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王府里人来人往,送礼的好不热闹,就连平日里那些个一道耍玩的公子哥儿们都来凑趣,天天打听慕祁寒到底是看上了一个什么样儿的人物。听说这姑娘可奇的很,打动老王爷不在琴棋书画贤惠可人,却是生的一双巧手,一个好脑。□□出来的厨子,就连宫廷御厨都要相让三分呢。
别人不知,食为天的掌柜并掌厨们可都清清楚楚。原是那日一老翁来大吃大喝,末了却说并未带钱来,小二问他家在何处,老人家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遂报与掌柜的。
掌柜德全因见那老人怕是得了老年失心症,况他穿着也不好,且满桌佳肴都被他一个人扫光光。想来怕是家中待老人不好。
心内一软,就忍痛把一桌子名贵菜钱都免了,还拉老人进里间休息着,一面派了小厮去官里报了案 ,预备帮他找家人呢。
谁知此事竟然惊动了慕王爷慕祁寒,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见了这老人反倒是瞬间没了脾气,只挠挠头为难又讨好地道:“爹,你怎么这样胡闹?”
第二日慕老王爷就亲自带着儿子进宫请了旨,皇帝这才知道就是慕祁寒上回带进京来的那位厨子,还是个女孩儿家。
因皇叔也十分看好,又不是他忌讳的那几位人选,便应了。还怕云宝面子上不好看,特特封了个京城食神,按品发放福禄。
这原是天大的喜事,谁知一日慕祁寒召见过凌夕之后,又发起怒来,同云宝置了一回气,兀自进宫去。
云宝因未来公公召见,少不得要准备着去拜见,也未得空理他。
谁知慕祁寒再来找她已经是三日之后,进门满面春风,带了一个消息回来。
因云宝刚从山庄回来,又加之德全近日忙得脱不开身,家里住着的人都忙得回不来了。她便不曾听得近日市井之间的风闻。
说是宋大人近日又立奇功,圣上赐婚权贵之女于他。完婚之日就离慕王爷婚事过后不到一个月的。
这个消息是慕祁寒带过来的,彼时云宝刚刚换上男装,准备带着丫鬟去店里查账呢。话说自从皇上的圣旨下来之后,她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那圣旨上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滋有顾氏云宝,才貌出众、品味风雅,实为大沥朝鉴美食第一人也,故封为“京城食神”,即日起按品领俸。钦此。
当日云宝捧着那圣旨一阵心满意足,得了,到头来赚了个古代第一吃货,还是皇帝钦定的,也不枉此行了。
兀自傻乐一阵,慕祁寒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这有什么好乐的?咱俩的赐婚圣旨你却看都不看。之前不是哭着闹着要成亲吗?怎么这会不见你为它高兴?”
云宝捧着自己的圣旨笑道眼睛眯成了个缝“这不一样,从今天起,不用你我也是吃官粮的人了,嘿嘿嘿。”
慕祁寒听了大笑一阵,云宝却不理会,只听慕祁寒好不容易歇下来,才咳嗽说道:“你道何为按品领俸?”
云宝白他一眼:“自然是像你这样,每月领了俸禄白吃白喝呀。”
慕祁寒道:“那你能领多少银子的月俸啊?”
云宝:“这,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就是了。多少钱不计较,重要的是,这可是官粮!”
慕祁寒险些又笑出声来,挨了云宝的一记眼刀之后,才道“大沥朝的规矩:像本王这样的每年万两,一平大员每年两千两,余下依次递减,九品嘛,大概是——。”
“多少?”
慕祁寒伸出三个指头,云宝一看,笑道:“三百两,也差不多了。”
慕祁寒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只是吃吃地笑,云宝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是嘲笑她俸禄比他少了不知道多少呢,要故意让她恼呢。
于是她先发制人:“虽每年只有三百两,我也知足了。现下我家的酒楼衣铺可是火的很,过不了几年,你就比我穷了。到时候啊,还不知道谁笑谁呢,哼!”
慕祁寒只道:“好好好,我的富贾宝儿,你再仔细看看你那圣旨上面,你是几品?”
云宝自然知道那上头没写,一字一句都背在心坎里了的。
等等!
“没品?”云宝一脸不可置信。
慕祁寒点头。云宝瞬间心凉了半截。
“唉,不但无品无俸禄,你这职位啊,摆明了就是要自掏腰包给皇上的,亏的你这会子还开心成这个样呢,到时候还不是得本王掏腰包给你补上?哈哈哈……”
云宝气得直发抖:“那这个圣旨,我,我不要了!”
慕祁寒赶忙捂住她的嘴,朝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道:“嘘,别胡说八道,违抗圣意,不想要脑袋了?”
云宝吓得一个哆嗦,只得闭着眼睛,把苦一气儿往肚子里咽了。什么狗屁京城食神,皇帝老儿也忒不厚道了!
