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占薇被问多了,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我和他还没有过……”
“不是吧,你们竟然这么保守!都要结婚了还没有?”
“……”占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薇薇,”阿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我可不可以也问一个问题。”
“什么?”
“你看过对方的裸体吗……”
话题的走向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占薇回想了一番,赤裸的叶雪城还真没有看过。最少儿不宜的画面,大概是订婚后的某天晚上,她在他家,看见家他下半身包了块白色的短浴巾、大喇喇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湿淋淋的,白皙的上身还沾着水滴,那双手一边毫不在意地用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和想象中的画面有点不一样,叶雪城平时穿着衣服看上去并不是肌肉发达的那种,可当这具身体展示在面前时,占薇才发现他十分结实,肚子上还有一块一块的腹肌。
总之,他过白的肤色和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身型搭配在一起,给人的冲击感有些强烈就对了。
“算是……”占薇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室友提出的问题,“算是看过一部分吧。”
程乐之问,“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
“……”
“尺寸怎么样?”
占薇有点无语,她一直都不知道程乐之平时正儿八经,聊起这种话题尺度如此之大。
程乐之一副经验老道的语气,“我告诉你,如果没有看过,可以事先验一下货。”
验货?
“别人说鼻子反映尺寸,其实不准的。”程乐之正儿八经地摆出了学究派的架势,“要看手指啊,手指才是关键!”
占薇忍不住回想起叶雪城的手。那双手十分修长、白净,在她知道他是音乐黑洞之前,她曾经认为他非常适合弹钢琴。
“乐之老大,你懂的真多。”阿真发出崇拜的声音。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网上作过功课的。”
占薇:“……”
也许,自己这位无师自通的室友,根本不需要向别人讨教经验。
第二天占薇赶到Super Nova的时候,豺哥不在。贝斯手阿勤坐在角落里,对着乐谱自个排练着。
虽然在一起认识了大半年,可占薇和他聊得少,只是偶尔会讨论一些唱歌技巧的问题。阿勤是这群人里面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位了,剪了个老老实实的寸头,脸看起来是很严肃的那种,平时不上台表演,就会带副银丝眼镜。听聂熙说,他是一家小学的音乐老师,以前是正儿八经学声乐的,科班出身,后来还签了剧团。不过二十五岁那年因为常年累月的损害,声带上长了个小息肉,手术后嗓子发生了变化,专业音乐生涯也因此告终。
阿勤平时的话少得可怜,惜字如金。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靴子踩在雪堆里般的粗糙感,却也不难听。
占薇向聂熙打听过阿勤以前在的剧团,还特地在网上搜了以前的演出视频。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阿勤在里面唱的是男低音。
声音沉沉的,带着质感与厚重,牵动着歌剧张弛的节奏,一如他此刻抱在怀里的贝斯。
占薇走了过去,“其他人呢?”
阿勤盯着面前的乐谱,开口,“豺哥还在外面谈买酒的事,聂熙说她马上到。”
占薇坐在阿勤的身边,看了眼摆放在他面前的乐谱。
想了想,她问到,“对了,之前聂熙说有事告诉我,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勤的手指停止了动作,这才转过头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朝向这边。
“把你手机拿来。”他说。
占薇感到疑惑,却还是照做了。过了一会儿,手机还了回来,屏幕上正在放一个视频。黑色的画面很快就被女人的形象所替代。是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对着镜头微微笑着,似乎在自拍。
占薇感到眼熟,仔细想了想,这才回忆起对方是位人气不错的歌手,最近还获了某新人奖。
镜头里的女生开口说到,“今天想唱首歌送给我很久不见的‘羽毛’们,大家听好了。”
停顿了几秒,伴奏响起,她轻声唱了起来:
“听说,
你藏了他的照片,
偷偷地放在枕边,
梦里嘴角有腼腆。
……”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占薇的思绪有片刻停滞。面前的人正在唱的,是不久前乐队表演的那首《时间线》。
视频不知不觉播到末尾,漂亮的人带着笑意对着镜头问,“好听吗。”
占薇的思绪这才从惊讶中抽离出来,她抬头,望向对面一脸淡漠的阿勤。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24
视频里面的人叫温羽, 发行过两张专辑, 新单曲最好的成绩是AC热歌榜的第三名。因为人长得不赖,走的是甜美路线, 收获了一大票年轻的粉丝。
温羽平时唱的歌大多是关于小女生恋爱的心动和烦恼, 也因为偏好这类风格,占薇那首《时间线》被人录下来放在网上后, 瞬间把对方给戳中了。
占薇点开了视频下面的评论。
“是女神的新歌吗, 必须点赞!”
