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娘娘?是不是方才黄酒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翡翠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动手扶着苏心悦站起了身。
“淑妃娘娘怎么了?这是要往哪里去?”,边上的王柔清见她起身,不解地问道。
苏心悦朝她笑了笑,敷衍道:“妹妹不争气,两杯黄酒下肚便觉得头有些发晕,让翡翠陪我出去走走,吹吹风解解酒。”
王柔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左右这会儿热闹,也不必特意跟皇上打招呼,她去就由她去吧。
殿外微风习习,迎面而来的风让苏心悦清醒了许多,身后的翡翠忙快速帮她把披风系上,道:“娘娘,晚上多少有些凉,还是披上披风,否则又要着凉了”。
殿内依然是丝竹阵阵歌舞升平,恍若是一场华丽的大梦。
苏心悦看着翡翠,突然笑了起来,自己在这宫里虽然没有真正的亲人,可至少有翡翠琉璃这两个可靠的朋友。她笑着眯了眯眼,伸手摸了摸翡翠的手,嬉笑道:“你瞧,我的手热得很,这才几月呀,人家都说春捂秋冻呢,不必这样小心翼翼”,话虽这么说,可身上的披风却没有解下来。
翡翠一时有些呆愣,自打驱邪事件之后,已经许久为未见自家娘娘如此畅快地欢笑了。
“翡翠,你刚才没吃东西,饿不饿?”苏心悦拉了翡翠的手,一脸关切。说起来真是叫人叹息,面对着那么多好吃的,翡翠她们却只有在一旁伺候的份儿,唉,封建等级制度啊!
翡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娘娘,奴婢中午多吃了些,现下一点儿也不饿”,心里却是涌上了一阵暖意,自家娘娘待下人,向来如此亲厚。
“你不饿就好,咱俩也去赏月去”,两人拐了个弯,准备往御花园里走去。
要论赏月,自然是要去御花园最佳。花前月下花前月下,花和月皆是美好事物,若能凑到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不巧,还没等两人走远,就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心悦,这是要往哪儿去?”
苏心悦和翡翠闻言立刻站定,心虚地对望一眼。
高大的身影快步向苏心悦走来,他的眉眼渐渐变的清晰。不错,果然是皇上。
苏心悦立刻恭敬下拜,赔着笑解释:“皇上,臣妾喝了几杯酒,这头有点儿晕,就拉着翡翠出来走走”,又立刻转移话题,“皇上怎么也出来了?”
朱逸之的眉眼在灯光下变得柔和细腻,他不疾不徐,嘴角勾起,道:“朕也和你一样,多饮了几杯酒,也想着出来走走,倒真是巧,正好遇上了你”,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
苏心悦干笑两声,忙给自己找退路:“臣妾已经好多了,这边不打扰皇上,臣妾就先回去了”,说着就像翡翠使了个眼色,作势就要开溜。
“唉,心悦”,朱逸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犹如天籁,追问道:“你还在生气?嫌朕冷落了你?”
朱逸之的话简直叫人窒息。苏心悦脑子当场瓦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咋回答。
回答“是”,我就是在生您的气,那岂不是找死?人家是皇上,她跟皇上置气,我的妈,这罪名往大了说估计就得坐牢?
回答“不是”,我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您是皇上,您爱临幸哪个妃子就临幸哪个妃子,我又不是你的那啥,还能管得了你想和谁睡觉吗……她也不敢,这样回答的话,意思不就是“皇帝陛下您的自信心太高了哦,臣妾一点都没有生气,因为臣妾根本不在乎您哦”……
苏心悦脸上带着盈盈的微笑,心里则是十分蒙圈。对于这种送命题,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傻愣愣地微笑,微笑,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朱逸之把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眼睛眯了眯,抬手示意翡翠退下,拉着苏心悦就要走。
苏心悦被他拽着,脸上强行维持着微笑,有些尴尬地开口:“皇……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离大殿越走越远,周围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苏心悦颇有一种被皇帝拖到阴暗小巷拳打脚踢的奇妙预感,很狗腿地笑着,补充道:“皇上,臣妾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
语气简直就是哀求。他是男人,力气大,真动起手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而且他是皇上,要杀要剐,她都得受着,连还手都不能。这可真是令人窒息的不平等啊!
朱逸之不知道他的小爱妃脑子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缓缓开口:“你方才吃了那么多膏蟹,又饿了?”,语气很是戏谑。
……
……
……
朱逸之嫌她吃得多?若是搁在现代,最有力的回复就是:“我吃的多咋了,我吃的又不是你家的饭!用你管?!”,可现在她却开不了口,因为她吃的就是人家朱逸之家的饭,吃人的嘴软……
苏心悦干笑着,她觉得自己最好是不要说话,越说气氛越尴尬。
朱逸之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是朕有意一直盯着你看,别的妃嫔都怕胖,吃两口便停了,只有你”,他笑着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只有你,像个贪吃的小狗一样,哼哧哼哧地吃个不停,朕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像个小狗?小狗?狗?
