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世子叔叔,是我要来的。昨儿我发现的,怕我爹记不清。”先前徐家英敲门,陈茂闵就估揣着他们是没有找到金沙,略一寻思,陈茂闵教了这些话让六六到时候说。
六六说完,装模作样的仔细看了看沙河,还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指着宋老站的地左上方三寸之地。
徐家英嚷道:“那儿我找过。”
但宋老亲自按六六所指方向挖下去,一盆,二盆,三盆沙子,就在大家要泄气时,宋老又掏出一盆沙子,抬头一看没见着金沙,习惯性往旁边一倒,只见一条金光闪过,飞快地坠入水中。
好在先前再三嘱咐过,看见什么都不许大声嚷嚷。故此,大家并没有大声喧哗。只是都憋着劲使劲地找着金沙。在六六的指引下,宋老沿着沙河走了一遍,确定了金线所在地。
他们这一番动作自然引起沙河镇上的人注意,太子他们早想好说词,言想看看怎么让沙河的水分流疏通,把沙地恢复成良田。
钟里长早瞧着太子等人不是一般之人,听说是为了解决沙河,拘着沙河镇的人不要跑到沙河去,打扰了贵人办事。
当天晨露尚在树间,周刚和一位内侍小喜子已带着折子和信件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每人皆是一人三骑,不过一日的路程,两人在城门关闭前进京城。
周刚连夜求见皇上,在御书房外等候。
周刚父辈是皇上潜邸时的王府统领,深得皇上的信任,故此这次太子派他回京送信。
小喜子则入宫拜见他的干爹,很快书信就出现在周贤妃的面前。周贤妃拆开书信一阅,稍寻思。命人请来鲁德妃,邀她一同前往凤栖宫。
鲁德妃心中好奇,却并不多言。她是个本分之人,先前在潘邸时,她听先皇后的话。先皇后薨了,她听周贤妃的。正因为她这份听话,她好好的活在后宫,如今还掌了宫权,她的皇儿平王也在活得好好的,享受着福贵无双的日子,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到了凤栖宫,周贤妃拿过拂尘,亲手拂着殿中的多宝阁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鲁德妃见了,面红耳赤道:“姐姐,让宫人做吧。”
“无事,你且坐坐。”周贤妃道。
作姐姐的在干活,鲁德妃那能好意思坐着,也命人来找来根拂尘。
周贤妃拿起个羊脂玉双耳瓶,用拂尘拂了拂,“这还是当初娘娘寿辰,我送的贺礼。如今瓶尚在,而人不在。”
周贤妃眼角有些发红,叹道,“今儿下晌,迷迷登登歇了会中觉。好似见着先皇后,说如今我俩掌了宫权,必要事事以礼而行,照规矩做事不得逾越。”
“是呀,娘娘是最重礼法和规矩。”鲁德妃陪着拭泪。
“两位爱妃也在?”皇上突然步入殿内道。
两人福了礼,周贤妃道:“今儿下晌梦见娘娘,可巧醒来就收到太子的信……“周贤妃捏着帕子拭拭了眼角。
“太子信中说了些什么?”皇上端着茶盏吃口茶,不动声色道。
周贤妃眉梢上扬,嘴角上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太子说娘娘托梦,找到一处金沙。太子有孝心想着献给皇上,只是眼下太子手中没人,外面的人又是靠不住,毕竟那是金子,谁动个心眼,顺顺手,防不胜防。故想跟我借些人手去帮忖一二。”
此话正说中昌平帝的心思,连他这个皇上见了金灿灿的金子都心动,那些平头百姓能不动心?只是周贤妃的人靠的住吗?会不贪吗?
昌平帝一时犹豫不决,委实难以决断。
他这点心思,周贤妃闭着眼都明白。此刻,见他不言语。
周贤妃道:“我们周家的奴才是个忠心的,可也怕在外面被人迷魂汤一灌,失了心志犯下大错,负了太子。”
“爱妃之意?”昌平帝侧着身子向着周贤妃。
周贤妃掩嘴咯咯地笑,“我个妇道人家有甚见识,这是大事,得朝堂的大人们决断。”
昌平帝眼神扫过鲁德妃,鲁德妃奉了盏茶给周贤妃,“姐姐,我们不过是闲了嗑嗑牙,那扯得上朝堂。再则,这金子可是娘娘托梦给太子才找着,说是太子的也不为过。太子有孝心奉于皇上,那就是皇上的。管那些大人什么事哪?”
