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子与自家姑娘的对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刺客,什么梦,两人都怪里怪气的,青画心里打鼓。
宋嘉禾沉沉吐出一口腹中浊气:“回去吧!”
这样挺好的!
“哎呦。”林中骤然响起一声惨叫。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宋嘉禾一怔,忽尔脸色难看起来。疾步循声走过去,就见关峒一边拍着身上的,一边龇牙咧嘴:“瞧我这眼瞎的,那么块石头都没看见,好悬没瞌掉我的门牙。”
宋嘉禾却是笑不出来,苍白着脸望着关峒旁边的魏阙。
魏阙神色淡漠。
装模作样的关峒看向宋嘉禾,目光又移到魏阙身上,心道自己只能做到这儿了。
他这属下当的也太不容易了,连主子感情生活都要操心。
虽然他没成亲连个相好的都还没有,可也知道有什么的问题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藏在心里头,指不定哪一天疙瘩溃烂成脓疮,那就大事不好了。
眼见着魏阙想离开,关峒那个急啊,少不得他这个做下属自我牺牲下。
魏阙扫一眼多管闲事的关峒。
关峒面皮绷紧,干干一笑。
青书青画齐齐脸色一变,王爷过来多久了,他又听见了多少?
第159章
魏阙来了有一会儿了,今日他无事,便打算过来找宋嘉禾,万万想不到,会看见季恪简也在这。
之前在木兰围场探病的时候,他就发现季恪简看着宋嘉禾的眼神有些奇怪,今天更加明显,季恪简的眼神复杂的让人一言难尽。
眷恋,遗憾,怅然,无奈以及深深的不可思议。
他竟不知道,季恪简居然能露出这样激烈的情绪。
宋嘉禾的反应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宋嘉禾曾经对季恪简动过心。不过他自信现在的宋嘉禾对季恪简再无男女之情,只是,梦?
两人对话古里古怪,那一瞬间,魏阙看过去,彷佛两人处在一个谁也不能插足的境界中。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不想出现,一来是要压一压这负面情绪,人非圣贤,他也有七情六欲。二来便是不想宋嘉禾尴尬,他可以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问一问。现在不问,以后还是要问的,要不他心里得留疙瘩。
不想关峒多此一举,来了这么一出。这小子,果然是太闲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魏阙只好走了出来,见宋嘉禾神色紧张,魏阙神色缓了几分。
“你,你来啦?”宋嘉禾傻乎乎的问了一声。
魏阙神色自然:“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
宋嘉禾心跳如擂鼓,想问,你是不是都听见了,可又问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和季恪简之间坦坦荡荡,然而对上魏阙又不由自主的心虚,季恪简的确是她的曾经。
魏阙笑了笑,主动挑起了话题:“远远听着你们在说梦,说追杀,是关于之前刺客案?”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宋嘉禾心神略略放松了一些,他既然问了,那她也不会隐瞒,正如祖母之前说的藏头藏尾,反倒显得做贼心虚,不利于二人感情。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做过一个梦。”
魏阙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的望着她,似在鼓励。
宋嘉禾深吸一口气,对左右使了一个眼色。
丫鬟护卫们知趣告退,关峒几个也退开。
“那个梦历时很长很长,梦里情形真实异常,在梦里我像是重新活了一回,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不认得你。”
魏阙一挑眉。
宋嘉禾立刻改了口:“呃,咱两不熟。”
宋嘉禾声音又低了低:“在梦里我和季表哥定了亲,梦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那感觉太真实了。”
怪不得在她的梦里,李石会追杀她,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魏歆瑶的嫉妒作祟,之前魏歆瑶不就这么做过。现在想来,嫉妒是真,最大的原因该是因为季恪简。
“你当初喜欢他,就是因为这个梦?”
