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道, “那个女孩, 你……你是在囚禁她吗？”
“是。”江雪并不否认这一点, 毫不犹豫地把外星不明生物丘比形容成了日本本土化说法的妖怪, “有妖怪盯上她了。”
“妖怪？”日和理解的妖怪就是眼球超多喊着想吃的怪物，“想诱惑她自杀吗？”
“倒不是处于那种目的……”江雪很有耐心, 想把除了跨世界之外的其他事扭成阴阳师版给她听, 有点费神地组织着语言和逻辑，“它是想要……”
荒川之主截口打断了江雪的话，“你不必跟她解释。”
他看向日和, 日和退了一步，本能地感到有些紧张。
同为神明，她面对夜斗时也有紧张的时候，可夜斗的眼中有她的存在。而被面前的这个神明用仿佛能洞穿她的视线看着时，她却感受不到自身在他眼里的存在。
像一颗必然会下落的石头，一朵凋零的樱花，一滴被阳光暴晒着随时会消失的水。
而她和那些没什么不同，一个必然会提出各种各样愚蠢的问题，最后怀抱着死亡消逝的人类。
可曾入眼？当然入眼。
可曾入眼？不曾入眼。
“夜斗神应当告诫过你，不必再细究下去。”
日和感觉头皮发麻，如果夜斗轻飘飘的一句不用担心算告诫的话，那他确实已经告诫过了。
“数百年的神明……”荒川之主睥睨着全身肌肉紧绷的日和，高傲而冷漠，“何时轮到愚蠢无知的你来质疑？”
日和随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原本因为江雪的解释而打消的疑心又重新泛滥起来，只有坏事是不能说的，如果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怕解释呢？
荒川之主抬起手臂，准备把日和轰出去的时候，江雪按住了他的手。
“日和你先回去吧。”江雪知道咸鱼打断她是不想让她费心解释，虽然心里并不厌烦日和的追问，但也不想让咸鱼看起来枉做了小人，于是打消了今天就跟日和解释清楚的念头。“再过几天我就会将那个女孩子送回去，你不用担心，别再问了。”
日和也明白在江雪这里是没法知道什么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她转身离开了神社，最后还是决定找夜斗问清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她误解了不明白的事。
如果夜斗也不能给她解释，她就自己去找那个女孩子，把她救走。如果江雪真的是为了让女孩免受妖怪的诱惑，那么只要看着她不要让她和妖怪接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江雪依旧坐在神社不慌不忙地等待，夜幕很快降临了，妖怪们在黑暗中盘旋，只有神社之内能获得一片清静。
这座神社不是神明所在的神社，有点类似于分店。这时候神社里没有神明，如果不怕苦，倒是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
不过荒川之主并不想吃这个苦，他很挂念旅店床头那一塑料袋的库存，并不在乎晕上一段时间的世界回去用掉它们。
江雪揉了揉荒川之主的脸，看他被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感觉各种萌哒哒。结果被咸鱼也揪住了脸颊，直到揉的通红才放手。
也不知道他怎么捏的，倒是不疼，但脸上红的厉害。
江雪坐在一边等脸上的红消退，懒散地靠在了荒川之主的肩膀上。夜里的风很冷，江雪其实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但是看着眼前的毛领，还是忍不住蹭了蹭。
不远处响起了日和的声音，江雪直起身去看神社入口处，发现日和正朝这边走过来，身后还带着忐忑不安的鹿目圆。
鹿目圆回来在江雪的意料之中，毕竟世界都换了，她的逃跑毫无意义。
不过江雪没有想到鹿目圆竟然是日和领回来的，印象里的女主总是被男主救场，然而日和好像从头到尾都在救别人的场。
鹿目圆的衣服被扯破了几处，手肘一片乌青，膝盖蹭破了还在出血。江雪眼瞳一缩，站起身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皱起眉，比日和见过的任何时候的她都更可怕。鹿目圆抖了一下，紧紧捏住了日和的手。
“碰到坏蛋了！”日和提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愤愤，然后说起了当时的情景，之后又陶醉进某种似乎听起来很厉害的拳技中去了。
江雪沉默了。
她只放了点灵力确保鹿目圆不会丢，受到妖怪侵害的时候能被她及时发现。可是习惯了阴阳师的身份，习惯了和妖怪战斗，她却忘了能伤害人类的不只有妖怪而已。
多亏了日和在。
江雪让日和坐下，听见她发出一身低低地痛呼，不发一言地握住她的脚踝抬起了她的腿，看见一长道伤痕。并不深，浅浅的，已经结了痂。
让咸鱼转过了头，江雪细细检查了日和身上，发现大大小小几处青紫。显然打退那个犯人，日和也费了不少功夫。
鹿目圆一下子紧张起来，看来日和之前一直瞒着。
江雪让两个女孩子坐好，叫萤草出来帮她们把身上的伤口治疗一下，然后取出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了鹿目圆，让她先穿好。