苏心悦尴尬得笑不出来,内心暗道:别的人形容爱吃的女生,用词不应该是“小馋猫”之类的吗?怎么到了皇上这里,就成了“贪吃的小狗”,还“哼哧哼哧吃个不停”,这是什么鬼?好吧,你们真龙天子的脑回路,我们这种贪吃的小狗实在理解不来。
说到小狗,朱逸之又开始发散思维,道:“对了,朕送你的那只小奶狗,也该长大了吧?许久不去你宫里,倒还挺想念它的”。
苏心悦呵呵两声,敷衍道:“回皇上的话,它长大了许多呢”。
朱逸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心悦好歹在宫里混了好几个月了,这路越走越熟悉,她后知后觉,奇道:“皇上,咱们这是往御花园去呢?”
朱逸之轻笑,道:“是啊,方才你不是想带着你那婢女来御花园赏月?”,神色间尽是了然。
不知道他是会读心术,还是千里耳,他咋知道的。苏心悦愣了一下,决定放过自己,不去思考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语带担忧地问道:“皇上,太后和王爷们尚在殿内,您离席时间太久,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啊朱哥?
朱哥摆了摆手,不在乎,道:“有朕在,旁人反倒放不开了”,说到最后,还低声叹了口气,有些寂寥。
好的,孤独王者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多时,到了御花园,微风里花香阵阵袭来,让人心旷神怡。因为御花园要用来赏月额,不能让灯光抢了月亮的风头,因此里头就比别处更黑暗一些,只稀稀拉拉地点着几盏路灯。
苏心悦有点儿怕黑,两人又没有提风灯,她下意识地就往朱逸之身旁靠。
☆、玉佩是个值钱东西
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御花园里种了不少的桂花树,在暗夜里幽香阵阵。苏心悦止了脚步,抬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清香化为一阵风,缠绕着钻入她的鼻息,不止好闻,还让人有种熟悉的安心感觉。
前世,苏心悦家的小区里里外外也种着不少桂花树,香远益清,沁人心脾。她从小到大闻着这股子香气长大,对此早就熟悉极了。
不知道御花园里这些个桂花树,千百年后还安在否?不知道千百年后又是谁人站在树下细嗅花香呢?
头顶的明月圆圆满满,如水的夜色里花香阵阵袭来,花前月下,意境美好极了。前提是忽略身边的朱逸之……
然而人家是真龙天子,从小到大都是存在感爆棚,你就是想忽视也没有机会。
一阵风过,花香更浓,朱逸之轻叹一口气:“心悦,朕很想念你”,说着就伸手将近在咫尺的她揽入怀中,苏心悦只能抽抽嘴角,配合着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要知道,这个动作并不舒服,如果是真情实感相亲相爱的一对眷侣,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地拥入怀中轻靠肩膀,可眼下这人是朱哥!是皇帝!嘴里说着想念她,心里不知道是盘算着拉拢苏丞相还是盘算着什么别的事情呢,她那里敢把皇上说的话百分之百地当真啊。
她僵硬着脖子和肩膀,手不自觉绞着手中的帕子,大气儿也不敢出,又怕自己的头太重弄酸了皇上的肩膀,总之说来说去,十分别扭,颇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现在她只恨自己不好好坐在大殿里吃螃蟹看歌舞,非要跑出来嘚瑟,现在好了,落在朱哥的狼爪里了!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先想想皇上不在那殿内的其他人不知道玩得有多开,再想想前世听说科学家研究表明一个人头的重量占身体重量的几分之几来着,天马行空,一通胡想。
“心悦”,温柔的嗓音犹如天籁,将苏心悦的思绪拉回现实,“心悦,你还是不肯信我?”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称已经从高高在上的“朕”变成了“我”。
苏心悦干笑两声,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大哥,你说什么都是真理,我不敢不信你。
“皇上,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哪里有不信皇上的道理”,苏心悦抬头,望着他笑,顿了顿,终于把终极心愿说了出口,“皇上,外头风凉,太后娘娘尚在殿内等您呢……”,让你老妈和你正牌老婆等着,咱俩在这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像不太合适的样子耶。
清幽的桂香包围着他,轻柔的小风吹拂着他,娇美的爱妃笑望着他,朱哥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唇角勾起丝丝笑意,颔首道:“无妨,无妨”,幽深的眼眸迎着她的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沉溺进去,不由自主地低头去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苏心悦毫无防备地被亲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好在有夜色掩护。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朱逸之清了清嗓,道:“前些日子慧如法师来驱邪那件事,朕知道是肖瑶做的。她自小就是如此心性,母后宠爱她,朕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真的查清楚,你知道的,在宫中这些东西都是大忌,若真查清楚,只怕肖瑶就不能活了。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朕既要顾念和肖瑶的表兄妹之情,更要顾及到朝堂局势,你说是不是?”,他的语气寂寞又无奈。
