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普通的姑娘,他定要将她深藏在金屋之中,用珍馐美酒、金银玉器,用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将她囚禁在自己怀中。叫她此生不受任何的风霜雨雪,叫她一生快活。
可是若是如此,她也不会是维桢了吧。正如同她所说的,连自己都无法去爱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去珍惜呢。他所有的注定,不过是虚假的,自私的欲望,根本沾不上“爱”这个字的边。
哪怕想得多么透彻,但是他还是想要占有她。
“暮暮,你愿为我妻吗?”
叶黛暮迷迷糊糊地,都快沉入梦境的深处了。这时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模糊得宛如天音一般。可是哪怕是这样,叶黛暮还是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谢璇心尖一颤。
叶黛暮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地蹭蹭他的手掌,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谢璇,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多少的疑惑都在这一吻之中消解了。
这还用问嘛。
“愿意。当然愿意,幼安。”
两个人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抵着额头,四目相对,由衷地大笑。
“幼安,你看起来,像怪物哦。”叶黛暮幼稚极了。
“哪里有这么英俊的怪物哦。”谢璇也不逞多让。两个家伙加起来有没有三岁都是个问题哟。
“你有三只眼睛。”叶黛暮用自己的鼻子轻轻碰了碰谢璇的鼻尖。
“哦,这么说。我是清源妙道真君咯。”谢璇笑着应答。
恋爱真是奇妙的感觉,哪怕是一寸的皮肤相互碰触,也叫人心动不已,就像是饮了满贯的杨枝甘露,浑身神清气爽。恋爱中的人大概就是傻子,就是这么一点点事情都够他们笑个不停。
马车外的虫鸣这时听来,竟也比之前更悦耳。连那皎洁圣洁的月光,照进这一厢马车里,竟也逊色三分。世界仿佛都染上了叫人羞涩的粉红。
然而欢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哪怕他们多不愿意。
“我该走了。”谢璇艰难地开口,目光却怎么也无法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恩。”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竟也像个哑巴,怎么也说不出第二句别的话来。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对方。明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果决,但是她就是像个孩子,一点也勇敢不起来。
一想到他要走,心脏就仿佛被人剜去一块似的,痛得她连呼吸都顺畅不了。她不想要他走。她就是不想要离开他啊。
谢璇看她如此,更知道,该下定决心走了。他最后吻了吻她红润的嘴唇。
“维桢,我爱你。”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叶黛暮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便已经泪流满面。可是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的灵魂像是居住在了一座石雕的身体里,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因为她知道,她不能。
她抱紧了自己怀中的箱子,那里装满了谢璇为她准备的梳子,每一把,每一粒装饰的宝石,都是他亲自雕刻出来的。她无声地哭泣着,将自己的愚蠢和恋眷死死地压在喉咙里。
她不能那么做。她想做自己,又怎能阻止对方做他自己呢。来日方长,如今的分别,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地久天长。更何况,以幼安的才能,被隐藏在黑暗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若是做这一世的帝王,他就该做这一世无双的名士,被天下人敬仰,而不是被那些流言蜚语所掩盖真正的光芒。
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不过,fg就不立了。叶黛暮深呼吸,用袖子胡乱地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迈步。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
回到宫中,叶黛暮连口水也来不及顾上,先是和卢淑慎她们说了现在的局势。首先居庸关抱住了。长乐毅王即使想要出其不意地出兵,也不可能绕开这一关。这能为她争取到不少的时间。
然后是幼安,若是他能为她招募到西京的将领,那么在兵起之后,她便有足够的战力来拉拢左右摇摆的朝臣。
说来也是神奇。从前觉得墙头草是个厌恶至极的属性,如今倒是有了一点好感,特别是她占优势的时候。
和长乐毅王相比,叶黛暮确实占有绝对的优势。这优势便是她已经登基为帝,她乃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他长乐毅王不过是一介王爷,拥有的血脉也离皇位远了去了。就算她愿意禅让,那些排在长乐毅王之前的王爷们,也绝对不会愿意的。
叶黛暮想到这里,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好主意。
☆、第贰佰柒拾玖章 开幕
夏季已过,叶黛暮一行人终于又启程回到上京。
“辛苦了。我给你们带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待会自己去拿吧。”叶黛暮笑着,对留守的一众侍女说。
“多谢陛下。”小侍女们的眼睛都亮了。
卢淑慎等人开始归置东西。叶黛暮照例被排除了,她要是敢去帮忙,那些人八成要跪下来哭给她听。没办法,叶黛暮只好带着一两个小侍女四周逛起来。只是在外面呆两个月,便觉得长生殿的感觉有些陌生了呢。
不过,那是在叶黛暮挖出土里的酒坛子之前的幻觉啦。她趁着卢淑慎她们正忙,开心地带了锄头去院子的角落里挖,拿出一坛子梨花白。嘿嘿嘿,这是谢璇走之前跟她说的。
那家伙在这院子里埋了不少的好东西。当然卢淑慎是知道的,不过,就是没跟叶黛暮说。叶黛暮嘟嘴,这两个人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啊。总觉得有种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的感觉。
“好了,走,咱们再去御膳房偷点好东西,我想想看哦。要是有烤羊腿什么的就好了。”叶黛暮说着说着,便已经掉口水了。
小侍女两个你推我,我推你,既想阻止叶黛暮,陛下做这等事情,有碍礼教,她们要是不说,卢大人知道了,说不准会狠狠训责她们。可是她们又觉得好像这也没什么的,在家中的时候,她们也是做过这种调皮的事情,再说这可是陛下,是她们的主子,又有什么做不得的。两相矛盾,她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黛暮看她们俩的小动作,只觉得有趣,想了想,还是笑着说。“好啦,你们去一个和淑慎说吧。我不为难你们。另一个跟我去御膳房。”
两个不过十岁的女孩子咬着下唇,鼓足勇气,才回答道。“回禀陛下,妾去御膳房帮陛下去拿就好了。陛下,想要什么?”