对于鹿目圆来说，江雪的衣服有点不合适。原本合适的领口到了鹿目圆身上就显得有些大，衣服的长度也变得过长了，好像把一个小姑娘装进了麻袋里。
然而总比已经成了破洞装的裙子好。
江雪按压着心头翻滚的杀意，拿出日和的电话帮她叫了五元配送神明，让夜斗帮忙把日和送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日和在动漫里交代的不太清楚，但是漫画里还是比较详细地刻画了她的天真，想要和妖怪单对单打架的那一格真的被甜哭了，日和宝宝怎么能这么甜。
然后虽然武力值和夜斗没法比，然而一直奔赴救场。救夜斗救日和救路人各种救，简直保头小能手。
第103章 回返
鹿目圆遭受了一万点内心伤害, 看起来不太精神, 抱膝坐在日和身边。日和帮她收紧了袖口, 免得寒风灌进去。
江雪有点在意那个对鹿目圆下手的人有没有被甩掉，是不是已经受到了惩罚，只是看着鹿目圆的状况, 又觉得还是暂时不要问的好。
她一言不发，看着日和帮鹿目圆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荒川之主靠过来, 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地捏了捏。
“匪徒如何处置了？”荒川之主问了看起来毫无阴霾的日和。
“送到警察局门口了。”日和理所当然地回答, 犯人要送到警察蜀黍那里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小圆一直不肯跟我进去，坚持要回这边来。”
这是当然。
鹿目圆应该已经发现这边根本不是她的世界, 那么她在这里等同黑户，又怎么敢去警察局呢？江雪也从来没兴起过找警察的念头，一方面她对付的是妖怪，另一方面就是她的身份问题。
不管在哪个世界, 她都是黑户。
日和走了之后, 江雪揉了揉鹿目圆的头, 将她送入式神录, 让几个温柔和善的式神陪着她，免得她过于孤独惊惧。
鹿目圆犹豫了一下, 感觉江雪并非像之前想象的那样不通情理又凶恶, 开口问她，“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相关的概念卷轴上有所记载，江雪问道：“佛家的三千世界, 你听说过吗？”
鹿目圆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理解也没什么，概念并不完全相同。”江雪最初也被这个说法绕进去了，全理解透之后才发现书写者打的比方完全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她回忆着小狐狸给她的卷轴内容，尽可能通俗地解释给鹿目圆，“世界不只有一个，这个可以明白吗？”
鹿目圆也是看过漫画小说的，各种层出不穷地穿越到异世界的主人公浩如烟海，这个概念也早就成了某种基础设定，因此完全没有理解不了的情况出现，于是她点了点头。
“你现在就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江雪简单粗暴道，“等过段时间我就把你送回去。”
江雪承诺会将她送回自己的世界，这让鹿目圆多少松了口气。她之前也自己猜测过，比如自己被带进了完全不同的异界，又比如进入了平行时空，又或者整个世界都被回溯逆改了。她被丢在这里，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再回去。
江雪肯把她带回去，当然是件好事。
鹿目圆看起来放松了一点，然而抬起头时依然有戒备的神色，目光中也透着芥蒂，“那个……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江雪依然用的是给日和的那套说法，“有妖怪盯上了你，想要你的命。如果不躲开，你会落入它手中。”
“你做了梦吧？”江雪侧过头去看她，神色冷而厉，如同被磨得锋利的冰，“那就是你命运的痕迹。”
鹿目圆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她做说什么，然而被那冰一样的目光刺着，倏忽间想起了前不久做的一个梦。少女，战斗，还有……
还有什么呢？记不清楚了，梦境里的一切都像被沙埋住了。露出依稀一点真容，和上面厚重的黄沙。
“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鹿目圆感觉不安，阴阳师的话和模糊的梦境给了她不好的感觉，而那感觉逐渐在加大。
“听说过会扮作美女勾引路人的妖怪吗？”江雪用类似的东西给鹿目圆做着比喻，“它不会扮成美女，但是外形非常的可爱。软萌又无害，足以让少女放下心防。”
“是那种……专门对少女下手的妖怪吗？就像酒吞童子一样？”
酒吞童子也是日本赫赫有名的大妖怪了，与他的名头一起被宣扬的还有他拐骗少女私奔又割人欧派食用的形象。江雪的脑海中闪过满身酒气的红毛，把形象和事迹联系了一下……
……感觉真糟糕。
她含糊地回答鹿目圆，“差不多吧……”
“它会用外表使你们松懈，进一步产生信任。然后通过大量的隐瞒，使你们向它许下愿望从而成为它的家畜，也就是——魔法少女。”
