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自然是舍不得她的宝贝女儿,还在焦急的想办法。魏叔玉也琢磨着房遗直的软肋是什么,怎么才能想办法让他不计较这件事。
三个人正濒临恐惧的边缘,这时候外头人传话,说房家送了封拜帖过来。
裴氏一听“房家”二字都打了个哆嗦,转即得知是拜帖,心想该是房玄龄和卢夫人想再一次来吊唁,所以悬起来地心稍稍放下了。
裴氏拿了拜帖之后,随手打开来看,抬眉轻扫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颓然吓得没有血色。裴氏转而就瞪向魏婉淑,几近崩溃地对她喊:“混账东西,你还干了什么丑事!真真是丢尽了你娘的脸!我们魏家的脸!”
“怎么说?”魏叔玉不解问,随即去拿了裴氏手中的信,他看完之后,也皱起眉头,万般失望地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还不所以,不解地回看他们。
魏叔玉缓了口气,颇为嫌弃地张口,“二妹,你和崔清寂还有干系?”
裴氏听魏叔玉这话,嘴唇对在颤抖,看着魏婉淑的眼神都恨不得把她撕碎。
“崔清寂?我没有,”魏婉淑怔了下,慌了神,眼珠子瞟向别处。
魏叔玉气急了,吼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送信给崔清寂么?”
“我……没有。”魏婉淑深深地低下头。
魏叔玉和裴氏二人一瞧她这反应,就知道信上的那首藏头诗不是假的,“二娘送信与六郎”是真的。
“你疯了么,惹了一个还不够,崔清寂你也惹?”魏叔玉摇了摇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的亲妹妹,“你真的是诗书礼仪教导之下的魏家二娘么,你真的是名臣魏征的女儿么?”
魏婉淑哭,“我是给他送过消息,却是口传,并没有传信。那房遗直是在冤枉我!”
“所以你真的联系了崔清寂?你到底要干什么!”裴氏已然要被自己这个女儿逼疯了。前太子的事,已经令她对女儿丧失了信心,完全失望,但是出于血脉亲缘,考虑到女儿可能是一时糊涂犯错,她在逼迫自己接纳容忍,不要放弃女儿。而今又出了崔清寂来,裴氏对魏婉淑最后一点点支撑,立刻就被打得粉碎。当然,同样被打得粉碎的还有魏叔玉。
“你们听我解释,我和崔清寂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关系,我只是想在太子跟前表现的得用,让他知道我有辅佐他成为帝王的贤德之才,就如当年长孙皇后一般——”
“你闭嘴!你这样的,还想和母仪天下以贤明著称的长孙皇后相比!即便我是你母亲,我听了也觉得恶心!”裴氏厌恶瞪一眼魏婉淑,就目光放在别处,因为那个人她实在不想再看第二眼了。这孩子当年不像是她生出来么,倒像是她拉出来的!
裴氏气急了,书香出身的她,竟然不住心里骂人,而且骂得就是自己的女儿。
魏叔玉则攥着拳头,转身抬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
裴氏立刻命人看守住魏婉淑,不许其离开房门半步。她责带着魏叔玉除了院。
“母亲,那这件事该怎么办?”
“房家,至少是房遗直,一定知道了梅花庵发生在你妹妹身上的事。她故意在这时候送我们这首藏头诗,就在侮辱我们,也在警告我们,他不仅知道了我们知道的前太子的事,连我们不知道的崔清寂的事他也知道。”
魏叔玉绷紧全身神经,不轻松地叹气,“这是遗直兄的作风,天大的事只要不跟他扯关系,他不会管。但一旦惹到他了,不管多大的事,他都会锱铢必较,不会有一丝丝仁慈。这件事他既然已经警告我们了,就肯定不会放过。”
“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你妹妹的事,他会如何出手?我们而今求和,他可否能留情?”