宋嘉禾瞪大了眼,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马上又尴尬起来,低头扯着帕子没吭声。
魏阙当她默认了,不免啼笑皆非,因为一个梦 ?可想起季恪简提起梦境,难不成两人做了同一个梦,魏阙眸色沉了沉,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那又如何,梦终究是梦,季恪简当年亲手将人退了出去,现在后悔也迟了,这么想想老天爷待他不薄。
沉默让宋嘉禾不安,她悄悄抬起眼,有些忐忑的望着他。
瞧她这紧张的小模样,魏阙有些好笑,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想板着脸让她哄哄自己,可又不舍得起来,这丫头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魏阙正想笑一笑安抚她。
“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魏阙一愣,目光落在因为害羞红了脸的宋嘉禾面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像是被这意外之喜给震住了。
宋嘉禾双颊滚烫,耳朵更是红的要滴血,甚至有一种自己整个人要烧起来的错觉,可她不后悔,就是难为情,脑袋越来越低,都快垂到胸口了。
魏阙忍俊不禁,伸手捧住她的脸,笑谑:“可别脑袋给折了。”
温凉的手覆在滚烫的脸上,激得宋嘉禾打了一个激灵。见魏阙露了笑影,紧绷的心弦一松,应该不生气了吧。看来豁出去还是值得的。
“那个梦忘了吧,反正是个噩梦!”居然和别的男人定亲了,可不是噩梦。
宋嘉禾用力点了点头,其实这两年她已经很少很少想起前世了,甚至一些记忆开始模糊,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难道那真的只是个梦。
“乖!”魏阙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含着淡淡的笑意。
宋嘉禾的脸忍不住更红了一些。
红扑扑的脸,水盈盈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活色生香。
魏阙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热度从她脸颊顺着掌心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热起来。
他慢慢俯下身,凑过去。
被笼在他身影里的宋嘉禾一怔,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魏阙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额头,笑:“躲什么?”
宋嘉禾左顾右盼,就是不敢迎视他的双眼,那里头像是有两把火在烧,看一眼就要被灼伤似的。
这样的魏阙她没见过,本能的害怕。
魏阙低低笑起来,呼吸喷洒在她娇嫩的脸上,烫的宋嘉禾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脖子里。
“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景特别好,我带你去。”宋嘉禾转移话题,想脱离这个奇怪的境地。
“我特意抽空过来看你,却被你吓了一跳,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生气了?”宋嘉禾气虚道。
“我不生气,只是难过。你居然梦见和别的男人定亲。”
宋嘉禾觉得冤枉极了:“做什么梦我哪能控制。”又恨:“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晚了。”魏阙开始胡搅蛮缠,鼻尖轻轻刮着她的脸:“反正我现在挺难过?你得补偿我。”
宋嘉禾咬了咬唇:“你想怎么补偿。”
嘴唇因为轻咬越发红润,魏阙眸色更沉,假装犹豫了下,最后勉为其难道:“你亲我一下吧!”那语气好似他才是吃亏的那个。
宋嘉禾大窘,伸手推开:“想得美!”
“那我亲你一下。”话音未落,魏阙不在压抑蠢蠢欲动,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比他想象中还甜还软,令他心荡神摇,魂游天外。
宋嘉禾僵住了,整个人都成了木头。
魏阙一手控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扶着她的后背往自己怀里压,恨不能把人揉进骨血中。到底不敢太过放肆,唯恐把人吓到了,魏阙浅尝即止。
宋嘉禾还维持着发愣的神情,可爱极了。
魏阙又怜又爱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低笑:“现在我不难过了。”
被占了便宜的宋嘉禾终于还魂,霎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等着魏阙。
魏阙笑眯眯的看着她,心情十分美妙。
宋嘉禾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欺负人!”
魏阙将脸凑过去一点:“你可以欺负回来。”
“不要脸!”宋嘉禾恨恨的推开他的脸。
第160章
季恪简骑上马,将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抛在身后,一同抛下的,还有那个匪夷所思又真实异常的梦。
快马疾驰在官道上,迎面而来的风刮在脸上又冰又凉。
回到宁国公府,季恪简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檀木圈椅上,神情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为什么两个人会做上同一个梦。
“世子,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泉文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这都大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他担心的,差一点就想推门而入。
泥塑木雕一般的季恪简,眼珠子动了动,抬了抬头,发现脖子酸的厉害,生了锈一般。
屋子里黑沉沉的,抬头一看,天居然暗了。
季恪简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脑海中闪过天意弄人四个大字。
“世子!”泉文不放心的有喊了一声。
季恪简站了起来,打开房门。
举着手敲门的泉文好悬没敲到他脸上,赶忙收回手赔笑。觑着他的脸色,一颗心没个底。
季恪简没理他,绕过他走出书房,穿过花园,一直到了膳厅。
厅内坐着季夫人和许砚秋,见她过来,许砚秋站了起来,屈膝福了福。
见他过来,季夫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去用膳吧。”又道:“你父亲和同僚喝酒去了,传回话来,今儿不回来用膳了。”
季恪简轻轻一笑,温文尔雅,上前扶着季夫人入座。
“天凉了,咱们娘三喝点酒暖暖身子。”季夫人望着左右的儿媳,笑眯眯道。
季恪简神色微微一顿,复又若无其事道:“今儿母亲兴致好,儿子当然奉陪到底。”
许砚秋便亲自执壶为二人斟酒,又布了一筷子菜。
“好了,你也坐下吧。”季夫人含笑道,他们季家没有婆婆吃饭,儿媳妇站着伺候的道理。意思意思就行了。
许砚秋唉了一声,坐在季夫人右手下,季恪简对面。
望一眼左边的儿子,再看一眼右边的儿媳妇,季夫人满脸都是笑,以前啊,她最怕丈夫和儿子同时有应酬,因为那样一来家里就会只剩下她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现在好了,有儿媳妇陪她,再过两年,儿媳妇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这日子就美满不过了。季夫人觉得整个人都敞亮不少。
“这老鸭笋干汤是砚秋亲自做的,炖了一下午,你尝尝。”季夫人笑呵呵道。
季恪简看着眼前清澄透亮,面上浮着油花的鸭汤,闻起来看起来都不错,他从善如流的盛了一碗,点头:“味道不错!”