虽说用的是宫廷的敬语,由着两个孩子说来,竟有些童趣的意味。叶黛暮故意捉弄她们。“哎呀,竟敢反驳朕的话。这也太大胆子了。”
两个小侍女立即吓得脸色惨白,一下子便要跪下去请罪的时候。徐苏英从旁边绕了过来,笑着打趣。“别跪啦,陛下在说笑呢。”
小侍女们大着胆子去看叶黛暮,发现她果然如来人说的那般,笑得前仰后翻了。徐苏英笑着打发她们走,让一个去和卢淑慎禀告,另一个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配酒的小菜。然后转过头,微蹲身行礼,和叶黛暮说。“请陛下安。”
“哈哈哈……安好,安好,安好。姒儿,你怎这么快就来了?”叶黛暮抱着酒坛子,还在那里笑个不停。
“陛下,您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啊。”徐苏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又收了笑意,再说下去。“那也不是我的家,不过是个放牌位的地方,我又什么好久呆的?若不是陛下您不愿我以侍女的身份入宫,我才不要回去一趟。”
“好啦,不要抱怨啦。”叶黛暮知道她并非是抱怨才会如此说的。否则她安慰对方都来不及,怎可能落井下石。“何况那地方太小,怎能容得下朕的田舍人呢?别说牌位了,就是放双靴子都嫌太小啊。”
徐苏英果然被她的恭维话给逗笑了。“陛下说什么呢。”
“若是我能做成千秋帝,便给你们立碑,怎么样?他徐家容得下这能治一国天下的士才吗?”叶黛暮正色对她说。这是她的承诺。
她要是能够名流千古,身旁必定也要书写她们的名字。
“愿鞍前马后为陛下尽绵薄之力。”徐苏英兴奋地对着叶黛暮行礼,脸颊都便成了红通通的。
“允诺。”叶黛暮说完这句,两个人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完笑语,徐苏英收起笑容,严肃地对叶黛暮说。“陛下,此次我是带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来的。”
“下次先说这个吧。”叶黛暮一把拉住她,一边用手臂夹稳酒坛子,开启了疯跑模式。“快点,进去说。”
进了大殿,叶黛暮先让人去把卢淑慎唤来。卢淑慎匆匆放下手边的事情,净手便跑来了。她跨进门槛之时,还有些气喘吁吁呢,气也来不及喘匀,便开口问道。“陛下,我来了。发生了何事?”
“等你来呢。姒儿说她带来了重要的消息,我想不必说两遍,才先把你叫回来的。若是可以,等会便也透露给青盏她们,若是太过重大,那还是只我们知晓便好。”叶黛暮立即示意徐苏英说话。
徐苏英整理了自己的语言,才郑重地开口道。“家兄出发去汴州之前曾留了三个人给我。我派她们盯住父亲的书房,想尽一切办法拿到他所有的讯息。昨天我入得家门,便听说有一王府的人来给父亲送信。我便让这三人去打探,务必要知道那封信说了些什么。”
叶黛暮立即想到的是长乐毅王。这年头其他宗室都暗中不动,就看谁先出手,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有长乐毅王,他就是想名正言顺地登上这皇位,也得等到海枯石烂,叶姓之人都断绝了才有可能。因为,他是东山公的后裔。
“如何?”叶黛暮紧张地问。
“信上说的是王爷重病,随时可能药石罔效。”徐苏英看叶黛暮的表情立即意识到自己漏了关键点。“陛下,不是长乐毅王。”
叶黛暮立即收起了笑。“不是长乐毅王?”真是可惜。但是宗室里的王爷也不少,就算哪个去世了,对于没见过他们的叶黛暮来说,就只是一张哀悼的旨意的事情。
可是很不幸,这个消息还真就和叶黛暮息息相关。
“是西平怀王。”徐苏英刚说完,叶黛暮就叹了口气。就知道老天不会让她那么好过的。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如果是别的什么王爷,叶黛暮大概要去翻一下族谱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唯有这西平怀王是用不上了。任谁也不会忘记,戳在自己后面的那根矛,虽然没有戳进肉里,但是存在便叫人隐隐作痛啊。
没错,西平怀王叶庭安乃是叶静姝之后的皇位继承人。也就是说,如果叶黛暮无子嗣死亡后,玉真郡主再死亡,下一任皇帝就是他了。乍然听上去,他的死亡和叶黛暮没什么多大关系。
但是想想叶黛暮上位前争斗的那惨烈状况,也该知道,皇位的变更从来都不只是皇室内部的事情,而是世家和皇权之间的争斗啊。
现在的局面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而西平怀王的死,将会让平衡被打破,整个局面将会滑向哪一边,完全不能预料。
一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第贰佰捌拾章 秋打盹