魏叔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就去试试看,至少探一下口风。”裴氏边说边掉了眼泪,“好歹要给你妹妹留一条活路。”
第152章 第 152 章
魏叔玉应承,这就出发去找房遗直。半路上,魏叔玉还琢磨着,会不会吃个闭门羹。因为以房遗直一贯的性格来讲,他若是不喜谁了,对方就是王爷身份,他也找理由不见。不过没想到,他一到梁国公府门口,看门的家仆见了他赶紧就迎了上来,请他入内。
这让魏叔玉更心虚了,比吃了闭门羹还让他心里忐忑。这说明房遗直早就料到他回来,而且也准备好和他谈了。对方早做了准备,而且才华处事本就高他一筹。而被打个了措手不及的自己,这会儿去见他,怕是只能是任凭摆布,没有挣扎的余地。
魏叔玉抹了下脑门上不自觉冒出的冷汗,再抬眼时,已经到了房遗直的屋门前。
带路的家仆回禀之后,就听到屋内的人应一声。家仆就推开门,恭敬地请魏叔玉入内。
魏叔玉缓了片刻才迈步进了屋,就见房遗直正站着来迎他,而后温言请他落座。
“关于我妹妹的事,”魏叔玉打量一眼房遗直,见他一听自己提妹妹,就转眸直视他,态度里透着几分冷淡。
前太子的事还没有挑明说,而魏婉淑和崔清寂私下联系的事,是房遗直用一首藏头诗暗示。而今想来,对方并没有很直白的挑明,自己这时候来,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事实。但是不来,事情摆在那里,对方明显知道了,拖延的后果只会更严重。魏叔玉如坐针毡,第一次感觉自己脑子不够使,无路可退。
魏叔玉也不是傻子,他挑了个话头,就不继续说了。因为说得太明白,就显得他更理亏。
“令妹是个有志向的人。”房遗直道。
这么一句话若是别人听,保不齐还觉得是赞美,但到了魏叔玉这里却是异常的刺耳。
‘有志向’三字分明在讽刺她妹妹野心大,城府深太算计,竟然勾搭前太子。
魏叔玉的脸顿时热辣起来。
他觉得丢人,异常丢人。
“遗直兄,她——”魏叔玉皱眉,不知道该怎么提这件事。
“不妨直说。”房遗直将屋内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又领着魏叔玉去了内间。窗户也都是开着,让他知道这屋子的内外都没有人了。
魏叔玉望着房遗直的背影,紧张地动了动喉咙,最终抬手正经地给房遗直行礼致歉。
“是我们魏家对不起你。”
“我知道这件事你不知情,所以没有和你计较,”房遗直和魏叔玉四目相对,“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一家子里,也总有几个让人操心的亲戚,这都是避免不了的事。”
魏叔玉叹了口气,皱眉头,但也不得不赞同房遗直的说法。他其实也正想说明,他妹妹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带表整个魏家。
魏叔玉在听完房遗直这些‘理解’之言之后,甚至更加埋怨自己的妹妹给他丢人,害他在房遗直跟前抬不起头来。想想这件事若在长安城的贵族圈里传开了,那他就不止在房遗直跟前丢人了,在整个长安城都会抬不起头来。
“如何取舍,其实你心中早已经有数了,但毕竟是十几年的情分,哪能说断就断。”房遗直又一次看向魏叔玉,“但不得不说一句无情的话,我和她之间可没有长久的相处,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情分。这件事换错是你身处于我的位置,你会如何做?”
魏叔玉点点头,再一次跟房遗直诚挚致歉,表示自己理解。“我……和母亲其实都希望这件事尽量不要闹大。我知道这样要求,对于遗直兄来说有些过分,但请遗直兄看在家父刚刚去世的份上,能体谅则个。魏家断然是已经没脸和房家结亲,但这是圣人的指婚,想要断开却不容易。还请遗直兄帮帮忙,稍作等待,等我和母亲商量好办法,必然会给遗直兄一个交代。”
房遗直沉默地看着魏叔玉。
魏叔玉额头又冒了一层冷汗,这种沉默令他十分忐忑和紧张。他悬着心,紧盯着房遗直的嘴,希望对方赶紧动一动,给他一个答案。
“好。”许久之后,房遗直回了一个干脆的答案。
魏叔玉暗暗松口气,然后有些感激地行礼谢过,随后告辞。
房遗直只送到了屋门口,魏叔玉忙行礼请他留步。房遗直也就没有继续想让,之后就让落歌去送。
待人走远了,房遗直就斜眸看向西厢房。片刻后,西厢房的门打开了,露出一张俏美的容颜来,嘴角忍不住带着一丝丝笑意。
“你这个人倒是真坏啊,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李明达边往的房遗直身边走,边叹道。
“趁火打劫的是他们。若非魏公病故,这门亲哪会这么随意就定了。”房遗直叹一声,看着李明达,嘴角也带着笑意,“都是公主的功劳。”
“是呢,刚巧案子到这里,把问题简单化了。你不能凑对了。”李明达遗憾叹一声,随即好奇地问房遗直,“不过倒是可以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凑?魏婉淑可在孝期,出不得门。”
“我的想法不过是利用谣言罢了,公主刚刚说要魏婉淑出门,是为何?”房遗直故作不解地问李明达,“公主在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呀。”李明达转过头去,往院外边走边喊房遗直,“赶紧的吧,审萧锴,我很想知道石子的事是不是他干得。”
明镜司。
李明达和房遗直坐于正堂,随即提审萧锴。
屋内只留亲信随从三名,其余一律规避。
萧锴被带上来后,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笑了笑,还行礼跟他二人致谢。
“只有公主和房世子审我?好歹知道的人不多,还感觉自己能留点面子。”萧锴自嘲道。
“我坠崖的时候,你在哪儿?”李明达问。
萧锴怔住,看着李明达,“我……”
“我也不和你废话,你也不必再和我撒谎。你要大家信任你,你当初做的事又怎么值得人信任?”李明达说罢,就让田邯缮把魏婉淑的证词拿给萧锴看。
萧锴仔细读了一遍后,整个人傻眼了。
“据你以前所述,你当时在北山那边,和张家二郎在一起。”李明达翻了不在场证明的记录册子。这是她坠崖后刚刚苏醒时,曾命人做过的调查。
房遗直记得当初怀疑公主坠崖有第二人在现场的时候,几名贵族子弟也说过这件事,当时萧锴确实说过自己和其他子弟远在山的另一边。
萧锴面容窘迫的低下头,而后不好意思地抬头跟他俩解释,“我承认我当时怕麻烦,没有直接把实话说出来。对不起!”
