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宁夏摸着他的小脑袋,“爹地陪你睡。”
“我不要,”小宝撅着嘴,“我要我们三个一起睡。”顿了顿,“干妈,你是不是嫌弃小宝了?”
“我怎么会嫌弃小宝呢?”
“干妈肯定是嫌弃小宝了,风流鬼说,小夫妻晚上都要办他们自己的事儿,如果有宝宝在的话,他们就不能愉快地办事了,”小宝坐起身,凛然道,“干妈你放心,小宝一定乖乖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你们可以放心办事。”
宁夏双唇微微发抖,那个风流鬼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呀。
“公主,既然小宝这么懂事,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他。”阎赤走过来,将宁夏抱到床上,顺手给她盖好被子。
宁夏还没反应过来,阎赤也上了床,两人的身体相距不过几厘米,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小宝抱住宁夏,一声欢呼,“小宝是不是明天就要有弟弟了?”
宁夏瞪他一眼,“快睡觉。”
“干妈,晚安。”小宝乖乖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欣慰的笑意。
宁夏哭笑不得,这还是自己的儿子么?为什么总是坑她?
“公主,时间不早了,我们也早些休息吧。”阎赤长臂一伸,揽过宁夏的肩头,两人一同躺了下去。
宁夏蹭着脚丫子往里面挪了挪。
“你怕我?”阎赤闭着眼睛,轻声问道。
宁夏浑身僵硬,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没有。”
阎赤靠近她,“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她身上好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宁夏呵呵,你不会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抱着我睡?你这样……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呀!
第二天,宁夏领着小宝和阎赤回到圣城,天色还早,便去了一趟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圣宫。
她换回原来的装束,一身白裙,撑着油纸伞站在广场正中央,微微抬头,仰望那座雄伟而壮丽的宫殿。
小宝绕着她噌噌噌地跑,像只小白兔似的,很是欢喜。
阎赤远远地看着他们,薄唇紧抿,眉眼之间绽出一些明媚的光彩,他并未察觉。
正午的时候,广场的游人逐渐多起来,宁夏静静地站在那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说拉萨的阳光很温暖,但这个季节只穿一条白裙真的不冷吗?
游人很是好奇,如果不是宁夏长得好看,他们还真以为她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个女鬼——大白天的,撑着油纸伞,穿着白裙,披着长发……好似是从聊斋里走出来。
他们想拍照却不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宁夏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余尔,浅笑着朝阎赤走过去,“我们回客栈吧。”
阎赤跟着宁夏往客栈的方向走,“为什么不进去?”
宁夏回头看他,嫣然一笑,“太神圣了,我有些怕。”
阎赤微微一顿,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宁夏——她笑起来居然也有一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迷人得令人眩晕。
“爹地,你是不是也觉得干妈很漂亮?”小宝蹿到余阳的跟前,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满是期待。
阎赤伸手捏了捏小宝的小脸蛋,视线却始终锁在宁夏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觉得是干妈还是阿宁漂亮?”
“当然是阿宁漂亮,”小宝想都没想到脱口而出,“阿宁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还有那对小梨涡,也是最好看的。”
阎赤不说话。
他记得很清楚,银夕公主有一对很深邃的酒窝。
却不是梨涡。
其实他早就看透,嫁给他的并不是银夕公主,而是小宝的亲生母亲阿宁。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代嫁,但这样的结果也挺好,至少他并不讨厌她,还觉得她有趣得很。
况且——
阎赤微微垂眼,目光停在小宝的身上,这个孩子跟他长得这般相似,难道真的是他的私生子?是他跟阿宁的孩子,是他忘记了什么吗?
第一百零五章 小宝他爹,再出现
天很黑,下着雨夹雪,宁夏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有人在追她,她要逃。
从山底逃到山腰,她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瑟瑟发抖。
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凌,又冷又滑。
望望周遭,脑中一片茫然——这里是哪儿?是谁在追她?为什么要追她?
