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菊这是真气着了,绕过二娇就去打陈爱娇,陈爱娇下意识地侧脸躲了一下,这时二娇才看到陈爱娇左脸上红通通的一片。
猛地一把推开赵秀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什么闹,你把她打伤了,你怎么跟李家人交待!你可别忘了,你收了人多少彩礼!”
“姐,你没事吧!”二娇轻轻拨开头丝,嘴角都被打出血丝来了,“谁打的你?”
陈爱娇侧了侧脸,把头拨回来,挡住。
“没事,你别管。”
“交待!还交待个屁,这婚事都快被她给闹黄了,我打不死她!”赵秀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她竟然敢背着我去跟李家人说把婚礼推迟!陈爱娇啊陈爱娇,你还没看清楚形势啊!就告诉你,这门婚事定死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没说不嫁!”陈爱娇侧着脸,声细如蚊地轻轻辩解了一句。
婚礼又推迟了?这是什么情况?而且还是陈爱娇主动推迟的?
二娇有些懵,站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情况,赵秀菊被陈爱娇这辩解气得够呛,一声更比一声高,“你嫁啊!你倒是嫁啊!你偷偷摸摸地和人改婚期干啥!还威胁人李强,不改就不嫁,你敢!”
“你要是敢不嫁,我就是打断你这条腿,也得把你塞李家去!”
说着赵秀菊又想伸手打人,被二娇拦住,“反正最后还是要嫁,打坏了,你拿什么给李家?”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赵秀菊气啊,偏又拿二娇无可奈何,恨恨地指了指陈爱娇,“李强都同意了,我就不讲什么了,要是那天你又想什么出妖蛾子,就别怪我心恨,我告诉你,你别想好了!”
想了想,就算婚期推迟,也马上就在近前了,要是脸上带着伤嫁人,到底有些不好看,“等会去找你奶要个鸡蛋,自己滚一滚!”
见赵秀菊走了,陈爱娇嘴角扯了扯,就要起来,被二娇拉住。
“我没事。”陈爱娇不愿意让二娇看到她此时的样子,挣开手就准备往出走。“我去找奶奶。”
“……”二娇。
这次婚礼推迟直接导致陈家气氛阴郁了好几天,二娇也不知道陈爱娇到底是怎么了,因为担心她,每天也不往出跑了,就跟在陈爱娇后头。
可她看着又没有什么不对,虽然干的活少了些,但总也没个闲的时候。
赵秀菊还是心气不平,见着陈爱娇就要骂几句才痛快,每当这时候陈爱娇就低头不说话随她骂,也不知道是不是叶知知的话有用,至少赵秀菊没再动过手。
没两天,二娇正跟在陈爱娇身后捡了柴火回来,一回屋,就见屋里被翻得一团糟。
小隔间的床板被翻了个底朝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消失的通知书
“你在做什么?”二娇站在屋门口冷冷地问还在掏床洞的赵秀菊。
床上一片狼藉,旁边搭着梯子,才来上方的放粮食的搁板赵秀菊也没有放过,不过大概什么也没找到,才又继续在床上翻,只差掏耗子洞挖地三尺了。
赵秀菊的动作一顿,从床板上滑下来,一看二娇脸上的表情,眼色立马阴沉起来,“我做什么还要跟你交待?”
“……”二娇无话可说,赵秀菊的身份占据了天然的优势,她做什么,确实没有和她交待的必要。
屋里静了静,赵秀菊不理她们掀起被子抖了抖,除了抖起大片灰尘什么也没有,低声咒骂了一句,从二娇身边挤了出去。
这个时候,赵秀菊大动干戈地翻找,没有意外,肯定是找她的通知书,她倒是不知道知青大院里那人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就连她通知书到了也知道,而且看赵秀菊的样子,明显就知道她拿到了手里,而且藏了起来。
赵秀菊冷哼着出了屋,站在二娇身后的陈爱娇看了看赵秀菊的背影,又看了看面色沉凝的二娇,默默地低头取了针线去缝被子。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妹,两个人都在生气,她谁也劝不来,还是老实干活为好。
被子被赵秀菊拆得一团乱,棉花里子都出来了,压在被单下的干稻草也被翻乱,一片凌乱地散着,茬子露在被单外。
二娇无奈又生气,正要转身,又见赵秀菊冲进屋里来,开始拆外头她和陈志坚房里的东西,眼见着她从床上翻到立柜,二娇心头猛地一跳!
通知书在立柜里!
脚步却死死地定在原地,心里有个声拼命地提醒着自己,不能过去,决不能过去!
