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于她来说,并非有很深的执念。以前喜欢,不过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了情绪会高涨,精神上消除掉一些不愉快的念头。如今长大了,也是习惯了这种味道,一时怀念换不掉罢了。
再仔细一想,他可不也是,以前私下悄悄喜欢的时候,认为他遥不可及不可触摸,到后来命运的安排将他们重新连接到一起,近距离处久了又再也分不开。
她贪恋那种感觉,却不敢明目张胆地享受。在学校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里,愈加没法放开,唯有跟他发信息的时候,她才真正释放自己,时而有恃无恐,时而争风吃醋,时而娇蛮任性,时而乖巧听话。
她扮演着各种角色的自己,明白怎样他都喜欢时,才悟到他跟她一样,对彼此一心一意。
眼前他跟着旁人聊天,她偷偷拿自己手指去戳他手心,被他蜷紧握在掌内,间或回头瞧出她没什么事,才又继续跟人讲话。
中途,有人为了活跃气氛,点了几首歌。
秦菲看屏幕上,是年份已久的老歌。
一男士起身上前去唱,深情动人,等最后一句唱完,所有人拍掌叫好。
林天爱凑热闹,也去点了几首。
到了某一首快尾声时,林天凑到秦菲耳边说:“下一首就是你家的了,好好听着啊。”
秦菲不明,转眼看裴笙,对方也压根没什么准备,就见林天将麦克风塞过来,说:“唱歌啊,跟兄弟我一起唱。”
裴笙看了眼歌名,没拒绝,接过来唱起了第一段。
秦菲快速去瞄歌词——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前方大路一起走
哪怕是河也一起过
苦点累点
又能算什么
……”
歌声响起的时候,全场朋友们几乎都静声了,安静地聆听俩人轮唱。
秦菲没听裴笙单唱过,这会儿越听越被他的醇厚的嗓音沉迷。
真好听,她在心底惊叹着,像是发现了一块宝。
林天唱得也不赖,两人音准正确,各有特色。
到了第二段裴笙单唱的时刻,秦菲见林天悄悄坐下来朝她耳语:“这歌他是唱给另一人的。”
“谁?”秦菲没转过弯来。
“裴箫啊。”林天脱口而出,而后见秦菲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你不知道?”
“啊?不是……”秦菲仓促摇头,“我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关于裴箫的事情,他似乎很少在她面前提过。
林天又插了句嘴:“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估计也是跟裴箫有关。”
秦菲心中有半个底了,问林天:“具体是什么事吗?”
然而林天没机会答,该轮到他唱歌了。
接下去,秦菲都没心思听歌,她看着裴笙的侧脸,面无表情,一半隐在暗处,突然间看不清了。
似乎,脸上笼罩了些伤感之色。
……
出来时候,时间刚好九点。
外面的温度依旧极低,即使没感受到风,冷意还是不断往身子骨里面侵透。
裴笙让秦菲待在车内,自己去咖啡店买了两杯卡布奇诺。
回到车上,秦菲捧在手里喝了起来。
里面开着暖气,她又脱了外套,舒服得想睡觉。
裴笙喝了一口放边上,发动车子开起来。
“刚才开心吗?”他问。
秦菲啜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点点头:“气氛很好啊。”
裴笙戳穿她:“你话不多。”
秦菲小声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笑笑,没勉强问下去,又说:“刚才林天老凑在你身边,讲什么话呢?”
秦菲舔舔唇角,知道那时候他虽然在跟人聊天,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往她这边扫。
“没什么啊,他就说你好福气,能比他早脱单。”
裴笙眼睛眯起来,显然不信这套:“就这样?”
她得意地笑:“就这样。”
他当然不肯忽略:“说实话。”
“实话是……”秦菲停顿一下,说,“他跟我提了你三哥。”
裴笙拧眉:“他跟你说了?”
