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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九哥不是一向很睿智的么，怎么这次没有察觉，反而和我一起被困在了这里？
阴烨尘面无表情，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上没有担忧和凝重，说明事情应该还在他的掌握中。
我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他就是，只要我不添乱就行。
看起来“汪蕙”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汪蕙，望着地上薄薄的人皮，我还是忍不住想吐，这些幽冥的人怎么动辄就扒皮抽筋的。
想起封在墙里的舅舅舅妈，我心里一沉，果然是个圈套！
“阴烨尘，本座已经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你有通天的能耐那又如何，此地被我布下噬魂杀阵，你就留在这里吧！”
“汪蕙”果然一进来就看得到阴烨尘，她胸口前的“冥”字都已经不是那种普通的青色，那些青螟虫好像都被汪蕙身上的黑气给熏黑了，要不是她身上有阴差的身份象征，我都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更像是厉鬼才对。
只是，这个噬魂杀阵，很厉害吗？
阴烨尘不为所动，竟然拉着我四平八稳地坐回沙发上，他示意让我放松，一副来家里做客的姿态，开始聊天。
“既然撕破了脸，那大家就坦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如何？”
“汪蕙”阴毒的眼神就没从九哥的身上离开过，十分忌惮，我扫了一圈，却发现孙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阴烨尘，你少耍花招，法阵已经开启，过不了半天，你就会死在这里！”
我不淡定了，这个“汪蕙”从变脸开始就一直咋咋呼呼，被她这么“威胁”着，我反而不紧张不害怕了。
只有心里虚，才会想在一开始从气势上压住对方，不断地言语威胁和放狠话，貌似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个“汪蕙”外强中干，就是个绣花枕头吧。
九哥大概跟我想的差不多，他一点也不着急，就看着她慢悠悠地说：
“那好吧，麻烦你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我只想独享我们的二人世界。”
“汪蕙”一愣，气得跳脚，可却被憋的说不出更狠的话来，阴烨尘也懒得在跟她玩文字游戏，做口舌之争，直接道：
“长话短说，溟烈没来？”
“汪蕙”呼吸一窒，磕磕巴巴下意识道：“主尊……”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子就暴露，恼怒地看着我们，眼底的忌惮却瞒不住了。
阴烨尘冷笑：
“派了个三流的阴差，以为凭一个噬魂杀阵就可以比我妥协？也罢，我倒很想听听，他让你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分明我和九哥才是被困在这里的人，可这气势却是反着的。
第一次见关在“笼子”里的人找关人的人问话……
“汪蕙”不想被九哥牵着鼻子走，也不回答，她抽出引魂鞭，以鞭尾勾住了屋顶的匕首，将刀尖对准了符纸的方位。
霎时，地面忽然传来颤动，脚下的黑黢黢的也看不清在怎么回事，忽然脚下一空，我大叫一声，身子在空中悬着，脚底下凭空生出了一个大洞。
看我们俩竟然没有掉下一层，“汪蕙”的脸色愈发难看，她默念着法咒，阵内不断变化，环环相扣。可每一次我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这一环就被九哥给破了。
他牵着我幸步走在法阵里，跟散步似的，从他手里传来的温度让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只是，九哥的手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有温度，我竟然都没有察觉。
分神之间，“汪蕙”还在不死心地祭出杀招，九哥单手过招跟她做游戏。
“你！你……”
“汪蕙”有些恐惧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可阴烨尘却冷笑着，悲哀鄙视着叹道：
“噬魂杀阵，当初是我所创。溟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用之前都不知道打听一下吗？”
啥？！
我彻底石化，溟烈是从哪里找来的奇葩！
拿人家自创的法阵来杀人家？
阴烨尘懒得再废话，他右手结出一个法印，火焰的阵心，四周环着青幽的繁文，就见围在我们外围的那层保护障开始扩大，如一道扩散开的水晕，荡出的波纹将禁锢的力量扫荡一空！
他牵着我缓缓从阵中走出，自九哥身上猛然释放出的威压气息，紧紧地迫向“汪蕙”。
“汪蕙”在巨压之下被迫缩小了身体，甚至被压得抬不起头。那种猛烈又纯净的鬼气，跟我第一次遇见九哥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
纯而烈，如劲风过草，不带一丝犹豫。
“汪蕙”在这股力量的催迫之下彻底歇菜，哪还有能力维系法阵，她猛地从口中呕出一股鬼气，浑身的形体都淡了许多。
