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舜华虽然这样问,心中却半点都没这么想!
这样残忍的手段,怎可能是自杀?秀娘又有什么缘故自杀?!
莫东亭垂眸不语,洛舜华一甩袖背过了身去,“查,必须给我好好查!府中戒备如此森严,此番竟然两度出现了这等恶事,再过几日便有新客来,到时候……”
洛舜华语气深沉,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商玦和朝夕在,他话头猛地一顿,霎时间转过身来面色尴尬道,“殿下,您也看到了,秀娘死的凄惨,而霓裳羽衣之事也暂失了头绪,眼下这地方不适合您待着,眼见得时辰已晚,不如您先和公主回自己院中歇着?淮阴侯府生出此事乃是洛某人招待不周,您放心,霓裳羽衣一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雪还在细细密密的下,夜色更是黑沉。
本该是热闹喜庆的上元之夜却被血腥味笼罩。
这处小小的院落如此逼仄,那被斩成三段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寒风来袭,每个人手脚都是冰凉一片,商玦早就不想让朝夕待在此处,听了洛舜华一语不由握住朝夕之手,“我们先回去,此事孤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夜寒风冷,商玦早前还冷峻的语声又变得温柔起来。
朝夕暗自佩服他戏做的好,一边点点头,“听殿下的。”
商玦轻呼出口气,转身对洛舜华点点头,“孤等侯爷的消息。”
洛舜华忙点头,抬手一请,送着商玦二人下了阶梯,云柘面无表情的候着,子荨却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朝夕二人走了两步她才回神跟上去,走出院门之时仍然忍不住的回头望去,后又小声对朝夕道,“公主,门窗都被反锁,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难道说……难道说杀了秀娘的是什么鬼魂不成?”
只有鬼魂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声音压低,却还是被风带到了洛舜华和朱氏耳边,二人面色一白,再看向那屋子门口的血色之时眼底便有惶然和惊骇一闪而过。
“抓着孤的手臂,莫放。”
雪粒子细密,因路途变长,商玦接了下人递过来的伞,他二人撑伞在前,子荨等人隔了几步跟着,墨色的纸伞之下,商玦正将沉沉的目光落在朝夕面上。
“今夜这场戏,很好看。”
他语声淡淡,仿佛对一切都已洞悉,朝夕一默,却点头笑了。
“比我想象之中更精彩。”
商玦淡淡挑眉,只看到朝夕面上一闪而过的快意,因还在路上便不再多问,商玦撑着伞,朝夕看不见路只得抓着他的胳膊,她心中的紧张透过掌力清晰的被他感知,商玦第一次有了她其实是信赖他的错觉,这感觉一闪而逝,他又极快的将这希望撇掉!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太了解她!
一路沉默着到了踏雪院,守在门口的竟然是坠儿,商玦目光扫过这个和韵儿一起的小奴,径直带着朝夕进屋,屋内温暖如春,商玦解下她的披风让她落座,又将一个暖炉塞到了她掌心才缓声开了口,“你不愿孤插手,那孤便给你最大的自由,可你,是不是应该给孤一个解释?”
朝夕暖着手,“殿下想要什么解释?”
商玦淡笑一下,“从霓裳羽衣开始。”
朝夕先是沉默,半晌才道,“我从没有向别人解释自己行动的习惯。”
商玦眯眸,十分庆幸自己没把适才伞下的那一幕当真!
“不过——”
朝夕忽然开口,“不过今日对你可以说。”
商玦眼底又光一闪,朝夕已平静的开了口,“那衣服上,的确沾有磷粉,一点儿磷粉不易被人发觉,却是慢性毒药,今夜,我只是将那东西加重了而已。”
商玦皱眉,“今夜?”
只能是今夜,若是提前做了手脚,那霓裳羽衣或许早就自己着火!
商玦怎会不明白,心思一转,面上忽而闪过两分了然。
朝夕没听到他继续问下去像是知道了什么,弯了弯唇朝外一喊,“坠儿,你进来!”
门扉被推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坠儿进得门来!
她一路行至朝夕身前,提起裙裾一跪!
“坠儿拜见主上……”
朝夕眼不视物,却朝对面的商玦扬了扬下颌,“这是燕世子。”
坠儿起身,又是一跪,“拜见世子。”
商玦无声的点头,坠儿起身候在了一旁。
坠儿是朝夕之人,而商玦一点都不惊讶,既然是昨夜临时动的手脚,便不会是和韵儿一起回来的子荨,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坠儿留守在院中有动手脚的时间!
朝夕无奈笑一下,“你的表情一定很平静,可是我想看你色变的模样。”
商玦不置可否,“你还是先解释一下秀娘之事。”
朝夕低头,笑意微深,“秀娘之死,与我无关。”
商玦一默,身上的气势往下一沉,“你说什么?”