她摇头:“没有,就提了一下。”
裴笙不说话了。
秦菲放下嘴边的杯子,看向前方车流说:“这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他还是没说,但是开车的速度却渐渐加快。
秦菲注意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去哪儿?”她开口问。
“去山上。”
“……”
二十分钟后。
车子转过多处路口,驶离市区,开到偏市北的一座小山上。
所处地势不高,往来车辆也不多,但胜在环境僻静。
裴笙在一处景观台边停下,四周路灯坏了几盏,光线不明,只有黑夜山林陪伴。
他开门下车,外面冷风习习,温度比在山下要低。
“别出来,外面冷。”他对她叮嘱完,手机丢在里面,只带上烟跟打火机出去,就靠着车门点起了烟。
风大,烟点了好几下,才亮出一丝火星。
裴笙呼出一口烟,望着周围茂密树林的黑影,被风吹得沙沙响,势态急烈。他抬头看天,今晚说不定有雪。
他默默地抽完一支烟了,又静站了片刻,等全身烟味被风吹散了,才重新坐进去。
刚坐进去,却发现副座上没人了。
裴笙警觉往车内搜寻,没发现人影。
他喊起来:“秦菲!”
没人应。
他整个人钻进去,伏跪着在座椅上往后找:“秦菲!”
“我在这儿呢。”秦菲突然间从他座椅背后伸出头来,看样子是预备吓他一跳。
不过他猜到她会在这儿,也没多少受惊。
他没训斥她调皮,笑:“干什么坐后面去?”
秦菲撅嘴不快:“你都一个人抽烟不管我,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找乐趣。”
“躲起来好玩?”
秦菲舒服地往后座一躺:“睡着好玩。”
裴笙随她了,说:“那今晚让你在车里睡。”
她换做侧身躺:“会闷死的。”
裴笙没接话,换个话题问:“喜欢看下雪吗?”
“喜欢啊。”
他说:“今晚可能会下雪。”
她看看手机:“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不会很大。”
他听她语气失落,便略带安慰道:“山上会大一些,这边没人走过,下得更厚。”
她幻想起来:“啊,那等我们下山,下坡路会不会很不好开?”
“不会。”他很肯定地说,“这样的雪,就只是够看着欣赏。”
秦菲打了个哈欠:“噢。”
“想睡觉了?”
她闭上眼睛:“没有,躺着很舒服。”
“……”
裴笙没说话了,开门下车,然后走到后车门,再打开上去。
秦菲感觉到他的动作,尤其是开门后直扑进来的那股冷意,她缩起双脚半坐起身,往自己这边的车门靠,问他:“你怎么也到后面来了?”
他回得理直气壮:“我也想睡觉。”
秦菲才不信:“两个人就挤了。”
她话才说完,人就被他抱过去,上身靠躺在他怀里。
“这样就不挤了。”他在上面说。
秦菲忽然发觉,这个姿势很熟悉,之前在车内也演示过,同样在后座。
她怕他接下去还有动作,就没有动,且感觉这姿势躺着比之前更舒服,像是垫了一个靠枕,便心安理得地依附着,顺便也问他话:“说说你三哥跟你之间的事吧。”
他顺着她鬓角的发丝:“你想听?”
她闭上眼点点头:“想听。”
“裴尧给你看过我们的照片,他跟我长得很像。从小到大,我们都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很有默契,哪怕是读书考试,我们错的题目也好几次差不多。”
秦菲脑袋不安分地动了动,饶有兴趣地问:“真有这样的事?那你们会作弊吗?”
“作弊?”裴笙笑了,“没必要,我们念书那会儿,每一年都是全校数一数二,就连高中也是一块儿保送的。”
“真好。”她叹气,又自言自语,“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同胞?”
他听她异想天开,笑了笑继续说:“但他很多情况下,都比我优秀,包括打的枪法也比我准。哪怕是在性格脾气上,都比我来得从容和善,相对来说我更加狂傲自大,性子也急。”
秦菲忍不住插嘴:“你现在性子也很急。”
“那是因为你。”他一句话将她堵回去,接下去说,“当时就想活得与众不同一点,做什么都没有附属感,没有同样的影子存在,所以在那一次擒敌的时候,我为了突出自己的成绩,想快速脱颖而出,不小心打错手语却也暴露了自己,导致他为了救我而替我挡下了那一枪,当场流了很多血……”
秦菲听得一怔一怔,忽然叫停:“等一下,裴尧不是说……”
他打断:“那是我骗他的。”
秦菲望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才从他这一个版本中醒悟过来。
裴笙也眼眸定定地望着她,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点头:“没错,我骗了所有人,一直没有解释清真相。”
秦菲张了张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心底突然间变得有些软。
她说不出可以安慰的话,他看似也不需要安慰,就是在讲述一件很久很久的往事,而她只需要倾听便可。
他见她安静下来,摸她脸庞问:“对我感到失望吗?”
