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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归来(重生)——红叶似火

时间:2017-11-09 16:31:06  作者:红叶似火

  听明她的来意,周大婶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我们家总共就三床被子,往日我们老两口一床,儿子媳妇一床,两个孩子一床。今儿匀出两床,只余一床,盖在老身那两个孙儿身上。他们年幼,身子弱,晚上不……”
  傅芷璇哪好意思跟两个孩子抢被子,连忙打断了她:“是我强人所难了,周大婶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看到傅芷璇空手而归,陆栖行一点都不意外,他把包袱枕到凳子上,然后往上一趟,闭上眼:“熄灯睡吧。”
  傅芷璇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床边,脱鞋,吹灭了油灯,和衣躺了上去。
  过了许久,忽然,凳子上传来陆栖行关切的声音:“怎么,还在做噩梦?睡不着?”
  傅芷璇诧异地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如何知道自己还没睡着的。是了,他的听力很好,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紊乱的呼吸。
  “不是。”想了想,她低声否认道。
  陆栖行不行:“那你为何不睡?是我让你不自在?我去隔壁与章卫他们挤一挤。”
  “不是。”傅芷璇连忙否认,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声说,“我的脚痛!”
  闻言,陆栖行立即起身,重新点亮了油灯,蹲下身,抓住了她的脚腕。
  一种说不出的痒意从小腿的肌肤一路蔓延,直冲入傅芷璇的脑中,她的脸刷地一下红得堪比天边的红霞,脚也跟着挣扎:“你放开我……”
  陆栖行不为所动,径自脱下她的袜子,只见她白生生的玉足底部红肿一片,脚心还有几颗黄豆大小的水泡。
  他的脸立即拉了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傅芷璇不自然地蜷缩着脚趾,小声解释道:“一开始没那么痛,我以为不严重。”哪晓得躺到床上后,越来越痛,火辣辣的,痛得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陆栖行没有说话,起身打开包袱,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在手心揉开,然后敷在她的脚心,避开起泡处,细细揉搓。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傅芷璇的头“嗡”的一下炸开,脸烫得几乎都能煎鸡蛋了。
  她连忙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推辞道:“王爷不妥,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栖行瞥了她一眼:“你够得着吗?”
  说完,手上一个使劲儿,傅芷璇呼出一声痛,再也没力气反驳他。
  揉了好一会儿,等药效渗进皮肤后,陆栖行才停了下来,到木盆边洗了一下手,走回床边,垂头说了一句:“睡吧。”
  然后吹灭了油灯,转身就走。
  忽然,一只软软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等他询问,傅芷璇就开了口:“春寒料峭,未免感染风寒,王爷上来将就一宿吧!”
  陆栖行心中一荡,浑身发热,双手紧握成拳,低低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脱掉鞋袜,爬了上去,伸手就摸到了两个枕头,横亘在他们中间。
  陆栖行被欲望冲晕的脑子开始清醒,是了,她说的是请他“将就”一晚。他还真是头脑发昏,竟会错了意。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自嘲了一番,扯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胸口,低语了一句:“睡吧。”
  “嗯。”傅芷璇轻轻地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嘴角微抿,勾起浅浅的弧度。
  过了许久,她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缓。
  这样睡觉不得风寒才怪,陆栖行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枕头抽出来,倾身过去,拿起被子,盖住了她的肩。
  身后似乎有一团火源,暖烘烘的,傅芷璇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滚进了陆栖行的怀里,脑袋还轻轻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鼻子里发出舒服的轻叹。
  陆栖行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隆起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无奈地低语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摇摇头,他没再说话,伸手轻轻揽住傅芷璇的腰,环抱着她,闭上了眼。
  折腾了这么久,陆栖行也累得慌,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熟了。他没发现的是,他怀里的女子,轻轻地眨了眨眼,唇角拉开一个大大的弧度,旁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
  睡到半夜,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周老伯最先醒,他起身,提起灯走出去问道:“谁啊?”
  “爹,是我!”
  听到这声音,周老伯顿时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连忙打开门:“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今晚准备留宿亲戚家,不回来了呢。”
  等周海一进门,他顿时傻眼了:“怎么回事,你这脸上怎么有伤?难道遇到了歹人?”
  周海的眉骨处有一个两寸宽的伤口,幸好不深,伤处已经结痂了,而他早上才换的那一身衣服现在上面布满了泥土,还有几处被撕开了口子,看起来极其狼狈。
  “要只是遇到歹人就好了!”周海摆手,一脸的苦相,“爹,发生大事了,咱们进屋说吧。”
  父子俩搀扶着进了屋,才说了两句,周老伯就直接从凳子下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声音中格外响亮,陆栖行和傅芷璇都没吵醒了。
  傅芷璇不大自然地往旁边侧了侧,脱离了陆栖行的怀抱,背对着他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栖行没有说话,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动。
  半晌,他忽然站了起来,点燃了灯。
  灯光下,他拧得紧紧的眉头一览无余。
  看着他紧绷的脸和阴郁的神色,傅芷璇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缓缓起身,紧张地看着:“究竟怎么了?”
