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行李倒是带的满满当当,叶黛暮觉得这些女孩们真是操心过度,甚至连她洗脸的盆都带了好几个。她只有一张脸要那么多洗脸的盆子做什么?就算是显示格调,也没人会去数这种东西吧。
山上的风很是清凉。叶黛暮被帷帐围着也感受到了。轿子摇摇晃晃,和煦的阳光烘得人暖洋洋的,令人不由地发困。叶黛暮揉着眼睛,突然她在树影之间看到了一抹白色。只是一晃而过,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在这么森严的护卫下,应该不会有如此醒目的刺客。
应该吧。
☆、第贰拾捌章 八宝斋
说到刺客。今夜不知还会不会来。虽说姜瑛说已为她们请了外援,但是叶黛暮还是有些担忧。不知来的会是何人?
忍不住唉声叹气,叶黛暮表示她应该是大魏国历史上被刺杀数目最多的皇帝了。不过,她握紧了腰间的重鹰,稍微地安心了一些。那日遇见谢璇之后,姜瑛开始教她用剑。但到底是女子,她的力气有限,又没有打小习武,恐怕学了也用处不大。
但叶黛暮还是坚持下来了。姜瑛教她的有限,只是如何握剑,就花了好几天。他是个经历过战场上杀戮的人,恐怕也拿她那软绵绵的力道没办法。她毕竟是陛下。
叶黛暮倒是觉得自从开始学武,她的胃口都好了不少。卢淑慎对此表示无奈,吃这么多是有碍仪容的,但是陛下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陛下,到了。”叶黛暮进了寺院特别准备好的院子,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是青盏等人还是好好地清理了一番。
没办法,叶黛暮只好坐在院子里,等她们。本来是想先吃饭的,叶黛暮觉得自己饿得有些快。她这个闲杂人等总不能加重干活的人的任务。况且这种酷暑,即使饿个半死叶黛暮也吃不下什么,不过是个想头罢了。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念咒吧。叶黛暮慢吞吞地拨动念珠,一句一句地背起了六字大明咒。
突然门口传来了嘈杂声。“阿弥陀佛,施主要用膳的话,小僧来带路。”
“不好意思,小师傅。我等还要过一会儿。”说话的声音十分粗犷,却很温柔周到,并不蛮横。叶黛暮回想了一下,这个人应该是徐景茗的副手,叫做白斯烨。
那男人身高九尺,虚指,不过真的是人高马大,他站在门外站岗的时候,感觉房间里的光线也黑了很多。没想到他是这样温和的人,叶黛暮不讨厌这种铁汉柔情的男人。
“施主,本寺有规定若是过了时候,厨房就不备膳食了。还请诸位施主尽快。”说话的小和尚只到白斯烨的腰部,脸蛋圆圆的,一本正经地说话,十分可爱。
叶黛暮来这座寺庙是微服私访,不对,应该叫是匿名逃难,算了,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她这落荒而逃的败犬。说起来,叶黛暮至今也不知道这寺庙叫什么。只是谢璋与卢淑慎商量之后,直接定下了行程。那时,叶黛暮还在朝堂上听众官扯皮。
不过,在散朝时她宣布要去寺庙为皇太后祈福,底下官员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像是打翻了墨水一般。偏偏他们阻止不了,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为皇太后祈福,乃是孝道,乃是家事,他们要是阻拦,那就是德行不当啊。
叶黛暮暗暗觉得爽快。让你们被自己定的规矩噎住,活该。
青盏她们大概是听见了那小师傅的话,匆匆搁下手头活,先出来服侍叶黛暮用膳。叶黛暮倒是想说,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吃。可惜她们大概是不会听的。
出了门,叶黛暮便看见那个小和尚滋溜滋溜地吸着口水,大概是膳食未用便被派来喊她们了,又等了好一会儿,必然是饿坏了。叶黛暮赶紧上前道。“小师傅,带路吧。真是劳烦您了。”
“不、不客气。施主这边请。”这小和尚有些紧张,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了。
叶黛暮觉得奇怪,刚刚他与那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白斯烨说话也没这样,怎么对她反而紧张起来了。“小师傅法号为何?不知道今日的斋饭都有些什么东西?”叶黛暮有心想问他些东西,就先套套交情。
没想到那小和尚更紧张了。“小、小僧法号汝阳,今、今日的斋饭那可好了,有八宝斋呢。”
八宝斋是个什么?听上去就好好吃的样子。叶黛暮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连连追问八宝斋来。“汝阳师父,这八宝斋有些什么东西啊?是哪八宝呢?”叶黛暮一发问,便看见那紧张到结巴的小和尚立即轻松地笑起来。“怎么?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这八宝斋其实便是八宝饭,只是云繇师叔祖说叫斋更有趣一些,师父就叫我们都改口了。虽然师叔祖说不用改口也没关系,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听见了要骂的。还有哦,我们寺里的八宝饭,不,是八宝斋和别的地方的都不一样。可好吃可好吃啦。”小和尚汝阳又忍不住咽口水了。
叶黛暮也跟着期待起来。等青白碗碟被端上来,青盏一掀开那盖子,一股子热气裹着浓烈的奶香味扑鼻而来,叫人连片刻也等不下来了。叶黛暮拿起勺子,连那乳白的汤汁一起舀上满满一勺子,吹了吹,用嘴唇轻碰了碰,稍凉一些,立即全部送进嘴里。
先尝到的是奶汁的香甜,再是里面满满的料头。用了薏仁、红枣、葡萄干、枸杞、核桃、莲子、赤豆、桂花,那滋味复杂却又鲜明,各具特色,却又相互交融。然后上齿与下齿轻轻相合,立时那糯米的清香便卷了上来。里面的白糖也搁得刚刚好,甜而不腻。
叶黛暮稀里哗啦一口气将脸那么大的碗盆吃个干净。青盏见了她这副模样,本还想着用过膳之后要好好劝诫一番。一国之君用膳,吃得如此豪迈,那也太不成体统了。卢大人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教导出来的行为举止,一天不到便破坏得一干二净,这可不行。回去,还不知会如何被责备呢!