“好听好听好听好听!”
“什么时候发新专辑,作为一只新晋羽毛,等很久了。”
大部分都是捧场的评论, 偶尔有人提出疑问,“这首歌的视频看过, 原唱是一个酒吧乐队吧。”
温羽还特地作了回复, “是的,原唱是一个叫Super Nova的乐队,那天听到了很喜欢, 自己也试着录了一遍。”
占薇的注意力被那句“叫Super Nova的乐队”吸引了过去,她回忆起当初豺哥提到乐队名Joker是扑克里鬼牌的代称时沾沾自喜的模样,如果知道被简单粗暴地称呼为Super Nova,大概会气得吐血吧。
此时, 坐在一旁的阿勤见占薇看完了视频,又到,“后来温羽公司的人想办法联系上了豺哥。”
“那边的人问愿不愿意把这首歌卖掉,”阿勤将贝斯放进琴套里, “温羽本人和她的团队都很喜欢,如果给他们,可能会作为下一张专辑的主打。”
占薇这一刻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受宠若惊,“豺哥怎么回的?”
“豺哥没回。”阿勤道,“这是你写的歌,卖不卖你说了算。”
占薇有点犹豫。
她低下头,又把温羽唱歌的视频重放了一遍,女生的声音纤细轻柔,演绎着奶油冰激凌般的质感。
和自己唱的不太一样。
阿勤问她,“你怎么想?”
“我考虑一下。”
晚些时候,聂熙和豺哥几乎同时到了酒吧,后面还跟着林俊宴。几人把刚才阿勤说的事重复了一边,末了,豺哥给了占薇两个电话号码。
“这个是温羽经纪人的号码,你想好了怎么回、直接打这个电话。”
占薇点点头,记下了。
经过一两个小时排练后,很快到了晚上。不同于上回的隆重,这次的占薇轻装上阵。一件正中间印着“Super Nova”字样的白色短袖T恤,一条深蓝色的高腰牛仔裙。简单清爽的装束,将少女诱人的腰臀比凸显了出来。日渐成熟的果实,散发着扰人的芬芳。
占薇在台上唱着,仅仅半小时的光景,背已经被汗水浸渍了一大块。
她唱歌的时候真心实意,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每一个语音和表情,都透露着对此深深的喜欢。从小到大,在姐姐占菲的衬托之下,她的存在像是没有太多意义的背景板。幸亏这世界上还有音乐,成了她内心最有底气的保留、和最安全的归属。
当那些情绪变成音符和声音被发泄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生命里每一笔喜怒哀乐都是有意义的。
豺哥约了朋友有事,乐队表演提前散场。晚上十点左右的光景,占薇换了套运动装,随手挎着书包,从酒吧的后门走了出来。
寝室十一点关门,她瞄了眼时间,赶回去应该来得及。
走了几步,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突突”的声音。回过头时,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亮光。林俊宴骑着他的那辆白色小电动恰好经过。
“坐我的车回去?”车上的人问。
“谢谢。”占薇到,“今天还早,我跟阿真说了直接回寝室。”
“我也可以送你。”
听了这话,占薇突然想起林希真提到的那句“暖男宴”,忍不住笑了笑。知道对方纯粹出于好意,可总是蹭男生的车,还是有些奇怪。
“不用了,走路回去也就半个小时。”
林俊宴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多言,一边准备发动身下的小绵羊。
“那我先走了。”
占薇点点头,“再见。”
男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顿,“还有件事。”
“嗯?”占薇望着他,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星光。
“如果我是你,不会把《时间线》卖掉。”
她感到意外。
“你唱的比那个温羽好听。”
“是、是吗,谢谢。”
“好听一百倍。”
林俊宴扔下措施不及的夸张比喻,便骑着车扬长而去,留下占薇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脸茫然。
隔天,她给那边温羽的经纪人打去电话。
“你好,我是《时间线》的作者。”
回答的是个成熟的男音,“你好。”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不能卖掉这首歌,对不起。”
“是觉得报酬不够高?关于钱的事……”
“跟钱没有关系,”占薇打断他,“我不能卖掉这首歌,是私人原因。”
对方也没有过多纠缠,冷淡地说了个“好”,便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晚上吃完饭,温羽竟然亲自打了过来。
占薇接起来电,便听见那头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是《时间线》的作者吗,是不是因为我唱得烂?”
