解决,裴永志这样想也不例外。
但江素娥显然没这样想,她摇摇头说道,“这事还真的要搞大了才行。”
裴永志也不是傻子,他老实惯了,也惯常反应比别人慢一些,不过略一思索便明白,网鱼的事是不能承认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裴老三住的离他家并不太远,过了两个胡同就到了,房子也是毛坯房,但却有好几间厢房,一进门就看到左侧是新垒的猪圈,没错,就是年前裴老栓帮着垒的那个,当时说是养猪,但现在一头猪也没见。而里面却放着许多杂物,这猪圈应裴老三要求是弄了顶棚的,挡风挡雨,要是将就点住人也是能行的。
因此名义是猪圈,其实就是他家盖了个厢房。
平时因为裴老三实在极品,所以两家人来往很少,除过年过节几乎不怎么走动,如今裴永志看到这个情况,就想到自己老爹因此旧疾复发,当初要住院治疗的境况,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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