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丞相府找人这一举动,让薛琪和葛青也都哑口无言,想骂苏雪云背弃薛平贵的话都骂不出来,同时心里又酸涩不已,因为她们自认对薛平贵都是真心的,在这种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她们对苏雪云都有些嫉妒,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换做她们肯定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万一薛平贵遇险正等人去救,还真就只有苏雪云这样才做得到,单凭这一点,她们就只能服气了。
薛琪虽然跟魏豹在一起了,但曾经喜欢过薛平贵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而且因为魏豹对王宝钏的深情,她现在对苏雪云还是特别厌恶,顶多能做到的也就是背后不骂苏雪云而已。
骂苏雪云最多的反而是她现在的二姐王银钏,王银钏听说丞相府认下了薛平贵是惊的目瞪口呆,待听说丞相府寻找薛平贵的消息事就是暴跳如雷,大骂苏雪云花言巧语定然哄骗了爹爹,还怨恨爹娘偏心,不让她进家门却轻易原谅了苏雪云,简直不可理喻。魏家现在每天都会有瓷器被摔碎,都是王银钏愤怒的结果。
王允一个举动造成了各方关注,对这些反应他们都没怎么在意,丞相府里还是一片和乐融融。本来苏雪云的打算是带人去西凉走一趟的,但现在王允给安排的更加稳妥,也让她更加师出有名了。他们在丞相府悠闲的等着,并不着急,果然很快就有人传回了消息说在西凉见过薛平贵。
丞相府立刻做出欢喜的样子来,派人全力去西凉和边境打探。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自然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薛平贵的消息,甚至还议论着若真有山贼抓了薛平贵,恐怕这山贼就要被剿灭了。结果大家关注了没两天,传回来的消息却令所有人错愕不已,因为薛平贵不但没被山贼抓住,反而还在西凉当了驸马,享受着荣华富贵,儿女双全,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担心。
薛平贵的事情在大唐引起了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他,所有人都在关注丞相府的动静。而这时丞相府自然无比安静,做出了被打击到的样子,王允每天上朝时都阴沉着脸,谁提起薛平贵他便冷哼一声骂一句背信弃义。连皇帝都对此事有所耳闻,皇帝最初是看王允兴师动众的怕他有什么阴谋,后来是有些看笑话,现在则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当初那个替大唐降服西凉烈马赚足了脸面的薛平贵怎么就成了西凉驸马?这么看,薛平贵能降服西凉公主带来的烈马是不是早有预谋?那他岂不是被一个升斗小民当傻子耍了?而且薛平贵失踪之前是参了军的,一个大唐的军人跑去西凉当驸马还处理政事,有没有泄露大唐的机密?薛平贵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小民居然拐走了丞相府的千金,却又弃若敝屣般的抛弃了,是不是只想借着王宝钏刺探丞相府的消息?莫非薛平贵从一开始就是西凉派来的奸细?
薛平贵的事情反差太大,遭遇可太过离奇,如今上到皇帝下到百姓都脑补了不少内情,没一个是对薛平贵有利的。而在西凉那边也闹出了不大不小的事,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拿着画像找人,西凉怎么可能不知道?先从商人口中传播,后又被大唐这边带过去的画像弄得人尽皆知,如今西凉的百姓们也知道薛平贵是大唐一位县主的夫君了,还是大唐丞相的女婿。
他们比大唐的反应还大,他们当初可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薛平贵做西凉驸马的啊!许多大臣可是曾经强烈反对过的,国王唯一的女儿找了个汉人做驸马,他们许多人都是心里不认可的。直到薛平贵和代战生下孩子,且薛平贵这几年又十分安分,他们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汉人。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薛平贵居然早有妻室,还是大唐尊贵的县主,比他们公主的地位也不低的!
一个大唐县主的夫君,丞相的女婿会抛弃大唐的一切跑来西凉做驸马?绝对有阴谋!
