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裕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做的是多看多听多想, 而不是多说。
带着两位这方面的老前辈, 言裕上午主要关注方面是施工安全,这边的楼层是二十二层楼的电梯
公寓, 高层建筑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无论是工人人身安全还是建筑质量安全。
“言工您放心, 这防护网全都是选用的质量最好的, 不信您中午的时候可以来瞅瞅, 咱们在高层施工的工人都还能在把防护网当做吊床睡呢。”
费老板跟着言裕走了大半个上午,可言裕开口说话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回头询问跟着他的那两个臭老头儿一些工地上的事。
那两个臭老头费老板刚才借着上厕所的空挡也打电话去打听了, 说是一个严格一个圆滑,费老板顿时就觉得不好办了, 要是真能从言裕这年轻娃子身上下手,费老板就有点犹豫了。
毕竟言裕这形势,一看就压不住手底下这两个老头儿。
说是老头事实上跟着言裕来的两位老监理也不算老, 一个五十来岁,姓刘,一个四十多岁,姓庞。
费老板心里称呼这两个人臭老头, 不过是源于包工头对监理这一职务的讨厌,正如工人们对老板的讨厌差不多。
“防护网多久一换?水平防护网是否规格达标?”
言裕伸手按住红色安全帽,抬头眯眼去看正在施工中的高层。
楼上透过绿色防护网,只隐约看见一些正在移动的人影,以及响彻整个工地的各种哐啷锵的敲打碰撞声。
工人们操着各地方言,带着明显大小不合的安全帽走动着,有人瞧见言裕几人,还停下动作好奇的瞅,估计是觉得怎么工地来了这么个面皮子又白又俊的年轻娃子。
瞅完了言裕又一个个去瞅跟着费扒皮旁边恨不得整个胸脯都掏出来给人看的年轻女人,一个个的咽完口水,回头跟同伴对视一眼嘿嘿的笑。
防护网多久一换,这个倒是没有明文规定,费老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油腻腻的汗,脸上的笑却一点都没虚,一副心怀坦荡荡啥都不虚的样子,“防护网我们都有定期检查的,一旦发现网子有出现破损的我们都会立即让人给换上,安全方面言工放心。咱们跟庞工刘工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前打过交道,我老费的人品那是没话说的。”
刘工板着脸跟在言裕身后眼神锐利的四处查看,偶尔还会弯腰翻看地上随处扔着的钢材之类的,这时候言裕就会第一时间跟过去,观察刘工主要注意哪些方面,有不明白的也及时询问。
庞工则脸上笑呵呵的朝费老板点点头,一副信任费老板的样子,嘴巴上跟费老板说着话,也不问别的,就是跟闲聊差不多。
问问今年给工地投了多少钱,原材料提供商那边是不是又捏着材料各种拿乔,不见着钱就不给发货。
听了这些话,费老板自然是直接顺着梯子开始各种诉苦,无非就是想告诉公司那边的人,他做这个工程付出了多少,又如何如何用心。
“哎呀这群泥腿子,成天就知道要工钱要工钱,也不想想这么多人,工程没干到足够的百分比,公司也不能给钱啊。”
“材料设备甚至这群人的伙食,都要我掏腰包,还时不时的这个工人老婆躺待产室要生娃了那个老爹死了又活活了又要死了,各种瞎编乱造的找借口要透支工钱,我这又不是银行,不能说给多少就能拿得出来是吧?”
庞工笑眯眯的摸着胖肚子听着,至于哪些东西听进了耳朵里,旁人也不知道。
庞工转眼看言裕,发现言裕也若有所思的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感慨,果然不愧是董事长看中的人,对待前辈谦和有礼,对人不卑不亢,既不过分自谦也不过分自满,那颗脑袋也是转得很快。
想着家里那个上了高中进入叛逆期就对他不怎么亲近的小儿子今儿一早就到他面前来各种磨蹭献殷勤,就因为昨晚晚自习回家从孩子妈那里听说了他这个老爸今天要跟言裕出工,想要让他帮忙跟言裕要个签名,或者能见一面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庞工就忍不住想叹气,忍住了想要拿自家俩孩子跟言裕做对比的冲动,毕竟再叹气那俩小子也是自己家的孩子,对比之后再想扔那也没辙,还不如不比了,好歹心里好受点。
“言工,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咱们先去吃个饭,休息休息,晚上老费我做东,请大家去洗个脚按摩一下,放松放松怎么样?”