昌平帝暗暗点头。
周贤妃吃了口茶,抿嘴一笑,“也是这么个理。这金子是皇上的,就该在皇上的内库里。只是现下太子没甚人手,自然会把金沙交给朝中派去的人手。至于最后到皇上手中是多少……”
昌平帝眉头深锁,朝中自来惯例,雁过拔毛。且交了朝中大臣之手,户部必要插一脚,工部也要分一杯羹。到他手中能有十分之三已到天了。想到此,犹似剜他的心,割他的肉。
周贤妃见火候已到,笑语晏晏,“臣妾倒有一主意,既然太子找到金沙,当然由他开采,皇上甚事也不管,只要太子能如数给出金子。”
昌平帝眼神一亮,眉头舒展,好主意。
就听周贤妃叹道:“只是这样把事全推给了太子,娘娘怕是会托梦来怪我。”
昌平帝佯装镇定道:“太子也是朕的皇儿,朕岂有不心痛的理。只是太子有孝心,朕岂能不成全。”
“要不爱妃派些人去帮太子一把?”昌平帝做出个慈父的模样。
昌平帝微露意,周贤妃忙辞道:“臣妾的人那有皇上的人放心,他们是群眼皮子浅的人。那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要不皇上派些人去不就行了。”周贤妃又道。
“爱妃舍不得出人,打起朕的主意来了。”昌平帝端起茶盏掩下心思,倘若到时,金子有个出入,太子必会咬定是他的人贪了去。那时,他找谁要金子去?
昌平帝放下茶盏,道:“朕看就全权交于太子处理,至于人手嘛,也让太子征集。太子嘛,太子金印也该用起来。”
为怕内阁阻止,昌平帝连夜下了诏书,命太子代天子巡视,三品以下有任免权,太子之宝行文。
次日,内阁阁老们看到旨意时,皆呆若木鸡。昌平帝不是强势的帝王,从来不曾未跟内阁商议就发明诏。此次竟然为着太子骤然雷雨急风,颇是让阁老们有些不适。
然此旨意正大光明,让阁老们无处置啄。
石尚书得知消息后,匆匆来找杨阁老,让他驳回旨意。
杨阁老冷笑,“理由?”
石尚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太子代天子巡视,太子金印行于公文,是礼法所在。
“石淑妃丢了宮权,对后宮的掌控也弱了。”杨阁老提点道,“昨晚皇上去凤栖宮,当时贤德二妃皆在。”
石尚书眼中的狠利一闪而过。
沙河镇太子等着朝中的消息,不妨倒先得知河源县县令耿尚礼调任山南县县令,而山南县县令赵山水则成了河源县县令。
初听这一消息时,太子限些掉了下巴。他派出的人日以兼程尚没有消息传回来。这个耿尚礼的任命倒先下了。
还是张怀仁解了惑,原来像河源县这种中县县令任职于下县县令,就像水从高处流到低处,十拿九稳的事。至于为何史部的公文会出的这样的快,怕是耿尚礼散出来的谣言,为得是不让太子找他治理沙河。
张怀仁摇头,“怪道人都说耿尚礼圆滑又从不吃亏,动作实在快。”
“既然他如此心切,派人去让两县县令交换官印,坐实了这事。”太子吩咐。
徐家英最爱这样的事,揽了差事直奔山南县。
作者有话要说: 该了好多次,希望大家也觉得好点
第100章
六六给宋老指了方向回去继续睡, 这一睡就直到下午方醒来。六六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叫,“品红姐姐, 我渴了。”
“六六醒了?来喝蜜水。”陈茂闵端了一钟蜜水进来。
“爹爹,怎么是你?”六六半睁着眼。
陈茂闵扶着六六,蜜水递到她的嘴边, “睡迷糊了,我们这是在沙河镇。”
六六就着陈茂闵的手喝了口蜜水, 拧了小眉毛沉思,“这不是世子叔叔的花蜜, 可喝起来也有种花蜜的香甜味呢?”
“这是公子他们去山上打猎时采的野蜂蜜。”陈茂闵点着六六的小鼻子道。
六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他们怎么有闲心去打猎?不是应该叫人去采金吗?”
陈茂闵也觉得奇怪,上次,那金池塘, 武安候世子是立马叫人挖出来。这次怎么迟迟不见动静,莫非有什么隐情?
六六拥着小被子道:“是不是他们嫌弃金沙太少了?要不要去告诉他们?”
陈茂闵摇头, “宋老是堪查矿产的行家,他不可能不知道有多少金子。就算具体的不知,大概多少应该能估出的。”
“别去惹事, 公子这样做有他们的道理。”陈茂闵出门前叮嘱道。
六六躺在床上, 一会左翻身一会右翻身, 一会坐起来两只肥手搁在膝盖上捧着圆脸,一会有躺下。这样折腾了半天,她猛地坐起来, 不会太子他们几人想瞒下金沙,自己吞了吧。
六六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多的金沙,他们肯定起了私心,不想给沙河镇的人了。她要找他们去,这是她发现的金沙,按理该是她的。
六六三二下穿好衣服出门去,没有找着陈茂闵,听伙计说他去看镇上的人家有东西换钱不。
小伙计边说边摇头,这那是买东西,镇上这么穷样,那有什么东西卖。东家好心摆明了是去送钱。
六六懒得一家家去找,打算自个儿单枪匹马杀过去质问太子等人。
于是六六子学着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模样,昂着头,抬起下巴,鼻孔朝天,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迈着小方步来势汹汹朝客栈走去。
这一幕刚好给汤测看在眼里,他诧异地问:“陈哥儿,你这是往那去?”
