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唱曲的双胞胎分别叫着大双小双,拉二胡的是她们的爷爷李老汉。李老汉曾有一子,十来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病好后,身子就一直病歪歪的,人皆说不是长寿之相。李老汉和婆娘于心不忍,狠下心卖了一亩田给儿子娶了个年长的壮实寡妇,指望儿媳能给儿子留个后代。不想李大郞的身子太弱,成亲四五年方得了大双小双这对双胞胎。双胞胎刚满月,李大郞就撒手去了。李老汉和婆娘把李大郞的后事了理了也双双躺下。李家儿媳又要侍候公婆又要抚养孩子,忙得焦头烂额,田地庄稼也顾不得。李老汉的侄儿上了门,说种李家的二亩田地,供他们一家的吃穿,李家儿媳自然也是要去种地的。李老汉心想是亲侄儿,竟是允了。自此李老汉老两口在家带着大双小双,李家儿媳就去种田。初初还相安无事,日子久了,李老汉的侄媳妇就摔摔打打的,说李老汉家吃的多,却只有一个人干活,这话说的多了,李家庄的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李家儿媳面薄,只得拼命干活,二亩的田地几乎全靠李家儿媳一人栽种,就这样,李老汉侄儿一家仍不满足,觉得自家吃了亏,把李家儿媳当牛马来使唤。几年下来,李家儿媳累的一病不起,李老汉打算卖田地给儿媳治病,这时李老汉的侄儿跳出来说田地是他的。把李老汉气得直发抖,闹到族里去直说如果不肯,他就去打县老太爷,才给了李老汉一亩地卖掉。李家儿媳早已积劳成疾,这点钱下去连个浪花都不起。拖了一二日,李家儿媳也没了。李老汉这时才后悔不该答应侄儿把田给他种,活活把儿媳给累死了。李老汉没想到的,剩下的一亩田他也拿不回来了,他侄儿振振其词,他绝嗣了,田地自然归他。李老汉再往族里闹时,已没有人愿意帮他,都劝他靠着侄儿吃饭又不用自己做活多好。他侄儿那里会管他这老的老小的小,有人出主意让他卖掉两个孙女。李老汉死都不肯,他对不起儿媳不能再对不起孙女。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他拿出年轻时拉过的二胡,在家叫了大双小双几句就出来唱曲,说是唱曲,跟乞讨又有何不同。
小二又道东家看他们可怜就让他们每日来酒楼里唱个曲,比外面安生些。
郭氏六六等丫鬟婆子听了直拭泪,吩咐人去请他们上来。就听到下面传来吼声。
六六伸头往下一看,原来是个富贵家的爷们对着大双嚷大双偷了他的白玉佩。李老汉不停的告饶,“爷,我们家大双不是这样的孩子,那白玉是你早间赏的。”
“胡说,我赏也是赏你大钱,怎么会把白玉这么好的东西赏给你?平时看你们可怜才打赏你们,不想到小小年纪手脚不干净。”
郭氏六六等人听怔了,几双眼睛齐齐地盯着小二。
小二苦笑道:“这位爷早间的确是赏了大双一块白玉,那时他喝的醉醺醺,怕是不记得赏了白玉。”
“这么多人看着他打赏的白玉,你们怎么由着他诬赖大双呢?他明明是舍不得白玉又不愿失了面子,才诬赖大双。”六六道。
“典史大人是他的姐夫,谁敢得罪他去。”小二低了头道。
六六睁圆了眼,“这没有王法了,不是有县令吗?”