费老板说完,给自己身边穿着高跟鞋走了打扮上午工地的小蜜使了个眼色。
画着浓妆早就在一旁瞄着言裕色心大动的小田脸上顿时挂上娇媚的笑,抬眸用贴了假睫毛的眼睛笑睨了一眼言裕,“是啊各位大老板,你们这些大男人不觉得累,人家可是累着呢,瞧我这后脚踝都磨破皮,可疼了~”
言裕其实一直没弄明白这位风衣里面穿着大V紧身小短裙踩着高跟捏着小包画着浓妆的女人跟着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像是费老板的家眷,言裕才一直没好吭声的。
这时候听对方这么一说,停下脚步沉吟片刻,刘工跟庞工都瞅着他,看这年轻男娃是不是要怜香惜玉有了想法。
费老板搓着手笑嘿嘿的等着,站他旁边的小田伸手捏着大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原本就短的裙子被揉得又往上爬了几分,一双白得晃眼的腿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露在几个男人面前。
恰巧有推着大半车搅拌机那边运来的水泥吭哧吭哧路过的工人瞅见了,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田那两条腿,幻想着勉强遮住腿根的裙子待会儿是不是也要被小田给撩上去。
这个费老板的小蜜可是骚得不行,公司那头派来一个人这小田就睡一个,有时候还要跟工地上哪个看得上眼的年轻壮小伙抽空来一把过过瘾,大家都偷偷笑费老板是个绿头王八龟。
当然,这群工人也不知道费老板是完全不在乎头上绿不绿的,反正也没把小蜜当成自己的,只要确定家里老婆没给他戴绿帽就够了。
“现在还有点时间,也不用特意去哪里吃饭,待会儿我们就在工地食堂用饭,吃完饭刚好再去看看对方材料那边,还有工人生活区。那边的状况也需要了解一下。”
费老板搓着手等了半晌,结果就听言裕说了这么一段话,顿时有点回不过神,瞪着那双绿豆眼傻乎乎的“啊?”了一声,言裕询问的看向他。
费老板扭头看小田,还是觉得小田没哪出问题啊,你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急色,但好歹也要给人偷偷献殷勤的机会啊。
“不是,这个,言工就想说这些?”
费老板不死心,这来工地的监理不搞定,他这个工程可就要少赚好几十万呢。
言裕抬手摸了摸衬衣衣领,衬衣的纽扣言裕在外面一向是扣到第一颗纽扣,今天感觉有点勒,估计是肩膀背部长宽了点,以前的码子不合适了。
言裕犹豫的看了一眼小田,点了点头,“倒是还有想说的,下午的时候费老板还是别带家眷来了。”
对这些弯弯绕绕很是清楚的刘工没忍住,别开脸挡着嘴咳嗽了两声,掩住差点笑出来的声儿。庞工倒是还好,毕竟他脸上一上午就没有不笑过,这时候笑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费老板更傻眼了,没想到小田这都给言裕抛了一上午的媚眼了,这年轻娃子莫不是瞎了?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费老板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言裕误会了,“这小田不是我家眷,她原本就是负责这个工地的质检员,每隔几天就要转一转,监督一下各处的施工质量。”
言裕恍然的朝小田点了点头,然后视线一滑,落到对方的脚上,却不是看小田那双光洁溜溜的腿,而是十分严肃的吩咐小田下午别穿高跟鞋来工作,“还有裙子也别穿了,工地是个特殊的地方,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穿着高跟鞋跟裙子也不方便,还请费老板规范一下手下员工的工作态度问题。”
这就是觉着小田这样的着装是很不规范的行为了。
没勾搭上人,还被人家直接批评了“工作态度”,小田脸上的笑都僵了,不知所措的看费老板,费老板也只能打着哈哈干巴巴的笑着点头,“一定一定,以后我一定让手下员工都端正工作态度!”