她摇头:“没有。”
他让她扶坐起来,像抱着一个孩子般圈在怀里,突然问她:“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她怎么会忘记,还觉得这话有问题。
“不是在我初三的家长会上吗?”
“不是。”他果断答。
秦菲好奇了:“不是吗?”
他摇摇头,然后说:“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八岁的时候。”
难怪他问的是知道吗,而不是记得吗。
秦菲对八岁那会儿的事情已记得不大清楚,打起精神靠着他仰头问:“你怎么见过我?我那时候跟你说过话吗?”
他低头,从她的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每一处都仔细端详了,先说:“你跟小时候长得没多少差别。”
“还是一样可爱吗?”她自夸自乐。
“还是一样会吃。”他没留情面地戳穿她,“那天你嘴上就含着一颗棒棒糖,坐在学校的台阶上,孤苦伶仃地落单着,不哭也不闹。”
秦菲努力回忆着,试图从他的话中回想起过去的场景。
裴笙继续说:“那年南方水灾,你住在寄宿学校,跟同学们一块被困在学校里,我们作为支援兵淌水去救你们出来。那时候我背的你,还记得吗?你在我背上叽里呱啦地聊天。”
秦菲回忆起了开头,安静地听他讲下去。
“你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说谢谢我,然后请我吃糖,又跟我说你的名字,你同学的名字,最后还问我的名字。放你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又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说我的手冷,要给我捂热。”他说着笑起来,眉宇也舒展开来,像是感受到那时的乐趣,“我问你以后长大想做什么,你说想要像我一样。我说我是军人,你说也要当军人。我说那要是实现不了呢,你当时被我问住了,后来想了很久才说……”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
“我说那我就嫁给军人。”
秦菲圈上他的脖子对他说:“这个想法已经做到了呢。”
他抵住她的额头,紧紧贴着,浅浅的呼吸跟她融在一块,隐在彼此之间。
“原来你早就记得我,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说?”她想起后来的重遇,她不认得他,而他看她的眼神,似曾相识。
估计唯一不变的是,她在他眼里,依旧是一个小女孩。
他顺着她的长发,一下下捋着:“说跟不说,你现在不都在我身边么。”
她被弄得有些发痒,眼眸含笑:“我以后一直在你身边。”
他轻拍了下她的屁股,说:“你也逃不走。”
她微缩了一下身,扑倒在他怀里,腰间突然间被他抱紧,人悬空了一阵,然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呈趴跪着的姿势。
秦菲觉出不对,想要下来,他不让,也没说话,眼眸顷刻间变深。
秦菲抓住摸到她臀部的那只手,屏住呼吸问:“你想要了?”
他看向车窗外,远瞰山下的城区,街道灯火璀璨如昼。
“这儿没有人。”他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声音突然染上别有深意的暧昧,“你怕什么?”
到这儿之后,的确没一个人经过,就连车也才开过区区几辆。
“我没有怕。”她搂紧他,靠着他的肩说,“车里很暖和。”
“嗯……”他渐渐替她将那些碍事的外罩脱了,“所以呢?”
他的指尖与皮肤接触令她有些起痒,却还是咬唇忍住,问他:“你故意选在这儿的吗?”
他笑了下,声音凑在她耳边吹气,故意的。
“试一下。”
她的身体即刻就瘫软了。
他很快就将她脱得差不多了,然后摸上她的背,轻轻抚摸几下。
粗粝的茧触在上面,秦菲的身体犹如划过一丝电流,整个人绷直了。
他拨弄她耳边的发丝,看清她羞赧的脸,轻声安慰:“放松点,跟我还没习惯?”
她轻哼一声,状似不满,为了证明自己,两手朝下探去。
费了好一会儿的劲,她才将他掏出来。
他低头安静看着,脸上笑意越来越大,没敢出声打扰这个氛围,就见她笨手笨脚束手无策,最后竟也慢慢无师自通,扶住他一点点坐了下去。
破功太快,裴笙自己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一股温暖的湿意包容,急促地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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