强压着给她个头衔,又让她不得不年年进献美食,不是自己掏腰包咋?偏这个抠门皇上,连俸禄都不肯叫她领!真是亏大了!这京城食神的称呼一点用都没有,还让她倒贴呢。
暗自气闷了半日,嘴唇上的一点点膏子都叫慕祁寒给啃光了,她这才发觉。
脑中灵光一闪,她生出一计来。
如今手持天下第一大的噱头,若是不加以利用,她可是白当了个商家。
于是第二日,食为天门前有了一块告示牌子,大红的纸上写了毛笔大字,说是京城食神将于三月后在京城食为天酒楼开一个美食鉴赏大会,邀请天下各路神厨进京参赛,获奖者可得京城食神亲自颁发的金牌,并有金银礼物相赠。还能寻到更长远的发展云云。
因有官府支持,盖了官印。此告示完全可信,除京城中人能看到,云宝还暗里买了些“流量。”
丐帮在古代是个十分庞大的团体,外人看来一无用处,可在市井之间传些消息那是十分有用的。因此京城之外乃至千里之远,不过一月功夫,俱已经传遍。
有了京城食神这个噱头,食为天光是每日接待城里的客人,就已经火爆得不行,如今已经连盘下左右两家酒楼,正在如火如荼地装修着,就只等着约定好的“美食鉴赏大会”了。
让云宝有些愧疚的,便是德全与安宁,二人因定了日子成亲的,却因为酒楼之事离不得人,只在晚间拜了个堂,吃了一回喜酒。连洞房都不得一闹,就赶着歇下了,第二日还有的忙呢。
如今且说云宝刚刚换上男装,预备去酒楼里帮忙。刚刚听慕祁寒说到宋书哲竟也订了亲事,倒是一愣。那日小厮旺福在这院子里控诉她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希望皇上赐的这婚能合他的意吧,也算是对他痴情一场有个弥补了。
慕祁寒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宝儿,再过几天咱俩就要成亲了,你可做好了嫁衣不曾?”
……
“唉,想必依你的女红,就算是做出来了,你也未必敢穿。”慕祁寒见她红着脸沉默,不免打趣道。可不是么,前儿说要给他做个荷包,都过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做好,倒是在角落里扯出一个绣了两只母鸡的荷包。不是她的手笔,还能有谁?
如今戴出去都只在贴身衣服里藏着,根本不敢露出来,他那群狐朋狗友最是会嘲笑的。
云宝闻言,脸色愈加红了。
偏她这双手,竟缝不出个好的来!
因慕祁寒在,便耽搁了一阵儿。等出门时,已是午后。
主仆二人只在买糖人的小摊儿前略停了一会儿,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姐就打发丫鬟上来询问:
“二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云宝二人不明就里,也不知是何事,但人家小姐有请,还是应当大方应承。
于是对视一眼,便跟了那小丫坏走至那位身着华服的蒙面小姐面前。双方都行了礼,只听那小姐柔声说道:“二位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凌夕怕有所不妥,便道:“不知小姐芳名,有何事,不知在下等能否效劳?”
那人只不说话,往前走去。
云宝好奇,不免跟着上来。
及至一处人少的地方,那华服小姐才袅袅婷婷地停了下来。只见她转头,看着云宝的眼睛,轻声道:“顾云宝。”
云宝浑身一震,这声音似有些熟悉。但是,不知道她如何知道自己的?
凌夕警惕道:“你是谁?!”
那人不语,只是抬起纤纤玉手,缓缓摘下了面纱……
☆、第47章
却说眼前这姑娘锦衣华服,装扮十分夺目,却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出门,竟不怕外人偷看了去,如今还在大街上拦下两个年轻的小伙儿,这就很让人生疑。
偏云宝素习又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人,枯燥乏味的生活让她恨不得搅出些风浪来呢。所以只要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她都乐得凑一凑热闹。
就拿眼前这个奇怪的姑娘来说。
她其实很期待她拉下面纱,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人。
于是她紧紧盯着眼前姑娘艳丽无比的面庞,没错,艳丽无比,堪比青楼女子。
只见她妆容极重,火红的唇、雪白的脸庞、还有极为妖冶的眼影,那是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云宝一时间记不起来,眼前的人迅速又遮上面纱,叫她不能再细细辩识。
“可否有时间听奴家讲个故事?”眼前的妖艳女人出声道。明为邀请,实则语气不容置喙。
云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女子眼中附上了一片冷清,盯着不远处,仿佛在看过去一般。
凌夕有些沉不住气,奈何云宝示意她不要着急。
只听那女子吸了口气,缓缓道:
“不知是哪一年哪一府,有个豆蔻少女才许了人家,谁知没过多久,其亲戚便勾结官府,将她强嫁给了一个官家纨绔。三月不到,她便在百般的折磨羞辱中坏了一个男胎,从此更是生不如死,举步维艰。那时候她想,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再苦再难也能坚持下去。
然而她竟是大错特错,一碗汤药就将她已经成型的孩子打了下来,从此没人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哪知老天有眼,此官家半年里就被一锅端了。她又跪到了刑台上任人买卖。幸而爹爹还有一分良知,冒险赎了她回来。
然而那奸恶亲戚转眼又将她买于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她不堪□□只想逃跑,谁知抓住了,毒打一顿,卖到了青楼。
此生原本就那么着了,该死的时候一头撞死便算是完了。
谁知那个曾经同她定亲的傻子竟救了她,她卖入青楼是十两的身价,那傻子竟拿200两赎她。”女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云宝由疑惑慢慢转为震惊。
在云宝的记忆里,有一个女子的经历和她极为相似,只是并不知道细节如何,今见她说拿二百两赎她,说的可不就是当年云宏赎巧凤的事情吗?
