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的拍摄,艾晓冉不再像从前一样找舒杨的麻烦。人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没有了艾晓冉的纠缠,舒杨竟还觉得生活里缺了那么一点点调味料。
杀青那天,舒杨请剧组中人去酒吧喝酒,艾晓冉喝醉了。烂醉如泥的时候,她搂住舒杨的脖子,一双眼睛里闪着晶莹却也带着诱惑,她说:“你知道么,我们也曾有过孩子……”
舒杨的脑袋里,一颗雷炸开了。酒吧里的喧嚣声消失了,顿时一片寂静。他的眼前只剩下艾晓冉,耳边一直响起她的那句话:我们也曾有过孩子。
年少时有过轻狂,有过奋不顾身、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情。可是故事的结局,她说:我们分手吧,我不再爱你了,一丝一毫爱意都没有了。现在她竟然说:我们也曾有过孩子。
舒杨紧紧盯着艾晓冉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
艾晓冉苦笑着,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瓶,又灌了半瓶酒下去:“是我不要它的,我为了和那个人在一起,堕掉了我们的孩子。舒杨……”她握住了舒杨的手:“我对不起你。”
舒杨看不清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他甩脱了艾晓冉的手,付了账后骑着摩托直奔家的方向。几次加速,几乎是不要命的骑法。
客厅的灯开着,是林晓专门为他留下的。卧房的门紧闭,他几次想推门进去,却犹豫了。他居然和艾晓冉有过孩子,他该如何面对林晓?说给她听?还是瞒着她?他坐在沙发上猫着腰,食指插.进头发里。
卧房的门终于开了,林晓迷迷糊糊的见到了舒杨,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睡?”
舒杨表情一僵,抬起头看着林晓,勉强笑着。
人在黑夜里最难伪装,林晓瞧出了舒杨的不对劲,走上前,坐到他身边,握住他右手,柔声说:“杀青了不开心?谁惹我家大导演生气了?”
舒杨哼笑一声,不知如何启口,该不该启口。
林晓将头靠到舒杨肩膀上,默默陪伴着。
好一阵子,舒杨说:“晓晓,有一件事,我想我不该瞒着你,我,我和艾晓冉有过孩子。”
林晓的表情僵硬了,她慢慢坐直身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今天喝醉了,她说,她堕过胎,孩子是我的。”舒杨有些语无伦次。
林晓眨了眨眼睛:“你完全,你完全可以瞒着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不想骗你。”舒杨一双眼睛没有焦距,双手交叉着:“除你之外,我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听我说这件事了。”
林晓的脸上挂着一抹苦笑:“你想我说什么?安慰你么?”
舒杨沉默了,他听到卧室的门开后又关,他就那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夜。
林晓又何尝睡得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想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舒杨现在完完全全是她的,可是她又做不到全然不介意。两个人之间,是要有多大的情分,才能有一个孩子啊!
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舒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闭上双眼,猛地晃了晃脑袋,脱掉衣服,走进浴室。
林晓听着浴室里传出了花洒的声音,坐起身,缓缓摇动着摇床,看着摇床里面,睡得正熟的儿子。
舒杨洗完了澡,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毛巾被,推门进了卧室。他笑着问林晓:“晓杨还没醒?”
林晓低低‘恩’了一声。
舒杨走到林晓身边,坐了下来,右臂刚要抬起便又放了下去。他用商量的口气说:“晓晓,过段日子,能不能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她抱起摇床里的儿子,看着他肉肉的脸蛋儿,温柔的笑着。
舒杨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舒晓杨即刻哭了起来,林晓忙柔声哄着:“爸爸打喷嚏,吓到你了是不是?”
舒杨摸了摸儿子圆圆的后脑勺,一双眼睛仍旧看着林晓:“已经是过去的事。”
“可是你心里很介意。”林晓终于肯抬起头直视着舒杨的眼睛:“你难道不明白,我介意的是你介意么?”
舒杨有一阵子愣神,跟着便将林晓拥进怀里,低声呢喃着:“晓晓……”
“我想了一宿,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会怎么做。”林晓扬起头看着舒杨:“你毕竟真心爱过艾晓冉,是不是?”