西凉的几位重臣立即联名上书,请求西凉王免除薛平贵处理政务的权力。让大唐丞相的女婿来处理西凉的政务,他们会有一种人头不保的恐惧感。西凉又不是没人了,凌霄身为王后的侄子一直被视为王位继承人,近半大臣都是支持凌霄的,现在薛平贵的身份出了岔子,这些大臣正好借题发挥,一力将薛平贵的权力给罢免了。
西凉王对此也很是恼怒,所有脸面都丢光了,下朝后看到代战拉着薛平贵愤愤不平的冲进门,气得直接把杯子摔了过去!
“你们还有脸来本王这里闹?如今全西凉都在看王室的笑话!脸都丢尽了!”
代战昂着脖子道:“父王,这怎么能怪我们?分明是那些大臣不讲道理!驸马这几年为西凉尽心尽力,早就是西凉子民了,他们凭什么罢免驸马的权力?”
西凉王瞪着她道:“罢免驸马职务的是本王,你是不是也要指责本王?”
代战气急,“父王你不要不讲理……”
“公主!”薛平贵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然后镇定的看向西凉王,说道,“父王,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还请父王恕罪。既然众多大臣不信任我,那我便不碰政务,免得引起误会。”
代战着急的说道:“驸马!你别这样妥协,根本就不是你的错,父王!”
西凉王忍着气说道:“代战,他薛平贵隐瞒王宝钏之事娶你为妻,你居然还帮着他?”
代战脸色变了变,咬住唇不说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让薛平贵以为她不知道罢了,这样薛平贵才能对她心怀一份愧疚更加爱她,一切都好好的,怎么那个王宝钏又来纠缠?明明暗示了母后派凌霄去杀王宝钏的,不是说王宝钏早就死了吗?!
薛平贵垂下头,眼神闪了闪,露出一副悲痛的表情说道:“父王,是我对不起代战。”他转身双手握住代战的手,愧疚的说,“代战,是我错,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当初在我与你成婚之前,曾回到大唐去找过宝钏,可……可她那时候已经改嫁了。我失踪那么久才回去也不能怪她,便决定将过去的事忘记,好好同你一起生活。我没想到会发现这种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知道这几年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代战感动的湿了眼睛,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是那个王宝钏不知廉耻的背弃你,你根本就没有错。我也知道你对我好,我们一家人一直都过的很开心,一定是王宝钏看你有了身份地位才又想着来纠缠你,那种女人根本不知道你为她难过。”
薛平贵想到王宝钏当初不顾一切抛弃荣华富贵的嫁给他,没办法开口附和代战的话,但王宝钏现在弄出这么大的事害得他失去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他也说不出维护王宝钏的话。而且他同王宝钏那几日夫妻情谊与朝夕相处的代战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何苦说出来惹代战不快?他在西凉还是要靠代战才能站稳脚跟的,特别是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代战坚定不移的支持他。
薛平贵的沉默似乎是默认了代战的话,西凉王皱起眉头将信将疑,想到最近的传言还是怀疑居多,质问道:“你可知大唐的王丞相派了多少人找你?若真如你所说,王丞相怎会如此劳师动众?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西凉王的眼神锐利的钉在薛平贵身上,还不待薛平贵说话,代战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不高兴的道:“父王!驸马和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现在为了别人几句传言就怀疑驸马?这几年驸马对你有多孝顺你都忘了吗?”
西凉王沉下脸,“放肆!代战,你就是这么跟本王说话的?”
代战瞪着他道:“反正驸马没有错,这说不定是大唐的阴谋,父王你不能被人骗了!”
西凉王对这个女儿是又气又没有办法,训斥她舍不得,可这件事又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看代战一副不服的模样,西凉王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不要来打扰本王!”
“父王!”
“出去!”