结果等那热气腾腾、香甜可口的八宝饭一进嘴,什么礼仪举止,大家风范全都想不起来了。这真是妙到足以忘却红尘俗世的美味。自己也吃得毫无形象可言,还连连盛了几碗,青盏什么劝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夏,叶黛暮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猛地这一下当然就吃撑住了。但是能在饿了好久的情况下拥有食欲,还吃得饱饱的,真是幸福啊。叶黛暮笑着打算在午睡前散个步,享受一下久违的日光浴。
这个打算很快就被她自己打消了,因为她倒霉地在小路上跌了一跤,摔伤了腿。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第贰拾玖章 好一出西厢记
第二十九章好一出西厢记
良辰美景奈何天?叶黛暮坐在地上,对着秀丽的山林欲哭无泪。山上没有阻挡物,将这一整片的绿意都尽收眼里,确实是美景,她也就是这样才决定出来散步的。但是没想会扭到脚。幸好的是她不是一个人。
“陛下,这是平地。”徐景茗一脸鄙夷地俯视她。还不如一个人呢。青盏三人用过午膳就再次加急地整理起院子。叶黛暮想反正也只是在寺院附近转转,而且还是白天,也就领着徐景茗一队护卫出来散步。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叶黛暮选择在房间里撑死。徐景茗伸出手来扶她,还不忘落井下石。“臣真是佩服陛下,如此平稳的路,就是用来蹴鞠也畅通无阻。不过,陛下摔得这般惨烈,也一定是这平地的错吧。”
不愧是世家子,毒舌起来也是叫人羞愧死了。叶黛暮真想捂着脸,可是现在根本没手,只好一路听着他说。不过,刚刚摔倒的时候听见的轻笑,真的是徐景茗吗?叶黛暮的怀疑到了晚上就被证实了。
青筠一脸苍白,动作僵硬地走了进来。叶黛暮还觉得奇怪,只是出去倒个水,怎么回来都快晕倒的样子。结果,她慢慢地凑过来,对叶黛暮说。“陛、陛下。有、有人让妾来问可还记得河上泛舟人?陛下,您认得吗?”
叶黛暮第一个反应,什么鬼?但是她又立刻反应过来了。“怎么了?青筠你是遇见其他人了?”
“是啊,陛下。太吓人了。妾从树下过,一个尖锐的东西戳在妾的脖子上,对妾说的。还让妾别嚷。陛下,是不是刺客?妾还是去找徐将军吧。”青盏渐渐缓了过来,恢复了原本的机灵。
“妾看不是。若是刺客,当场就杀了你才是,为什么放你回来?”青盏分析起来倒是都都是道。“不过,还是要看陛下。若是陛下不认识,恐怕还是个圈套。”
“河上泛舟人?”叶黛暮又念了一遍。她这辈子就去过一次河边,就是上次去放花灯呢。泛舟人?不会吧。叶黛暮睁大了双眸。是谢璇。“我认识。怎么办?他必是有事要传给我。青盏,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请陛下相见。”青筠知道这是自己人,也就不心慌了。她仔细想了一下。“陛下,妾看,他恐怕进不来。徐景茗将军将这院子把守得很牢,除非现身,否则必定进不来。”
“我也是这样想。不然,他就不会在外面了,直接进来见我不就好了。这下怎么办?我的腿扭到了,若是这种时候执意出去,实在是太可疑了。”叶黛暮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青盏倒是给了一个好主意。“陛下,可以去找住持讲经。让青筠先去和那侠士说好,让他在住持的房间等着,然后陛下再去,徐将军就不会察觉了。”
“青盏,好主意。”叶黛暮立刻让她去了。霁曦在一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给叶黛暮上药膏,弱弱地谏言。“陛下,要不今日算了吧。您的脚都青了。”
“无碍的。反正就是从这个院子去那个院子坐着。你替我上了药,已经好许多了。”叶黛暮对着这个兔子一般胆小的姑娘鼓励地笑了笑。
霁曦立刻开心地笑了。“真的吗?那妾给您揉揉吧。”
“还是妾来吧。”青盏将差事抢了过来,打发霁曦去给陛下做点心。
“好多了。青盏。现在就去吧,免得那侠士等急了。”说到最后,叶黛暮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别扭的家伙竟被叫做是侠士。不过,他某些举动确实很像。从天而降,伸张正义,实乃大侠风范。
他的怀抱也确实很温暖,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毛茸茸的安慰。叶黛暮一想到喵喵,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失去了娘以后,就只剩下他了。喵喵虽然只是随处可见的田园猫,可是叶黛暮一直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喵喵可神奇了,总是会叼来许多奇怪的东西安慰她,耗子、破鞋子、碎布……甚至是毛笔。
一开始她还很担心是从王府哪里叼来的,若是被发现了,喵喵肯定活不成了。她就把那些东西都埋在了桂花树下面,后来,渐渐地发现没事,她才把那些东西偷偷的用起来。猜想喵喵会带什么东西回来,是曾经的她最美好的期盼。
叶黛暮想着想着,忍不住地露出一个微笑。