这顿饭季恪简吃了不少,还喝了两碗鸭汤。
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季夫人笑眯了眼。
许砚秋脸上也带着笑。
季恪简也在笑。
这样挺好!
一场秋雨一场凉,尤其山里头温度降的更快。
在别庄住了一个月的宋老爷子和宋老夫人商量着,搬去温泉庄子上住。那宅子是皇帝赐下,里头好几口温泉,其中一口还是药泉,最适合老人家。
宋嘉禾觉得老爷子真是太会享受了,然后强烈要求把自己带上。
宋老爷子笑眯眯的应了。孙女在他这边,魏阙过来也师出有名。
他辞去的尚书令之位终于有人接手了,接手的人,就是魏阙。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里去,宋老爷子十分高兴,更高兴于皇帝对魏阙的栽培之意。
在尚书令这位置上,政务那一块上的事情几乎都包含进去了,方方面面都能够接触到,十分磨练人。
魏阙的军事能力,无可挑剔,眼下他欠缺的,就是政务方面的能力,要让满朝文武,黎民百姓相信他不只上马能定国,下了马也能安邦。
每每魏阙过来,都会向他虚心讨教,冷眼瞧下来,虽有有些地方略显生疏稚嫩,毕竟之前从来都没接触过,谁也不是生而知之。不过难得的好悟性,也不刚愎自用,宋老爷子觉得魏阙是个可造之材。
宋嘉禾在院子里开始收拾行李,四处看了看:“还怪舍不得的。”住了一个多月,哪能没感情啊!
“姑娘要舍不得,明年可以再来呀?”青画打趣道,漫说宋嘉禾舍不得,就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舍不得这儿,空气清晰,风景宜人。
宋嘉禾点头道:“明年可以早点过来。”今年他们就已经来得晚了。
“姑娘。”青书焦急的声音传进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宋嘉禾笑容顿时收了起来:“怎么了?”
“谚少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右腿骨折了。”
宋嘉禾刷的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人怎么样?”说着话人就已经站了起来往外走。
青书:“旁的没事,就是骨折了。”
宋嘉禾一颗心都揪起来,骨头断了,那得多疼。
她连忙去找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也得到消息了,见她过来第一句就是:“别着急,没有大问题,小孩子家恢复力好,养两个月就好。”
宋老夫人沉稳的声音让宋嘉禾平静了一些,她定了定心神道:“祖母,我想回去看看阿谚。”
“去吧,”宋老夫人一脸心疼:“我也得回去瞅瞅,要不不安心。”
宋嘉禾道:“那我先骑马回去,祖母慢慢来。”宋子谚格外黏着他,这几年可以说宋子谚差不多是她带大的。宋嘉禾也疼这个弟弟,想他竟然坠马摔断了退,一颗心就抽抽的疼。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才好。
“路上小心。”宋老夫人叮嘱了一声。
宋嘉禾应了一声,告辞出来,一边赶向门口,一边走便问来报信的小厮来龙去脉。
一问之下才知道不只宋子谚受伤了,苏清月也受了伤,情况还更严重。
说来苏清月这伤还是为了救宋子谚受的。
下午没课,宋子谚就跟两个兄弟在马场上跑马。跑着跑着,他坐下的红马突然发脾气,把宋子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还不算,那马撅着蹄子踩向宋子谚。亏得在边上看着他们玩闹的苏清月冲了过来,替宋子谚挡了那一下。
苏清月当场昏迷了过去,还流了好多血。
宋嘉禾万不想还有这么一个变故,忙问:“那苏姑姑,现在如何了,伤的严重吗?”
“苏姑娘情况不太好,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道了,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御医。”小厮回道。
宋嘉禾心里一紧,可别出事了。当下脚步更急,到了门外,下人已经备好马。
踩着马镫一跃而上,宋嘉禾带着人飞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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