  “把鞋子穿上,咱们出去说。”陆栖行嘱咐了傅芷璇一句,又到隔壁叫醒了章卫和闻方。
  四人一起走到周家的堂屋,看到他们,周老伯蹭地站起来,吃惊地说:“这才丑时三刻,几位客人怎么就起来了?”
  陆栖行看向浑身是伤的周海,问道:“可是安顺出事了?”
  周老伯一愣,脱口而出:“客人,你怎么知道?”
  陆栖行抿紧唇,没理会他的问题,盯着周海道:“究竟怎么回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见他一脸凝重,章卫和闻方也意识到发生了大事,齐齐望向周海。
  “这几位是?”周海问周老伯。
  周老伯对他解释道:“他们是来借宿的客人,本打算明日让你赶牛车送他们去安顺的。正好,现如今也不能去了,你把实情告诉几位客人。”
  周海抹了一把脸上残余的汗珠:“几位客人,安顺被大梁攻陷了,现在城门口盘查得很严,混乱着呢,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建议你们还别去了。”
  章卫与闻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怎么可能?安顺城高河深,怎么可能轻易攻陷?”
  安顺城自归了大燕后,为了防止大梁侵犯,在防御工事上,大燕狠下了一番功夫。安顺城墙高六丈有余,城外挖了一条环城一周的护城河,此护城河深两丈,宽三丈有余。此外,城墙上还建有城楼、箭楼、闸楼等攻防设施。
  而且安顺还驻扎着十万大军,与百里之遥的阳顺驻军遥相呼应,一旦大梁敌军来袭,两军可随时相互支援协助。
  这样严密的防护,只要安顺驻军的首领脑子没进水,死守城内一月两月完全不是问题。怎么可能在他们还没听到风声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沦陷了?
  陆栖行没理会二人的惊讶,又问周海:“你可知道城内是什么情况?”
  周海摇头:“没有,我还没到安顺,就听一些邻里乡亲昨晚安顺出事了,一开始我还不大信,偷偷摸过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很多凶神恶煞的大梁士兵在城门口盘查,稍有怀疑,他们就会把人扣下来,见情况不对,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这么说,大梁是一夜之间就攻下了安顺?”陆栖行左手敲击着桌面,又问道。
  周海挠挠后脑勺:“这个我也不知,但这事肯定就发生在最近。五天前,咱们村里的伍老二进城卖东西,都还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见从周海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陆栖行四人谢过周老伯父子,回到了房里。
  “妈的,安顺守城的都是吃干饭的,这帮王八羔子!”一关上门,闻方就气得猛捶桌子。
  章卫瞥了他一眼:“行了,别拍了,这事有蹊跷!”
  闻方抬头,蹙眉盯着他:“什么意思?”
  “安顺的陷落有问题。”陆栖行出言总结道,“去年,曹广才带兵大败他们,那一战,大梁死伤无数,还被俘几万人,元气大伤,哪能这么快就反击回来,还在一夜之间,攻下安顺!”
  闻方的眼珠子转了转,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怀疑咱们自己人吧?”
  陆栖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只说:“是与不是,一探即知,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通知阳顺驻军,让他们早做防范,免得沦得跟安顺一个下场!”