“宁夏,别怕,我保护你。”
稚嫩而坚定的童声从头顶传来,宁夏质疑地抬头望了一眼,一把暗红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她头顶的一片天。
纸伞倾斜,是一个约莫四岁的小男孩,长得非常漂亮,笑嘻嘻地看着宁夏,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宁夏觉得小男孩非常熟悉,紧张不安的情绪也逐渐地平静,她朝他浅浅一笑。
小男孩蹲下身子,跟宁夏同撑一把伞,他指着不远处的巨石,说:“那是天葬台。”
那是一块向外突出的巨石,呈圆弧形,西侧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上面绑着一条哈达,颜色猩红,随风飘扬。
小男孩继续说着:“那是用来固定死者头颅的。”
“……”宁夏注视着小男孩,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他们来了。”
宁夏下意识地抓住小男孩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害怕极了。
来人大约有十来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喇嘛长袍,紫红色,不知是衣服本来的颜色,还是被人血染红,反正他经过的时候,空气里瞬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他是天葬师,”小男孩转头看向宁夏,停顿了片刻,沉声嘱咐道,“阿宁,你要记住,他不是什么好人。”
宁夏点头。
天葬师后面是个老者,背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重量,压弯了他的腰。
脑袋垂得很低,乃至看不清他的长相。
紧跟着是几个穿着丧服的人,面无表情,一个个跟木偶似的前行,没有半点悲恸之色。
一行人走到天葬台,老者将背上的东西扔上去,天葬师掏出随身携带的牛粪生火,点燃之后,覆上糌粑,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青烟之中,天葬师盘腿而坐,开始诵念超度经文,手摇拨浪鼓,吹起了用人骨制作的号子。
号声回荡,阴森可怖,低哑的鸟啼声从周围群山涌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是秃鹫,盘旋在天葬台的上空,蠢蠢欲动。
号声暂停,秃鹫降落在天葬师的周围,和穿丧服的人们一样,围成一个圆圈。
天葬师打开裹尸布,将死者的脸朝下置于天葬台上,头部用哈达固定在石柱上。
这时,雨突然停了,乌云消散,月光之下,宁夏看清那死者的脸,一时之间,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她怔住了。
那死者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天葬师执起斧头,在她的尸体上先横着划三刀,然后再竖着划三刀,最后肢解四肢,取出内脏,切成小块。
血淋淋的一片,堆砌在天葬台上,天葬师再次吹响号子,秃鹫蜂拥而上,吃得津津有味,穿丧服的人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争抢之中,一根血腥的小肠飞溅过来,落到宁夏的脚边,她还来不及反应,两只秃鹫已经赶过来,扯着小肠的两头,继续抢夺,谁也不肯退让。
宁夏觉得肚子好疼。
“谁?是谁在那里?出来!”天葬师的厉吼声响彻山谷,宁夏受到惊吓,第一反应就是跑,结果刚刚站起身,脚下却一滑,摔下了悬崖。
隐约中,她听见小男孩在说话:“阿宁,等我。”
宁夏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隐约可见汗珠。
“阿宁,你又做噩梦了?”小宝揉了揉眼睛,翻身抱住宁夏,“别怕,小宝保护你。”
宁夏看着小宝发愣,他的脸跟梦境中小男孩的脸完美重合,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宁夏起身去开门。
那是个浑身裹着血腥味的中年男子,身上的喇嘛长袍已经看不出颜色,他背上鼓起个小包,驼背得有些畸形,将他高大魁梧的个头一下子压低了许多,看起来跟宁夏差不多高。
脸型很长,像个鞋拔子,还很黑,再加上光线比较暗的缘故,根本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却让人觉得凶狠,可能是因为他腰间别着一把斧头的缘故。
宁夏微微眯眼,视线对上中年男人的脸,眉头微蹙,这个男人不就是那个天葬师吗?虽然至今她都没有弄明白,困扰她五年的那个梦境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但她却真切地记得神秘小男孩嘱咐她的话——阿宁,你要记住,他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这个不是什么好人的天葬师却来到了她的跟前。