小二抬头覤了六六一眼,“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典史。”
六六猛地一拍桌子,就想冲下去。
“小姐,快看。”珍珠呼道。
六六低头一瞧,甘爷一手提着大双的领,一手要往她怀里摸,李老汉身子挡在大双小双面前,不住地告饶,见甘爷不依不饶,李老汉跪下求道:“爷,求你放了大双,我让大双给你,给你玉佩。”
甘爷松了手,甩开大双,斜着眼,“赶紧拿出来,手脚不干净的小娼妇,以后谁敢留你们在城里。”
六六气得恨,手直捶了窗棂,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双的手。
慢慢地,大双从怀里掏出块东西,伸开手,一块手掌大的金饼在大双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章节名
第121章
“成了!”六六欢呼。
六六自生来就会看金银气, 生死气,稍大一点,知晓自己会影响别人的命数, 死气变生气,生气变死气。六六也没在意,反正改命的都是坏人该坏命, 好人还人家好命。只是日渐长大,六六总觉得自个儿的体内有种奇怪的力量, 当她正儿八经去找寻时却不见踪迹,往往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倏地冒出来。就像刚才, 往常她早就冲了下去。偏偏她抬腿欲动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把玉变成金子。眨眼间,竟成真了!
楼下堂上惊叹声连连响起, 李老汉及大双小双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双手中的金饼,这金饼看起来不轻, 足有三四钱的样子。他们家如何拿得出来,且他们卖唱一二年,何曾有人打赏过金子。
堂上的客人有不少人一脸惊异, 早间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典史的小舅子甘爷摘了腰间的白玉赏了大双小双, 除此外, 也只有几个客人赏了李老汉祖孙三人几个大钱罢了。
甘爷瞪圆了一双细眼,指着大双骂,“下贱货, 那偷来的金饼换老子的白玉,快把老子的白玉拿出来,爷饶不了你。”
大双伸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摊出手来哭道:“没了,只有这个金饼子。”
“你敢跟老子耍滑头?”甘爷举起拳头要揍人。
六六在上面瞧着情形不对,吩咐道:“石炭,下去瞧瞧。”
石炭匆匆奔下来,高声呼道:“且慢。”几步冲上前抱住甘爷,堂上有识得甘爷的人也跟着上前劝,哄得甘爷暂且消了气,坐在一旁。
有人道:“大双,今儿早,我们可是亲眼见甘爷拿了块白玉佩给你,你还给他罢。”
“大双,你这块金子那里来的?可没见人打赏过。”又有人道,“莫非真是你手脚不干净?”
石炭跳出来道:“各位,容听我一句。”
“你算个毬,听你的。”甘爷恼着石炭阻了他揍人。
石炭听了,变了脸色,冷笑道:“我一个奴才连个毬都不是。我们夫人小姐路过贵地,在此歇息一下,倒看了出戏。一个大老爷们问个唱曲儿的小姑娘拿回打赏的东西,不想人家小姑娘拿出的偏是金饼。稍有点脸皮的人家就知道弄错了,掩了面而去。他又诬赖人家藏玉偷金,装鬼的是他捉鬼的也是他。”
石炭夹枪带棒的话,唬得四围的人离了石炭丈来远,石炭犹不以为意,斜着眼睨着甘爷。
甘爷在永济的地头向来是螃蟹横着走,那曾受过这种话。□□眼鼓了鼓,撸起袖子,脚踩在凳子,上下两片皮翻动,“老子说了,是她偷的就是她偷的!“
石炭啧啧几声,“捉奸拿双,捉贼拿脏。你嚷着人家小姑娘偷了你白玉佩,白玉佩在哪呢?”
