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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三九年(穿越)——标准方程

时间:2017-11-10 16:26:57  作者:标准方程

  其余的两个女性分别有一条腿被举高些,长长的木刺从膝盖侧面扎进去,钉入泥制墙面。她们被摆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死后依然能供人发泄欲望。这是上一支突击队暴行的证据,索菲亚同情的看了几眼,说道:“过了这个村庄再向前,便只有农田和土地,还有许多德国人。”
  索菲亚省略了几个形容词,比如贫瘠的、广阔的、凶残的。
  这意味着前面几乎无法获取食物,要么就地自挖散兵坑,要么多跑两步把德国人从他们的战壕里赶出去。前一个离开的突击小队到现在没有消息,索菲亚不多停留,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即将走出村庄时,她双手在脖子后面掏了一阵,温娴还故意打趣她道:“脖子发痒啊?我来给你挠挠?”
  “前面会发生战斗,按照地图上看,六七公里之外就会出现德国鬼子。”她摘下脖子上戴的红绳,上面穿着一枚指环:“当年我们音乐学院集体的毕业戒指,你要是回法国,能不能帮我在上面镶一块珊瑚或者绿松石,我想等妈妈生日的时候送给她。”
  “行啊。战争结束后,你会回到波兰吧?”
  “我和妈妈就是这么想的。”
  “那我要怎么找你?”
  “我来找你呀,如果战争结束,我还想和妈妈一起出来旅游,爸爸在瑞士等着我们呢。”
  费奥多维娜上士的步伐欢快了起来,队伍中整体气氛愈发轻松,似乎在前面等着他们的是香浓的咖啡和温暖的被窝。

☆、我来自未来

  如果不是索菲亚一直在简单记录日志,温娴根本不知道具体日期,他们尽可能加速前进,体力大量消耗还是让这支小队渐渐慢下来,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他们有更充足的时间观察四周地形,以防止随时发生的战斗,离开村庄三公里开外之后,索菲亚便让温娴往队伍后边靠,直到前方肉眼可见裸【】露的地皮和散在地上的木枝,她轻轻伏低身体,对温娴柔声道:“原地趴着,别动。”
  黎明将至,万籁俱寂,本是清晨十分,却没有寸缕阳光露头,群星还挂在天上,在这种可见度下,温娴的一切活动都要听从索菲亚的指示,她让趴下就趴下,让移动就移动,脑袋埋雪里都行。
  温娴还能听到轻微的走动声,剩下三千多米的距离,这支小队用了近两个小时才摸到了战壕边的铁丝网,她手脚上的冻疮带来阵阵钻心刺骨的痛痒,温娴咬牙坚持着,天边曙光初露,索菲亚的亲自一路跑来接她过去。
  “没有敌人吗?没有吗?”
  “没有,真的!”索菲亚语气激动异常:“我们还找到了几个保暖壶,火柴和饼干,对了,那些德国人竟然还留下了咖啡!”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拉着温娴的胳膊,小心地护着她进入战壕里面,刮了几日的大风在今早停了,温娴在战壕中侧着身子走动,竟然还生出一丝暖意。索菲亚让卫生员支起小火堆,煮融冻成块儿的浓汤。
  “这可是最后一罐了啊,一人只能有一点儿。”
  温娴不去和那些士兵争夺口粮,他们更需要补充热量,何况她胃胀痛三四天了,现在什么也吃不下,索菲亚吃着单调的干粮,和温娴背靠斜坡,肩叠肩挨在一起,索菲亚给温娴带了一壶热水,说道:“快喝,不然凉了。”
  暖呼呼的热气蒸腾在眼前,温娴心酸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干燥的寒冬早已让她哭不出来,现在喝几口热水下肚,泪水决堤般涌出。温娴记得东北的冬日同这里一样寒冷,北风肆意飞舞着,吹起粉碎的雪尘在阳光下旋转,总会让人误会又是一场大雪纷扬,那是美丽的,富有生机的,松柏还在爷爷家的后院子里挺立着,李子树早已变成无趣的枝干,室内火炕烧的烫脚,除夕夜的团圆饭要准备一个下午,大年初一炕头枕边咸滋滋的鸡蛋水,温娴最美好的回忆都在那里,如今她在苏联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距离她的记忆有七十年,七千公里。