“阿弥陀佛,听闻施主一心向佛,贫僧就为施主讲一讲禅语。”住持一悫禅师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僧衣,披着一赤色袈裟,却并没有摆高深的架子,只是简单地和她讲了讲这山涧的草木。
本还以为会是十分枯燥的事情,叶黛暮竟越听越有趣,还连连追问起来。“那狐狸真的自己回来,还带了葡萄吗?”这说的是一僧人下山化缘,救了受伤的狐狸,狐狸来报恩的故事。虽然不怎么带有神话色彩,但一悫禅师说得活灵活现,叫人不住地好奇。
“施主,您看这院中的藤蔓长得可好。”一悫禅师突然转移话题。
“确实,长得碧绿葱翠,咦……”叶黛暮仔细一看,那藤蔓中竟挂着累累的果实,正是葡萄。“难道这就是那葡萄留下的种子?”
“阿弥陀佛。”一悫禅师笑了笑,并不再说下去。反而是对着叶黛暮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施主的葡萄也来了。”说完,竟起身,去了内室。叶黛暮还很诧异,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梁上翻了下来。
一袭白衣,宽大的袖袍如同一片云彩,柔软地拂过叶黛暮的脸颊。她正对上那双眼眸,冷冷的,却又和初见时不同了,带着一丝烟火气。“好久不见,陛下。”戏谑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叶黛暮却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仿佛是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她笑道。“我该叫你谢璇,或是谢幼安?”
“不必这么见外,陛下。叫幼安就好了。听仲常说,你真的每天都扎马步?”谢璇的表情倒不像是在表扬她。
叶黛暮弱弱的表示。“那当然。已经说好的事情,我不会半途而废的。”虽然扎马步的时间并没有很多就是了。
“是啊,一炷香都没到的马步扎起来也不累是吧。”果然不是在表扬她,呜呜呜。叶黛暮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很明显,谢璇并不打算放过她。“陛下,当初说好要请我喝酒的。我来要酒了。”
等等,你不是有事找我吗?叶黛暮一脸震惊。“难道不是有事找我吗?”
“是啊。找你喝酒。”谢璇坦白。“我本来路过这里,偶遇陛下,然后就一时兴起找你喝酒了。”
叶黛暮觉得自己就像零零七穿越刀山火海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却发现整个任务就是上司一个玩笑。叶黛暮想给这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一个上勾拳,但是她做不到,那就暂且先记下。她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用被教导的语气敷衍道。“我确实想和你痛饮。只是这里并非可以饮酒之处。可否等到来日?”
他姣好的面容上呈现出可怕的狂怒,卷起袍袖,二话不说,跳上了房梁。叶黛暮没想到,谢璇会是这样的反应,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谢璇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了,他只是呆在上面表示不想和她说话了。
这男人也太……喜怒无常了吧。叶黛暮扶额。好了,现在要怎么把他哄下来呢?
☆、第叁拾章 日出江花红胜火
第三十章日出江花红胜火
这说爆发就爆发的个性真是像极了喵喵。叶黛暮很是无奈,她仔细地检讨了一下。是语气吧?还是表情?“幼安,对不起,是我错了。”
谢璇并没有说话,还是呆在上面不肯下来。叶黛暮更觉得自己是在哄喵喵了,她立刻语气娴熟地说了下去。“幼安,你先下来吧。我不该这么说话的。”
“你错在哪了?”过了好一会儿,谢璇的声音才从上面传了下来。
“我不该笑的。”好吧,原来怒点在这里。叶黛暮轻声地哄了许久。谢璇这才下来了,脸上还摆着不是很高兴的表情。“你再这么说话,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叶黛暮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璇疑惑地望着她,却没有再发脾气。叶黛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哈哈哈……我没想到,幼安,你会讨厌场面话。”不如说是,他竟然讨厌虚伪,和动物一般地直白,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绝不肯遮掩半分。
“这种废话,你不讨厌?”谢璇半眯着眼睛,凑近了说。
叶黛暮这才闻到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过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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