“那个工人食堂那边,您看我也没提前打招呼,说不定饭菜就不够呢,咱们好歹也是几个大男人。”
“这个没事,待会儿我打个电话给附近的餐馆,让对方送两个大菜来,就算是给工人加餐了,正好之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外面电线杆上有贴外卖点餐宣传单,号码我还记得住。”
言裕说着就准备掏电话订餐,这事儿原本就是费老板瞎说的,哪敢真让言裕打电话订餐啊,要是待会儿带着几人过去看见工地食堂剩了饭菜,那不是明摆着在坑言裕么。
费老板连忙拉住言裕的手,让他别打了,“嗨,言工都不嫌弃工地上的饭菜像猪食,我老费除了佩服啥也不说了,这样,我给食堂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现在立马就多煮上,算着时间应该是能赶上。”
言裕顺着费老板的意思重新将电话给揣兜里。
小田用不上,还被言裕用极不赞同的眼神审视了一番,费老板吩咐小田赶紧回去换衣服。
“这上班虽然化妆也是一种对工作的尊重,可浓妆还是不太适合。”
言裕这么一说,小田能怎么办?只能气闷的回去换了衣服卸了妆,好歹能化个淡妆。
不过小田之所以爱化浓妆,也是因为浓妆能掩盖她脸上那些斑点小坑,等下午再来的时候,穿了平底鞋换了正经工作装的小田连费老板都没忍住用惊疑的眼神看了好几眼,心里偷偷琢磨是不是言裕这年轻娃子眼光歹毒,一早就看出了小田的真面目,所以才没那个意思的。
想想也是,人家自己就长得比小田好看,对着比自己还丑的女人,估计还真下不去嘴。
等费老板一脸郁闷的走开打电话安排食堂的时候,庞工笑呵呵的问言裕是不是真打算订餐。
“这倒没有,我知道他会拦住的。虽然在外面吃也没什么,怕就怕待会儿咱们再回来,这工地上建材就都换了一遍了。”
一旁的刘工赞同的点头,“这老费是出了名的滑溜,这次这工程也不知道他走了那道门拿上了,咱们这边得盯紧一点,不能放松。”
庞工在一旁补充,“老费之前说的那几个建材商我待会儿回去给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看看这老小子是不是在糊弄咱们,最好咱们能弄到他建材提供商是哪个,那就能摸清建材质量这一块儿了。”
“对了言先生,你真的记住了那个外卖单上的号码?”
庞工说完了正事,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言裕笑了笑没说话。
庞工这就明白了,虽然也才相处几个小时,可庞工也明白言裕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顿时心里那点自家儿子不如人的感慨就更多了。
庞工没忍住又惆怅的仰头对着半空叹了口气,引来旁边刘工的侧目,没明白到底有什么事能让着油滑的老泥鳅露出这么惆怅的表情。
刘工踌躇着要不要待会儿去安慰安慰,虽然两人是老对手了,可互怼了这么十几二十年,还是有那么点同事友爱的。
第132章 视察工地
中午言裕就带着刘工跟庞工留在工地上吃饭了, 费老板临时打电话给工地食堂可不是真的就是添菜,那已经不能算是添菜了, 换菜倒是更贴切。
食堂煮饭的是费老板家的小姨子, 跟费老板这个姐夫有那么点意思,眼睁睁看着已经在水里翻着滚的花菜和已经装盆拌好调料的土豆丝, 顿时不乐意了。
这好好的菜干啥不能吃啊, 虽说费老板也让她留着晚上给工人吃,可这想着还要累死累活的再做两锅菜, 小姨子还是十分不爽快的哼了费老板一回。
食堂这边的活儿都是小姨子跟她男人带着公婆做,另外还要守着旁边一个小卖部, 平白多了点活儿谁能痛快。
可费老板这边也是没办法, 知道今天是情况特殊, 小姨子也只能摔着锅碗瓢盆的重新让自家男人赶紧去买菜买肉,几个大锅同时忙活,忙得热火朝天的折腾了一个来小时, 几大盆的鸡肉排骨回锅肉终于捣鼓出来了。
今天工地上的工人觉得很稀奇,到了收工吃饭的时候大家伙纷纷收拾了家伙拿着自己的饭盆往食堂走, 结果远远的就闻见了肉味儿。
这不逢年不过节的,费老黑是吃错药了?
