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司?”孩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然后转头问他的祖父是什么意思。
“明镜高悬,破非常之案,是为明镜司也。”
第162章 番外大婚一
五年后。
明镜司屡破奇案,执法严峻,敢于弹劾权幸,深得圣人器重,特提拔其在地位等同于大理寺,大理寺主刑狱,审核各地刑狱重案。明镜司则主责多数涉官贵及其官贵内眷的刑狱案件,并可负责审判到缉拿的全部全部过程。但案件的整个调查和审理过程,还是会受到大理寺和刑部的监督,对于情节恶劣的案件,也会最终报与皇帝定夺。
就在明镜司被提升地位后的第六天,逢六月初六,正是晋阳公主与大理寺卿房遗直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可是全长安城百姓盼了半年,念叨半年的大日子。据说这一日,圣人不仅会大赦徒刑五年以下的犯人,还会在长安成最气派的朱雀大街上洒喜牌。所谓喜牌,就是涂了喜庆大红漆的木牌上,会刻着个大大地喜字,但凡得此牌者,凭此三天内可到户部指定的粮铺分别领到六斗面粉和红枣。这白来的东西哪有不稀罕的,再者说就算没有这些好东西,百姓们也是争破头要围观,才华风姿绝佳的房世子是如何迎娶圣人最宠爱的美貌聪明的晋阳公主。
一大早朱雀大街两侧就站满了人。
街两边的侍卫官兵自然也不少,严守街道两侧,不许围观的百姓越界。
至晌午时,朱雀大街两侧已经人满为患,巡城都尉带着一队兵马巡视之后,立刻命人封禁所有通往晋阳公主府以及朱雀大街的各个大小街道。要知道婚礼可是要在近黄昏的时候才举行,但这会儿人已经太多了,超过了之前的预估。
“只许出不许进。现在围观的百姓太多了,绝不能再添,,一个都不许进入,以免不好掌控。”
“是!”
巡城禁卫们领命之后,立刻自动兵分数路,按照上级的吩咐去办事。
他们个个都深知今日是圣人嘴宠爱的公主的大婚,绝不能怠慢,更不能出意外,不然大家脖子上的脑袋准都保不住。所以在各处的排查和守卫都十分心细,自然是半点纰漏都没有。
黄昏时,今天已经渐黑,送亲队伍在灯火的照耀下,如一条发光的红龙蜿蜒在朱雀大街上。这边队首已经到了一炷香的时候,那边的队伍尾才从朱雀大街离开,朝梁国公府去。
李明达本就姐姐多,再者皇族之中也有诸多堂姊妹大婚,他自小见识这些姊妹大婚的次数不下三四十回。而今轮到自己,李明达对于婚礼流程再熟悉不过,也没什么紧张感,但只要一想到今天以后自己便成为房遗直之妻,心里才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感,却也不算严重,只是有一点点忧虑而已。毕竟她从未嫁为人妇,在这方面她是空白的,对于未知的事情,都难免会心不安。
大婚进行的很顺利,到青庐之后,交拜完毕,李明达在青庐之内的落座。
所谓青庐,就是在他们住处的西南角吉地设一帐幕,新婚夫妻的第一夜就在此处过。
“贵主渴不渴,婢子端杯水来?”碧云问道。
“不用。”李明达微微颔首,双手交叠静听府邸前院传来的宾客的喧闹声。偶尔会听到她耳熟的声音,但宾客实在太多,喧闹声很重,李明达也没有办法很清晰的分辩出房遗直所在何处,而且奇怪的是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话,不过也可能是他的说话声太小,被其他人的给盖住了。
李明达料想着外头竟然这么热闹,两家结亲又是有诸多的黄金权贵到场,房遗直必然要应酬一段时间才能脱身。所以她也没着急,也料到如此了,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让碧云用手捏着她盖头的一边儿。不让盖头来回晃动就可。反正是低着头,如此盖着红盖头倒也不耽误看书。
碧云在旁扫了眼公主所看书籍的内容,忍不住笑叹:“这要是被圣人知道了,公主在新婚之夜还不得闲看这些,准赞美公主兢业勤奋。”
“必然不会,谨记之后千万别提,不然我一准会被他训斥。”李明达边说边翻动下一页。
随即她听到帐外有动静,是脚步声,走在最前头的步伐有些虚浮,却很快,后头跟着的人都是小跑。
李明达把书合上,让碧云收起来,便端正姿态做好。没一会儿,帐子就被掀了起来,房遗直进来了,随即他就很快冲到李明达跟前,依照宫女提醒的礼仪掀了盖头。
李明达一直被盖头蒙着脸,光线是半红朦胧的状态,突然掀开后白光入眼,她眼睛就本能地微微眯了一下。等她定神儿去看房遗直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眼不眨的盯着自己,竟然意外地有一些呆傻。