  她脚下的土地在后世,普遍都叫白俄罗斯。
  温娴臆想着老家的烫人的炕头和饭菜,那是即使能活着离开苏联也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方,那是她后半辈子永生不可触摸的幻影,那些平淡的日子曾是她真实的生活,就算后来远走他乡求学,冬天也应该捧着烤红薯和麻辣烫,热乎的柠檬奶茶和炸鸡架才是吃到嘴里的东西。而不是她手上咬不动的面饼和一个月终于喝上的热水。
  “知道吗?快过圣诞了。”沉默很久的索菲亚忽然出声,她也在回想战前的日子,憧憬和平的时光:“可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仗要怎么打。”
  “以前怎么打的,就怎么打嘛。”温娴擦干眼泪,大大咧咧地说,她心想,反正怎么打你们都赢了。
  温娴没心没肺地踩住裸【】露的石头棱角,在脚底下研磨,用坚硬的石头用力硌着脚上发痒的疮处,她听见身边的索菲亚重重地叹着气,接下来这位上士的话让温娴浑身唯一还有温度的血液冻在身体中。
  “你不是说,你来自未来吗?”索菲亚漂亮的双眼看着温娴的眼睛,她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玩笑:“那你说,这场战争最后怎么样了?”
  “我……”温娴刚喝过水,但嗓子里仍然干燥地没有一点唾沫,她心虚的干咽几下,舔舔嘴角干裂渗出的血丝,说道:“你还信我说的话?”
  “我信,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骗过我。不过这件事,你就算是说笑来安慰我也行。”索菲亚歪着头,说:“来猜测一下吧。”
  温娴的嘴唇冻的黑紫,她不确定是因为低温影响还是太过激动,那句话不受大脑控制地从唇间说了出去:“我不用猜测,我知道。”
  士兵们好像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侧耳倾听着,温娴看着索菲亚,她意识到只有自己站在上帝视角上,只有她知道仅仅还剩几个月,盟军就要赢了,这场全人类的噩梦就要宣告终结。但这些人不知道,即使在战争后期,东线战场也没有碾压性的战势,每一场搏杀都要以血肉相拼,雪白与血红逼人发疯,隔绝的战线上,他们还不知道整个世界的战局。
  “因为……你要知道……”温娴结结巴巴地说:“欧洲那边的战局很好,盟军一直在取得伟大的胜利,美军已经开始在德国本土作战了。”
  “什么?这么快?”
  “所以我们……”索菲亚有点羞涩地试探着问道:“我们……会不会胜利啊?”
  “上士,指挥官要我们继续前进。”通讯兵鼓捣半天,终于和长官取得联络:“前面都是雪地,但还会有村庄的。可以多做休息,在萨波茨金有新的作战计划。”
  “这一路没有敌人了吗?”索菲亚回头问道:“这里距离萨波茨金还有近百公里。”
  “如果有,我们会发现的,但现在看来,他们都跑了。 ”其他的士兵大笑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整理背包,出发寻找村子。
  索菲亚和温娴一起站起来,她朝温娴甜甜地笑了一下,一名战士的武器有不少,这一路下来他们身上还能用的弹药所剩无几,士兵们聚在一起重新分配,索菲亚拿了两枚手榴弹塞进腰包,那是她自己缝的一个包裹,费多奥维娜上士及肩的卷发还是夏天用松球做出来的。
  一名士兵随手抓一大把雪拍在脸上使劲搓几下,又灌了几口烈酒,浑身冒着热蒸汽。索菲亚毫无防备地站起来朝战壕外看了看,对温娴说道:“我托你上去吧。”
  温娴那点力气在索菲亚这里都不够数的,当年能抱着多洛塔跑进防空洞,现在连爬出战壕都使不上力,她觉得自己虚弱的十分耻辱,这种人在东线还能活到现在,全靠索菲亚这样的钻石大神带。
  索菲亚灵活一跳跃出战壕,锲而不舍地继续缠着温娴,乐呵道:“我觉得最后会和谈,像上次大战那样狠狠地惩罚德国。”
  她们在战壕边站着等待还在整理的士兵,索菲亚带着希望看向远方白雪皑皑,她又问了一遍:“未来是这样吗?”
