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什么事了?”魏叔玉一见魏婉淑的情况,也明白了刚才母亲为何那般担心她。
魏婉淑闷着头,没有说话。
魏叔玉想了想,然后定睛看魏婉淑,“可是发生在梅花庵里的事。”
魏叔玉说罢,看魏婉淑的绞着帕子的手僵了,明白自己话头猜对了。再想想梅花庵近来都有什么事发生,必然不会是因为梅花庵三名师太身亡的案子,再往前想……
魏叔玉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猛地起身,看看四周,又去开门把守在门口的丫鬟都打发了,转而关紧们,他目光凌厉地看着魏婉淑。
魏婉淑也发现了魏叔玉的变化,心里预感不好,就把头垂得更低。
“是那个人对不对,”魏叔玉一个健步冲到魏叔玉跟前,手按着桌面,紧盯着魏婉淑的眼睛,呵斥道,“回答我!”
魏婉淑皱眉,“你干什么?”
“还问我干什么,你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什么!”魏叔玉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随即他慌乱的站直身子,在屋子里徘徊了两步,然后扭头仍旧恶狠狠地看着魏婉淑,“你们到了哪一步。”
圆月在旁吓得够呛,忙劝魏叔玉息怒。
魏叔玉怒看圆月一眼,勾勾手,让圆月到自己跟前来。圆月赶紧乖乖地走到魏叔玉跟前,微微颔首候命。
啪的一声,魏叔玉狠狠地打了圆月一巴掌。
圆月跌坐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地看向魏叔玉。
魏婉淑也惊着了,忙起身问魏叔玉这是什么意思。
魏叔玉仍旧瞪着圆月,“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她犯糊涂,你也犯糊涂么!”
圆月不敢辩驳,哭着跪地赔罪。
魏婉淑气得不行,对魏叔玉道:“你要打就打我!”
“小点声,”魏叔玉伸出食指堵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示意为魏婉淑注意音量,“我问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魏婉淑老实了,垂下头,转而跌坐回去,“没到哪一步。”
“我再问你一边,你的清白是否还在?”魏叔玉嘱咐魏婉淑一定要说实话,“我是你亲大哥,自然不会坑你,但你若现在不说实话,毁一辈子的是你自己。”
魏婉淑哭起来,“没有,这点分寸我还懂,但其它的都有过。”
魏叔玉眼睛仍旧狠狠地瞪着魏婉淑,面色稍稍有所纾解,随即他渐渐冷静下来。坐了下来,默了会儿,等魏婉淑的哭声渐小的时候,他才出声。
“多少人知道你们的事。”
“没多少,尼姑庵里知情的已经死了。但有一人——”
“谁?”
“崔清寂。”魏婉淑尴尬道。
魏叔玉不解地看向他,“这件事怎么会跟崔清寂有关?”
“他说要广纳贤才,抱怨房遗直不好收,我便荐了崔清寂,想着凭此向他证明我是个得用的人。崔清寂那边本来也确实应了,可后来出了变数,便翻脸不认人了。”魏婉淑有些无力地说道。
魏叔玉听到崔清寂这个名字,很皱眉头,“你怎么会惹上他。”
“当时没想那么多,再者说,自古英雄豪杰做事,哪个不是要冒险胆大?我当时也是存着赌一把的心思。”魏婉淑说着就后悔地落泪,“不过事情到而今这样,也不是不可挽回。崔清寂没凭没据,也不敢诋毁我。”
“你没留下书信证据?”魏叔玉问。
魏婉淑点头。
魏叔玉欲细问魏婉淑是怎么和崔清寂联系,魏婉淑摇摇头,不想再说了,只捂着额头念着头疼。
魏叔玉皱眉看她,眼睛已经哭肿了,想了想也不好再继续逼她,使唤圆月好生伺候魏婉淑,并且再三嘱咐她这段日子安稳些,别再闹事。
魏婉淑点了点头。
“崔清寂那边我来想办法。”魏叔玉安慰魏婉淑不必担心,便去了。
随后魏叔玉去见了裴氏,只拿魏婉淑嫉妒晋阳公主说事,“比人不足,心下有了郁结罢了,我已经开解过她了。”
“竟是因为这事,这孩子,”裴氏对于这个理由,倒是相信了,“也怪我平常总是太过夸晋阳公主,闹得你妹妹可能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她了,其实各有各的长处。其实我之所以夸晋阳公主,是为了给你听得,却没到该听的人没听,不该听的倒是全进心里头了。”
“所以还请阿娘以后口下留情,少提晋阳公主。”魏叔玉好脾气的赔笑道。
裴氏点了点头,却见魏叔玉一脸得逞的表情,知道他因此借光了,气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阿娘最疼儿子了。”魏叔玉又对裴氏一笑,闹得裴氏也没了脾气,跟着笑了。
“不过呢,儿子这回也孝顺一回,听母亲的吩咐,这就去明镜司找公主。”魏叔玉道。
裴氏讶异,“真的么?”