一过去她就露馅了,心里祈祷着赵秀菊会忽略镜子的夹板,但显而易见,赵秀菊就是冲着那地儿去的,柜子都没开,先把夹层看了一遍。
“哐!”赵秀菊皱着眉把柜门拉开,把三夹板和镜子中间掰了一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只被打扰了的蜘蛛,飞快地爬走。
赵秀菊想了想,把陈爱娇好不容易叠好的衣服扯出来一一抖开,扯到最后现什么都没有后,才皱着眉头停下手来。
二娇的心提得高高的,好不容易落了下去,转瞬又高高提起。
明明她把通知书藏立柜里了!明明赵秀菊掰开了夹板和碎镜子中间的缝隙,难道立柜里没有通知书?
虽然高兴赵秀菊没有找到,但是……万一落到陈志坚或者陈建业手里,后果只怕会更严重!
“哼,最好别让我找到!”赵秀菊恨恨地瞪了眼站在原地没有表情的二娇,边往外走边喊,“金花,你去你爷奶屋里找找看!”
陈金花?怎么她也掺和在了里边。
二娇跟出去,就见陈金花站在堂屋门口,见她出来,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后哒哒往里屋跑去,很快屋里传来抽屉的拉开声和翻动东西的窸窣声。
这一天赵秀菊和陈金花两人把陈家翻了个遍,就连鸡窝旁边和稻草垛子都没放过,最终除了草垛子里找到的两个鸡蛋,什么也没有找到。
“陈二娇,你自己说你通知书放哪里去了?”赵秀菊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坐在灶口烧火的二娇。
“什么通知书?我怎么不知道。”二娇心里也着急,她的通知书就放在柜子里,怎么会不见了,但现在赵秀菊时时盯着她,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找。
“你少跟我装傻?我告诉你人都打听清楚告诉我来了,你就是参加了高考,你还去体检了!通知书都来了!”赵秀菊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你把通知书交不出,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样?”二娇拿着烧红的火钳从灶口走出来,一步步把赵秀菊逼出门,自己站在门坎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秀菊。“我说没有就没有!”
“还是你想再把我往死里打一顿?”二娇摸了摸后脑勺,“听说你们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也不送医院?就连叔婆请的医生也被你赶了出去?”
“我大难不死,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难受?所以看不得我好,想要毁了我一辈子?”
“……”赵秀菊皱眉,“你不是都不记得……”
二娇抬脸无奈笑笑,她就说明明不是一个人为什么陈家人半点异样也没察觉得到,或者是察觉到了,不过却由自己合理化了吧。
毕竟原主消失前的一段时间因为后脑的伤失去了所有记忆,她之前去问叔婆这事时,她还惊喜地问自己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别人说一句你死心踏地,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就算是捡的,也不过如此吧!”
“放你的狗屁,你不是老娘生的想从哪里来!”赵秀菊虚张声势地喊,“你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把通知书拿出来。”
“没有!”二娇当然知道原身确实是赵秀菊和陈志坚的孩子,长相骗不了人,她和赵秀菊陈志坚两人的眉眼非常像。
赵秀菊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甩手转身就走,“我去问问陈爱红。”
她回来这么多天,除了陈家就是叔婆家,很少出门,就去请支书来喝酒的那天出了趟门,听说那天陈爱红领着对象回来了。
赵秀菊琢磨着,那通知书只怕是在陈爱红手里。
这死丫头现在鬼精鬼精的,保不准根本就没把东西放到家里来,她就不应该在家里翻,早去问陈爱红就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欠你的?”冒着热气的火钳直接横到赵秀菊的面前,二娇站近了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赵秀菊猛地倒退一步,莫名地觉得现在的二娇有些渗人。
“你怎么不欠我的,你是我生的,从我肠子里爬出来,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欠我的,你……你……你一辈子也还不清!”眼看着火钳越来越近,赵秀菊一步步往后退,却还是强撑着把话都说了出来。
“除非……除非你死,否则你一辈子……”
“一辈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可以比你更恨!
