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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形容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满不满意我的回答。
“第一点，你观察很敏锐，但细节还是不够。我问你，你还记得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颜色是什么？”
“啊……？”我努力想了想：
“上衣……白色，好像有图纹……下面是牛仔裤，不对，嘶——牛仔裙？鞋子的话……”我摇摇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九哥点点头：“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一般人在见到陌生人时对这个人的记忆都是暂时的，但对熟人来说，特别是朝夕相处的熟人，相对的记忆就会增多，并且有选择性的存在深浅对比。小郑能清晰的记得孟倩试鞋的细节，甚至连鞋码都记得这么清，有两点可以说明。”
他铺开一张白纸，取出钢笔在上面疏离分析。
“第一，小郑和孟倩的关系很好，两个人除了上班，私底下都会一起逛街买鞋，连人鞋码尺寸也记得这么清楚，说明她们绝不是雇佣和被雇佣的老板与昂工关系。那么既然如此，一个关系亲密的女下属，在老板意外死亡以后，有多大的可能，会衣着亮丽，妆容精致，另外手包里还放着今晚电影城的入场券？”
我深以为然，逛街这种事，一定要和志趣相同，消费观念相同的人去，要不然逛个街简直就是受罪。不过电影券九哥是怎么看到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九哥见我点头，继续说“第二，问题出在小郑的语言逻辑上。刚才我问你记不记得小郑穿什么，你在回忆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停顿，描述衣着也自上而下，这说明你在看人时候，最先关注这个人的脸，顺次往下。可不论从哪里开始描述，你的话语中间是有停顿的，有思考的。虽然从刚才见面到现在连一个小时还没有过去，但你发现了吧，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只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他把我说的一愣一愣，还不让我反驳，只能继续听着他分析：
“可是刚才小郑是怎么回答的，先一口否决，然后迅速地给出了一个事件反驳，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好思考，水到渠成。”
我拼命点头，没错，她回答得太溜了，就好像在这个地方专门等着我们似的。
最后，九哥给出的判断是：
“你的分析结论没错，小郑在说谎，她隐藏了一部分事实没有讲出来。”
他细细梳理，讲出了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我愈发崇拜。九哥作为阴差，这个察颜观微的能力堪比大侦探。
“那刚才你怎么不拆穿她？”
“拆穿又如何，她照样不说实话。她说不说慌都不妨碍咱们知道孟倩最后见到的人是谁。我去店里更重要的是确认一件事。”
“哎？这什么意思？”
九哥神秘地笑了笑，说：
“鞋子是今年E&Q春夏单鞋的新款，国内的实体店不多。这个只用查一查孟倩或者她丈夫的消费记录就能知道。我要确认的是我自己的猜测，孟倩临时离开会馆去了什么地方。”
“她去哪里了？”我傻傻地问，可看着九哥一副“你好笨，怎么还猜不出来”的嫌弃表情，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我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她中间离开会馆，是回了店里？！”
阴烨尘点点头，再次放大招展现他惊人的记忆力：
“小郑身后的收银台内侧，凳子上挂着一个运动包，和昨晚上看的监控录像里，孟倩离开会馆时带走的包是一样的。连挂在包上的挂饰都是一致，所以，她回了店里一趟，这点毋庸置疑。”
他认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圈圈点点，我心里隐隐有了期待，感觉孟倩的下落很快就可以被九哥这么分析出来：
“从时间上来算，孟倩离开前台监控到在进入停车库的监控，时间相隔不到一个小时。会馆和商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步行用不了20分钟，所以这段时间她最有可能遇见的人只可能是在店里，要么，就是刚才的小郑，要么，就是她的丈夫。”
“为什么？”我有点想不通：“这两个人孟倩都无比熟悉，什么事情能让她慌张害怕到跑得连鞋子都掉了。”
阴烨尘十分欣赏我的追问，可是却给我卖关子：
“这个，咱们去当面问一下她的丈夫，或许就有答案了。刚才你不是也说，一个人死以后，喜欢停留在最爱的人身边，说不定，去见他，我们就可以找到孟倩。”