“还不肯说吗？”阴烨尘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不悲不悯：
“溟烈手底下的人，就是这点能耐？”
“阴烨尘……你这个幽冥的弃徒……你不得好死！”
死到临头，“汪蕙”还不死心，一双眼睛里带着血，她的身体像从内部碾压震碎，看架势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阴烨尘听惯了这些没用的话，继续问：
“汪蕙本人呢？册子被撕掉的那页纸，在哪里？”
自汪蕙的周身凭空生出无数冰刺，悬在离她就几厘米的地方，阴烨尘鬼气凝悬，鲜少见他动怒亲手用刑追问。
如果汪蕙已经被阴差取代，那么汪蕙偷走的东西也一定在他们的手里。
九哥对它，志在必得。
可是“汪蕙”斜着眼，半跪在地上，即便鬼气不断从她的身上泄出来，即便她即将碎魂，被冰刺穿骨，还有可能被火烧为灰烬，可她依然死死咬着，恨恨得盯着阴烨尘。
“阴烨尘，你永远也别想拿到！”
耐着性子问了这么久，连噬魂杀阵都进了，可这个技术不怎么样的女阴差竟然软硬不吃！
耐心都快要磨光了，阴烨尘冷笑着：
“是么，我拿不拿的到，反正你是看不到了。”他手气腾起的火焰直接送向“汪蕙”！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身影横冲直撞地扑过来，想也不想就挡在了“汪蕙”的面前！
正文 第116章 人皮面具
流火扑面而来，如一瞬盛开的凤凰花，滚烫的温度我离老远都感受得到。
只听得孙小桃凄惨地尖叫，我大惊，赶紧叫九哥住手。
法阵已散，流火被九哥暂时敛住。满屋子都是毛发烧焦的糊味，孙小桃捂着脸，伏在“汪蕙”的身上奄奄一息。
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汪蕙”这里，我都没看清孙小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见她受伤，又气又恨。
“你……你干嘛冒出来！”
“汪蕙”鬼气被打散，也活不长了，她作恶多端是该死，可是小桃……
孙小桃抬起眼，整个脸已经处在毁容的状态。她的脸皮已经处在粘连状态，就好像是蒙在皮肤上的一层塑胶被烫卷了皮，烧起拇指盖大小的气泡。
“馨月，馨月……”她的身体都成饿了筛子，一只手扶着快要掉下来的脸，一面手脚并用地爬到我们面前，形若蝼蚁。
我不忍心，甩开九哥的手，想扶她起来，可是小桃竟然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
“馨月，我求你，不要……不要杀我妈妈！”
她伤势不轻，可却死死挡在“汪蕙”的面前，我又心疼又气，道：
“小桃，她不是你妈妈！”我指着散落在一旁的人皮，硬着心肠想让她接受事实：
“你妈早就被她害死了！”
可没想到的是，孙小桃凄婉一笑，坦然：
“我……我知道。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是——”她猛地将自己的脸皮撕扯了下来，我避闪不及，血液喷溅落在我的裙角，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她手捧着自己的脸皮看我，疯了一般：
“馨月，馨月你看，这是她送我的面具。我其实不长这样的，车祸当时，我妈妈停车下去。我自己贪玩也跟着下去，却不小心被废墟里裸露的钢铁划伤了脸。”她满手鲜血，浑然不觉，还摸着已经没有脸皮的地方，伸给我看，我的脚像是生根一般，整个人都是僵的。
九哥上前把我护在身后，越过小桃，站在“汪蕙”面前，冰冷又无情：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册子遗失的那一页，在哪？”
“汪蕙”跟死了一样，半爬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阴烨尘冷酷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刺在汪蕙的心口：
“你再装死，也逃不过的，痛快一点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母女早一些入轮回。不要想着溟烈还会来保你们，从你们亮出杀阵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沦为弃子。汪蕙，你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跟你一样，沦为阴差里最下贱的无名差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汪蕙”的手指微微颤动，喘息着喉咙里咳出血沫，看着像是被法阵反噬。
小桃再一次挡上来，九哥抬脚欲踹被我拦下，我再一次越过他停在小桃那里，半蹲着想要扶起她。
“月月，不是的，那个册子是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拿别的秘密跟你交换还不行吗？你看，你看到了吗？我毁容了，那一年我才4岁！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乐！要不是他们答应帮我们，给了我面具，还带我去整容，也许我永远都抬不起头！”孙小桃哭着哀求我：
“月月，月月我求你，不要杀她。她也不是故意要做这些的，她只是想保护我。她不想害人的，这次的事我不知道细节，可我知道我妈是被逼的，如果不这么做，那些人就会杀了我们母女。小月……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也不想伤害你的。我跟你道歉！”