“啊?”
“你是不是因为我唱得烂,所以不愿意卖给我?”
占薇这才回过神来。
占薇有详细地搜索过这位温羽的资料。作为人气偶像,前段时间获得了一个颇具口碑的音乐大奖年度新人后,温羽一度在网上被黑得很惨。有负面新闻爆料她的奖是买来的,还有评论家说温羽根本不会唱歌。温羽年纪只比占薇大了一两岁,年少气盛,平时一副温柔可人的形象,唯独当人黑她唱功时,会立马不客气地怼回去。
“不是……”占薇感觉自己莫名触到了对方的逆鳞,说道,“我昨天跟你的经济人解释过了,不卖是因为私人原因。”
“真的?”
“真的。”占薇诚恳地回到。
对方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换了副声气,“还是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本人非常喜欢这首歌,如果卖给我们,会给出最好的宣传。到那时候你和乐队的受益,肯定不止钱方面的事。”
占薇认为温羽说的对,可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抱歉,真的不行。”
温羽无语,大概是没见过占薇这样固执的人。
“不过……”占薇想了想,“如果你喜欢,相似的曲风还有几首。你们可以挑合适的拿去用。”
温羽说了个 “也可以”。
占薇将以前写的五首DEMO打包发送到了温羽的私人邮箱里。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回复过来:还不错,但需要和团队商量。
关上电脑,占薇坐在那儿冥想了一会儿。待理清了乱七八糟的来龙去脉,心里某种被人认同的快乐才渐渐浮了上来。
晚上七点,南方G市。
叶雪城从大楼里走出来,迎面遇到了夹着细雨的风。秋天似乎还没来得及到达这座纬度更低的城市,即使是十月底,空气里仍夹着潮闷。他抬起头,恰好可以看见某妖娆的地标性建筑,五颜六色的光在周围的水气里晕开。
旁边的助理钟泽撑开一把黑伞,迎着风的方向朝叶雪城的挡过来。
“叶先生,小李说车出了点故障,暂时没办法过来。要么我联系工厂那边,让他们派车……”
“不用了。”叶雪城道,“我们打的回去。”
钟泽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叶雪城兀自冲进了小雨里,拦下了迎面驶来的一辆空车。
钟泽坐在副驾上,回头看了看叶雪城,将备好的手帕纸递过去。
“叶先生,你淋湿了。”
叶雪城谢绝到,“没关系。”
已经是出差第五天,原本来G市计划的任务进行地顺风顺水,可越是临近末尾,钟泽感觉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越来越阴晴不定。人前表现地热情大方、谈笑风生,可一旦没人的时候,表情便显得深沉起来,似乎有心事。上次冒昧唐突地主动问过一次,对方回答道,失眠而已。
关于叶雪城的失眠,钟泽是知道的,且每次出差时失眠得尤为严重。之前也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却并无收获。
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叶雪城改签机票的事,三天后的回程被改到了明天,对此只存在唯一的解释。钟泽想了想,道,“我今天打电话去问过了,占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学校,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嗯。”叶雪城漫不经心地应着。
此时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的士司机播放的电台上。
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唱着轻柔的声调。是一首很平常的歌,却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攫住了叶雪城所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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