朝夕抬起头来,面上漠然一片,“我的确想杀了她,她亦该死,可今日下手的,并非是我。”微微一顿,朝夕仿佛为了让他相信自己似得道,“我说了,今夜的好戏比我想象中的精彩,因为在我的计划中,这个上元夜,死一个人就足以让洛舜华胆战心惊了!”
商玦抿唇良久,“非你出手,还会有谁?”
朝夕幽幽的转头朝向窗外,外头一片安静,只有细细密密的夜雪坠地声。
“或许,真的是鬼魂索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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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当面脱衣
“东亭,你过来!”
朝夕和商玦刚一走洛舜华便招手将莫东亭叫到了一旁,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他神色一正摆出侯爷的架势来,语声一沉道,“将此事封锁起来,绝对不可以闹得府中人心惶惶,底下若有人敢乱议论此事,立刻赶出府去,就说秀娘得疾病死了,将尸体也处理了!”
莫东亭眉头微扬,“侯爷不查了?”
洛舜华眯眸,朝那门口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一个奴隶而已,怎值得我们大动干戈,眼下试剑大会将近,莫要因为此事影响了大局!”
莫东亭迟疑一瞬,“可秀娘之死委实诡异……”
洛舜华闻言眼底幽光一闪而逝,刚被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浅吸口气,又沉声道,“你私底下偷偷的查,总而言之,事到如今,一切以试剑大会为重!将这边处理好了来见我,这个奴隶可以不用管,可是府中守备却要保证,至于那凶手……”
洛舜华眼底露出一星狠色,“不管他冲着什么来!本候不会放过他就是了!”
说完这话,洛舜华转身而走,再不给莫东亭多问的机会。
莫东亭站直了身子,眸子微眯的看着洛舜华走远,如今的世道,人命如草芥,连庶民的生死都无人在意,更何况是个奴隶?他漠然的转身走上台阶,看了看那触目惊心的惨况,淡淡的道,“找草席裹了拖出去,扔到乱葬岗。”
周遭的侍卫扫了眼秀娘的情况,白着脸点头。
莫东亭又吩咐一句,“还有那个韵儿,一道扔出去!”
他语声森寒,侍卫们的动作不由更快!
一转身,莫东亭见正打算走出院子的洛灵珺回身望来,他冷漠的面孔立刻一收,唇角微扬露出两分薄笑来,洛灵珺对他点点头转过身去,莫东亭面上的表情便又沉了下来。
“修儿,你们几个都和我来!”
洛舜华语声冷然,似乎夹杂着沉怒,朱氏和洛灵珺一刻钟都不想再在这院子里多待,洛舜华一走她们便跟着出了院子,洛舜华周身的气势低沉的吓人,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朱氏和洛灵珺跟着几乎要小跑,洛灵修面色亦是惨白的,走路之时脚步还有两分虚浮。
一路到了大书房,甫一入门洛舜华便面色极其难看的转过身来盯紧了朱氏,“那霓裳羽衣,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在那衣裳上面做文章?!”
朱氏面色微白,却没有在秋水苑时的无助怯懦,她面上生出一丝冷笑,纤细的身子站着的笔直,“侯爷,眼下秀娘也死了,您却为何只追究那衣裳的事?”
洛舜华眉头一竖,“你想坏了我的大事?!”
洛舜华语气太过沉厉,朱氏面色却淡淡的,洛灵珺在旁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父亲,您为何也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咱们府中本来无事,那小煞星一来便出了这乱子,今夜秀娘死的那样惨,父亲不关心关心府中是否进了奸贼,却来质问母亲?!”
洛舜华转头,目光沉沉的落在洛灵珺身上,洛灵珺被那目光吓得一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朱氏将她手一握,看了看洛灵珺和洛灵修,“你们两个,先出去。”
洛灵珺和洛灵修对视一眼,禁不住洛舜华身上的煞气,到底转身出门。
门扉合上,朱氏扬了扬下颌,“侯爷是不是太心急了,淮阴侯府哪怕是败,却也不是片刻就……”
“啪”的一声脆响,洛舜华未给朱氏说下去的机会!
朱氏脸被打的侧过去,唇角流出一丝血迹!
洛舜华怒目圆瞪,“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也别忘记,你是这侯府的女主人,倘若这侯府败了,第一个遭罪的便是你!”
