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看玉栋那带点惫赖的样子,“你在军里,就学了这德性啊?你这样……爹娘若是还在……”
“秀秀……对了,小四,我给你们带了蜀中的好东西。在我房里收着呢。”玉栋不敢再辩下去,转头跟玉梁说起礼物。
玉梁看他那求助的样子,哼了一声,才转头对玉秀说,“大姐,这次我们就原谅哥吧。”
玉秀看到玉栋那样子,早就心疼了,也不再多说,忙着为玉栋添饭夹菜,吃完后又打发他去歇下。
到下午,玉栋在军中的同僚上门探望。玉栋知道众人为自己求情,又一一谢过。
到晚间,周明又上门,拖了玉栋到一边嘀咕。
第二天,玉栋带了玉秀和玉梁去成王府,拜谢周世子的周旋之情。
成王爷看玉栋乍脱牢狱,神情更见沉稳,玉梁年纪不大,谈吐应对有度,对颜家两兄弟的态度更加亲切。
玉秀到了成王府,被带到后院拜见成王妃。
成王妃何氏,面如满月,透着一股富态。年轻时候,想来是个美人。
玉秀知道今日本就算是成王夫妻相看自己的。一想到这是未来的公婆,难得露了一丝紧张。
成王妃见到玉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直到看到玉秀行礼行云流水,那微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
她请玉秀坐下后,与她聊了几句家事。玉秀不慌不忙地应对,有礼又不失亲近之意,态度不卑不亢。
成王妃微微添了丝笑意,听玉秀说起在家务农,兄妹四个年纪还小,下地做农活的趣事,她不由感叹道,“你们四个也是不容易,没爹没娘,还能将门户立起来。”
说着看到门口,洛安不停地探头,不由好笑。
周明自己陪在前院,后院不放心,又不好意思亲自过来,就打发洛安传信。
她见玉秀这么会儿功夫,洛安都跑了七八趟了。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成王妃想着成王说的那些话,她本来觉得玉秀太过美艳有些不喜。现在看儿子如此紧张,倒是笑了。再听玉秀说起往事,吃苦不言苦,有钱不虚夸,礼仪差点的大家闺秀也及不上,这份气度倒是难得。
颜家虽说是不是世家大族。但他们祖父是个读书人,倒也算是耕读传家。
成王妃想着,笑着对玉秀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可看着就让我喜欢。”她从身边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这是我年轻时戴过的镯子,给你戴着玩吧。”
说着亲自打开盒子,拿出一只通体碧透的镯子,拉过玉秀的手套了上去。拉过手时,摸到了玉秀手上薄薄一层老茧,拍了拍她的手,“你以前吃苦了,先苦后甜,你是个有福气的。”
玉秀任王妃帮自己套上镯子,有些羞意地道谢。
成王夫妻俩留颜家兄妹吃饭,说颜家兄弟年纪也不大,倒不用太避讳。就在内院花厅设宴,席间周明看到玉秀手腕上那只桌子,笑眯了一双眼,只觉万事称心,连酒菜都比往日美味三分。
☆、407章 天女落凡间
颜家兄妹父母双亡,如今家中都是玉秀操持。
成王夫妻俩有心为儿子早些定亲,也只能按捺住心急。
王妃急着抱孙,成王爷对玉秀倒是更高看了一眼。她对自己兄弟如此重情重义,将来嫁入王府也差不了。
晚宴之后没多久,成王爷亲自来了一趟颜家,与玉栋商议定亲之事。
这番举动,可瞒不了人。
一时之间,京中人暗地里纷纷打听颜家兄妹是何方神圣,得知只是乡下人家,暗讽玉栋靠妹妹换前程的有之,羡慕玉秀好命的有之。
宫中文太后获知后,叹了一句“造化”,也不知是褒是贬,那沉沉的感慨,就如仁寿宫香炉中的檀香烟,转瞬飘散不见。
颜家兄妹的种种,文国公已经查实禀告了。王丹阳为了活命,连当初陪着武帝出宫私游,偶见颜家姐妹的事都说了。
看着颜玉秀的种种作为,文太后好似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差别,不过是自己生于公侯之家,自小锦衣玉食。颜玉秀却是无父无母,白手操劳。而颜玉秀的容貌,也远胜于当初的自己。
原本,还有几分惺惺相惜,可惜,偏偏是与周明结亲。
周家,历代忠君护主。
有周家,文家要如何出头?