“那就是说,你真的出现在了当时女眷所处的地方,而且我坠崖的时候,你刚好急忙从山下往山下跑。”李明达道。
萧锴点了点头,“是,我当时听说公主坠崖了,慌张之下,就赶紧跑开了,但我并没有对公主做什么,当时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坠崖。其实那天我在山里,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公主。”
“那你去那边做什么?”李明达问。
“我——”萧锴闷闷地垂着脑袋,噎着话,不说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增加你的嫌疑,你连基本的解释都做不到,还指望我们信你什么都没做?”李明达问,“信任从何而来,是你的一举一动值得我去信!”
萧锴听到公主说话有几分激动,哆嗦了下,忙跪地给李明达赔罪,“我当时是去看人了,这也是我当时撒谎的缘故,说出来只怕丢人。”
“现在人很少了,还不说?”房遗直道。
萧锴忙点头道:“说,我、我……唉!我是去偷看高阳公主了。”
萧锴说完这话,脸红了个透,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埋进地里。
“高阳公主?”李明达确认问。
“对,不瞒公主,我也是到了一定年纪,对于一些美丽的女子难免会有爱慕知情。高阳公主就刚好长得跟我所……嗯一致。”萧锴慌张地仔细解释缘由,却发现自己越解释越显得猥琐了。
李明达转头看房遗直。发现真的的不是她自己觉得震惊,连万年淡定的房遗直的眼里也闪过了一抹讶异之色。
“现在我不了。那时候真的只是仰慕,没有任何其它别的心思,我控制不住那会儿我的心思。但我很清楚,公主已经下嫁给房驸马了,我最多也只能远远地偷看一眼。”萧锴又解释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事后我妹妹发现了,也训了我一顿。我就收敛了,后来了解到高阳公主的品行,我就彻底失望了,什么心思都没有。”
萧锴说完这些,又有些后悔了,偷瞄一眼房遗直和李明达,这俩人,一位是高阳公主的妹妹,一位是高阳公主的夫兄。他这么说高阳公主的坏话,似乎也有有些不合适。
萧锴连连赔罪,“我并非有意诋毁,是……我怕我不好好说实话,你们又会误会我。”
“实话就好,别的你不用计较。”李明达道。
萧锴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很紧张。
李明达又问:“有人证明么?”
萧锴:“这怎么证明,这种小心思我只能偷偷摸摸的,连身边的侍从都不敢说,怕他们私下里笑话。”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凶手不是你的话,你觉得会是谁?”李明达问萧锴。
房遗直这时候也认真注视着萧锴。
“这——我真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我自己不是凶手。我什么能耐你们都不清楚,我都不知道怎么用一张嘴劝服遗直兄去喝酒,何况是挑唆杀人?再说我至今都弄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幕后凶手,挑唆者江林、季望等杀人的目的到底为何,这么干除了死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么?”萧锴满脸疑惑不解。
李明达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人先行带萧锴下去。随即她看向房遗直,问房遗直对萧锴的看法如何。
“他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在做戏?”
“既然这个幕后真凶不简单,掩藏极好,你我看不出破绽,也在情理中。”房遗直说罢,随即招呼程处弼,一定要加强对萧锴的守备。
李明达点点头,觉得房遗直安排得极好,“刚刚听他那番解释和表现之后,我的确有些新他的话了,容易放松戒备。但事实也确实如你所言,对方很可能临危不乱,仍在藏锋做戏,然后等着我们露出破绽,让他有可逃跑的机会。”
“公主也觉得萧锴很可能是无辜?”房遗直转眸看着李明达。
李明达听到房遗直说“也”,听出来房遗直也是和她的想法一样。李明达微微愣,“那刚刚我问你看法,你说他有可能是做戏太真,我们看不出来?”
“这种可能的确不排除。在萧锴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自己的时候,我们对他保持必要的怀疑也很正常。做全面的怀疑总归是最安全的,不会有差池。”房遗直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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