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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遇皎月——丁墨

时间:2017-11-17 16:21:03  作者:丁墨
  她拍掉我的手,语气坚决:“睡觉。我很累。”
  她不太对劲。
  我沉默了一会儿,捏起她的下巴,她睁开眼,四目凝视,那双眼里有生气,也有温柔。我心头一软,低头重重吻下去。
  这竟是我俩在一起之后,令我最快活的一个吻。因为之前我身体不能动,她又调皮害羞,总是吻得束手束脚。现在我终于占了主导,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抚摸她的长发、脸和脖子,吻得她无法逃脱。
  我竟从未如此舒畅过。原来两个人的气息这么接近,肌肤紧贴,是这样甜蜜而冲动的感觉。一片昏暗中,我只能听到自己淹没在她呼吸中的微喘声。我的手都快陷进她的腰里。而她也是一样,她的身体如此柔软,我感觉不到一点抗拒的力量,她的手指放在我的胸膛上,轻轻摩擦着,滚烫的脸,嘴里的甘甜却全都属于我。我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有了不该有的反应,也不知她察觉没有。或许没有,她毕竟还是……
  我压抑住心头和身体里那翻滚的感觉,慢慢松开她,又移开了彼此的距离,不叫她察觉到异样。但还是让她枕在我的手臂上。她抬起一双微微湿漉的眼望着我。脸色还是被我反复亲吻后的绯红颜色。
  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我问:“想说什么?”
  她:“唔……没什么。”
  我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男女亲密的感觉简直令我食髓知味,难以停止。我低声说:“为什么生气?”
  她的眼睛立刻看向一边,说:“不,我不生气。我的男朋友让另一个女人爱得忘却时空,始终如一,靠,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家人,忘记了自己的悲剧,却依然记得爱你……我怎么能生气?我应该感动才对!”
  原来如此。
  我笑了,手一用力,将她更近地抱在怀里,说:“醋了?别乱想,她怎么跟你比?在我这里,没人能跟你比。”
  她依然撅着嘴,眼睛里却有了水灵灵的笑意。我低头,吻到她的眼睛上。
  后来我俩很快睡着了。地面不平,我一直睡得迷迷糊糊。谭皎几乎半个身体都被我抱着,倒是睡得安稳,均匀的呼吸声一直在我耳边。而我半睡半醒的眼中,始终只看到洞穴内阴暗的光影,和微弱摇曳的火苗。
  不知是在哪个瞬间,我突然全身一冷,惊醒了。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我们身后闪过。我霍然回头,却看到黑得不见边界的洞穴里,每个人都远远近近躺在火堆旁,一点声息都没有。
  我却彻底清醒过来,盯着周围看了一会儿,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众人都在沉睡,也没有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或许,只是梦境吧。我低下头,继续抱紧谭皎,刚想阖眼睡,忽然瞥见谭皎的一只脚,光溜溜地露在外面。我一怔,想起睡觉前,她的衣服鞋袜都是穿得整整齐齐。此刻,鞋却被丢在旁边地上,以及袜子。而她的一只脚,光滑洁白,晾在空气中。
  谁碰过她了?
   小剧场:论邬遇……时,谭皎的心理反应——
   谭皎:靠,硬了硬了硬了!越来越硬了……麻痹这速度这大小……
   我该怎么反应?说点什么?
   要不……
   阿遇,你怎么拿个棍子在顶我啊?
   阿遇,你裤子里多了个什么东西啊?
   ……这两句话几乎是一瞬间涌上心头,谭皎老脸一红,实在说不出口。
 