鹿目圆看过的是充满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故事，江雪嘴里这么黑暗的显然不符合她一贯的认知，脸上一片茫然。
江雪尽量讲的简单点，“总之就是它会诱导你们向它许愿，告诉你们这个愿望会实现，而你们会因此成为魔法少女，但它还有更多更重要的没有告诉你们。比如一旦许下愿望，除非放弃除了这个愿望外的一切，否则一定会因为绝望而死。”
“比如我和你……”江雪的视线扫在她有些不安的脸上，“你如果向我许下愿望，而这个愿望是回返你的世界。我让你回去了，可是你的亲人却不再认识你，你爱的人背叛你，你的生活完全被搅乱，永远回不到过去的安宁。”
“你会不会发疯？会不会绝望？而当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就会堕落成妖怪一样的存在，被它收割起来用。”
鹿目圆似懂非懂，小脸惨白。
江雪摸了摸她的头，“之前让你写的书信，我会交到你的家人手上。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让你成为魔法少女。”
鹿目圆沉默了半天，最后道：“麻烦你了。”
江雪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把她收进了式神录里。
握着荒川之主的手，江雪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再度进入了小圆的世界。
晓美焰在她面前坐着，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
对方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带着浓重的戒备和杀意看向她。
晓美焰并不是平白无故这样警惕。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江雪的消失。非常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能力和时间有关的晓美焰对此非常敏感，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眼前阴阳师的状态，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在她面前消失了一瞬间的这个女人，她的能力也是时间吗？晓美焰想，她摸着手臂上的圆盾，里面的计时器仍然有沙在下落着。
江雪伸出手，信封从指尖飞出去，落入晓美焰怀里。
“鹿目圆的信。”江雪扶着咸鱼坐下，脸上的表情不带一丝变化，“东西拿到了就走，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论晓美焰怎么想，江雪没有和她开战的意思。
一丁点都没有。
第104章 防盗
晓美焰没有过多纠缠, 带着鹿目圆的信离开了。至于要怎么把信送到鹿目圆的家人手上, 就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不再和江雪有关。
两边任务都暂时告一段落，连日奔忙的江雪躺在床上，身体上没有疲倦, 精神上却有了一丝倦意。
荒川之主坐在她身边，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发丝, 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江雪把他拽倒在床上, 动了动身子靠进他怀里。
温暖的体温像是一杯深夜里的咖啡或浓茶, 瞬间令人提起了精神。然而与提神饮料不同的是，江雪感觉到了放松。
荒川之主将她抱在怀里, 刚开荤的鱼本来心里有些绮念，然而看着闭眼休息的江雪安静又放松的模样，那点念头便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没了。
他也不放手，操控着神力将床上的被子拽过来, 给他们两人盖在了身上。本来还想把枕头给她塞好, 然而江雪拽了拽被子, 又拉过他的手臂, 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了上面。
再来一条尾巴就完美了。
江雪这么想着的时候，软滑的尾巴已经落在了她的怀里。江雪抓着蹭了蹭, 抱枕一样将它抱在了怀里。
“咸鱼……”她的声音很小, 然而在安静的室内非常清楚，“……再数羊吧。”
荒川之主笑了一声，“这次不数羊了。”
“一个阿雪, 两个阿雪……”
他数起了江雪。
脑补一堆自己或坐或站的画面实在是种魔性的体验，江雪一时间连睡意也消减了几分，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在咸鱼额头上敲了一下，“别数我啊。”
她学着荒川之主的样子数起他，手指依次伸开，“一条咸鱼两条咸鱼三条咸鱼排排坐……”
柔和了眉目，带着笑意，白皙的指尖点在空中，却似乎点在了心头某个地方，所以才让人心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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