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达过桥之后就朝林子里去,在落歌的带领之下找到了之前有血迹地方。
李明达闭着眼,站在林子里闻了闻,然后看着东方对方一直小声说,“有一些腐味。”
房遗直亲自带人前往东边的林子搜查,李明达在腐味最重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我一直也看到这里面有新鲜放松的土壤,立刻让人挖开。
李明达随即转身,继续观察着林子里的情况,然后她把手放在了树干上。
树干上有一道道横条痕迹,深浅不一,新旧不同。旧的颜色已经发黑了,新的则还有些许泛白。看上面的痕迹形成,应该是用刀砍所致。
程处弼这时候伸手拿出自己的刀,随便在一棵树干上砍了一下,果然留下了和那上面相同的痕迹。
“看来这就是季望杀人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下人知道,把他身边所有的亲信都关押起来,仔细审问。”李明达嘱咐道。
程处弼领命,立刻去办。
过了没多久,那边挖土的侍卫们就有了消息,告知李明达土中埋藏的并非是人。
“是狗的尸体,有五六条。”侍卫回话道。
李明达转头看了一眼,也认出是狗的尸体,便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李明达偶尔走到某一处地方,会微微抽一下鼻子。然后蹲下身子,仔细闻了一下地上的土,或是树干草丛。
房遗直则一直在旁站着,默默陪同。
李明达走走停停,终于走出密林之后,就望着眼前像一条护城河的池塘。
“公主可是查看出什么了?”房遗直踱步到李明那身边,轻声询问道。
李明达把目光收回,转而落在房遗直身上,“这林子里应该是他杀戮的地方,池塘里应该有不少尸骨,数量上绝对不会少于明镜司的塘以。我闻到林子里有很多地方的土都有一种味道很淡却又很怪的腐腥味。猜测应该是季望杀人的时候,流下的血。”
“确实,抹颈杀人会流大量的血。”房遗直背着手,微微眯起眼,“世间还有这等残忍之人。”
“还是要看审问结果,眼下这些证据还不足,那些血会不会是狗的谁也不清楚。”
房遗直应承,他随后就会和尉迟宝琪一起审理季望的亲信家仆,“公主只需回宫歇息,明日便能看到答案。”
“倒是让你们劳累了。”李明达谢道。
“这是应尽的本分,”房遗直眼里透着关切,“公主刚刚病愈,定要早些歇息才好。”
房遗直说罢就行礼,恭送李明达。
李明达好笑道,“我还没有说要走呢,就逼我?”
“身体为重。”房遗直并不受用李明达的玩笑,目光严肃地强调道。
李明愣了下,发现房遗直一旦提起她身体的时候就特别的严肃,整个人都散发着“你必须听我话的”的气息。
李明达知道房遗直是好意,好脾气地笑着谢过他,便和他告辞,从将军府后门离开,直奔立政殿。
李世民早已经批完奏折,偏着身子坐在桌案边,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方启瑞自己的女儿到底回没回来。“这大半夜的人还在外边,真叫人担心,到底还有多少案子让她查。”
“陛下,这天才刚刚黑呢,还没到半夜。”方启瑞忍不住纠正道。
李世民立刻瞪一眼方启瑞。
方启瑞讪讪的闭嘴,垂头不吭声了。没多久之后,在李世民的唏嘘感叹中,终于有人来回禀说晋阳公主回来了。李世民忙吩咐下去,让公主立刻来见自己。
李明达一进门,就听到了李世民劈头质问。
“你查什么案子,还非要黑天的时候查?”
李明达抿着嘴到李世民身边,告知他季望死了。
李世民听过之后惊讶地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儿来,他转即不敢相信地看着李明达,”你说季望现在已经死了? ”
“嗯,死了,女儿亲自看到他的尸体。”李明达接着和李世民解释了她所调查的经过。
李世民眼睛比刚才瞪得更大。他蹙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背着手,在殿中央来回徘徊数次,转而望向李明达,张嘴要说话却没有说,接着继续背手来回徘徊。许久之后,李世民拧眉头,气愤得感慨:“这些贵族里边,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有呀,女儿就是。”
李明达见李世民气愤不已,拉着他的胳膊劝慰撒娇。
“却也有好人,而且好人比坏人多。不过阿耶想想,贵族之中犯大案的可能必然比百普通姓多,手里的权力大,出得事自然也大。”
李世民若有所悟地点头,怒火稍稍消退,然后颇感欣慰地看着李明达,“好在我身边有你在,可以及时发现解决这些大问题。阿耶以你为傲,你以后就放心,大胆查案,阿耶全力支持你。但是晚归这件事不能商量,你尽量每天按时回来,如果明镜司有没办完的事情,就交给房遗直他们去做,你不必事事躬亲。给你派属下了,你就要用,不然小心我收回你明镜司的官位。”
“阿耶,好好怎么又说这句了,你是越来越不疼爱兕子了。”李明达撅嘴。。
“就是疼爱才会如此训话,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昨天怎么样。悄悄请了太医就以为我不清楚,嗯?”