甘爷手指着大双,“贼人,还不快把爷的白玉佩拿出来,别惹得爷亲自动手。”
大双睁着一双泪眼道:“我没有,我没有偷。”
甘爷暴喝,“别让老子给搜出来。”
“住手!”石炭往前挡在他面前,“你一个爷们,去搜一个小姑娘的身?你到底是想找你所谓的玉佩还是想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我呸,你当我甘爷瞎了眼?”甘爷一手指着大双道,“这么个黄毛丫头,长得又难看,给我当烧火丫头,我都嫌寒碜。”
“既然如此,你且坐回去。”
甘爷见石炭说的客气,退回去看他如何做个了结。
石炭朝四周的人拱手道,“各位,按理这事儿不该我这个过路人来管。我家夫人小姐心善常教导我们平时多行善,少做恶,天上神灵菩萨看着哩。我就托大伸回手,劳烦各位做个见证。”
众人瞧了瞧甘爷,见他板着脸并未反对,众人参差不齐地点了头。
石炭见众人点了头,方道:“若是让人带两位小姑娘下去搜了身,未免大家不是亲眼所见不足以信。如今就请两位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跳上几下,拍拍衣服袖子。若真在身上藏个什么东西,这一跳一拍也是藏不住。”
大双听了,放下金饼,和小双一起跳了好几下,又拍了拍衣服袖子,两姊妹还互相拍了拍。七月的天气,身上的衣裳尚不厚,两人这样一折腾,真有个什么东西早掉了出来。
甘爷早变了脸色,眼珠子又瞪向李老汉。
李老汉机智,也是浑身上下乱拍,除了十来个大钱滚了地,别无他物。
甘爷仍不信,上前把李老汉摸了个遍,连毛都没摸出根来。他又盯着地上的二胡,抓起往地上猛磕,一把二胡磕成二半,里面空空如也。
李老汉祖孙三人眼睁睁地看着甘爷把他们吃饭的家伙砸了,气都不敢出一下,只在边上直抹泪。
“甘爷可查清了?”石炭道。
闻言,甘爷一张脸涨得紫红,方撩起眼皮仔细打量了石炭几眼,看石炭穿着,料其主家非富即贵。甘爷在心里掂量了下,再开口提也不提白玉,只指着地上的金饼连连问:“这金饼哪里来的?”
大双自个儿也不明白这金饼从那里来的,又如何说得出原故。她抽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明晃晃的金饼在手中,却道不知怎么来的?有人呲之以鼻。
石炭清清嗓子,道:“各位,今儿我初此来贵地,也是见这老的老小的小,于心不忍方出头言几句。各位皆是本地人,这祖孙三人品性如何,你们必有所知晓,倘若真是那偷鸡摸狗之辈,你们那能容他们仨在此唱曲挣钱。”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甘爷也黑着脸没有驳斥。
石炭又道:“今儿堂上这么多双眼睛,谁看见大双或小双或是李老汉偷摸谁的东西了?”
众人皆摇头。为着生计,李老汉没法子才带着两个孙女唱曲,本就委屈了两个孙女,如何能让两个孙女搔头弄姿做出娼门的那套。凡是男客赏赐,皆是李老汉亲手接了去。今早甘爷的赏赐,是他醉中扔到大双的手上,怕驳了他的面子,李老汉方让大双收着。
“你们当中有谁丢了金饼吗?”石炭再问。
众人仍是摇头,这金饼有手巴掌大,谁会随身带上这么大的金饼。有那心思灵动的,想着冒认,又怕金饼上有甚印记,别没捞着好反而惹了一身的腥。
“可见这金饼不是偷来的。”石炭说到此,故意住了嘴。
“咦,那是从哪里来的?”
“甘爷的白玉又去了哪?”
众人议论纷纷。
石炭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见众人安静下来,他方神神秘秘地道:“各位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有人猛地拍了脑袋,“今儿是财神爷的生旦。“
“财神爷今儿赐财呢,这两位小姑娘跟财神爷有缘,怕是出生时候大有来历吧?”石炭说的意味深长。
李老汉战战巍巍道:“她俩出生的时候,屋后来了对金鸡鸣叫了三声。”
“李老汉,你看你养着两个小孙女也很是辛苦,要不我们结成干亲,我家浑家帮着你照看一下?”有人拉着李老汉的手亲切地道。
另一个人搓着手对李老汉道:“李老汉,你看我们两家离得近,我家儿子,你也是知道的,将来定有出息,我们做个亲家吧?”