舒杨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思绪飘了很远很远,飘到他年轻气盛的时候:“是喜欢吧,还有一种对她演技的赞赏。”
“谁没有过去呢。”林晓将头靠在舒杨怀里:“如果你没有那样的过去,我们今天就不会走到一起。说起来,我还是该感谢你的过去。”
舒杨左手蒙住了舒晓杨的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吻上林晓的樱唇。
☆、我要做导演(19)
舒杨在家歇了一天,脑子也转了一天。当晚,他就致电给了和他一起合作的编剧、副导演,说无论如何也要加一场戏。美其名曰:给cp粉们的福利。
林晓十分诧异,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如此正式的和舒杨面对面坐着。
舒杨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的:“林小姐。”
林晓笑了出来:“舒先生,找我有正经事?”
舒杨将平放在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推给林晓,笑着说:“准备跟你签一份合同。”
“这么快已经开公司了?不直接送给我股份,还要让我签卖身契?舒先生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她一边调侃着,一边翻开文件夹,看了大半页后,抬起上眼皮瞧了瞧舒杨:“你预备跟我签一场戏?”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一场戏。”舒杨的眼睛笑眯眯的:“全当给进影院捧场的粉丝们一个惊喜。”
林晓犹豫了两分钟,拿起放在一旁的钢笔,刷刷刷在文件末尾签上她的名字。
舒杨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林晓微扬起头:“我既然有戏份,路演的时候,是不是该和你一起?”
舒杨抿着嘴笑了:“老婆大人是想监视我吧!”他起身绕到林晓身边坐了下来,握住林晓的手:“你既然有戏份,路演的时候,我自然是要带着你。”
“不怕你的前女友尴尬?”林晓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毕竟,她才是你这部电影的正牌搭档。可一旦我和你一起去路演,记者们的焦点很有可能都放在我们身上,你的这位临时搭档到时候恐怕就要落单了。”
“这样不好么?”舒杨温柔地笑着:“记者们的焦点本来就该在我们身上。至于艾晓冉,她不仅不是刚出道的小丫头,反倒是个有不小名气的女艺人。你觉着,记者对她的关注度会低么?”
林晓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清楚。”
舒杨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多多少少都会介意。我只希望,你想起来那件事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其实你瞒着我不是更好。”林晓抽出了被舒杨握在手心里的那只手。
舒杨一双薄唇抿紧,目光中带着歉意:“我如果这样的事也瞒着你,就没有什么面目见你了。晓晓,我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真诚,我怕人骗我,自然也从不欺骗旁人。对于你,我更不会有丝毫的隐瞒,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晓侧过头看着舒杨,嫣然道:“你这样说,我是不是也该将我的过去和盘托出?”
“我们两个是从现在到未来的,过去并没有那么重要。”舒杨脱口而出。
林晓却摇了摇头:“恐怕是我的过去太过轰轰烈烈,你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吧。”
舒杨笑了,揽了林晓入怀:“晓晓,我们相遇的时候,彼此就已经不是白纸了。既定的现实,我们只能一起承担着过去,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晓轻声叹息:“造化本就弄人,青梅竹马往往做不成神仙眷侣。就连《神雕侠侣》中那样冰清玉洁、超凡脱俗的小龙女都不是完璧,我们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也许已经是上苍的厚爱了。”
“至少不像你梦中一样,我们只能做最好的搭档,却不能成夫妻。”
“你竟然还记得?”林晓笑了:“如果你不提,我都已经忘了。”
“那么吓人的梦,我不得一辈子谨记在心,时刻警醒着一些啊。”舒杨说的有模有样的。
林晓躺在舒杨怀里,眉心微蹙:“如果现在是梦境,梦境才是真实,我想我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舒杨弯起左臂,左手捏了捏林晓的脸蛋儿:“是不是有点儿疼?”
林晓狠狠的打了他左手一下:“你当我是舒晓杨么?需要用疼来鉴定是现实还是梦境?”
“做舒晓杨有什么不好!”舒杨的眼睛里透着羡慕:“他有我和你这样的父母,至少不会走我们曾经走过的老路。”
“不一定就是福。”林晓的脸色沉了下去:“以后我教训孩子,你不许插手。”
“怎么不是我教训你不许插手呢?”
林晓扬起头盯着舒杨的一双眼睛:“你真的狠得下心教训?”
舒杨撇了撇嘴:“长得像你的孩子,我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教训!”