  他们才从阳顺过来,阳顺一片和谐安详,显然是还没接到安顺这边变天的消息。万一,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阳顺出了内鬼,要引阳顺驻军中计或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太容易了。
  一旦,阳顺也跟着陷落,那大燕在南边的防线将彻底崩溃,大梁将能在短短几日内占领大燕的数百里沃土。
  

第71章
  “排队, 排队, 挨个排队,不许说话……”一个穿着锁子甲,手执雁翎刀的士兵边走边扯着嗓子敲打众人。
  傅芷璇扯了一下刚盖住手腕的粗布衣裳,学着旁边村妇的样子, 捂住手中的篮子,低垂下头,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
  她一身蓝色布衣, 头上也只用同色系的粗布把头发包了起来, 然后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发髻, 无论是打扮还是行为举止与旁边急欲进城的村妇没什么区别。
  她的身边陆栖行与她打扮无二。他借的周海的衣服,一件泛白的靛蓝色短褐,因为他比周海高了半个头,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手腕和脚腕都露在了外面,看起来很是怪异, 那士兵未免多看了两眼。
  陆栖行察觉到了,腰一屈, 头缩着, 木讷的脸上闪现出害怕惶恐的神色, 倒是跟山中不善言辞的猎人村夫没什么两样。
  见状,傅芷璇松了口气,但又唯恐被那士兵看出端倪,轻轻往陆栖行身边缩了缩。
  陆栖行趁机拉住她的手, 两人靠在一块儿,傅芷璇身抖如糠,染了姜黄的手指紧紧攥着陆栖行的手臂,一副快被吓晕过去的模样。
  “穷鬼!”那士兵嗤笑了一声,提着刀走了。
  傅芷璇立即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微微站直腰,脱离了陆栖行的怀抱,低头垂眸之间,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昨晚他们商量了半夜,最后决定让闻方去阳顺报信,他本是斥候出身,脚程快,心思细腻,又擅于逃跑,这事安排他做再合适不过。
  余下三人则按原计划前往安顺,不过与原计划有些出入,由先前的公子夫人带着家丁前去探亲变成了一对山里夫妇进城寻亲。而章卫不与他们一起,他另想办法溜进去,双方约定在城内汇合。
  傅芷璇只听了个一知半解,隐约猜到,城里应该还有他们的人,只是不知现如今怎么样了。
  胡思乱想之间,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前面那人。
  他们前面的是一个包着花布头巾,脸上布满了皱纹的老太婆。
  即便如此,盘查的人也没有丝毫的松懈。此人乃是一百户,姓万,士兵们都叫他万百户,他逮着老太太盘问不休:“哪里人氏,进城作甚?”
  那老太婆佝偻着腰,脸上的笑夸张又谄媚:“军爷,老身的小女儿前日生了个大胖小子,老身来看她。老身老伴儿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来看看她,老身不放心。”
  说完,还拨开篮子,里面除了十几个鸡蛋,别无他物。
  “女儿家住哪儿?女婿叫什么?”万百户拿起一个鸡蛋往上一抛,又在老太婆焦急的眼神下,接住,再往上一抛,鸡蛋直直砸在地上,露出小太阳般的蛋黄,他嗤笑一声,下了结论,“确实是鸡蛋,没有问题。”
  老太婆的眼都直了,蹲下身,伸出老树皮一样的干枯手指,颤抖抓住那蛋液,但蛋液湿滑,哪抓得起来,老太婆急得哭红了眼:“这可是我攒了小半年的……”
  众人见了无不觉得心酸,但又敢怒不敢言,只得纷纷别开了眼。
  万百户见了,轻蔑地撇了撇嘴,抬起脚,重重地踩在那碎成一半的蛋壳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磨了两下脚,蛋液瞬间跟褐色的泥土混成一团。
  老太婆一怔,抬起红红的眼眶看着他,瑟缩地叫了一声:“军爷!”
  “快说,你女婿叫什么,住哪儿!”万百户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吼道。
  老太婆被他吓得头一摇,连眨了几下眼,双手紧紧攥着篮子,含着脖子说:“东大街,连泊巷,张伟。”
  “早说不就完了。”万百户不耐烦地一挥手,“走走走,下一个。”
  “多谢军爷!”老太婆如蒙大赦,弓着背,把篮子抱在胸口,用最快的速度往城里走去。
  傅芷璇与陆栖行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目露担忧之色。这些梁兵一看就是不是善茬,似乎还以取笑玩弄众人为乐,也不知会想出什么办法折腾他们。
  “籍贯,进城做什么?”还是这两个问题。
  陆栖行拉了傅芷璇一把,挡在她前面,刻意压低声音,拿出昨晚商量好的说辞:“冯县乌家庄人氏,进城寻亲。”
  万百户围着两人转了一周,抬起下巴盯着陆栖行:“亲戚是哪个?住哪儿?”
  “三塘巷,舅舅乌文忠。”
  三塘巷是安顺最混乱的一片街区,住在哪里的都是城里最穷的人家,全城的乞丐、混混也大多聚集在那儿,又乱又脏又差的代名词。
  万百户看了他布满补丁却又干干净净的衣服,挑眉:“看不出来嘛!”
  边说,他的目光边往傅芷璇身上打转。虽然傅芷璇刻意用姜黄把皮肤染黄了,但在这一群面黄肌瘦,死气沉沉的妇人中还是有点出挑。更何况这万百户是个没事都要找点事的性子,他伸手掀开傅芷璇手里的篮子,看到里面的两个糠皮野菜饼子,嗤笑出声:“小娘子,知道三塘巷是什么地方吗?地痞流氓、乞丐女支子呆的地方,小心他把你给卖了。”
  傅芷璇往陆栖行身后躲了躲,低垂着头,声音发颤:“不会的,我夫君不会的。”
  声音粗嘎尖锐得像菜刀滑过磨刀石,万百户听了顿时没兴趣了,正要挥手撵人,忽然一道威严的男声在上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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