 
第172章 谭皎二十二(1)
  ————谭皎视角————
  “阿遇……”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自己被松开,下意识又往邬遇身边靠,却只感觉到冰冷的床褥和空气。
  床褥?
  我睁开眼,看到窗外的阳光,和熟悉的陈设。这是我在大离的家,而我缩在被窝里,刚刚从另一个世界醒来。
  这么温暖的天气,我却觉得全身冰凉,猛地坐起,而后在家里四处寻找:“阿遇?阿遇!”
  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宛如曾经。
  我来到阳台,看着熟悉的景色。太阳刚升到半天高,已经很热了,阳光晒在皮肤上发烫。我心中渐渐有了某个猜想,我不知道这个猜想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意味着很多很多事。我转身就跑进屋里,看到自己的手机就躺在床边。我拿起,按亮屏幕,看到上面的日期。
  2016年7月19日。
  一年以前。陈家案件发生半年以前,言远案发生已有一年。而我和邬遇登上滇美人号不大概1个月后,也是我们跌进那个洞穴后20余天后。
  我只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逐渐发烫。近了,更近了。时间真的在加速,又是半年跳跃而过,我们再更加接近那个时间的交点,时间的终点。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邬妙遇害,是在哪天?
  我的血脉,似乎更加在隐隐沸腾,却还压抑着。我拿起手机刚想查,却想起也许根本还没有新闻报道。我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慢慢回忆。邬遇说过的,也跟邬妙强调过的……
  邬妙初次遇害,是在2016年8月5日。
  后来,历史改变,变成了8月7日。
  我睁开眼,尽管现在邬遇已不知所踪,可我竟感觉到心头滚烫,眼眶也有些潮湿。邬遇现在在哪里,他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也和我一样清晰的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我开始拨他的电话。老天保佑他半年前还是这个电话号码。
  是的,是同一个。因为一直是苏州的号码。
  占线。
  再拨,一直占线。
  这让我有些焦躁,忽的一怔,明白过来,放下手机,告诉自己耐心等待。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却正是我刚刚拨出的却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我几乎是立刻接起:“喂……”
  那头有片刻的沉滞,而后是邬遇微哑的声音:“皎皎……”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唤了我一句,竟也沉默,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已无从说起。明明前一刻,我们还在地底亲密相拥。
  “她们……都还活着?”我问。
  “嗯。”他的声音里有很沉重的笑意,“我刚才给她们打过电话了。邬妙……她正在学校里上课,我妈……在家里好好的。”
  我也笑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皎皎,我醒来后,就在北京的宿舍里。”他说,“我马上买机票,来大离和你汇合,我们一起去苏州。”
  我立刻说:“好!但是……要不要我也直接飞苏州,这样更快?”
 
 
第173章 谭皎二十二(2)
  他却说:“不用。离……那天,还有将近半个月,来得及。我来大离,还有重要的事必须办。”
  “哦。”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重要的事什么,但能更快见到他,我当然更加欢喜。我说:“那我去机场接你。”
  他笑了,说:“好,等我。”
  邬遇的航班抵达大离,是在傍晚时分。我们大离的机场很小,我挤在接机口,明明只有半天没见……不,是半年没见……我的心跳却莫名地不安稳。
  他终于从接机口走了出来。除却船上的初遇,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一年前还在念硕士时的样子,白色T恤,黑色长裤,拖着个行李箱,休闲鞋,还是白袜子。头发理得很短,面目白净。高大修长,但绝不会给你结实硬朗的感觉。不,那乌黑眉目和饱满的颧骨,骨子里,依然是硬朗的。
  我也不知怎的,呆呆地看着他走近,竟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紧张。他走到我面前,看了我几秒钟,说:“几乎没有变化。”我才意识到他在说我,顺口答道:“我生活安稳,无忧无虑,能有什么变化?”他笑了,紧紧将我拥进怀里。我心头一跳,他已低下头寻找我的唇。
  很清新也很温柔的感觉。我看到他脸上没有半点风霜的皮肤,线条漂亮的脖子,我的手轻轻按在他的T恤上。
  “皎皎……”他松开我,轻声说,“我感觉,老天爷终于要对我开恩了。”
  回市区的路上,邬遇开车。也许是受他影响,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好,那些船啊,洞穴啊,扭曲的时光啊,过去离开或死去的人,未知的秘密……仿佛一时都离我们很远。只有日落的霞光,照在车窗上。
  “你有什么事要办?”我问。
  他却安静了一瞬,才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我说:“打开看看。”
  我看那信封,只觉得有点眼熟,也没多想,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
  上面写了几行字,字迹遒劲、狂野、飘逸。也是我所认得的字迹。
  “如果想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7月17日晚上10点,白云路与河滨西路交叉路口。
  谭皎,来找我。”
  夕阳的余晖下,卡片闪着微微光泽,我却觉得喉咙突然发干:“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这不应该是……差不多一年后,才出现在我家的抽屉里?”
  邬遇说:“是我写的,回去后,放在你家抽屉里。一年后的那个晚上,你会不经意看到。然后去那个路口找我。”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在这段颠沛流离的断裂时光里,我时常想起那个人的字迹,想起他的两次传递讯息。我也百般猜想过他的身份,却实在猜不出来。我甚至想,他可能是个知道一切秘密的神秘人,是另一个时空的人?拥有超能力?
  却没想到,给未来的我传递信息的,是现在的邬遇。
  我突然想起在发现这张卡片的那个晚上,我对着字迹,分析了好久,甚至用上了犯罪心理学的知识。
  经年累月的书写,那人才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字。
 