“听说是今天工地上来了个难搞的监理,小田那骚娘们儿都被撵回去了。”
有消息灵通的人跟同伴嘀咕, 顿时工人们就对这难搞的监理来了兴致,连费老黑都搞不定?
“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监理给帮忙让费老黑给俺们发上半年的工资?俺家婆娘娃子都要揭不开锅了。”
“人家监理可不管这些,人家管的是安全质量这两块的。”
......
费老板听着路过的工人端着饭盆各种惊叹今天中午食堂小姨子抽了风,全是荤菜就不说了, 更关键的是荤菜里面还能有这么多肉!
瞅瞅身边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言裕,费老板有那么点儿尴尬,心道这些泥腿子就是享受不来啥,就多了点儿肉就咋咋呼呼的说个没完,搞得跟几百年没吃过肉似的,一副穷酸相。
“这些个工人干活累工作量大,吃的东西就多,几位领导见笑了,呵呵。”
因为费老板最后那声干巴巴的“呵呵”,言裕抽空瞥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从这个呵呵里听出别的意味估计是多想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呵呵”还是很单纯的。
费老板的小姨子是个会来事儿的,虽然跟费老板敢甩脸子,可那也是建立在两人有那个啥的前提下,闹闹小脾气就当是情趣了。
言裕他们来的时候,费老板那位小姨子已经在食堂里面的小隔间摆上了一桌,跟外面那些工人的饭菜看起来差不多,其实里面的味儿还是要尝过的才能清楚。
像工人的菜,一般时候就是水煮一下用大盆子装好,然后用锅煎点汁水给倒上去搅拌一下就齐活了。
至于吃十天一次的荤菜,那就是多放点油给正经炒一下,要说肉那是没几块儿的,有也是提前被他们这些厨子给提前舀了,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块提醒着工人这确实是荤菜。
除了跟工人差不多的那三个菜,费老板小姨子还另外让男人去买了几样凉菜,又炒了两盘翠绿的素菜。
听说那些个有钱人都讲究这个,不乐意多吃肉,费老板小姨子不知道来的这位监工稀不稀罕肉菜,可该做的派头还是给做上了。
费老板见着桌上的菜,满意的朝小姨子点了点头,脸上尴尬的笑也缓和了下来,嗓门洪亮底气足足的招呼言裕上桌吃饭,“言工您看,这菜实在是太寒酸了,三位见谅,咱先吃点菜喝点酒,来来来,咱先走一个。”
费老板招呼着言裕跟刘工庞工坐下了,自己亲自给三位倒上了酒,二话不说站起来抬了抬酒杯一口闷了。
言裕坐在位置上也没含糊,端起酒杯给刘工庞工敬了敬,而后面朝费老板学着对方也一口将酒给闷了。
这可是白酒,费老板见着言裕这爽快样儿,顿时寻找到了酒桌上的自信,嗓门都洪亮了不少,又给言裕满了一杯,挨着言裕坐着说起了话,“正所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老费我虽然是今天才见着言工,可也实在是相见恨晚啊,言工年纪轻轻就这般有出息,叫老费我惭愧得很啊!要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像三位这样的文化人儿,老费我再敬大家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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