李明达还没见过房遗直这副样子的时候,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对方眨眼了,总算恢复正常。李明达正欲问他何故,不想房遗直又恢复了之前的呆傻之状。
这时候候命的尚宫提醒,请她们二人用合卺酒。
李明达年头,却瞧房遗直不动,就再往前走的时候,用手轻轻碰了一下。
房遗直这时候才回神,转眸看了一眼李明达,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之色,但很快就被他镇定之态所掩饰过去。房遗直先拿了酒杯放到李明达的手里,随即才拿起自己的酒举杯,当下容颜俊朗,萧疏轩举,举止从容如常般淡然,看起来就是一贯淡定孤高的房世子,好像刚刚发呆犯傻又窘迫的人不是他一般。
李明达忍不住笑了,这才发现房遗直竟还挺会掩饰装假的。
房遗直被李明达低低地笑声吸引,又是怔了一下,随即可见他的嘴角也浮现一抹笑。
合卺酒之后,就是夫妇对拜,各剪发一缕置于锦囊,寓意夫妻结发。这才算真正的礼成了,屋内闲杂人便退下,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之人。
碧云等人随即上前,本欲伺候公主驸马更衣。李明达看眼房遗直,红着脸冲她们摆摆手。
“也累了一天了,都下去歇息吧。”
“婢子们本就该伺候公主,这是婢子们的本分,万不敢累。”碧云忙行礼道。
房遗直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一边拉住了李明达细嫩的手,一边回头对碧云等人温言相劝道:“下去吧,是嫌你们碍事。”
碧云怔住,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连忙带人给李明达磕头赔罪,随即立刻起身带着人毕恭毕敬且速度极快地退下。就好似他们俩人好容易熬到这一天,多么急不可耐要做什么事似得。
李明达脸更红了,抽了抽手,却没有抽动,仍然被房遗直攥得紧紧地。“你吓着碧云了,好像我们多着急似得。”
“不是好像,我一直很急。”房遗直垂首,试探着把李明达拉过来,见李明达没有异议,这才稍微加快速度,直接把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怀中抱上那一刹那,房遗直一手托着李明达的头,自己的脑袋也微微偏了过去,让他自己的脸紧贴着李明达的面颊。俩人的脸都是热的,如此一贴,更加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对方的温度像是一道闪电般,倏地一下就化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感觉,通遍了全身。
房遗直紧抱着怀中的人,头上扬,抬首看着上方,大大地松了口气。
“很急?那我之前也没看出你怎么急。”李明达还在纠结房遗直之前的回话。
耳边又传来房遗直的轻笑,房遗直双手托着李明达的脸颊,很近地认真地看她,“我总不能和自己的岳父抢人。公主这般好,我自然是早想让你在我身边,其实一天都不想多等。熬过的这五年,感觉就像……”
“就像什么,就想做梦一样?”李明达半开玩笑地接话道。
“不,现在才像做梦。过去的五年,如果非要用个词来形容,该是渡劫。”房遗直道。
“啊,怪不得你松口气,原来得到我,你就成仙啦?”李明达顺坡下驴,跟着逗趣道。
房遗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明达,随即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腰间,意在让李明达抱着自己。李明达低着头,两只手在房遗直腰际处悬空了会儿,才慢慢地试探放下,在与其接触的刹那,心咚咚跳得似乎要冲出胸口。
房遗直感受到李明达的触碰之后,勾着嘴角,把手放在了李明达的背上。他凝神看着她,直到李明达把飘忽的目光最终定在自己的身上之后,他才开口说明:“是真的成‘仙’了,云雨的仙。”
“噗,”李明达以为房遗直在应和自己的玩笑,所以他一回答就本能配合的笑了下,接着她反应过来所谓‘云雨’真正的意思似乎是……再对上房遗直分外灼热的目光,她可以确定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自己所想了。
“你想什么呢!太坏了!”