大堂上的人围着李老汉七嘴八舌的,要不就是订儿女亲家,要不就是结干亲。
甘爷突然起身大吼了一声,围着李老汉的人让出一条道。甘爷满脸地笑道:“亲家,你看我收令孙女做干女儿如何?刚才我鲁莽了,亲家莫怪,我赔你把玉二胡。不,不,你们以后不用唱曲儿,二胡也用不着,我另给你们一处宅子当赔礼吧。”
李老汉激动地说不出话。
不过一会,永济县里传遍了李老汉家的两个小姑娘是财神爷的有缘人。县令夫人派人请了李老汉祖孙仨去,当天县令夫人认了两个小姑娘做干女儿。大概说的人多了,信得人也多了,自县令夫人成了李老汉家的干亲后,日子越发的富起来,别人不赚钱的生意在她手上必定赚钱,她简直把李家的两位小姑娘当亲生的看待。
且说石炭回到雅间,郭氏张张嘴原想夸他几句,可又想着他胡言乱语说两个小姑娘跟财神爷有缘,叹道:“你在害人呢,若两个小姑娘不能给那些人带来财运,你想过她们会怎么样吗?”
“不,娘,她俩一定会给带去财运的,只要那些人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六六一本正经的道。
今儿是闺女的生辰,因在船上无法给闺女庆生,方打算带闺女上岸乐一乐,不想六六自个儿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此时听六六笃定的口气,郭氏也不愿意喝斥,随六六高兴,倘若万一让六六给说准了呢。
六六倒自得在自个儿的生辰做了件善事,觉得生辰没白过。
杨文远在郭氏和六六上岸后方才上了岸,他记着六六的生辰,想着要给六六生辰礼。进了县城睁大眼睛细细地挑拣,不管价贵价贱,只要有趣味,必买下等着晚间送过去。
六六得了杨文远的生辰礼颇有些惊喜,又因今年她的生辰不曾过好,郭氏允了她放浪形骸,六六欣喜若狂,连派出的人回来禀报路边的两艘小船的人都不曾在意。
又行了几日,前面快到回心潭,总把头早早派人乘小舟上岸请人。
回心潭是河中的一个大漩涡,但又不危险,只是把路过船只困在此处打转,好似水中有股力量拉着船只来回地打转。只有请岸上的人家拉船,船才会继续向前行进。
据说有一年发大水,上游和下游都发大水淹了村庄,唯独回心潭附近的地儿没有淹。上游冲下来的滔天洪水扑天盖地而来,经了回心潭又变的风平浪静,那多出来的洪水全让回心潭的漩涡漩到别处去了。以后每次发大水,此地依样是浪都不晃动一下。于是,附近的村子也改名叫做回心村,年年拜祭这潭水,谢谢这潭水护了大家家园。
过路的船只听说了此事后,到了地头,也会拜祭一番,求一路平安。
第122章
且说夜先生自中元夜后闭关修炼, 急坏了昌平帝。
夜先生是秦 王外出打猎打回,据秦 王所述当初他误入深山荒野中,偶遇夜先生, 见夜先生白发童颜惊为天人,经秦 王再三哀求方入世一游。
夜先生初入皇宫时,满目金碧辉煌, 富贵堂皇。夜先生视若无物,无喜无悲, 宛如老僧坐禅。待昌平帝问其道号仙居何处有何本领,夜先生自称夜先生, 是玄门派中人,门中子弟修炼长生不老之仙术,返老还童之术。
昌平帝听了,欣喜若狂, 又恐夜先生之言不实。派人找来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三月后, 当此老人再次出现时震惊了整个京城。此老人足足年轻了十岁,虽说仍是满脸皱纹,但已没有之前的老态龙钟, 衰败之相。昌平帝如获至宝, 立马封夜先生为国师, 把宫中西北处的一座宫室改成玄门宫赐于夜先生,后又按夜先生所说在宫中修建了望仙台。
望仙台建成后,昌平帝跟着夜先生修炼长生不老之术, 月余后再出现在朝堂时,朝中众位大人吃惊不小,昌平帝原是头发有些花白了,脸上有些皱纹,此时出现,花白的头发全变青了,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了,若说昌平帝是四十岁的壮年人也有人信之。当时,朝上纷纷扰扰,众人一脸不置信地看着昌平帝,恐昌平帝让人给换了。还是昌平帝走下宝座,于大臣中让众位大臣细细辨认,的确是昌平帝,眉眼如昔,只是整张脸变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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