朝堂之上,一山不容二虎。
内宫之中,谢皇后选中的秀女,渐得圣心。
颜玉秀,可惜你偏偏容颜绝世,可惜你偏偏与周家结亲。
你以为攀附上这根高枝余生无忧,可是,周家男子,从来都是因公忘私的。
文太后出了会儿神,让人去文国公府上传了口谕。
几日后,王丹阳与武帝谈法论道时,泄露天机:天女落凡间,若能得之,阴阳双修,必得长生。
武帝自从服食阿芙蓉后,每日精神焕发,虽然脸色看着黄蜡吓人,但他觉得自己那精神,一点不比二三十岁时差。
人间既然有天女,自然要落于帝王家。
武帝命文国公按照国师所指的,到民间暗暗查访。文国公领了旨意,由北往南,寻访天女踪迹。这一路,沿途官府,各地属官,争相巴结。
他一路往南,到了明州。这日从靖王府赴宴出来后,他信步街头,走到五味茶楼。
五味茶楼,文人墨客出入,依然客来如云。
文国公上了茶楼,要了临窗的一张桌子,品茶赏景,听着市井闲谈。
隔壁桌上,三个书生正在低声议论。
文国公细细一听,原来这三个书生轻浮,正在争论明州府内各家娘子的容貌。
末了,其中一人嗤笑,“你们说的那些都是庸脂俗粉,没见过真正好看的。我见过一个娘子,像仙女一样,你们说的那些人,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哈哈,石秀才,你就吹吧。你连青楼花魁都没见过,能见过几家娘子啊?”
“石兄,你前两年又休妻又送子,难道是想要迎娶仙女?”
其他两个书生听到这话,不由取笑起来。
那被称为石秀才的,正是当初和玉梁同榜进学、位列第四的石逸林。
他自从那年见过玉秀一面后,竟然苦恋成痴。回家后看着自家媳妇,怎么看都觉不堪入目。
若是能迎娶颜大娘子,那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石秀才觉得,自己只要中举后去求亲,颜大娘子必定会欢欢喜喜地嫁给自己。可自己要是有妻有子,不是委屈她了吗?
相思入骨,他觉得不能委屈心上人,就执意休妻,连孩子都不肯要。妻儿哭求,父母苦劝,可人一旦痰迷心窍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最后,他终于写了休书,父母气的将他赶出家门,跟儿媳妇和孙儿孙女一起过活。
石秀才也不后悔,觉得没有俗物,更利于自己攻读,包袱一卷到了府城。
他自觉有了心上人,其他庸脂俗粉怎么看得上眼?
听到两个同窗的调笑,石秀才哼了一声,“等我中举之后,我就去求娶。”
“石兄,你也别胡吹。要想我们信服,你倒是让我们见见是哪家千金啊。”
“事关女子闺誉名节,我怎么能说是谁。”
石秀才咬紧牙关不说是谁,其他两人自然更不信了,只说他是吹牛,别是没见过美人,拿根野草当灵芝吧?
“我……我给你们看她的画像,你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石秀才气急败坏,伸手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拿袖子将桌子擦了擦,才将那纸小心地放于桌上。
那两个书生看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奇地起身张望,文国公不由被吊起好奇心,也忍不住欠身查看。
“你们看,这是我亲手给她画的小像。”石秀才略带得意地说着,轻轻展开那纸。
两个书生探头一看,不由都看直了双眼。
那张纸上,一个年轻女子,风姿绰约地站在马车前,头上戴着黑色幕篱。身后河水,身前野花,好像都沉寂无声了。
纤腰不盈一握,裙角微微扬起,真如九天仙子下凡,就要乘风归去。
那女子的面容隐在幕篱下,一双横波目,若隐若现。嘴角微翘,恍如颠倒众生。
明明五官都看不真切,众人看完这画像,却只想到一个美字。
石秀才看两人看呆了,得意一笑,“怎么样,长得好看吗?你们说的庸脂俗粉,怎么能比?”
“果然好看。”一个书生忍不住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不知……这是哪家千金?”
“这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石兄,你……你这画像,不如卖给我吧?我出十两……不,我出一百两银子,买这张画像。”另一个书生有些失态地指着画像。
“我出五百两!”
石秀才却小心将纸又折了起来,“你们出千两我也不卖。”这是他将来的娇妻,怎么能让她的画像落于俗人之手?
文国公在边上惊鸿一瞥,却已看到——这画像上的女子,居然是颜玉秀!