代战还要再说,薛平贵忙用力将她拽了出去,他看得出西凉王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倒不如先想想办法压下流言,其余的慢慢再说。反正现在他的儿子是西凉王唯一的孙辈,他不怕西凉王会把王位传给别人。凌霄再本事也只是王后的侄子,哪里能比得上外孙来的亲!
薛平贵安抚了代战让代战去看看孩子,他自己则是坐在书房里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王允到底想做什么,也想不通他那个发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王家又给他带来了大麻烦,他第一次有些懊恼当初和王宝钏成亲,好像自从遇到王宝钏之后他就倒了大霉。先是被王允打压,后又被魏豹算计,现在好不容易摸到西凉的权力,又被王家这行为给弄的人人唾弃,王宝钏简直就是他的灾星!
薛平贵紧皱着眉头,一边想着王宝钏全心全意对他的好,一边想着王宝钏给他带来的麻烦,既欣喜王宝钏对他死心塌地的爱恋,又厌烦王宝钏的不识时务。他想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两位妻子,若直接舍弃王宝钏,恐怕世人会骂他负心,他最好把两人都收进房中,不分大小,还要为这几年的离开找个完美的借口,王宝钏改嫁之说就是最好的借口,毕竟他当初是真的回过大唐的。可要怎么说服这两个女人和两个岳家实在不是容易的事,薛平贵想着更加头疼了。
苏雪云在所有人都知道薛平贵是西凉驸马之后,就对外称病,几日后由苏龙和王金钏陪同,出发去西凉找薛平贵。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她,她从一露面就给自己简单的易了容,脸色苍白憔悴却从骨子里透着坚强骄傲,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不由的感叹,这位相府三千金当真是为痴情女子,可惜所嫁非人,不知此去西凉会如何收场。
苏龙出行是得到皇上允许的,名义上是出使西凉的使臣,西凉自然要郑重的安排人接待他们。代战得知要大办宴席接待苏雪云,差点没气疯了,可不管她怎么闹,这件事也由不得她,如今休养生息的时候西凉可不能挑衅大唐的使臣团。
薛平贵作为西凉驸马,同其他人一起参加的宴会,早早入座等待大唐使臣团出现。苏雪云一身精心装扮的锦衣华服,跟在苏龙身后缓缓走入大厅,尽管面色苍白,依旧是沉鱼落雁之容,让人移不开眼。略微的憔悴只让她凭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弱,但她眼神中透出的坚毅却让人忍不住感到赞叹。仅仅一个出场,已经完胜暴躁任性的代战!
苏雪云视线微动,在宴席中找到了薛平贵。两人对视间她眼中流露出似怨似恨的眼神,却很快又归为平静。
薛平贵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紧盯着她的容颜,忍不住柔声轻唤:“宝钏……”
代战脸色大变,腾的站起,对苏雪云怒目而视!
第217章 不为负心汉守寒窑
“王宝钏!你来做什么?!”代战又惊又怒, 她想过无数种丈夫见到原配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苏雪云才刚刚露面一句话没说,薛平贵就失态至此,简直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一样,火辣辣的疼!
苏雪云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如同一柄利刃狠狠插进西凉人的心中,“原来代战公主认识我,也对,代战公主曾女扮男装出使大唐,结识夫君的时候自然见过我。如此想来,几年前追杀我的西凉人也就不足为奇了。代战公主,我自问贤良大度,从不曾约束夫君, 你若想为妾,只需奉茶跪拜便是,这外室刺杀正妻在我们大唐可是死罪。莫不是西凉的女子可随意抢夺人夫刺杀原配?”