“阿耶,兕子就是怕您担心才瞒着。”李明达委屈道,“人哪有不生病的,看了大夫好好喝药就是,您看女儿现在不是不都已经好了么,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行,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但不许有下次,不许瞒着我。”
“遵命,遵命,女儿一定按照父亲所言办事。”李明达笑眯眯的给李世民行礼谢恩道。
李世民无奈地笑,女儿一对他撒娇,对他来说那就是解不开的难题,永远没有办法抗拒。李世民叹了口气,没有什么脾气,嘱咐田邯缮照顾好公主。李世民又仔细的询问李明达是否喝药了,还让御膳房准备好吃的给她。
李明达感动不已,开心地谢过李世民,少不得嘴巴甜把李世民夸得古今第一,哄得李世民合不拢嘴。
李治刚刚办完一件麻烦事跑回来复命,本来是想要邀功,但瞧见他们父女如此,知道自己这边又是没戏了。他想讨到赞美,需要冷静的分析局势,现在完全不利于自己,最好还是等到明天再说比较合适。
李治分析完这些之后,一点不嫉妒地询问他们父女在聊什么。
“案子。”李明达简短说道。
“还是明镜司池塘的那个案子?”
李明达应承称是,但并没有把季望的死告知李治。
这种秘密知识知道人越多,泄露出去的可能性越大。即便是对自己的亲哥哥李明达也是严闭着嘴,没有吭声,转而又看向李世民,打了个眼色,希望李世民也一样为她保密。
李世民有些好笑地挑起嘴角,也不说什么,就当是父女之间的默契。只是问李治是今天晚上还有什么事要做。
“有什么事做?”李治愣了下,心里面是只想回答‘我累了就想睡觉’的话,但是到嘴上却说有一本名家的书没有读完,要继续研读,从中汲取学习。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问两句也就够了,就把李治打发走了。
李明达接着和李世民回禀案情,告诉他自己想要把季望身亡的事暂时隐瞒两天。
“为何要这样做?”李世民不解的询问。
“刚从江林的案子查到他身上,也不过一天的工夫,人立刻就毙命了,显然是明镜司里有人把消息泄露了出去。”李明达解释道。
李世民更加惊讶,挑一下眉毛,“你觉得谁有问题?”
“暂时还不清楚,所以要继续试探。”李明达解释道。
“行,你做什么阿耶都支持。”李世民笑着应承道。
李明达再谢过李世民,“是呢,没有阿耶,兕子什么都做不了。阿耶对兕子真好!”
李世民笑了笑,摆摆手。
李明达随后从立政殿告辞之后,就见李治站在门口,嘴角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酸味看着自己。
“怎么了呢?”李明达挑着眉,主动询问道。
“为父的本分啊。”李治咂咂嘴,拉着李明拿到一边说悄悄话,口气十分酸溜,“他也是我父亲,可是我怎么觉得我不像是他亲生儿子一样。”
“九哥偷听我们讲话?”
李治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可不敢,不过是刚刚阿耶说的那句话声音比较大而已,我刚好在外面听见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在查什么大案子,瞧你神秘兮兮的,可有什么需要九哥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不需,这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完呢,有些复杂,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要忙什么。”李明达谢过李治,这就要和他分别。
李治盯着李明达道,“别走,还有话要问你。”
李明达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李治,“九哥有什么吩咐?”