朱氏擦了擦唇角的血丝,转过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洛舜华,洛舜华满脸怒意,那张儒雅的面孔也变得狰狞,似乎是洛舜华的怒气取悦了朱氏,她唇角一弯竟然笑了,“侯爷,商世子的确是一颗大树,可光是一单生意,并不能绑住他。”
洛舜华一愣,没想到朱氏会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朱氏侧眸往门外看了一眼,“侯爷,我们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足以婚配了。”
洛舜华随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看去,眼底猝然一亮,“你的意思是……”
话头一顿,他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可是你也看到了,商世子眼中只有夕……只有公主一人,我们的珺儿如何能入的了世子之眼?”
朱氏冷笑一下,“公主?蜀国可不曾认她做公主!”
洛舜华热衷权利,可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比朱氏心细,他皱眉思忖,一时未曾言语。
朱氏便又冷笑一声,“怎么?看到那张长得和庄姬相像的脸,下不去手吗?”
洛舜华猝然抬起头来,眯眸,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
朱氏半张脸已经红肿,唇角血迹尚存,可她却能笑出声来,还道,“妾到底和侯爷是夫妻,那妖物尚是稚童侯爷看她的目光便不一般,到了如今,不过藏得更深罢了,可惜,她如今傍着的乃是商玦,侯爷有心而无力,实在叫人唏嘘。”
洛舜华拢在袖中的拳猛攥,朱氏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多做停留,“那妖物的确生的一张祸国之容,然而那又如何,人死如灯灭,世子这样的人,怎会对一个死物钟情?”
“你的意思是……”
“不为了珺儿,也是为了淮阴侯府,侯爷难道真的以为那妖物回来没有目的吗?从前之事,侯爷忘记了,那妖物却未忘记,今夜的乱子,秀娘之死,即便和她无关,却也是她想看到的,或许,她还想看到我们一个个都和秀娘一个下场!”
洛舜华面色更为凝重,显然,他虽然怀疑过朝夕,却仅仅只拿朝夕当做了商玦身边的情人妾室或者是个玩物,他只看准了从燕国能得多少利益,却远没有想过如今的朝夕会翻起多大的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底蓦然闪过两分惊心的狠戾来!
朱氏看了个明白,一转身面对窗棂的方向,“见异思迁,是所有男人的本性,再如何喜欢,久了也会厌烦,就算不是商玦,也可以是其他人,我们的珺儿,该去最好最尊贵的地方,而凤朝夕,不管是咱们府中还是蜀国朝中,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朝中?!朝中有誰让你做什么?!”
洛舜华问的急,朱氏却朝门口走去,“这一点侯爷就无需知道了,今日我只和侯爷说明白我的意思,只希望侯爷莫要只看见眼前的利益而忘了珺儿!至于那霓裳羽衣之事,侯爷放心,我自然会给您口中的公主一个交代!”
朱氏背影挺直,周身竟自有气势,再不是秋水苑那个被吓得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的淮阴侯夫人,她雍容走至门口,将门扉打开之际神色又是一柔,不远处洛灵珺迎上来,看到她肿起来的侧脸之时神色一震,“母亲!父亲他……”
朱氏将洛灵珺的手一握,“你和我走!”
朱氏不由分说的拉着洛灵珺离开,只剩下洛灵修看着那敞开的门扉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正怔神之间,莫东亭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在莫东亭身后的竟是洛澄心,看到洛澄心洛灵修神色一正,忙不迭的先一步进了书房。
洛舜华不知在凝神想什么,听到响动抬头看了洛灵修一眼,见他面色仍然惨白不由恨铁不成钢的一瞪,一转眼,莫东亭和洛澄心进了屋子,他眉头微松,“如何了?”
莫东亭拱手一拜,“侯爷,都处置了!”
洛舜华皱眉,“还是未曾发现异样?”
莫东亭摇头,“不曾。”
洛灵修唇角几动,中气不足道,“父亲,那院子本就在下人所,虽然是个偏僻的所在周遭却颇多人来往,那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杀了人,且门窗还是反锁的,总叫人……”
他做了个颤栗的动作,“总叫人觉得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洛舜华狠狠扫他一眼,“莫非连你也以为秀娘是鬼杀的?!”
洛灵修嗫喏一下,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惊悸还未全消!
莫东亭便道,“大少爷,并非全无人为的可能,若是绝顶高手,精于奇门机关,便能悄无声息的杀人而后造成门窗反锁的假象,只是,只是这样的高手世上少见……”
洛灵修眼底闪过两分畏色,“这么说,这么说秀娘是被绝顶高手杀的?父亲?凶手到底是为何而来,会不会……会不会连我们也……”
洛舜华不愿看大儿子面上的懦弱,一转头看向洛澄心,“澄心!此事你和东亭一起查探,虽然不能闹大,却不得不查,试剑大会之时除了诸侯王族还有朝廷的人来,咱们府中的奴隶死了不算什么,别处的贵宾却不能出岔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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