他似乎话里有话，可惜我智商不够，辨不出来。但无论如何，殊途同归，总是要去找孟倩老公的，我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想，反正总会见到那个人，到时候看九哥要怎么分析解释。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跟我想的，完全是不同的样子，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正文 第89章 想知道冥婚想疯了
下午本来我们打算再去找一找孟倩家人，可凌睿神神秘秘地找找上门来，我依稀听到什么“结婚”，什么“日子不对”之类的。
阴烨尘脸色不太好看，他眉头紧锁，反问：
“消息确切吗？”
凌睿肯定点头，阴烨尘权衡再三，跟我说下午见孟倩家人的行程向后推延。
看他的样子，凌睿说的事情还挺着急，我也不好耽误他的正事，就拍拍胸脯，让他放心去忙自己的，找人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搞定的。
“注意安全，不要莽撞再冲动。”他千叮咛万嘱咐，还是不放心，又把元祐安排过来跟着我，他这才跟着凌睿急匆匆地离开了。
午休的时候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好，心里总十分好奇九哥到底去干嘛了。
可能是因为听见了“结婚”两个字有点敏感，等到我没精打采地爬起来，本该出发去商场了，可我又软软地躺回去，重重地哀叹。
怎么办，我还是很在意他。
好像只要一分开，就开始忍不住想他。
纠结得起身，躺下，又起身，又躺下。
躲在暗处的元祐实在是看不下去，幽幽地现了身，直勾勾地盯着我，问：
“月姐姐，你是不是特别好奇大人去哪里了？”
被一个小屁孩看穿，我脸上尴尬，死撑着，说：
“没有，我这是在做仰卧起坐，锻炼身体。”
他十分无奈，索性跳到我床头，扶着下巴继续看我，我很心虚，索性承认：
“是又怎么样，我就不能关心一下他嘛？”
元祐扑哧一下笑得很真诚，他纯澈的眼神里好像闪着幸福的光彩：
“姐姐你不用害羞，大人没有去做坏事，不过……”他吞吞吐吐地，偷偷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今天是阴历
二十三，最适合姻缘说合，九哥被人请去，做媒去了。
“做什么媒？他一个阴差还会做媒？”我匪夷所思，一下子来的精神。
九哥还真是全才，会引魂、会断案，现在连做媒也会？！
“月姐姐，你把事情想简单了，不是简单的做媒。”他摆摆手，在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说：“他是要去做一场阴婚的媒。”
阴婚？
这个我知道啊，当初九哥心心念念一本正经地不就想要跟我冥婚么，当时凌睿各种苦劝，好像他娶了我就会吃大亏似的。
“冥婚不就是两个人结成夫妻嘛，我知道，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但爱情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要是九哥能做好这个媒，那他也挺厉害的，也算是成全一段美事啊。”
元祐一个劲地摇头，不停地碎碎念：
“哪有那么简单，姐姐你弄错了，阴魂和冥婚可不一样，冥婚要真这么美好，那元祐也想找个伴呢。”他红着脸扭捏着说这些，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在嚷嚷自己要娶媳妇，我没忍住喷笑出来，故意打趣：
“放心吧，元祐，等你九哥回冥界了结的事情，他一定会做主给你讨一房媳妇的！”
元祐脸皮薄，此时活像个大姑娘，他愤愤地一跺脚，道：
“月姐姐，你别顾着取笑我，反正总有一天你就会嫁给大人，我看你到时候还会不会这么说！”
这就叫引火上身，虽然他只是说说，可听者有意，我心里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当初九哥提这事的时候，我一口回绝，总觉得有点别扭，觉得九哥开口是从别的角度打算，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现在机会过去了——我没嫁成，还给元祐留了话柄，动不动就说这噎我，真是得不偿失！怎么办，好像有点后悔。
“好了，那我不逗你了，你也不许再随便说我嫁给阴烨尘的话，好吗？你好好给我讲冥婚的事”
元祐很不理解：“你不喜欢大人，你不想嫁给他？”
呃——这要我怎么解释，元祐是不会明白，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嫁给他是一件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只是和九哥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平时也都淡淡的，我们没有往常情侣的调情和约会，没有所谓的山盟海誓与腻死人的热恋。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现在的我们，究竟算不算是情侣。
一开始，我以为他无情，不懂情；所以就连回应我的表白都说的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可有时，他嫉恶如仇，他一身清正，他时时刻刻都在为修复天命而努力着，那样的他，心系万民，又怎么会是一个无情的人？