六六气势如虹回头斜视汤测一眼,勾勾手指头,让汤测过来。
六六昂着小脖子看着汤测,瘦是瘦了点,好在够高。世家公子都是奴仆成群,她单一个人好像没啥气势,唬不住人。然后她对汤测道:“暂且充当一下我的侍卫。”
汤测什么也不问就点了头。
六六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让汤测学着她的样走路。
于是,在沙河镇唯一的街道上,有一大一小,一胖一瘦,鼻孔朝天的两人气势如牛向街尾走去。
去附近小山头跑了一圈马的太子,舒舒服服的洗刷一番。此时他正做在窗前看冷清的街道,神色有些暗然。
突然视线中,出现这样一大一小。太子忍不住噗哧噗哧地乐了,一扫胸中的闷气。
然一会后,这一大一 小就出现在太子的屋门外。随着门外侍卫的通报,六六和汤测进了屋。
六六记得要保持气势,小脑袋高昂,圆溜溜的大眼睛扫过屋内的众侍卫内侍。
太子瞧着眼前的小人儿板着一张脸,可圆乎乎的脸蛋偏偏透着股稚气,让人忍不住想笑。
太子忍着笑意,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六六绷紧一张包子脸,瞪着大圆眼,“别笑,我有正经事说。”
“嗯。我听着。”太子收起眼中最后一丝笑意。
“你们为什么没找人挖金沙?是不是你们心里有着小九九?这可是我发现的金沙!”六六使劲瞪着大眼,似乎这样太子就会被她吓住。
太子正了正脸,问道:“你听谁说的?”
六六大眼珠子向上一溜,“这还用听谁说吗?这么大一下晌,都没见你们动静。可见你们在打着别的主意呢,你们不让这里的人吃饱穿好,我可不依!”
太子方明白六六嫌他们没立即安排人去采金。
太子问:“你知道吗?大周所有的金银铜铁矿都是朝庭的。”
“知道啊。”六六道,“可你不同,你是太子,这个天下都是你家的。你还怕采金?”
太子仲征,是啊,这个天下是他家的,然却不是他的,他也不能自作主张地采金。
太子心下微微叹息,脸上却笑着说:“六六,有一句话叫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也有句话叫着刑不上大夫。”六六得意洋洋道,“别忘了我祖父是翰林,我三叔是进士,我爹是秀才。这些可蒙不着我。”
太子失笑,“目前不能开采,但孤保证一定让沙河镇的人吃饱饭,穿暖衣。”
“要不我们拉勾?”
“好咯。”六六伸出的手一顿,犹豫道:“喔如今是大人了,不能做小孩子的动作。”
“击掌立誓。”一进屋就躲在角落里的汤测此时出声道。
太子和六六相似一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子伸手。
“君子一言,一言九鼎。”六六的小肥手。
两手相击!
“汤测,金沙之事暂且别泄漏出去。”太子转头看着汤测道。
“小的遵命。”汤测拱手道。
六六做了个捏自个儿小嘴的动作,“我的嘴跟蚌壳一样紧。啥秘密都可以跟我说。”
六六一脸期待地望着太子。
太子装模作样地低头沉思,忽地道:“哎呀,我忘了。”
六六嘟囔:“秘密怎么可能忘了呢?”
“正因为是秘密才要忘的。”太子笑道。
六六望着眼前这张笑眯眯的脸,总觉得有种诡异感。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六六顿时明白,她哼了一声,跺跺脚跑了。
六六刚跑出客栈,就见到老人小孩从各自的家中一窝蜂似的出来,全往街头奔去。
六六跟着就要跑去,让随后出来的汤测拦住了。
“别去,是服差役的人回来了。”
六六眼睛一亮,不禁问道:“是公子让他们回来的?”
不等汤测回答,六六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公子是个好人呐。”
当晚,各家兴高采烈,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给辛苦的壮劳动力准备丰盛的晚饭。
钟里长家也不例外,只是钟大郎看到家中有白面疙瘩,很是吃了一惊。他分明记得走之前,家中只有少许黑面,还是那种发霉的黑面。莫非二郎挣了钱?那也不应该如此奢侈,该积攒起来给二郎娶媳妇。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有个媳妇,连个儿子也没有。
钟大郎想得越多,脸就越黑。家中三个孩子也放下筷子,畏畏缩缩地挨在一起。
钟老婆子端着一碗肉干汤进来,见状,嗔了钟大郎一眼。她放下汤碗,招呼三个孩子上炕吃饭。
钟大郎拧着两条粗壮的眉毛,粗声道:“娘,二郎挣了些钱回来,你也该给他存在娶媳妇用,那用这么花销掉。”
想到钟二郎,钟老婆子叹了口气,二儿好久没有带信回家,也不知道他在河源县找么活干没?如今正是农闲时,出去找活的人多,就怕他找不到活,没地住没食吃。想到此,钟老婆子的眼角有些湿润,撩起衣角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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