  温娴看着她的笑脸,一下子泪崩了:“不是的,你们赢了,我们赢了,日子会变好……”
  索菲亚忽然闪到她面前打断了温娴的话,她愣住了,一切发生在微秒之间,温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后摔进战壕,她在坠落的刹那间听到一声枪响,随后是背后的剧痛和淡蓝发白的天空。
  万里无云,但是有阳光,这是一个晴天,真好啊,晴天。
  温娴躺在地上,身边数十名士兵大喊着爬出去,他们手里拿着每次只能打出一发子弹的步【】枪向前冲。耳边还剩下呼呼的风响,然而今天没有风,她看见卫生员带着器械滚出战壕,温娴扒在边缘往外看,缕缕灰烟笼在雪地上,许多许多披着白衣的德军拎着枪在雪地上奔跑,自己身边的苏军架起来德国人撤退时留下的机枪,怒吼着一通扫射。
  索菲亚呢?要找索菲亚!
  这个念头是她心里唯一想到的,她听不到子弹飞过雪地的声音,蹬着双腿就要往上爬,身边的士兵腾出一只手将她薅下来,喊了她几句。温娴双臂没有力气了,她在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索菲亚,只是并不愿意相信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就是她。
  那才不是索菲亚呢,索菲亚才不会死,她跑的多快啊,她那么厉害。
  那才不是索菲亚的鲜血,人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啊,肯定是别人的。
  你看她身上哪有伤,衣服干干净净的,她眼睛还没闭上,她只是在假装被打中而已,她在寻找机会站起来战斗。
  卫生员拖回一个伤员,器械包已经用光了,她用一块石头砸断了伤兵快要碎掉的上臂骨头,森森白骨裸【】在外面,还剩肌肉藕断丝连,卫生员的石头对付不了热腾腾的肉,她束手无策地瘫坐在地上干着急。
  “护士!快点啊!我还要打仗!”地上的士兵催促个不停,三四米外的机枪手不耐地骂了好几句,动手撕掉了只由皮肤连结,悬挂在手掌外的两根手指,血腥的味道浓稠起来,温娴扭头看了看那个伤兵,卫生员正趴在他的上臂处,用牙齿咬下整条断臂。
  伤兵再次精神抖擞地拿起新捡的枪,那是前面牺牲者的武器,机枪手和狙击手,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士兵和唯一的卫生员拿着仅剩的几颗手榴弹,他们跃出战壕和倒在雪地中的铁丝网,向敌人的方向一路猛冲,每一步的脚印都被血液染红了轮廓,温娴崩溃地站在原地,她的视线仍没有离开索菲亚。
  她怎么还不起来啊?
  “冲啊――斯拉夫人――”
  倒是快起来啊!你的士兵快顶不住了!
  “ypa――!”
  站起来啊!

☆、Gracias

  十几秒的时间被温娴静止到十几年那么漫长,她在战壕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顶,很容易被德军发现,德语已经像母语一般熟悉,温娴知道那些人在咆哮,在威胁,他们对这个不知来历的女人保持警惕。
  “出来!听得懂吗?出来!”