徐苏英带来的这个消息不得不说确实重大。重大到叶黛暮和卢淑慎紧急商量了一个晚上,直到门外的青盏来催促,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天哪,已经这么晚了。”卢淑慎吃惊地叫喊了出来。她实在是太入神了,叶黛暮也不例外。两个人花费了一个晚上分析目前的形式,之前的狭隘导致她们完全疏忽了宗室,如今可就吃了一个大亏。
若不是徐苏英来报,等那西平怀王真的咽了气,她们才得到消息的话,一切就都太晚了。虽说宗室不能领兵,也不能有实权,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股不得了的力量。
若不是这一晚上的分析,叶黛暮还从没想过这群不是生产,没有官职的家伙居然还会对局势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只是翻着资料,说了几句,还未深入探讨,这一夜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时间就是金钱,叶黛暮这个时候才深以为然。
“算了,我不睡了。反正等一下就要上朝了。青盏,给我煮一壶浓茶提神吧。”叶黛暮连打了两个哈欠。卢淑慎想要劝她去眯一会儿,也被带动着打了一个哈欠。
叶黛暮瞧她那睡眼朦胧的样子,有些稀奇,笑道。“倒是难得看你这样子。淑慎,你先去睡吧。等你睡醒了,再替我看看,这里漏了什么没有。”
“这怎么行呢,陛下,我还是先送您上朝吧。”卢淑慎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闭上嘴之后还不等叶黛暮说她,便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听陛下的吧。”
叶黛暮也被带得又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就是嘛。快走快走,看你打哈欠,搞得我都困了。青盏啊,看住卢大人啊,要是她没睡下,你就拿根绳子把她捆在床上。”
“陛下,真是强人所难。我们哪敢和卢大人对着干啊。”青盏一边为叶黛暮斟茶,一边说这俏皮话。卢淑慎瞥了她一眼。现如今就是卢淑慎也难压住她们这帮姑娘活泼的天性了。
不过,卢淑慎的威压还是高她们一筹。
“我看你胆子挺大,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卢淑慎不过是板着脸这么一说。哪怕知道对方只是在说笑语,也叫青盏吓住了。卢淑慎见她脸都白了,才笑道。“看来还是真的怕我啊。说便说了,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卢大人~”青盏见她笑起来,这才缓过来。“真是吓死我了。和那庙里的怒目金刚相比,可能还是卢大人更威严一些呢。”
卢淑慎又要竖起眉头,叶黛暮赶紧推了她一下。“好啦,好啦,快回去睡觉。现在的时间那是可宝贵啦。我都想从你的时间里偷一点来睡觉呢。困死我了。”说罢又打了个哈欠。
“这可不行啊。”卢淑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瞌睡虫一下子便清醒了,严肃地说。“陛下,若是在朝堂上也打瞌睡,这可就麻烦了。”
叶黛暮打哈欠的手还没放下呢,听她那么一说,也是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你说的对。”
眼下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添这么一条,她永远也别想好好睡个安稳觉了。叶黛暮赶紧站起来,对着脸扑了把冷水。“没用,我连水的温度都觉得好舒服。完了。快帮我想办法啊。还有一个时辰,要是睡下去,绝对叫不醒我的。”
叶黛暮很有自知之明。平时她就起不来了,这么短的睡眠,八成只会叫她起不来,还有更加地困。一夜不睡最多黑眼圈和眼袋爆发,弄点脂粉遮掩一下还是能糊弄过去的。但是眼皮撑不开,那就无解了。
突然怀念现代的咖啡,那种又苦又涩的液体来个一两口,就可以撑上四五个小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叶黛暮立即转向卢淑慎和青盏。
“按穴道试试?”青盏想了想,说。按摩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信心的。
“好,先试一下。”叶黛暮立即答应了。
青盏一边轻轻捧起叶黛暮的手,一边解说道。“按中冲穴、合谷穴、风池穴,都是提神醒脑的。陛下放松,中冲穴在中指偏食指的一侧,指甲根下一点。合谷穴便是虎口,风池穴在后颈头骨,两条筋脉的凹陷处。若是到时也感到困,陛下还可以自己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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