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若此,那就很值得推敲了。平心而论,许鑫涛除了婚姻不忠这一点,受到圈子里的女人们诟病之外,其人在别的方面倒是无有落人把柄。更没听说过,与谁结仇,产生私怨。
正如他极力展示给外界的形象一般,他为人慷慨,乐善好施。在商界上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更因其外形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被媒体誉为气质高雅的儒商。便是不齿于他的贵妇们也不得不承认,其人有着迷人的好风度,好皮囊。
这样的一个人,却被“罗宾汉”当作了目标物。莫不成,是知晓他之前对婚姻的出轨与背弃?那么,这兴许是个熟悉内情的人,熟悉到知晓许鑫涛的陈年旧事。
甚而,很有可能是一个女人,或者是因为一个女人。通常而言,只有女人才会对负心汉深恶痛绝。这是女人特有的感性,尤其是受过类似伤害的女人。
警方貌似也思虑到这一点,以这个思路来看,所有的失主,一律在男女关系上有着深重的污点。。他们还怀疑,作案者与豪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吃不准,就是身在豪门内的人所为。
会不会与许鑫涛的前妻有关呢?路恒想,所有的失窃案,都是在她死后一段时间才陆续发生。且,“罗宾汉”对许家明显更加“关照”,就报案者们的案情资料所言,几乎都只失窃一次,个别的失窃两次。而没有报案的许家却已失窃了三次。。
这是不是说明,“罗宾汉”对许家有着非同寻常的“执念”?
一切雾中看花,扑朔迷离。也正缘于此,方才愈加的有趣。
路恒望着眼前隐隐带着些羞恼,与不豫面色的许鑫涛,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回答。
或者多少是受了些自家母亲潜移默化中的影响,又缘着自家父亲的专一深情。路恒对曾背弃过感情的许鑫涛也生不出啥好感来。
许鑫涛对路恒的问话,确实很有几分不悦。即便再怎么表现温和,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走出去,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被簇拥惯了,突地让这么一个年轻晚辈当面质疑,话语间意有所指。他心底自是感到不喜。却又不能出言指责。。
这年轻人,不是可以随意轻慢的人。他背后站着横跨国际的路氏实业。纵然许家已是大富之家,但在根基坚若磐石,世代豪门如日中天的路氏面前,还是免不了发怯,自觉矮了一大截。
这位路公子正是当今路氏掌权人路泉枫的独子。路泉枫只得他这么一个男丁,另还有一个女儿。在豪门来说,实在子嗣过于单薄。
要说,路泉枫算是豪门内的一股清流了。那样的身家背景,却除了发妻,没有丝毫的桃色绯闻。几十年来,宠妻如命。真正做到了一世一生一双人。
据说,之所以,只得两个孩子,就是因为他心疼妻子生育辛苦。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想而知,路家会有多么看重!真个金镶玉做的人。
何况,这位路公子本身也是一个极有本事的人。虽然,他的本事在许鑫涛看来,完全是不务正业。。
路恒作为血统纯正的豪富贵公子,免不了有些纨绔公子病。为人做事,只凭兴趣。即使路泉枫早早就给儿子,进行着一系列的精英教育,冀望日后子承父业。路恒却对家族企业始终兴致缺缺,迟迟不愿进去掌事。
他私下搞了个非正式侦探事务工作室。周遭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纯属玩票,找乐子。
其实他们想得没错,他就是找乐子而已~
对路恒,路泉枫私心底很是骄傲。他对这个儿子心里有数,儿子瞧着懒散,似乎凡事也不放在心上。
但实则能力卓绝,做事很有一套。举凡是他想做的,便一定会做到最好。绝不愧是路家的孩子~
他也知道儿子拎得清,明白自个将来肩负的责任。横竖,自己还精力尚佳,便由得儿子偷闲耍乐。
心道,再过个几年,儿子也该收心了。到时,便要将路氏交到他手上。而自己则终于可以带着爱妻,闲云野鹤过没有俗事牵绊的安生日子,再不必操劳~
如是,在父亲的默许下,路恒名正言顺的率性过活。众所周知,路家的路大少一向我行我素,只做自己爱做的事,一点也不会委屈了他自个。
诸如“勉强”、“将就”、“妥协”、“凑合”之类的词儿,这打小便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来养尊处优顺风顺水的主,压根就不知要怎么写。对人对事,从来只有一个考量标准:乐意or不乐意,真正千金难买他高兴~
☆、第三章
“路少,尽管放心,我可以保证小宛所言非虚,句句属实。我们许家是真的遭窃了,失物皆是内子收藏的珠宝首饰。前两回失窃的分别是:一条镶钻的红宝石项链,一个翡翠玉镯,而这回被窃之物是我近日才自日内瓦拍卖会上,拍到的一颗18克拉的粉钻。”
许鑫涛缓了缓,旋即很好的调整了情绪,语气平和道。面上再无一丝的不快。
到底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江湖了,随时拿捏住情绪的基本功,已然成为了一种本能。在路恒那似笑非笑,似是带着些轻嘲,仿若洞悉了他内心情绪起伏的目光下,许鑫涛不由暗自懊悔,自己初始怎么就没能沉住气。