一辈子,二娇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原主早用她的生命偿还了赵秀菊嘴里所谓的恩情,再说了,这世界上会拿生养之恩要挟的,也只有赵秀菊这类人了吧。
自私又可怜,可恨又可悲。
赵秀菊的生长环境应该和陈爱娇差不多,她的原生家庭潜移默化就是这么教她的,儿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而女儿则是赔钱货。
说是赔钱货,他们却要求女儿在家时勤劳懂事,出嫁后更是要她们以娘家为天,一方面嫌弃虐待着她们,一方面又要求她们恭顺懂事。
很矛盾,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赵秀菊没有在家庭感受过什么温暖,同样,她也不会给予她的孩子多少温暖,十分吝啬付出感情。
有时候二娇都觉得赵秀菊对陈建业的那种爱,并不像一个母亲对孩子那样纯粹的爱,她或许只因为陈建业是个男孩,能让她在陈家挺着腰板来说话。
母凭子贵,这是她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至于儿子要不要教,要不要关心,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以预见地,用女儿的血肉去浇灌儿子,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单看赵秀菊的亲爹亲娘,原主的外公外婆就够的,现在老无所依,没有一个儿子愿意养着他们。
不过好在她们生得多,这个儿子不养还能去那个儿子家混一段,再不济还有赵秀菊几姐妹供养着。
也好在还有赵秀菊姐妹,老两口不明从女儿手里抠索点东西去补贴儿子,才没有被赶出家门,就这样,老人也死死地护着儿子,决不在外人面前说一句儿子不好,哪怕在儿子家里连饭都吃不饱。
而赵秀菊呢?她的以后不用想也知道,大半是要走她父母的老路,还有一种可能,大概是要养陈建业一辈子,至少陈建业的几个舅舅不孝归不孝,但本能不懒惰,而陈建业呢?在不孝方面比之他的几个舅舅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还养不活自己。
歹竹出好笋这种事绝不可能出现在陈建业的身上。
别看这段时间陈建业没有直接挑衅她,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是过年,他手里有钱有零嘴,正忙着笼络那帮拿他当傻子的兄弟呢。
昨天二娇去代销点打酱油,正好看见那帮人在哄陈建业的钱去买炮竹玩。
窝里横的陈建业二话也不说,屁颠屁颠地掏钱又出力,站在孩子堆里可怜巴巴才带的眼神,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偏偏见到她,立马凶神恶煞起来,不仅威胁她不准回家告状不说,语气还极为恶劣地训斥她。
看到那帮兄弟起哄和眼神,神情还特别得意,仿佛很骄傲他在陈家地位高,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意训斥自己的嫡亲姐姐。
虽然看着他的样子极为可怜,但二娇才懒得管他。
如果不是赵秀菊一逼再逼,二娇其实也想当她做陌生人,毕竟有这么个陌生人都不如的亲娘,也是原主是她的悲哀。
“没有一辈子,你嘴里那一辈子我早用命还清了。”二娇笑,凑近赵秀菊,“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是要去上大学,而且还是不错的大学。”
赵秀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心底莫名有些慌乱,有种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的感觉,看向二娇的目光很是不善。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放陈二娇离开。
“你把通知书藏到哪里去了,你拿出来,拿出来我当做什么事也没有生过,你继续回酒厂上班。”赵秀菊语飞快,却反常地压低了声音。
二娇眉头微挑。
“回酒厂上班,然后赚钱给你和陈建业挥霍,等到了年纪就像我姐一样被你高价卖掉?要是女婿老实一点,还可以任你压榨?”
“……”赵秀菊目光微闪,不肯承认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我姐,你的主意打错了人。”二姐笑着舞了舞手里的火钳,“你要敢去找领导闹,我就敢把陈建业往局子里送,你要是敢卖我,我后脚就能闹着对方家宅不宁,顺手再把陈建业给卖了。”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二娇笑,手里随意玩着黑乎乎的火钳,目光没有半点温度。
赵秀菊有些心慌,怎么她们教她的法子也不好使,陈二娇这死丫头片子油盐不进啊!正愁着,火钳在她眼皮子低下飞过来又飞了过去。
“陈二娇!你别以为我说的是假的!”
“我当然不会以为你说的是假的,毕竟您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都说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我也怕您呐!”二娇笑得阴森森的。
“不过,你也别以为我是说假的,你要知道陈建业可是有前科的人,在村里坏事也没少干吧,卖他就更容易了,卖到小个山窝里,卖到生不出儿子的人家去,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又有什么办法?”
“你……你……你这是犯罪!我要去公社告你!”
“你去呀!”
转眼看到站在堂屋门口的陈建业,立马冲他使着眼色,二娇自然没错过赵秀菊的小动作,回头就看到陈建业消失的背影。
母女两个在灶屋门口对峙,二房的人去了亲戚家里,但陈爷爷和陈奶奶还在家,老两口本来在屋里盘算一年的往来人情,没想到陈建业突然哒哒跑进来,给他们告状。
陈二娇要杀人了!
老两口吓了一大跳,匆匆趿上棉鞋跑出屋才现事情根本就没有陈建业说的那么严重。
二娇和赵秀菊确实在门口说话,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陈爱娇,原本二娇拿在手里的火钳到了陈爱娇的手上。
“你这孩子,以后不能这么胡弄人!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啊!”陈爷爷瞪了陈建业一眼,眼里却没有多少责怪,看着孙子的小脸,突然觉得这段时间不找事的陈建业特别顺眼,见他有些委屈,语气放缓了一点。
“你姐懂事着呢,她知道分寸,兜里里的零食还有没有?钱够不够?爷给了一角钱,你拿着别告诉你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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