“真的。”魏叔玉说罢,就吩咐人备马,和裴氏作别。
裴氏高兴不已,目送了魏叔玉去,还不放心,故意打发了个家仆悄悄跟着,她可不会被这孩子随便一句话给糊弄了。
李明达回到明镜司的时候,发现崔清寂人还在。
“贵主案子办完了?”崔清寂忙相迎。
李明达看到崔清寂身后的侍从的手里捧着一卷圣旨,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确认问一遍圣旨的内容为何。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次为她费心的阿耶,又把崔清寂安排到她身边,用圣旨上的话准确来说,是把崔清寂安排到明镜司做事。
“打算直接当官了,不考试?”李明达问。
崔清寂应承,“既有圣命在此,区区科考又算什么。”
“也是。”李明达应承,“那行,那你先选一间屋子。”
崔清寂忙道不敢,请李明达先选。
“客气什么,这明镜司之所以被收拾的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权算是我对你的奖赏。”李明达道。
崔清寂想了下,就选了正堂之后的那间东厢房。
李明达刚要说她要在后院办公,干脆离东厢房远点,那厢就来人报说魏叔玉来了。
李明达就暂且不说自己选哪处地方了,先见了魏叔玉。魏叔玉看到崔清寂在,三两步就冲上前,怒声质问崔清寂:“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李明达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崔清寂也不解,看向魏叔玉,目光深邃,言语冷清地反问:“我对你妹妹做什么了?”
“先前在梅花庵,妹妹拜见公主之后,不巧与崔清寂打了个照面,没想到却被他言语冒犯。”
魏叔玉表情不忿地看一眼崔清寂,转而拱手恳请李明达做主。
崔清寂无奈地笑了,“魏世子何必冤枉我。我崔清寂的为人再差劲,也不至于疯魔到闲来无事去调戏你妹妹,倒是——”
“我什么时候说你调戏了我妹妹了?你真当我傻么,要是有这种事,只怕我们魏家为了名声,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我哪敢当面和你理论。”魏叔玉冷笑一声。
李明达有点摸清不轻这俩人的走向,不解地看眼崔清寂,又看向魏叔玉,眉宇间疑惑起来。凭她的观察,这俩人的表现都有点不正常,但又具体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那还请魏世子指教,我是怎么‘冒犯’了你妹妹?”崔清寂问询。
魏叔玉闭着嘴,冷冷看着崔清寂,这工夫偏沉默不说了。
崔清寂和李明达双双安静的等着魏叔玉的后话。
“君子该仪表瑞庄、崇德向善、慎言敏行!最最重要的就是该表里如一,不该笑人短处。”魏叔玉眯着眼看崔清寂,“可你那天和我妹妹点头,照面之后,你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么。”
崔清寂凝眸看魏叔玉:“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声‘杆子’。你瞧我妹妹身量消瘦,并不算美,便笑话她丑!”魏叔玉高声指责道。
众所周知,魏婉淑的容貌在长安城的娘子们之中,也是数得上的。但魏婉淑这半年在梅花庵吃斋念佛,却是瘦得厉害,身材上已然不属于‘美’之列。
“我没有,我从不随便品评女子。”崔清寂好笑地看着魏叔玉,已然看透了他此举的目的,“魏世子,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么。”
“但我妹妹听得清楚,她也从不说谎,岂能好端端的她自己想不开不成?不是你,那必然就是他了!”魏叔玉随即看向崔清寂身边的侍从木朗,“反正当时肯定是有人说了此话。仆什么样,主就什么样,你们俩谁说都一样。”
魏叔玉的话说得很霸道不讲理,自然也很有挑衅意味。
崔清寂一直保持的好脾气也断然消退,他目光凌厉地警告魏叔玉,“还请你不要随便诬陷人。”
“我有人证,”魏叔玉随即拱手向李明达道,恳请李明达做主这件事。
李明达就问了证人是谁,得知就是魏婉淑和她的侍女,心里有点无语。
木朗这时候发毒誓,表示当时自己和主人崔清寂跟没有说过“杆子”的话,“可能是有风声之类的,魏二娘误听了。”
木朗的话很和气,这件事各执一词,他如此说就是想彼此都一个台阶下,让魏叔玉不要再继续无理取闹。
魏叔玉偏不,“这等羞辱之言岂能得过且过,我今日必要和崔六郎理论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
崔清寂嗤笑不已,心如明镜,看魏叔玉的目光冷到谷底。
李明达看看这俩人,后退了一步。
第124章 大唐晋阳公主
正争锋相对的俩人感觉到李明达的移动,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扯起嘴角:“你们俩先理论,清楚了再来找我评判,我去选房。”