剧本写的很快,好在杀青不久,场地、道具、人员都是现成的。说是只签一场戏,可剧本出来的时候,每一世都有一场。
林晓背台词的间隙忍不住瞪舒杨:“你擅自增加拍摄,我可以违约的!”
舒杨即刻笑着讨好林晓:“你老公的戏,总要给些面子。”
其实那三场戏虽然在三个不同的年代,内容却大体相同。为了给粉丝们惊喜,更是为了给舒杨赔罪的机会,戏中有这样一幕,舒杨笑眯眯的十分近距离的凑近林晓的脸蛋儿,说:“老板娘,我总觉得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而后,一双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碰,转身潇洒离去。
当着全剧组的人,饶是林晓演员素养极高,脸颊还是稍微有些红。
补完了三场戏,舒杨以闪电般的速度剪辑、送审。这部电影就像开了挂一样,过审、定档,顺风顺水。
林晓在客串完那三场戏后,正式对外宣布恢复工作。镜头下的林晓让记者们惊讶,她完全不似刚刚做了母亲的女人,身材、样貌与怀孕之前一般无二。若说有什么不同,她的目光变得更柔和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母性,让她更加的吸引人。
舒杨信守承诺,带着林晓巡演。至于舒晓杨,他们不得不请一位保姆带着孩子跟着他们满中国的跑。
巡演相对成功,正如林晓当初预料的那样,记者们将目光放在舒杨和仅仅是客串的她身上。当然,艾晓冉作为戏中绝对的女一,采访中有一小半儿的问题,记者们是抛给她的。
每到一个城市,巡演结束后的那一段时间,剧组中人聚在一起吃美食、喝美酒,好不快活。舒杨和林晓通常会早一些扮演了付账的角色之后离场,回到酒店,过三口之家的生活。每每至此,艾晓冉总会倒满自己身前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我要做导演(20)
电影正式上映前,舒杨为了宣传,带着艾晓冉上了一个又一个综艺节目。之所以不带林晓,一则怕三人同台,多少会有些许尴尬,二则林晓客串之后,飞速接了一部现代戏,又进了李尧的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两个人不用说不能同台上综艺,每天见面聊天的时间都很短。
舒杨和艾晓冉在镜头面前完全是两个好朋友的关系,演员的素养被他们两个发挥的淋漓尽致。直到电影上映前的最后一场宣传结束,艾晓冉终于在地下车库拦住了舒杨摩托,她叉起双臂说:“做完节目就走,真的不准备和我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舒杨的摩托已经呜呜作响,他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
咖啡馆包厢里,舒杨给艾晓冉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他自己要了一杯美式。
艾晓冉看着杯子表面的拉花,笑着说:“舒杨哥,时光真可怕。我早已经过了喝卡布奇诺那个年纪了。”
“那换蓝山?”舒杨扬起右臂正要叫waiter,艾晓冉却摇了摇头:“尝尝过去的感觉,也挺好的。”
舒杨点了点头。
艾晓冉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喜欢喝这个。”
“也许就像我当年喜欢喝可乐,现在喝一口也觉得难受一样。”
艾晓冉笑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已经开始老了?”
“我倒是觉得,开始的时候就不要喝比较好。”舒杨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年轻还是年老,不是以年龄来划分的。也许人要在真正认清自己的那一刻起,生命才正式开始。不论是十五二十,还是七老八十,年轻指的应该是心,而不是身。”
“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有哲理了?”艾晓冉又喝了一口咖啡:“其实再细品一品,过去那种喜欢的感觉还是会有。”
“终究是变成了怀念,仅此而已。下一次再进咖啡店,你不会再喝卡布奇诺。”
艾晓冉耸了耸肩膀:“Anyway,你点给我的,哪一款我都受用。”
舒杨拿起小勺,缓缓搅动着瓷杯里的咖啡,不紧不慢的说:“我说真的,这世上好男人还有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我,自然也不再适合你。”
艾晓冉扯了扯嘴角:“你不再是当年那个你,我又何尝还是当年那个我呢?”她犹豫了一下,柳叶弯眉渐渐蹙起:“舒杨哥,杀青那天,我喝多了,说出口的话是我当年做的一个梦,你别介意啊。”
“是梦么?”舒杨直视着艾晓冉的一双眼睛:“你虽然不再是当年的你,可我依旧了解。我看得出,你说出口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艾晓冉低下了头,嘴角边挂着一抹苦笑:“你不想问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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