  她双手插入地面的雪里,表情木讷。举枪的德军士兵扛着耐心,等待一个极度虚弱的女人手脚并用,爬出壕沟。看她抬起腿的时候,自己的筋骨似乎也跟着疼起来,套了几层的冬衣带给她额外负担,但也让她保持体温活到现在,他们安静地等着,士兵也累了,对于这个没有武器的女人,他们懒得扣动扳机。
  温娴跪在地上,在满地鲜红的刺激下她终于感到了饥饿,整个腹腔急剧收缩,痉挛,她轻吟出声,忍住干呕,在索菲亚身边停下来,侧躺在地上。一呼一吸间都是鲜血的味道,德军又开始叫喊,她不在乎,眼皮困倦微阖,温娴心中默念道:要不你们开枪吧,别犹豫直接开枪,大不了打死重新投胎,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享福去,你们这些人,还是他娘的出现在历史书上更合我意。
  一只脚重重的踩在温娴的大腿上,枪口就在脸边晃悠,几乎塞进嘴里,温娴一声不吭,双唇□□裂纹中的血液冻结在一起,她试图张开嘴,对着那个德国人大声喊:“老子不是苏联人!你好好瞅瞅我像个苏联人吗!”
  温娴连试两次,嘴唇蠕动几下便宣告放弃,她没有力气了,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捂在棉帽里,由远及近:“这是什么人?说过什么?还有其他敌人……操!娴?”
  她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这地方也能碰到熟人?自己做梦吧?幻听?幻觉?这是冻死的前兆?发热感又出现了,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甚至动手要解开脖子上缠绕的围巾。另一个人的手及时阻止,他将枪一甩,背到身后,双手提起温娴,给了她几巴掌。
  她的眼神清明了几秒,紧接着彻底闭上了。
  这是一个冗长黑暗的梦境,温娴感觉自己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烟草的气息无数倍放大,温娴极不情愿地苏醒,她想用昏迷逃避这种艰苦的环境,很可惜睁开眼睛又是一片雪白颜色,就连旁边的人,身上也穿着白色单薄布衣,那是德军在东线的伪装服,温娴干咳一声,那人连忙掐灭烟头,她看着那张脸,无奈的叹气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吸烟……”
  “我哪敢让他知道。”他咬着下唇调整坐姿,厚厚的棉服有些妨碍行动,嗓子传出几声痛苦地吞咽:“你不是跟医院一起撤退了吗?”
  “我没有赶上……约格尔……”温娴心脏抽痛一下,既而冷静地通知他:“齐格尔曼中校,就是你很崇拜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
  “在医院里?”
  “对。”
  埃尔温似乎并无触动,只不过紧紧闭上酸涩的眼睛,他坐直身体,慢慢解开绑紧的腰带,皮带扣松开时发出金属的清响,埃尔温刚呼出一口气,忽然双手捂住腹部,整张脸皱成一团,浑身抽搐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让温娴很不解,这个时间发生如此意外,导致她压根没往手上的方向去考虑,温娴前一秒猜测他是不是得了痢疾,后一秒白衣晕开一大团血迹。
  他们坐在一辆军车里,埃尔温的手胡乱摸索把弄,终于打开车门,侧身摔出车外扑在雪地上,温娴朝那群士兵高声呼救,在他晕死之前,一个军医一瘸一拐地背着急救箱跑来,就地扯开埃尔温的衣服进行检查。
  枪伤在旧伤附近,天寒地冻加之腰带过紧,再有精神紧张的因素,埃尔温只感到了轻微刺痛,他没有在意,直到解开腰带血液流通之后才察觉到伤势严重。他被抬进帐篷接受治疗,温娴便坐在外面等待,来往士兵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温娴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地坐着,肩膀处从肌肉疼到骨头,手脚肿胀的撑大了棉鞋和手套。她听见士兵闲聊,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医生掀开帐篷倒掉满是浮冰的一桶血水,通知道:“少尉醒了。”
  “明早我带队回萨波茨金,希望苏军没有到达那里,你和我一起走,正好可以搭乘飞机回德国去。”
  埃尔温毫不含糊,刚刚的手术他全程未用麻药,温娴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跟她讲明安排:“先回柏林,之后……之后你只能自己走,要注意安全。那飞机是玛莉安娜小姐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来前线慰问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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