与路恒所料不差,他不去警局报案确实是因为抹不开脸面。本来他是失主,完全有理由理直气壮的去报警。坏就坏在,这失窃的时间太过敏感。。
关于最近横空出世,风头正劲的“侠盗罗宾汉”,许鑫涛自也有耳闻,各大媒体地毯式的轮番播报,铺天盖地。闹得童叟皆知。
起先,他不以为意,不过是不入流的宵小罢了。现代人日子过得太清闲,催生出一大批的无聊人士,正事不干就爱瞎起哄。
皆是场面上走的人,那些遭窃的富豪,他差不多都认识。有的因生意上共有的利益,时不时会应酬些饭局,久而久之也有了些交情。有的则只是点头之交,彼此间脸熟而已。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他们失窃,他还曾当做笑谈私下与妻子谈论过。不否认,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万万不曾想,现世报来得那样快。。
起初,当晓洁第一次发现丢了东西时,他压根没有往失窃案上联想,只道她自己马虎了,没认真找,毕竟她的首饰那么多。
待晓洁肯定的告诉他,是真丢了以后,他才想起了近来的富豪失窃案。当想到那些因某好事者的帖子,而倒霉的身陷公众们口诛笔伐中,灰头土脸的富豪失主,他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
对于他这样从底层中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而言,公众形象就是他的命。
他熬了这许多年,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才得翻身,走到能昂首挺胸,扬眉吐气的这一步。他几乎苦心经营了半辈子,谨言慎行。自认除却婚姻上有负于人,再没有别的污点。
失窃连环案里的失主们,已身不由己的被归类在民众们心照不宣的标签里:臭名昭著,或者多行不义。。
而正义的侠盗因此替天行道,得万民的爱戴和拥护。。。
倘若,他报案,那么他也一定会被放置于同样的位置。象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鸟,以极其丑陋的姿态,被陈列在一双双带着蔑视与探究的眼神下,被口水淹没,被人肆意品头论足。
噢,不!
这是他许鑫涛绝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出乎他的预期。事情并没有因他的隐忍而翻篇。没多久,许家第二次遭窃。。
斥巨资装上的保全系统,养的专业保镖,形同虚设毫无用处。
他开始感到不安,却无计可施。只能集合家中的保镖,严厉的训斥了一通后,勒令他们加强戒备。
为安抚惊惶的晓洁,他带着她去欧洲走了一趟,当作散心。途径瑞士时,为哄她开心,也是一种补偿,他给她拍下了她看中的那颗天价的粉钻。
晓洁对这颗粉钻爱不释手,深恐会若前两次一般莫名丢了去,干脆时时贴身不离左右。然而,上周他一时情&动与晓洁自浴室交&欢,在鱼&水交&融的欢愉中,忘我投入。更由着喷薄的激&情,从浴室一路做到卧房。随后他们在极度疲惫中睡去。
隔日,晓洁记起那粉钻还在浴室的壁柜里头,便立刻去取。片刻后,浴室里传来她激动的尖叫声。那粉钻不翼而飞。。
在主卧的浴室里,在他与晓洁的眼底下,那粉钻跟长了脚,自个落跑了似,消失无踪。值班保镖,摄像头,指纹门禁,通通不顶用。窃走粉钻的人,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便能进入许宅,畅行无阻来去自由。
窃走粉钻的偷盗者手眼通天,近乎无所不能,好似拥有超能力的灵异神怪。
这回他的不安变作了强烈的惶恐,一种被盯上了的恐怖感,不可抑制的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想到他与晓洁忘形欢&爱时,也许就有一双眼睛,或者几双眼睛无声无息的在暗处,冷冷窥视,他就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针对许家?
截至目前,许家被偷窃的次数最多,看起来,似乎偷盗者对许家的恶意最深。
现在是破财,以后会不会伤人呢?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令他失措,也令他感到难解的困惑。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筛查,实在想不到可疑之人,想不出因由。
他而今称得上是豪门了,成功跻身上流社会。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他财力雄厚的多着呢。譬如,路家的财势就不知是他的多少倍。
他肯定路家没有遭窃,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能如此笃定。不得不承认,有一类人天生气场强大,神鬼勿近。路家父子即是这样的人。
许家遭窃到这步田地,更是不能报警了。接连失窃三次,比所有已知的富豪失主们都要多。。
可想而知,触角敏锐的媒体会如何兴奋的大肆张扬。许家将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为新一轮豪门八卦的载体,以“投喂”那些正义感爆棚的吃瓜群众。。
许家会由此颜面扫地!瑞鑫也会跟着蒙羞,甚至有可能引起瑞鑫的股票大跌。
真是传说中的“罗宾汉”吗?
是要惩罚他?
惩罚他什么呢?