这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是……?”云宝一时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的眼睛里已经是滔天的怒火,还有一股浓浓的恨。
“我就是巧凤,那个赎我的傻子,就是你哥哥顾云宏。”巧凤慢慢道。
云宝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她那日孤身离开之后,经历了些什么,毕竟那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快没了人样,孤身一人在外,又没有个银两傍身,不回家就是个死。
巧凤似看出她的心事一般,微微一笑,便说开了:“那日我得了自由之后,心里的恨再也止不住。我原本要去宋家杀了那该死的刘氏,但我转念一想,当初送我去巴结人家,都是为了她的好儿子!我的好表哥!以其杀了刘氏,不如在她眼前毁了她的好儿子,哈哈哈哈哈……”
巧凤笑得有些癫狂,她的小丫坏十分焦急,却无可奈何。只见她堪堪止住了笑,瞬间又恶狠狠地道:“老天有眼,这才不过一年,所有冤缘孽债都集齐了,只等着我去一个一个地报仇。”
凌夕有些担心,一直护在云宝面前。
巧凤道:“云宝,我不能感谢你哥哥给我报仇的机会,只能给你的亲事送上一份大礼,不过可能会晚几天,你不要着急哦,嘻嘻嘻嘻。”
巧凤笑得阴恻恻的,小丫头上前搀住她,一面为难地对云宝二人道:“二位公子请勿介意,我家姑娘每月都会如此,真是对不住了。”
巧凤还在笑,像是疯了一般,小丫头只得搀着她走了。
过了半日,云宝还是怔怔的,觉得这些事情竟像是发生在梦里一般,精彩生动却不大真实。
“姑娘,还去店里吗?”凌夕问她。
“不了,回吧。”
还有几日便是大婚,再不急也该准备准备了,她又没个长辈帮忙做主,凡事都需自己这边打点妥当的。
事情繁杂又没有头绪,还好慕祁寒提前给派了两个老嬷嬷来宅子里帮她打点,才叫她学着一点一点安排。
“姑娘过了我们府里去,虽家人不多,却也有三四百人呢,爷们不管内宅的事情,老王妃又走的早,姑娘过去了,少不得要接手府里的事情的。”一个嬷嬷道。
“王爷的意思,怕姑娘不熟悉礼节,到时候人多慌乱,不好的。因此派了老奴来教姑娘学些规矩,以免到时候见了皇宫的人慌乱”。
于是由不得云宝辩驳,就每日被早早叫醒,在廊下学什么大家小姐的规矩,每每折磨得腰酸背痛,原先想要告诉慕祁寒防着巧凤的事情也抛在脑后。
转眼便是二人大婚的日子,王绣娘奉上一袭华美无比的喜服,又有王府的人送来黄金宝石的头面,几个小丫鬟半夜就把云宝闹了起来,忙着给她收拾打扮。
云宝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艳妆的自己,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呈现。
遇到慕祁寒可以说是及其的巧合,可谁又确定这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她为何会穿越,又为什么会成为云宝?天下贪官这么多,他为何刚好就去查了延河县?
可以说是很奇妙了。
吉时已到,云宝随着喜娘的引导出门上轿,有风调皮地掀起大红盖头,她一眼撇到慕祁寒,他着喜服,有一种妖冶的美感,此刻正笑意杨杨。
公子世无双。
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
唢呐吹响了喜乐,观礼的百姓围在两旁的道路,云宝听到那些热闹的谈话声,嗡嗡作响,她听不清,却莫名地有一种喜悦从心内迸发。
她想起当年二哥结婚时,家里也是热闹不已。不知道大哥有木有成亲了,二嫂又生个男孩女孩呢?
这般胡思乱想着,只听前方又更热闹起来。
原来是到了王府,喜娘很快就请她下轿,她刚刚把盖头盖好,探出身子来,就感觉浑身一轻,就落入一个高大结实的怀抱里。
是慕祁寒。这是这儿结婚的规矩,新娘进门得要新郎抱着,直到进了二门才放下来,方拿红绸引着新娘到正厅里拜堂。
慕老王爷坐在上首,对这个儿媳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不满意的。女孩儿家自己在外做生意,哪里还成个体统?若是被外面的人看了去了,还了得?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点不好,看在她手下有许多巨厨的分上,也算还过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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