“去你屋里说。”李治随即拉着李明达进屋,跟他提起了崔清寂,“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没啊,怎么了?提他做什么?”李明达有些无奈道。
“你该去看看。”李治撂下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多说,就匆匆的和李明达告辞。
李明追问何故,却见里李治回到自己房间不出来。
李明达想了想,还是找个人去看看崔清寂到底有什么变化。
次日一早,李明来用过饭之后就得到了房遗直那边来的消息。他和尉迟宝琪连夜审问季望的亲信们,随即证实季望就是屠杀众多失踪百姓的凶手。而且确实如李明达和房遗直之前所料的那般,将军府那个池塘里也有尸骨。房遗直已经命人开始挖掘将军府的池塘。
大概是从一年半以前开始,季望嗜杀成性,唆使自己的亲信去假扮山匪去捉拿那些赶路百姓,然后把他们送到将军府的密林之内,周围有侍卫把守住出口。季望则一个人拿着刀在密林里追杀这些无辜的百姓取乐。
李明达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蹊跷的事,她立刻动身去和房遗直会和。随即二人就讨论,季望为何会有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
“齐七郎曾经说过,季望自小时候时常被众子弟嘲笑弱,被骂没出息。自古以来,哪有父亲不对长子高盼?更何况季望小时候又这么柔弱,必然怕是急坏了老将军。在继承将军位之前几年的时候,他还是个性子懦弱木讷之人。后来大家发现季望在继承将军位之后,整个人忽然就变了了,在剿匪、守备等等诸多方面办事都很爽利。很多人都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期望身上流淌着将军血脉的缘故,责任在身,自然就发生了改变。实际上,人的性子哪能随随便便就变了?我觉得在他继承爵位之前,他身上一定有事,把当初他所欠缺的都补了回来,这促成他成为一个合格将军,却也让他成为一个嗜杀成瘾的凶犯。”
第140章 大唐晋阳公主
“看起来是杀人改变了他的懦弱性子。”李明达皱眉。
“塘子已经放完水开挖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答案。”房遗直接着道。
“贵主,世子,季四娘又开始闹了。”落歌进门回禀道。
李明达才想起来季四娘的事,转眸看房遗直,“没解决?”
房遗直致歉,转即利落地吩咐落歌道:“关押吧。”
“关押?”李明达惊讶了下。
“阻挠官府办案,已算是犯法。”房遗直解释道,“关押她合情合理。”
其实李明达早就听说过季四娘爱慕房遗直的事,前两天她生病的时候,萧五娘特意去看她,给她八卦过这些事。所以当李明达听说季四娘闹腾的时候,心里大概清楚她奔着谁去的。房遗直应该也是知道了季四娘的心思,所以昨天他知道季四娘闹腾的时候,并没有去劝慰。不过李明达没有想到房遗直不先来软的,而是直接来硬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现下季望杀人罪名坐实,季四娘再胡闹,确实影响官府办案。既然是遵规守法办事,李明达也没有理由拦着什么。
“贵主想什么呢?”房遗直见李明打量自己一眼之后就陷入了沉思,晓得她在心里嘀咕自己。别人如何想他不好奇,但是李明达不同,房遗直很想知道。
“想你太厉害了。”李明达意味深长道。
“当是夸赞。”房遗直尽管看出李明达话外有音,还是很愉悦地勾起嘴角,“而且把后四个字去掉,也足够我回味一阵子。”
房遗直行礼谢过,就把昨夜审问的证词传给李明达看。这时候将军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池塘有所发现。房遗直便先行告退去查看情况。请李明达看完证词之后再去便可。
李明达着眼于证词,点了点头,随房遗直去。她看了会儿证词才反应过来,房遗直刚刚说后面四个字去掉,如此那句话就只剩前面两个字,成了“想你”。
李明达猛地愣了下,嘴里狠狠嘀咕一句:“还真敢讲!”
“贵主说什么?”田邯缮听到公主吭声,却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什么,连忙紧张地问道。
“狄大郎和萧二郎来了。”
“尉迟主簿也到了。”
李明达听到回禀之后,纳闷的问:“魏叔玉没来?”
话音刚落,便有衙差过来回禀,告知李明达尉迟宝琪求见。
李明达点了头,立刻免了尉迟宝琪的礼,让他有话直说。
“魏公病重,叔玉让我代为跟公主告假。”尉迟宝琪表情沉重道。
“魏公如今情况如何?”李明达也听说了魏征生病的事,还以为他和去年一样,犯了旧疾,卧床几日养养就会好了。
尉迟宝琪摇了摇头,一向喜欢嬉笑的他,今天表情分外的肃穆,“昨晚我跟他回去探望魏公,瞧面色白若纸,精神很不济,人瘦得不成样子,吃不下东西,吃了也是吐,且浑身无力。”
“太医怎么说?”李明达又问。
尉迟宝琪看一眼李明达,漠然地摇了摇头,“时日不多了,说是熬不了几日。所以这段日子,叔玉想一直陪着他父亲,明镜司这边……”
“自然是以他父亲的事紧要。”李明达面露哀色,“我会恳请圣人再多派几名太医给魏公看看,希望还能有治愈的法子。”
尉迟宝琪行礼,“让我代叔玉先谢过公主。”
“去吧,先把话传了再回来。”李明达打发走尉迟宝琪后,连连叹了几声,前些日子还看着好好的人转眼就要不行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贵主也不要过于伤心。”田邯缮劝慰道,“都是可怜人,贵主而今所查之案的这些死者们,更是连老死病死的机会都没有,好好的性命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别人夺了去。”
207/239 首页 上一页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