他焦虑的想着,陡然一瞬间,仿若电光石火,他心里突地冒出个念头。他想到了那个人,他的前妻倪睿睿。他对她的亏欠是他今生的污点。
圈子里有议论,说这些富豪失主们都是玩咖,性&喜渔&色,在外玩&女人玩得太过,每一个要么婚史丰富;要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置外室金屋藏娇,包二&奶,小三,小四,换女人如换衣,情人来来去去,绯闻不停。闹腾得没个节制,是以,招来了“正义”的“罗宾汉”。。
可他自觉与他们不同。他并没有四处猎艳,自与晓洁结婚后,他一直忠于晓洁,忠于他俩的婚姻。从未在外拈三搞四,连商务饭局应酬时常有的逢场作戏,他也是能避则避。
是,他是曾出过轨,背弃了上一段婚姻,背弃了与那个人的感情,永远的亏欠了那个人——他的前妻。
可是,那人不能生育,他拼死拼活挣下来的这偌大的一份家业,总不能后继无人。待他百年之后,许家总归需要有子嗣承继下去。难不成,许家要到他这一脉便永久的断子绝孙!
晓洁怀了他的孩子,他怎能放任不管。他那会已是而立之年,却膝下犹虚,还要他等多久呢?
他本来并没有想要与她离婚。只要她愿意,她永远都是许家的女主人。晓洁也不止一次的哭着求她,说只要能与他在一起,纵是没有名分她也心甘情愿。
然她偏偏就是容不下晓洁,女人的嫉妒心让她变得恶毒,她居然对小宛动了狠手。其时,小宛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她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那时,他对她失望极了!看着她益发臃肿肥胖的身躯,只觉得无比的丑陋,无比的厌恶。
当她后来主动提出离婚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不想,晓洁与小宛日后生活在恐惧中。彼时,晓洁已怀孕近七个月,可不能再受到惊吓,若是被刺激得早产,或者有个旁的好歹。。
那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盼了那么久,好容易有了属于他的亲骨肉,他万万接受不了晓洁母子,可能会有的任何闪失。
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她。只能说造化弄人,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和她的缘分尽了。
早先她为他怀上孩子的时候,他一贫如洗,两个人住在废弃的工棚,成天馒头咸菜果腹。就这,还常常吃不饱。
那是他最难的时候,日子过得比狗还不如。她怀孕,带给他的只有忧虑,还有从未有过的深重的绝望。无有半分即将为人父的欣喜。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们根本养不活。
随后,他和她窝在工棚里,黯然神伤。他考虑了两天,终于开口求她打掉孩子。那一刻,她哭得很厉害,她哭了很久很久。却到底听了他的话流掉了孩子。
他们太穷了,去不了设施好的大医院。只能找简陋的私人小诊所。庸医误人,那一回她受了老大的罪,更因此落下严重的后遗症——不孕不育。
等后来,他们的情况越来越好,她却再也不能生孩子。即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过着求医问药的日子。
他花重金找了一个又一个权威知名的专家,谨遵医嘱给她各种各样,要价昂贵的治疗,买来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贵药材。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济于事。
在一次酒醉中,他强占了晓洁。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
她那时,正如医生所言,吃了太多激素药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暴躁易怒。
而晓洁却柔顺乖巧,柔情似水。非但没有怪责于他,反倒羞涩的告诉他,她早已深深地爱上了他。并说,看到他过得如此不快乐,她很心疼。只要能让他开心,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望着晓洁羞红的小脸,他蓦然感觉出新的生机。那因她不孕的苦闷,在善解人意的晓洁面前,得到了温柔的慰藉。渐渐的,他感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晓洁,直到晓洁怀孕。他与她摊牌。
他跟她说,只要她接纳晓洁,其余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她仍然会是他的妻子。他会好好照顾她的下半生。听了他的话,她只是沉默,木无表情,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他以为她这算是默认了。熟料,不出三个月,她便开始虐待小宛。。
与她离婚时,他给了她大笔的赡养费,并将当时住着的市值五千万的别墅留给了她。他带着晓洁与小宛搬进了新居。
对于他的安排,她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异议。不过,她也没有再居住于别墅。她亦搬了出去,另行找了个单身公寓。
他给她的赡养费,她分毫未动。
他后来也曾去找过她几次,毕竟是陪伴了他前半辈子的枕边人,他孤苦无依的少年,他苦涩的青春,他艰辛的奋斗,他大半的过去,都是与她亲密相依,紧紧相连的。
可是,她不肯见他,一次也不肯。慢慢的,他便也歇了心思。她死后,他才知她离婚后,竟然酗酒成性,她的人已被酒精侵袭得面目全非。比之前因服用过多的激素,而肥胖变形的模样,还要磕碜难看。简直不能入眼。
对她的死,他的释然大过他的悲伤。他的确不再爱她,爱与不爱,真正半分也勉强不得。
而大概是在她死前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她将那别墅卖了,将所得的钱连同他给的赡养费,一并捐了出去。匿名捐赠。
他回忆起她这个匿名捐赠的举动,继而联想到传言中那所谓的“罗宾汉”与匿名捐善款的“无名氏”,他心里有很奇异的感觉,却是形容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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