 
第174章 谭皎二十二(3)
  前面的字迹都很连贯,除了最后一句,字迹放缓,写得更加认真工整。这说明,写到这句话时,他的情绪有波动。
  因为他写道:“谭皎,来找我。”
  我看着眼前新鲜的字迹,墨色清晰,最后一句话,与我记忆中的一丝不差。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泛酸的情绪,浓浓浸进心头。
  “原来是这样啊……”我轻声说。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
  是你,在追寻我。
  我的眼泪忽然冒出来,可又觉得这样太软弱了,拼命忍住。可是邬遇,原来整个故事的开始,就是你在找我。我又想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阿遇,我爱你。”
  车内忽然一片寂静,说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我的脸突然好像被阳光的热度淹没,口干舌燥,我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安静着,车一直平稳地开向城市里。
  “我也爱你。”他说。
  我把脸转过去,用手枕在车门上,不想面对,也不想说任何话。却感觉到车渐渐停了下来,我偷偷从手臂缝中一瞄,停在了马路边。然后就是他脱掉安全带的声音,然后我的脸被他扳了过来。我连忙说:“喂,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哪有那么容易说爱……”
  他的脸背着光,低下头,已经压着吻下来。那比一年后光滑干净许多的手指,就按在我的下巴上。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可清亮的眼睛里,有如暮云般的笑意。
  “是啊……”他说,“哪有那么容易说爱?”
  我按着自己的脸,不说话,也笑了。这个聪明又温柔的臭男人啊……
  “那个救命的医药箱?”我问道。
  邬遇道:“白天我在北京就已经想办法准备好了,现在就在我的行李箱里。”
  我心头一松,想起在陈家那晚,他看到箱子里的纸条时,那古怪的眼神。原来如此。他是那时理清了一切头绪。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把箱子送进陈家的阁楼,这样半年后我们才能用到?”我又问。
  邬遇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去苏州,不能耽误了。这个箱子……只能先托付给一个机警又可靠的人。”
  ——
  天渐渐黑了,我和邬遇站在大学校门口。对于他把箱子托付给壮鱼这个“机警又可靠的人”的决定,我觉得大体是正确的,但隐隐又有点没安全感。
  不过,我们一时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位少女戴着鸭舌帽,步伐生风地过来。算起来我和她认识有两三年了,这个时候我俩感情已经很好。她抬头看着我,露出有些苍白恍惚的笑。我顿时福至心灵:“你在期末考?”
  壮鱼点头:“刚考完,对不起我的体力还没恢复,见笑。”
  我真的笑了,可隐隐又有点心酸。的确从我看来,每次相遇,壮鱼都在不断的考试、考试、抄作业、憔悴……可其实在壮鱼的世界里,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日子是一天天周而复始的过着。是我不正常。
  为什么是我不正常?
  只有天知道。
 
 
第175章 谭皎二十二(4)
  壮鱼白我一眼,看向邬遇,顿时脸上浮现每一次初次遇见他的表情——狭促、暧昧、惊艳、八卦、假装淡定……我忍着笑,拉着邬遇的手,实现了一年后那些壮鱼的期待:“鱼啊,这是我男朋友。”
  壮鱼愣了足足有几秒钟,最后吐出两个字:“我靠!”
  傍晚的余光笼罩着咖啡馆,我们靠窗坐着,邬遇在我身旁,壮鱼心情绝对激动表面不动声色地坐在我们对面。而我一低头,可以看到绿植在窗户底下蔓延。
  讲真前几次我还可以对壮鱼娓娓道来,告诉她所有时光倒流弯折和健忘的原委。可时至如今,似乎也已没有了倾诉的必要。因为她会和其他人一样,都会再次忘记我们。而我会再次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道模糊存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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