西凉王心里咯噔一下, 本想给苏雪云一个下马威维护一下女儿,谁知还没动作,女儿女婿两个蠢货便被苏雪云下了面子,甚至整个西凉都面上无光!代战既然认识苏雪云,岂不是说她故意抢了别人的夫君?一句话就被苏雪云定义成了外室,连个妾都算不上,在大唐必然连名分都没有, 还派人追杀正妻,在哪里都是心如蛇蝎被人所不容。
西凉王后心里一虚,下意识的去看凌霄,见凌霄脸色也变了,忙强撑着威严开口,“大唐县主莫要污蔑我儿,我儿早知此次县主会随大唐使臣而来,自然能猜出县主的身份。追杀之事更是荒唐,县主若无证据还是莫要信口雌黄,否则我西凉可是要向大唐皇帝陛下讨个公道!”
苏龙冲大唐的方向抱了抱拳,沉声道:“王后此言差矣,陛下派我等前来,自然是了解了前因后果,怎会不查明证据?这公道二字,还要向西凉国王讨一讨了。”
苏雪云上前半步,微微挑了下眉,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西凉果然是女子强势,驸马与国王倒是谦让,实在令本县主心生羡慕,该当效仿一二,若本县主舍弃三从四德,想必夫君也不敢多年不归。这点,本县主确实不如王后与公主。”
西凉王后立马转头,看到西凉王沉了脸,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是不好再贸然开口,否则便坐实了西凉王窝囊的形象,脸面尽失。代战则不管那许多,也或许她潜意识里本就比薛平贵高贵,愤然怒道:“王宝钏,你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莫非想挑起大唐与西凉的战争?”
苏雪云淡淡一笑,看向苏龙,苏龙当即冷着脸对西凉王说道:“我大唐乃礼仪之邦,万事讲求礼义廉耻,此次出使西凉也一直恪守礼节,却不知我等刚刚到此就被如此质问是何道理?听西凉公主之言,莫非西凉是想与大唐开战?虽然大唐以和为贵,但西凉若挑衅大唐,我大唐的将士们自当奉陪到底!”
西凉王沉着脸道:“苏大人误会了,本王并无此意。小女顽劣,性情急躁,还望苏大人包涵一二。”说完他便瞪了代战一眼,斥道,“还不坐下?!”
代战见苏雪云如此无视他,满脸怒容,薛平贵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开口,见西凉王已隐隐发怒,他硬拉着代战坐下了,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他本也是打算先发制人,说一些话来表示自己的无辜,可方才不知为何,一见到苏雪云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结果惹怒代战闹出一堆事来。如今事情闹到两国关系上,他真是说什么都不妥,而且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苏雪云说的追杀之事是真是假,若代战当真早就认识苏雪云还派人去追杀她,那这些年在他眼里温柔善良的娇妻隐藏的也未免太深了,他以为的完全掌控妻子简直就是个笑话,代战又有没有其他的事是骗他的?心思烦乱,薛平贵垂下头一言不发。
代战眉头皱起,用力将薛平贵的手推开,低声斥道:“你弄痛我了!”
薛平贵立即回神,看向她的手腕,果然被自己攥出了一圈红痕,下意识便将红痕处握在掌中轻揉起来,还小声道歉,“是我不好,公主觉得如何?要不要先退席?”
代战这才舒展了眉头,向苏雪云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无妨。”
薛平贵抬起头,正对上苏雪云嘲讽不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他靠女人上位,只能做小伏低做个代战的附庸。薛平贵心中有些恼怒,在苏雪云面前失了脸面让他下不来台,而代战表现的得意洋洋也踩了他的尊严,偏偏他此时不好放手,否则代战再闹起来只会更丢人罢了。
西凉王不失威严的请使臣团入座,苏雪云和苏龙等人也没再说什么,坐在了薛平贵对面的位子上。两国之间本就只是表面友好,如今甫一见面就闹出不快,气氛很是紧张,西凉王已经领教了苏龙和苏雪云的厉害,自然不愿再在众臣面前讨论代战夺夫之事,一个不好恐怕就名声尽毁。于是西凉王硬扯出个笑来宣布开宴,令舞姬献舞,做出了一副隆重接待大唐使臣团的样子。下马威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刚刚被大唐打的巴掌更是还不回去,只能一口气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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