李明达说罢就转身迈着火速地步伐往正堂去了。魏叔玉和崔清寂忙行礼对李明达致歉,彼此看一眼,冷哼一声,都欲选择跟着李明达走。彼此看到对方的意图之后,又都不走了。
崔清寂冷漠看着魏叔玉,“既然魏世子要理论清楚,贵主也是此意,我们便好生说道说道。”
魏叔玉挑眉,亦是斜眸冷对崔清寂,“好,今日必要理论清楚。”
“便请去东厢,坐着说。”崔清寂仍然伸手示意,尽量保持礼貌的风度。而后他便在前走,带路。
魏叔玉跟着崔清寂到了东厢房后,看到屋内的墙上挂着的画是崔清寂的落款,知道这间屋子就是他的,也可见他受命在明镜司做事了,看来圣人真有意撮合他和晋阳公主的婚事。
崔清寂请魏叔玉落座之后,又问他喝什么。
魏叔玉道了声随便,叹道:“这明镜司收拾得倒是快,你的东西放得也很快呀。”
“没办法,我们崔家对侍仆一贯教导有方,公主前一句说把这东厢安排给我,侍从们便立刻就布置好了,用不着我特意吩咐。”崔清寂此番夸自家侍从给魏叔玉听,就是想让他明白,他们崔家的人从上到下都很规矩,没人会蠢得在魏婉淑转身之后立刻就说她的坏话。
魏叔玉对崔清寂不诚心地笑了笑,“你这么说也说明不了什么,家仆对主人用心,那是家家都如此的事。而且恰恰就是因为忠心,所以随从都是随从着主人的喜好来。所以我说羞辱我妹妹的事,便是你的随从所言,也跟你所言无异,这下你不认也得认了吧。”
“哪来的谬论,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崔清寂眼盯着魏叔玉,“你我都清楚,你是何故意俩挑我的毛病。而今你也如愿了,就可以走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担心的那件事不会发生。你今后若想在外人面前,和我对着来也可,只说彼此脾气不相投,互看不上罢了,但不要随便诬陷我的品行。我崔清寂对于女人,任何女人,都不说出羞辱之言。彼此让一步也就罢了,若争个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魏叔玉看一眼崔清寂,只是撇嘴一笑,既不否认他的话,也不承认。
崔清寂见他此状,也了然他如何想了,便举起手边的茶杯,对魏叔玉示意。魏叔玉随即也拿起桌上的果汁,对崔清寂示意了一下,但只抿了一口,便立刻起身和崔清寂道别。
魏叔玉随即去找李明达,要和公主告辞,得知公主人远在后院,他便不欲去打扰。回身走了几步欲离开,又见那边崔清寂的侍从木朗从东厢房出来,朝他这边看。魏叔玉想了想,还偏要去找晋阳公主告别了。
随即问了侍卫,对方让他稍等,不久之后,就急急忙忙来告知公主允准,引他往后面去。
木朗见状,就回屋告知崔清寂。
崔清寂笑了下,淡然品茶,倒无所谓。即便魏叔玉长了一张令全长安城女子都留恋的模样,崔清寂也清楚,晋阳公主看不上他。“能由表及里的,才是真正的清俊君子。公主看人,必然不会只看浮表。”
木朗点点头。
李明达正对着一团迎春花发呆,转即听到魏叔玉的脚步声,便感兴趣地回头瞧他。待魏叔玉请礼之后,李明达立刻就问他和崔清寂的唇枪舌剑的结果如何。
魏叔玉笑着摇头,“没结果,我能辩,他也不差,不过这个仇我却是记下了。”
“不过是小事,各退一步就罢了。”李明达叹道,随即她接过碧云弄来的鱼食,走到石拱桥上往塘子洒食。
本来碧绿不见底的池水瞬间翻涌出波浪,无数条锦鲤争相抢食。
“贵主您瞧瞧,真想不到,这池子里的锦鲤一年多没人管,还能这么肥壮。”
李明达点头,禁不住叹:“是有些奇怪。”
“许是池子里水草小虫多,自个儿就能长这么肥。”魏叔玉想了想,猜测道。
李明达点点头,觉得魏叔玉所言也有道理。
“今日叔玉冒犯打扰,给您请罪,还望海涵。”魏叔玉行礼,随即表示以后公主有什么需要他出力跑腿的地方,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罢了,你我自小就相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冲动的时候。不过崔六郎的为人,该不会是你说的那般。”李明达审视魏叔玉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怀疑,“你……另有目的?”
魏叔玉忙摇头,“万不敢,叔玉自小到大就有两个毛病:第一喜欢护着妹妹,最受不得她受委屈;第二自视甚高。”
李明达扑哧笑了,看着魏叔玉,“且不说第一个,第二个你竟然知道。”
“是知道,但真遇到事的时候,还是难改自己的臭毛病,以后叔玉一定要每日三省,尽量把这个毛病改掉。”魏叔玉自我反省道。
李明达点了点头,“这倒是难得了,你自小就带的毛病。小时候你在宫里头,就没见你多自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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