小宝从宁夏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望了一眼中年男子,拉了拉她的手,嘟囔一句:“阿宁,我不喜欢他。”
但谁也没想到中年男子却很是喜欢他,冲过来一把抱住小宝,老泪纵横地叫着儿砸儿砸儿砸。
他是当地人,普通话并不标准。
小宝被中年男子箍得难受,小脸蛋涨得通红,小嘴委屈地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子仍是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小宝实在忍不了,张嘴就一口咬上去。
中年男人吃痛,松开手,小宝从他身上滑下去,躲回宁夏的身后,探出小脑袋做了个鬼脸。
“哼,丑八怪。”
中年男人吃瘪,脸色不太好,凶神恶煞的,腰间的斧头已经蠢蠢欲动。
宁夏走过去挡在他的跟前,轻轻地旋转伞柄,缓缓地抬起油纸伞,看着中年男子低眸浅笑,“欢迎归来。”
油纸伞的彼岸花盛放得极为妖艳,中年男子这么看着,心里开始变得柔软,鬼使神差地应了宁夏的话,乖乖地跟着她走进“归来”。
第二天。
“归来”是一栋简单而舒适的三层小楼,登上楼顶可以远眺圣宫,底楼中央是繁花似锦的小院落,布置得非常讲究,古朴的藏式木制老家具,色彩炫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却不浓烈,非常淡雅。
花香袅袅,随风而上,站在楼顶的阎赤深吸一口,俊美无比的侧脸,缓缓绽放,宛如在春色里曼声唱出来的一首歌。
他抬头看着顶上的钢化玻璃,既可以遮风挡雨,又不妨碍采光,难怪这里的花盛得如此之艳。
除了她。
繁花中,安静下来的宁夏就像一朵兰花盛开,闹市中,她悠然自得地半躺在睡椅上,长长的睫毛在灿烂的阳光下投出好看的剪影。
可能是噩梦的缘故,清丽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仿佛静谧的湖面掀起了涟漪——
蓝天白云间,飞过来一群秃鹫,黑压压的一片,挡住了阳光。它们离她很近,稍稍仰头就能看清楚秃鹫飞翔的姿势,轻盈、从容、迅捷,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那巨大的翅膀展现在她的眼前,颜色由灰至白,尾翼呈黑色,两边的羽翎如剪,实在漂亮。
却血腥味浓烈,它们盯着她,死死地,好似她就是天葬台上的死者,是它们即将争抢的口中肉。
尖锐的哨声响起,秃鹫瞄准宁夏俯冲而来,她的眼里全是巨大的黑影。
——宁夏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满头冷汗,惶恐不安,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她感到害怕。
“老板,做噩梦了?”中年男子盘腿坐在离着宁夏不远的长椅上,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像是最直接的嘲笑,他脖子上挂着个人骨制成的哨子,上面黏着红色斑点,是人血。
宁夏甚至怀疑——梦中的哨声就是他吹起。
她不说话,只管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可能是她的反应惹恼了他,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阳光下,他深陷的眼窝与削瘦的脸庞有些像骷髅。
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般大小的白纸,上面绘着一份表格,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数字,他看了一眼宁夏,自顾自地说着:“我葬过的那些死人全在表格上,这是他们的名字,这些数字是他们的家人给我的钱。想给多少都可以,多的我尽心尽力地多砍几刀,少的我就随便砍几刀,雀儿咽不下去,尸体就等着腐烂。”
腐烂,这应该算是天葬者最残酷的惩罚吧,他们说,这样上不了天堂,只能入地狱。
中年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春风得意,仿佛自己就是神,因为他操控着亡者的命运。
却不知真正的神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他。
宁夏站起身,取过旁边的水壶,漫不经心地浇着花,她的动作很温暖,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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