苏心悦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耐着性子对她解释这些。他是皇帝,说一不二,自己不过是一个妃子,从未指望他如此待她。在旁人眼里,妃嫔再尊贵也不过是皇帝的附属物,终究是要以色侍人的,不配和皇帝谈什么虚幻的情情爱爱,可他幽深灿烂的眼眸,分明就在诉说着,他是真的怜爱她,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自己未曾察觉,她的自称从“臣妾”
变成了“我”。
朱逸之含笑点点头,看着苏心悦,不出声。
苏心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红了脸,还好夜色中,他未曾察觉。
许久,他轻轻道:“心悦,朕有一样东西要交予你保管”,说着从腰间取下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触感冰凉坚硬。
就着路旁宫灯的微弱光线,苏心悦辨认着手中的东西,是个玉佩,摸上去有精美的雕花,纯粹透亮,发出莹白温润的光泽。
皇帝贴身佩戴的玉佩,自然是好东西,若是祖祖辈辈传下去,妈耶!要发财!苏心悦心里美滋滋,笑容明丽动人:“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朱哥有些郁闷,这家伙心里在琢磨什么,搁在别的妃嫔身上,不都应该先装腔作势推辞一番,然后半推半就第接下,随后含情脉脉地道谢吗?怎么她就这么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像个小傻子。
☆、公主抱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赏了会儿月,朱逸之倒是兴致颇高,而苏心悦则是心猿意马,恨不得把朱哥绑了回到大殿内去。
开玩笑,皇帝离席太久,待会儿又是跟她一起回去,那皇太后、皇后,还有那一众妃嫔们自然不敢说朱逸之的不是,岂不是要把这错全怪到她头上来?
天地良心啊,她可不想再沾惹上那一群狠辣的醋坛子们了。光一个肖瑶就够她受得了,若是她们群起而攻之,自己哪里还有胜算啊!
在她的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朱逸之才决定回去,不过似乎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含情脉脉地深深望了她一会儿,随后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温声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过好在心悦和朕可以长相厮守,来年你我定要好好在这御花园里看月亮看个够!”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柔,苏心悦觉得自己的牙都被酸倒了一大片。长线厮守?拜托,你瞅瞅后宫里多少明争暗斗,也不晓得本姑娘还活不活得到明年今日……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大好,负手走着,脚步轻快,恨不得蹦跶起来。苏心悦则是暗自扶额,她觉得自己应该跟在他身后半步,可他每每看到她落后,总是会放慢脚步等着她赶上来,一定要把两人控制在同一条线上。最后见她总是磨磨唧唧的,索性放慢脚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道:“方才是你催着朕赶紧回去的,怎么,如今磨磨蹭蹭的,心里还是舍不得朕回去?”,他说着话,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苏心悦额前突突地抽抽,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理解这个问题,更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地在室外被皇帝公主抱了……虽然一路上没有多少婢女太监,可苏心悦总觉得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这一关:这可是室外哎!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朱逸之,你当这里是你家吗?
仔细想想,这里就是他家啊,整个皇宫可不都是他的家宅嘛。苏心悦又没了脾气,行吧,有权,任性!
苏心悦被他抱着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之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扑腾。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凤阳宫,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接触了,今天朱哥是着了什么魔?即送她玉佩,又是搂搂抱抱的,感觉两人之间的亲密指数居然比驱邪之前还要更高了几分。方才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总不会是假的吧?都说帝王之心难测,可若是连眼神和微表情都能演的出来,那着实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她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他微微喘着气,笑道,“小心悦,看来那么些东西没有白吃,都长到身子上变成肉了”,说着便将她放下,轻轻捏了捏她腰间和胸前的软肉,“前头就到了,你先回去,朕和你一起进去的话,恐怕闲人多嘴”,他是怕那些人又借题发挥,给心悦扣上个“狐媚惑主”、“不懂规矩”之类的帽子。
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殿前。
苏心悦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般为她着想,心中霎时间柔软了几分,屈了屈膝,自己先回去了,正巧碰上一直在角落里等候她的翡翠,主仆两个一道进了殿,就当做只是出去吹了吹风,旁的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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