这画像应该是这秀才自己画的,寥寥几笔,倒是画出了颜玉秀的神韵。这样一张画像,倒是不错。
☆、408章 佳人难得
两个书生痴缠半天,石秀才不肯割爱,拂袖而去。
石秀才是寓居城中,租了一间房子。
他为了中举,倒真是刻苦攻读。房中除了一只衣箱,就全是书籍纸张笔墨。
石秀才回到家,靠窗一张桌子边坐下,摸出那张画像查看有没有损坏,看没有损坏才放心了。
桌边书下还压了一叠纸,那些纸上,画的都是玉秀,都是石秀才想象中玉秀的样子,有笑的,嗔怪的,发怒的,睡着的……
还有一张,是玉秀沐浴后的,轻纱裹身,玉体横陈……看着看着,他的手就在画像上流连不去。
食指轻轻摩挲脸庞,再慢慢往下移到腰上。
若是……自己摸到的是玉秀的腰肢,一定是温软酥滑,她眼波如水,慢慢地眯起,声音如水,微微喘息……
石秀才想着想着,右手不自禁下移,摸上了自己的下面,呼吸也急促起来。
最后,石秀才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仰靠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了一阵,呼吸才渐渐平复了。他起身,看到自己下摆那一片痕迹,换了一身衣裳回到书桌前。
“石秀才是住这儿吗?”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石秀才一惊,连忙将这些画像收起,拿几本书压住,“是谁啊?”
他一边应声,一边走去开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长随打扮,另一锦袍华服,看着像个管事。
“敢问阁下可是石秀才?”那管事有礼地问道。
“正是在下,请问您是……”
“我家老爷,当朝文国公,请石秀才一叙。”
石秀才听说是文国公,吓了一跳,“学生……文国公个……不知国公爷找学生,是……是为了何事!”
那管事看他惊慌的样子,笑了一下,“石秀才莫害怕,我家国公爷仰慕石秀才才学,特请过去一叙。”
石秀才蒙了,自己的才学,刚到明州府的文国公都知道了?
“不知秀才公可方便?”那管事又问道。
“啊,可,可,不,恭敬不如从命。”石秀才有点回不过神,好一会儿才算找到自己舌头,长揖恭敬地回了一句。
那管事带着石秀才走了一段,来到明州最好的五味酒楼。
五味茶楼和五味酒楼,都是沈莛的生意。一家专做文人墨客的生意,装饰文雅大气,东西有贵有便宜。五味酒楼却是装饰得华贵高雅,东西也不便宜。
文国公要了一间雅座,叫了一桌酒菜,看到石秀才进来,抬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石秀才紧张地手脚都有些哆嗦,“学生……学生石逸林,拜见文国公。”
“石秀才免礼,请坐。”文国公随和地请他入座,笑着敬酒。
酒过三巡,文国公问道,“石秀才,不知你对明年乡试,有几分把握啊?”
石秀才“学生”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他有几分把握?
中举这种事,五分人力,五分运气。他刻苦攻读,自然觉得是必中的。
可当着文国公的面,这样说会不会太轻浮?
若谦虚地说没有把握,又失了自己的颜面。
“学生但尽人事耳。”石秀才总算想了一句自觉得体的说辞。
文国公一笑,“考试这种事,除了人事,还得看运气,看天命。我觉得石秀才才华过人,若是因为考官一时疏漏,错过了人才,岂不是可惜?”
石秀才不知道文国公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只好继续听着。
“我听说石秀才擅画仕女图?”文国公又问道。
仕女图?
石秀才一愣,自从见过玉秀后,他心心念念,佳人不能常见,只好将相思寄于笔墨。所以,他不是擅长画仕女图,他只擅长画颜玉秀而已。
“我此次南下,其实是身负皇命。国师掐指,算出天女降于凡间。圣上有意要寻一幅天女图,我看了秀才的画像……”文国公说着,抬手拿过一叠纸,赫然是石秀才画的一张玉秀的小像。
石秀才一看那图,又惊又怒,“你……你怎可胡乱翻看!”这些画像,都是他放在房中书桌上的,文国公竟然让人不告而取了。
文国公却不理他,慢慢看了几张,眼看就要翻到玉秀出浴图,石秀才急的顾不上失礼,一把抢了回来。
他动作太大,惊动了雅座外守着的文国公随从。
文国公摆摆手,让那几个随从出去,对石秀才的举动倒没发怒,“我看秀才对此女,真是一往情深啊。只是,她的兄长,如今已经是四品游击将军了,她的弟弟,正在国子监求学。我看秀才的一片痴心,有些无望啊。”
石秀才听说玉秀的兄弟竟然这么出息,觉得有些受打击,“我……我对她,一片真心……”
“美人如花,光有真心可不够。所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门当户对。我离京时,听说成王爷世子对颜家大娘子有意,只怕美人要沦落后院了……”
石秀才一惊,玉秀要嫁给成王世子了?
他自然知道成王世子的门第有多高,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嘴巴张了张不知说什么才是。
“我赏识秀才的才华,也感动你一片痴心。倒是可以助你一一臂之力。”
怎么助?
石秀才抬头热切地看着文国公,眼神如火。
文国公淡淡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圣上圣口一开,为你指婚,谁还能阻拦你呢?到时,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还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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