李明达伸手推一下房遗直,岂料对方把自己搂得太紧,李明达的手往他胸口一推,反倒没起什么实质作用,更像是她撒娇求什么似得,特别是配合她那句‘太坏’,就更像了。都怪她她脱口而出,没多想。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双温如玉的眸子变成了狼眼,好似饥饿了很久,把她当成食物似得盯着。
“娘子甚是了解为夫之心。”
李明达活这么大就没这么蠢过,她刚刚竟然会不小心地把自己的心里话嘟囔出来。
忽然天旋地转,李明达定神的时候,人已经稳稳地被放在了榻上。房遗直附身把唇印在了她的嘴上,起初浅尝辄止,就立刻分开了。房遗直弓着腰,看着李明达的脸,接着又猛地吻下去,比之前多了三分力道,再之后便是一遍遍地厮磨,深入浅出,攻城略地……
青庐一夜,李明达方知道,什么长安城第一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那就是房遗直做戏给别人看得。
第163章 番外大婚二
成婚后第三日,李明达和房遗直一同前往太极宫拜见李世民。
李世民见自是欢喜,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开口提拔房遗直为扬州大都督,却并不之官。所谓‘并不之官’就是官职给他,但可以不必亲自去扬州上任。
房遗直忙谢恩,起身之后,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李明达。
李明达凑到李世民跟前告饶道:“阿耶可饶了他吧,再册封,只怕御史要天天去梁国公府拍门板了。”
“胡说八道,御史要拍也是拍太极殿。”李世民边嗔怪李明达不领会自己的好心,边捻着胡子打量房遗直,俊雅潇洒,从头到脚端正轩昂,竟无一处不满意的地方,。这个女婿而今,他是越看越满意,于是就忍俊不禁想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给他。
不过兕子说得也对,帝王若对一个人太过关注和宠爱,反会引人嫉妒和不忿,给这对年轻的新人平添不少麻烦。
“罢了,就县如此,三年五载的先不动他,你可满意了?”李世民笑问。
“那要看他政绩如何,阿耶秉公办理就好。”李明达道。
李世民点点头,转即见房遗直一直没有说话,让他随意讲讲,有什么想法。
“全听公主的。”房遗直雅致地行一礼,表现得很‘乖巧’。
李世民见状,更加满意地哈哈笑起来,晌午时设宴,与俩孩子一起用饭。
李明达因没见到李治,遂问起他的去处。
“淮南道出了点事,你大婚第二日就派他去了。怕扰了你们难得新婚小日子,就没和你们说。他事情办完就回来,耽搁不了多久。你们现在就只管顾着你们的事就好了。”
“我们的事,我们没事了。”李明达道,转而她笑嘻嘻地恳请李世民,让她从明天开始可以回明镜司当值。
“怎么,又出案子要你负责了么?”李世民问。
李明达:“没有,但兕子可以先——”
“行了,别的理由不听。既然没案子,你就好好地在国公府适应一段日子,新妇刚进门就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主多难伺候,挑剔驸马一家呢。”李世民看眼房遗直,然后小声地跟李明达打商量,“那么好的夫君,你忍心欺负他?”
“这才大婚多久,阿耶就向着他说话了。兕子才没有欺负他,都是他——”
李世民看着李明达,等着她后半句话。
李明达噎住不说了。
李世民何等聪明,但见李明达也没有多害羞,就偏偏故意问她:“他什么?”
李明达转了下眼珠子,跟李世民道:“他养了一只猫,叫黑牛,偏不让我抱。”
“这也值得你告状?”李世民笑叹一声,转而去问房遗直是否有此事。
房遗直道:“猫怕生,又爪利,畜生无脑,只怕它一不小心商了公主,所以没让公主抱它,还要等渐渐熟了才好。”
李世民赞同地点头,跟李明达道:“是这个理。”
“那我知道了。”李明达笑了笑,总算是把之前的话搪塞过去了。
李世民也不拆穿,郑重嘱咐他们夫妻二人以后要夫妻和鸣,相敬如宾。又嘱咐他们以后要互相体谅,不要彼此生了间隙。李世民随后又格外体贴的房遗直,警告敲打他要谨记婚前的承诺,不可负了他的宝贝兕子,更不可有其她的女人。
这里所谓的“其他女人”意指以任何途径结识的女人,包括外面的舞姬歌姬,即便在外应酬不带回家也不行。说白了就是让房遗直为李明达守身。
这个要求李世民可从来没有在其他的驸马身上提过。其实驸马尚主之后,偶尔碰下婢女歌姬之类再正常不过。但是兕子终究是不同的,或许就是因为房遗直能够恰好满足他如此苛严的要求,令李世民越发喜欢房遗直。说实话,这个要求换成他自己绝对是做不到,他觉得房遗直不简单,就越看越觉得满意。
房遗直利落地应承李世民之后,就同李明达双双退出了立政殿。
临走前,李明达看了一眼自己屋子所在的方向。
“以后就不住这里了。”
“以后有我。”房遗直拉住李明达的手,与她相携往外走。
男性气息距离他很近,便是和房遗直已经做了两日的夫妻了,李明达仍有些没适应过来,她脸热地盯着地面,心漏跳了一拍。
房遗直见李明达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仍旧难过于不能像以前那般居住在立政殿。房遗直便忽然把唇凑到李明达耳边,努力说明:“至少不会孤枕难眠,有个暖被窝的。”
李明达脸更红了,转瞧别处,想让自己的害羞快点过去。殊不知这一幕在房遗直看来有多诱人。单论李明达的容颜本是偏艳丽多一些,五官漂亮得大气,脸盘白净,一双眉眼更是清亮,也正因为平日里这双眼灵活百变,时而闲淡恬静,时而机灵百变,故才叫人觉得她冰雪玲珑,亦静亦动。而今她垂着眼眸,长睫毛遮住了那她那双灵气的眼睛,白皙的脸颊浮着红霞,如此再配上她那张美艳的脸,无意识抿起的嘴瓣儿像是弯月,无一处不勾人。
房遗直喉咙微动,偏开目光,拉着李明达快步走。
“赶紧回府吧。”
二人刚回到国公府之时,就有一封信呈给房遗直。房遗直立刻打开来看,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把信撕毁,错成团丢到落歌的手里,让其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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