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布满她的脸庞,就像涂了一层胭脂,魏阙低笑一声,戏谑:“暖暖见了我,欢喜傻了。”
宋嘉禾瞪他一眼,终于找回了状态,凶巴巴道:“你才傻了!”
不想魏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想暖暖想的快傻了。”
不防他这么直白,宋嘉禾一顿,怔愣之间就被拉入一个宽阔坚硬的怀抱里。
魏阙紧紧搂着她,一年不见,小姑娘长高不少,之前将将到他的肩膀,这会儿都快到他下巴了。
双臂收紧,恨不能将人融到骨肉里头,又不敢太用力,唯恐伤了她。她的柔顺令魏阙心花怒放,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含笑道:“暖暖有没有想我?”
宋嘉禾靠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言,睫毛轻颤,咬了咬唇,忍着羞臊,轻轻点了点头。
小小的动作引得魏阙胸口开始发痒,一直痒到了心里头。魏阙身体微微紧绷,觉得嗓子眼有些干,他还在逗宋嘉禾:“不说话是不想我?”
宋嘉禾恼羞成怒,掐着他的腰用力一拧,仰头瞪着他:“有完没完!”
魏阙眉头一皱,倒抽一口气。
这模样吓了宋嘉禾一跳,她有这么用力吗?想起自己的力气,宋嘉禾心虚,开始担忧:“这个,我,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吗?”
魏阙眉头皱成一团,一幅很不好的样子:“很疼,你哄哄我也许就不疼了。”
宋嘉禾大怒,推他胸膛要挣脱出来:“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魏阙哪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连忙哄:“暖暖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宋嘉禾双手按在他胸口往外推:“放开,放开,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魏阙挑眉,故意将人往怀里压了压:“看见就看见了,你是我正儿八经下了聘的媳妇。”
宋嘉禾羞红了脸:“只是订婚又不是成婚。”
“原来暖暖这么想嫁我,暖暖别急,出了孝我们立刻就完婚。”
“谁急了,谁急了!”宋嘉禾跺脚:“晒成一块黑炭,丑死了,谁要嫁给你。”
“我急,是我急。”魏阙赶紧哄,再瞧她白生生嫩汪汪的脸,瞅瞅自己的深色手背,是挺黑的,笑道:“我黑不正好显得你白,站在一块衬得你格外漂亮,多好!”
宋嘉禾斜睨他:“感情我还要谢谢你,牺牲这么大。”
“为暖暖效劳,是我的荣幸。”
宋嘉禾嗔他:“油嘴滑舌。”绷不住又笑了,眉眼弯弯,梨涡若隐若现。
一颦一笑,风情无限,魏阙目眩神迷,不觉低头。
宋嘉禾一慌,伸手挡在脸前。
魏阙顺势低头吻她手心。
掌心一热,宋嘉禾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捉住手腕。
魏阙握着她的手亲了又亲,慢慢的覆在自己脸上,小姑娘的手温软细腻,就像最上等的暖玉。
宋嘉禾已经满脸通红。
魏阙低低喟叹一声:“回来真好。”
望着他温柔如水的双眼,宋嘉禾点了点头,是啊,他终于回来了。哪怕知道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身手不凡,可依旧牵肠挂肚,唯恐有个好歹。眼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颗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一年表哥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现下回来了,一定要好好休养一下。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年纪大了,就知道苦了。”宋嘉禾轻声道。
魏阙眼底漾着浓浓的笑意:“那要麻烦暖暖管着我,要不然我一忙起来肯定忘了。”
宋嘉禾瞅瞅他,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的点了点头。
魏阙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
两人在厅里絮絮叨叨说起话来,一年不见,自是有说不尽的话题。
出了正厅,说是要考校儿子们的宋铭把宋子谏几个打发走,自己回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
出来之后,先去给林氏上香。望着牌位,负手而立的宋铭思绪万千,万万想不到此次出征,就是永别。临走时,她身体尚可,不过她那精神状态,宋铭摇了摇头。
说来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失职,没有更早发现林氏和宋嘉卉的问题,发现后也没能妥善处理,以至于母女二人误入歧途,害了性命。
好一会儿,宋铭才出来,就见到三个儿子在院子里站了一排,他笑了下,略略问了些近来状况。
片刻后道:“我先去给你们祖母请个安。”宋老夫人肯定等急了。