她松开我，往后一退拼命地磕头，我避开她的跪拜冲她大喊：
“小桃你不要这样！你先起来。”然而她力气大的惊人，我根本拦不住。
“汪蕙”在她身后如一具死尸，一动不动，满屋子里只有小桃凄惨的哭声和磕头声。
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我的灵魂。
我不安地看向阴烨尘，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求情的余地。
“月月，月月，我妈都是为了我，要杀你就杀我吧，母债女还，我求求你……你应该能体会那种从小因为相貌丑陋被歧视的痛苦，小月，你不也是一直在追求美丽和幸福，你也希望自己变得更美丽不是吗？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抱着我的腿，不断地恳求，我心如针扎，左右为难。
这段期间，九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等我的决定。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当我第一次入职时候见她的情形。
那时小桃也是肉嘟嘟的，全办公室的人都待我很客气，除了工作上事情几乎都不愿意跟我说话，只有小桃亲近我，帮我。
后来遇上申磊劈腿，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我的笑话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只有小桃，会在我面前愤愤不平地替我说话，一起鄙视申磊，一起陪我哭笑。
她一直都如我的姐姐陪伴着我，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吵闹，可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处在对立的极端。
或生、或死。
我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从前的自己，美丽有错吗？幸福有错吗？可是为什么……我的理智却告诉我，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当初我因魇妆变美，她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打听地址，她渴望更美的容貌，还是……在向我打听画魇妆人的下落……
“小桃……不是这样的……”
我轻声开口，生怕下面的话会有丝毫不妥，伤及彼此的友情。
“美丽没有错，幸福也没有错。人穷极一生不都是在追求美好的生活么？可是……你不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那时候小，你的行为我无法评价，可是你的母亲却为了让你恢复容貌，和他们做交易，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你的脸……这整容换脸的应该也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换上的吧，你为了美丽连自己都出卖，这样值得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叹了口气，再问她：
“你想求我，那也得好好说清事情，九哥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们肯认错，肯改邪归正，发誓不再伤害别人，我想他也不会置你们于死地。毕竟……这件事你们也是迫不得已。”
我有点心虚，不知道九哥会不会又觉得我心软多管闲事，只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就这么死在眼前，我还是做不到……
阴烨尘没有反驳我，他选择了沉默，孙小桃感激涕零，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啊，我们改还不行吗？月月，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全部的一切。”
就这样，问题又绕了回来，我扶她起来，不顾自己的手染着她的血，还递给她一条毛巾擦擦。
“九哥，汪蕙不肯说，要不你问小桃吧……”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间接地跟他求情。
阴烨尘什么表示也没有，只转身看着孙小桃，问道：
“好，那我问你。我引魂簿最后一页，是不是汪蕙撕的。”
小桃抖着，颤颤巍巍地仿佛时刻都能摔倒，她摇摇头，低声道；
“我不知道……”
我急了，可是也不能怪她，那个时候她那么小，怎么会清楚这些呢。
阴烨尘又问：
“你刚才说拿别的秘密交换，你手里的面具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是用什么修复的？”
孙小桃刚要张嘴回答，阴烨尘威胁道：“你想清楚可再回答，我可分得清你究竟哪一句说的是真的。”
她神色一变，捂着伤口的手太过用力，黏稠的血渍浸湿了布块，可她只能生生忍住，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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