时局尚不明朗，前方困难重重，就像九哥说的，他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光明正大地返回冥界；他不要做身负罪名，负债累累的冥界弃徒；他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在回到冥界以后，组建一支可以修复天命的力量，尽快拨乱反正，还两界一个安宁。
我想了很多，越想越乱，元祐还在等我的答案，我深吸一口气，说：
“不是我想嫁他，就可以嫁的。”
“月姐姐，其实你们不冥婚，也挺好……”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
“我听说，冥婚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是一种刑罚。如果姐姐你还没有想好，还是不要随便下决定。”
我有点好奇，之前凌睿就千般阻拦，冥婚在他看来就好像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这个有那么恐怖吗？
“为什么，你都把我说糊涂了，阴魂和冥婚到底是在怎么回事？”
元祐搓着手，趴在床头换了一个姿势，磕磕巴巴地说：
“我也是听说。冥婚和阴婚不同，阴婚是两个死人结婚，只有活人和死人的结合才能称之为‘冥婚’，这原本就违背了天命禁忌。天命规定，人间与冥界虽有融合交叉，但范围极小，冥界的人没有腰牌没有令书是不可以随便出入冥界大门，人间的人只有死亡才可以从鬼门关入冥界转生，活人进入冥界，就是触犯大忌，不仅会折寿，还会受到处罚。所以，冥界和人间看似重叠，其实各有运行轨迹，互不干扰，互不往来。连平时都看的这么严，更别说什么产生感情要在一起结婚了。”
元祐难得撇开孩子心性，说的这么有道理，不像是危言耸听：
“我也是听其他活得久的阴差说的，几千年前，有个阴魂逃开阴差追捕，偷偷在自己妻子身边待了很多年。那个阴魂生前是个通灵人，对冥界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他们这对夫妻虽然抵抗不了天命，阴阳相隔，但这个男人用障眼法骗过阴差，两个人藏了起来。更过分的是，这个男人写了一份婚书，两个人按了手印在中元节夜里将婚书烧给了幽冥殿。阎王看到以后，极为震怒，连下好几道法旨让阴差去抓人，可是搜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他们。”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片世外桃源，男耕女织的场景。几千年前，那还是古代吧，真佩服他们的勇气。
可是元祐后面的话，却让我心底发凉，如同冷水浇在背上：
“冥婚虽成，那两个人也暂时躲过了阴差的追捕，但几十年以后，女人一死，引魂簿上出现她的名字，好几拨阴差立刻出动，总算逮着了那个女人。抓回冥界以后，她受了好多酷刑，吃了很多苦，最后几辈子都身世凄惨，受尽折磨。后来那个男人也被抓了回来，同样受尽折磨。阎王为了让所有阴魂记住教训，专门在第十八层低地狱里设了一个苦情狱，凡是敢冥婚的，除了其他酷刑轮番受一遍，还要被扔到那里面受刑。为了让所有人对天命有所敬畏，那一次真的下手特别狠，那两个人的魂魄都被折磨得无法再投胎，最后就沉在忘川的河底。后来冥婚就成了禁忌，谁也不敢再提。”
我浑身发寒，这么狠，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
不就是两个人相爱难舍难分么，虽然隐姓埋名故意让人找不到有点失了厚道，但也不至于下场这么凄惨吧。
我实在不能理解天命究竟是谁规定的，太冷血，太无情，太不可理喻了。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很多年了，谁知道真的假的。我也没有亲自查看过，但是冥婚的确犯了天命的忌讳，如果强行结婚，一定会受到天命的反弹。不过……大人那么厉害，天命都没有让他屈服，我想冥婚的传说应该是骗人的。只是这个传说太邪乎了，一直没有人敢尝试。”
我听得心里发虚，冷汗直冒，结果这家伙忽然一转严肃凝重的神色，弯起眼睛笑道：
“哈哈，姐姐你上当了，其实我在骗你呢！”
我满头黑线，暗叹，果然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元祐跟着凌睿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阴晴不定！
虽然是骗人的话，可总觉得细思极恐，凌睿不赞同冥婚，是不是也因为知道它是禁忌？
可九哥怎么就能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出“跟我冥婚”这样的话呢，对此我只能把它归结为九哥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冥婚而已，他没当回事。
玩笑以后，我也终于安下心准备去商场蹲点，元祐又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他法力微弱无法再人间现形，所以跟着我也没人注意。
我换了一身轻便的短袖长裤，戴个鸭舌帽鬼鬼祟祟地就守在孟倩店面附近的一处水果吧里。
正文 第90章 只怪自己太天真
从这里的视角看过去，可以很清晰地观察店面里面的情况。
只是一直没有看见除了小郑以外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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