宋子谚跳着脚:“我也要去。”现在他正稀罕着父亲,一刻都不想分开。
宋铭便带着宋子谚去了承恩公府,临走叮嘱宋子谏去招待魏阙。
给了一个时辰独处,宋铭自觉已经十分通情达理,毕竟还未完婚。再待下去,宋铭总是有那么点不放心。
魏阙人品无话说,可一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在战场上打滚了十来个月,神经紧绷,乍见心爱的姑娘,宋铭真有点担心魏阙把持不住,占了自家姑娘便宜。
他哪知道便宜早就被占了,对方还食髓知味,只恨不能马上成亲。
宋子谏默默的望一眼轻描淡写的宋铭,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魏阙穿小鞋。又想,自己是大舅爷,他要是敢给自己穿小鞋,以后就不让他进这个门。这么一想,完全有恃无恐。
两厢分开,各自行动。
宋铭带着叽叽喳喳的小儿子去探望老母亲。
五月正是紫藤花开的最好的时候,一团团一簇簇的小花争相开放,清风佛过,落英缤纷,如梦如幻。
苏清月带着一个小丫鬟在紫藤花下漫步,远远的就听见特属于男孩子的清亮笑声。苏清月拽紧手帕,慢慢转过身,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他微低着头,神情温和与身边的小男孩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弯一弯嘴角。
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宠溺的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笑得更高兴了。
答应抽空带宋子谚出去打猎的宋铭若有所觉一抬头,正好撞上苏清月望过来的目光,眸色一深。
苏清月心里一慌,下意识低了头,才低头,又后悔起来。她捏了捏手指,稳下心神,趋步走到大路上,盈盈下拜,向宋铭见礼。
“苏姑姑!”宋子谚脆生生唤人。
苏清月应了一声,微垂着眼睑,柔声道:“清月向二哥道喜,贺二哥又立战功。”
宋铭微一颔首,肃容道:“你自便,我去向母亲请安。”
说着拍了拍宋子谚的肩膀,宋子谚欢快道:“姑姑再见!”
苏清月笑了笑,屈膝:“二哥慢走。”
父子俩说笑着离开,苏清月徐徐起身,静静的望着远处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眼前浮现他不苟言笑的面容,苏清月掀了掀嘴角。
到了温安院,宋老夫人拉着许久不见的儿子,自有一法案挈阔要叙,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这孩子再大,在当娘的眼里还是孩子。
说了半响话,宋铭不得不告退,他还要进宫赴宴。
宋老夫人这才止了话头,叮嘱:“莫要贪杯。”又道:“明儿带着阿谏他们过来用膳。”
宋铭躬身应了。
回到齐国公府,被告知魏阙还在。
宋铭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这吃分开小一年。只不过时辰差不多了,魏阙再不走可就要晚了,遂他走向正厅。
正厅里,魏阙与端坐着的宋子谏告辞,末了对宋嘉禾道:“去年就说要带你去看瀑布,结果临时有事给耽搁了,等我忙完手头这些事儿,我便带你出去散心。”
“且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你手头正事要紧。”宋嘉禾怕他为了挤时间,不顾身体的办公。
宋子谏牙酸了一下。
迎接她关切的眼神,魏阙心头灌了蜜一般,笑道:“我省得。”
第148章
戌时一刻,庆功宴结束,魏琼华婉拒了宋太后留她在宫里歇息的好意,乘车返回公主府。比起皇宫,她还是更喜欢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
今儿她喝的酒有些多,上了马车便开始昏昏沉沉,遂她歪在引枕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惊醒,脑袋磕到车窗上的魏琼华不悦的皱起眉,轻斥:“怎么回事儿?”
外头传来嬷嬷诚惶诚恐的声音:“回长公主,车轮坏了。”
“一群人干什么吃的。”魏琼华抱怨了一声,话里带着被惊扰的怒气,任谁好好的睡着被弄醒了都要不高兴,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揉了揉额头,不耐烦的问:“修好要多久?”
这次回话的变成了车夫,小心翼翼道:“回殿下,大概要半个时辰。”
魏琼华可没那功夫在这白等,掀起车帘走出来:“本宫骑马回去?”
“这可使不得,殿下饮了不少酒。”丫鬟连忙劝阻,忽见下了马车的魏琼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琼华眯了眯眼,目光定在不远处的轿子上。
随从弯下腰,隔着门帘禀报:“公爷,平阳长公主的车辇似乎出了问题,停在路中央。”
“过不去?”宋铭淡淡道。
随从打量一番,过倒是能过,就是平阳长公主身份尊贵,对方出了状况,他觉得怎么着也该向主子报备一番,免得落下个不敬的印象。毕竟谁都知道,这位长公主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十分有脸面。
“倒是能过。”随从恭声道。
宋铭:“那就走吧!”
随从愣了下,就这样?他摸了摸脑袋,正要吩咐,忽见一青年驱马越过他们,直奔平阳长公主。
这条路上除了魏琼华和宋铭,还有别人,对方见魏琼华遇上麻烦,哪好意思坐视不理。甚至将这作为一个示好魏琼华的机会,广结善缘,一般而言总是对的。
这骑马的青年便是奉家中长辈的命令过来雪中送炭的,表示他们家可以匀一辆马车给魏琼华。
魏琼华懒洋洋的一笑:“那本宫就不客气了。”再瞥一眼那顶纹丝不动的轿子,魏琼华轻轻一嗤,坐进刚刚赶过来的马车,扬长而去。
坐在马车里醉眼迷离的魏琼华忽然哼起了小调,一边哼一边轻拍案几打节奏:“小和尚下山化缘去,老和尚有话要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唱着唱着,她突然咯咯的笑起来,笑着笑着,魏琼倒在软枕上没了动静,大概是醉过去了。
回到齐国公府,宋铭发现宋嘉禾竟然还没有睡。
宋嘉禾睡不着,想着宋铭也快回来了,便让人煮了醒酒汤亲自等他回来,反正睡不着,做一回孝顺女儿也是极好的。
一见宋铭模样,就知他喝了不少,这样大喜的日子,贪杯情有可原,宋嘉禾乖巧道:“父亲喝一碗醒酒汤,好好睡一觉。”
宋铭笑:“果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宋嘉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
“天色不早,早些回去,路上被着凉了。”宋铭含笑叮嘱。
宋嘉禾点头:“父亲好生歇着,女儿便不打扰了。”
宋铭颔首。
宋嘉禾屈膝一福,旋身离开。
“暖暖。”
走到门口的宋嘉禾闻声转过身来,疑惑的望着宋铭。
注目她片刻,宋铭温声道:“为父看的出来,靖王待你一片赤诚,好好珍惜。”
宋嘉禾的脸微微泛红三月桃花,又纳闷莫名其妙的父亲怎么突然说这话了,不过,迎着父亲柔和的目光,宋嘉禾轻轻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我知道。”
宋铭笑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小女儿自幼就乖巧懂事,没让他操过心,是自己杞人忧天了,看来他果然喝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变得十分热闹,盖因皇帝论功行赏,升官加爵者,不计其数。
最耀眼的当属立下首功的魏阙,受封正一品武侯大将军,享亲王双俸。
加官进爵了,自然要大摆宴席庆贺,故而这一阵每日里都有人家摆酒席,王孙贵胄文武大臣们忙得不亦乐乎。
这等热闹,宋嘉禾却是无缘参加的,她还在母孝之中,不便参加这种热闹。
宋老夫人倒是忙得很,她忙着想相看人家。之前前线在作战,好些事都是未知之数。故而宋老夫人没怎么挑人,眼下该该赏的都赏了,该罚的也都罚了。
宋老夫人也就放心大胆的相看起来,最要紧的就是苏清月,既然认了人做干女儿,就得担起这份责任来。苏清月年岁不小了,不好继续耽搁。
一开始,宋老夫人存了让宋铭纳苏清月的意思,可惜造化弄人,认了干亲,这就不方便了。相处久了,宋老夫人若有所觉,苏清月对老二有那么点心思。不过她并没有出格的行为,这种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宋老夫人顾忌姑娘家颜面,不想戳破,就想赶紧给她寻个人家,如此也能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同时也顺道帮孙辈掌掌眼,下头好几个孩子到了适婚年龄,不过都有父母把关,倒不用她来着急。
这一天宋老夫人正在襄阳侯府做客,一众人说笑着,好不热闹。蓦然传来一个足可惊天动地的消息,皇帝在金銮殿上颁布了废太子的的圣旨。
轰隆一下,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好半响才出现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宋家人。太子被废,谁会取而代之,十个人里面九个认为是魏阙,他正如日中天。
未来靖王妃可是宋家人,岂能不让人对宋老夫人侧目。
宋老夫人镇定自若,彷佛没听见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来了这么一个消息,谁还有心思做客,哪怕很多人其实对这个变故有了点心理准备,可真的发生了,还是懵了圈,故而今儿的宴会早早就结束了。
四平八稳离开的宋老夫人一上马车,脸色就变了,吩咐下人赶紧回府。
第149章
废太子的诏书好比在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瓢冷水,顿时噼里啪啦,油星四溅。
东宫内,宣旨的太监一读完圣旨,跪在地上的魏闳又哭又笑,其状倒是与圣旨上所描述恣意癫狂不谋而合。原本不大相信的宣旨太监心里打鼓,唯恐他受不住刺激,伤人伤己。毕竟不管怎么说,废太子依旧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
“请大皇子接旨。”魏闳虽然不再是太子,可皇帝也没将他贬为庶人,他依旧是皇子之尊。
又哭又笑的魏闳闻言,忽然表情凝滞,他抖着手接过圣旨,抱在怀里,慢慢的跪伏在地:“谢主隆恩。”声音嘶哑彷佛含着血,听得在场众人心里发瘆。
宣旨的太监恨不能插翅飞走,可他还有旁的任务:“请大皇子收拾一下,明日移宫。”不是太子了,这东宫自然也不好继续住下去。
皇帝下令魏闳一家子迁居咸阳宫,魏闳失去的不仅仅是太子之位,还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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