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被飘入耳中的声音给完全惊没有了。
“这……”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听见了。
这几个平均年纪俱在四五十的贵妇当即臊红了老脸,又是吃惊又是震怒。
永王妃面红耳赤地斥道:“这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奴才呢,这绛雪轩的奴才呢?”
王书燕忙道:“我和鲁王殿下方才来时,这里便没有宫女和太监。我是和妹妹失散了,走迷了路,幸好碰到了鲁王殿下。”她这话也是变相和人解释,她大家闺秀何以竟和鲁王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还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太不像话了!”
这时,两个帽子都戴歪了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请王妃赎罪,请殿下赎罪,奴才二人吃坏了肚子,方才去了茅厕。”
另一个没说话的小太监,捂着肚子连连点头,
之后便是一片混乱,两个小太监出去了一个,也不知从哪儿又找来一群太监。
永王妃强忍着怒气,对魏国公夫人及王大夫人她们道:“几位夫人,今日让你们撞到这样的事,实在有辱我皇家颜面。还望几位能做个证,本妃今日就要把这不知羞耻的东西给揪出来,看到底是哪家的人竟敢淫乱皇宫。”
这种情况,几人自是点头称是,甚至义愤填膺地谴责那不知羞耻之人。
她们是误会了是哪家不知羞的贵女或者公子,竟在皇宫大内厮混上了。事实上也只有这么个可能,若是弘景帝一时兴起的话,外面怎么也要守几个太监宫女。
永王妃又命人去给魏皇后传话,这才带着一大群人往传出这声音的地方而去。
走进这处廊道,竟是不止一间宫室有狗男女,听这动静,竟是两处。永王妃更是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狠狠地道:“给我砸,砸门!”
都这种情况了,屋里这两对狗男女竟是一点都没察觉,还是厮混不停,几位上了年纪的贵妇若不是都是见过世面,真想捂脸。
太监们一拥而上砸门而入,永王妃领着头就进去了。
屋中一片欢爱之气,这群太监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竟是差点没把屏风撞到,最后索性搬开了。
屏风挪开,床榻那处的景象顿时纳入众人眼底。
这几个夫人忙扭头转身,永王妃一面转身一面斥:“瞎了眼的奴才,谁让你们把屏风挪开的!”
又赶紧把屏风搬回原地。即是如此,该看到的还是看到了,尤其是那一座肉山。
整个皇宫里能胖成这样的男子,大抵除了惠王没别人了。
魏国公夫人当即慌了起来,忙跟声附和,又想把人拉出去。可还来不及给她反应,里面就有太监失口道:“惠王殿下……”
与此同时,魏皇后也带着人来了。
她还不清楚情况,但是满脸凝重且怒不可遏,一到门口就问道:“人呢?”
却没有人答她,屏风后传来某个太监的哀嚎声,竟是惠王红了眼,不甘被人打断,把人扔了出去,同时间或有女子不满的娇嗔。
也是乱成了一锅粥,这时候弘景帝也来了。
随着那一声‘陛下驾到’,所有人都跪伏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用说吗,都这种情况了。永王妃低着头快速道:“儿媳陪着几位夫人前来,竟碰见有人在绛雪轩淫、淫乱。而这人竟是惠王殿下,至于女子……”
她转头问着里面的太监,“那女子是何人?”方才虽是让人看了个猝不及防,但惠王目标太大,自然没看见那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是何人。
有人仓皇回答:“回陛下的话,回皇后娘娘、王妃的话,这女子、这女子……”
“到底是谁?!”
那太监带着哭腔:“这女子像似晋王府的苏侧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晋王府的苏侧妃和惠王……
天呐!这简直淫秽不堪,弟媳妇和大伯……
除了魏国公夫人,其他人恨不得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同时一股战栗感油然而生。如她们这般位置,自然明白若是皇家出了什么丑事,会动怎样大的干戈。若陛下为了遮丑,她们会不会都在御花园里失足落水而亡?
这几个贵妇吓得浑身抖若筛糠,同时在心里骂惠王,搞谁不行,非要搞晋王的女人,还是上了玉牒,给晋王生了两个儿子的,这不是想找事么!
没有人敢去看弘景帝的脸色,明明屏风之后杂响声不断,却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感。
魏皇后仓促一笑:“陛下,肯定是弄错了,惠王再怎么也不会……”
“你给我闭嘴,你养得好儿子!”弘景帝厉声道。
魏皇后当即被吓得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一个犹豫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叫我?”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就见晋王府的苏侧妃站在不远处望着这里,边上跟着晋王。
她似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有些慌乱,但还是记得给弘景帝和魏皇后行礼。
此时的魏皇后竟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感觉,甚至失态的走过来,一把扶起她:“好孩子,没有人叫你,是里面太监眼瞎了认错人。”
晋王冷笑:“母后,您就别替人托辞了,让那里面太监滚出来,儿臣倒想问问他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胡来攀扯,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今儿若不是儿臣正好撞见,是不是扭头谣言满天飞,即使到时候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随着这句话,有人不禁看向永王妃,因为她之前连着两次多嘴。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能遮掩就遮掩,哪还有当着人面复述询问的。当然也不能说这样有错,毕竟人有失口的时候。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其中的异常。
瑶娘的脸涨得通红,伏在晋王手臂上小声哭了起来。晋王安抚地拍了她两下,殊不知瑶娘的腿到现在都还抖得厉害,裙子下空荡荡凉飕飕的,若不是晋王功夫好,听着外面有动静就带着她从里面离开了,现在还不知会是怎样。
就在晋王说话的同时,弘景帝已经命人进去了,由李德全打头,带了几个太监。里面顿时安静一片,惠王和那不知名的女子似乎被打晕了,而那说疑似是苏侧妃的太监也被拖了出来,同时李德全出来对弘景帝低声禀道:“陛下,是王家的七姑娘。”
场中很安静,除了瑶娘低低的哭声还在盘旋。还有一个声音,却是不远处另一间宫室传来的。
弘景帝又是一个眼神,李德全就带着人匆匆往那边去了。
这边听说里面的女子是王家的七姑娘,王大夫人当即呆住了。
她仿若发了失心疯也似,一下子就窜到了屏风后面去。看着被人用被褥胡乱裹着,扔在地上的王德芳,那肩头和玉颈上青青紫紫,她疯了也似扑上去,使劲扇着王德芳的耳光。
王德芳悠悠醒来,睁开眼就是劈头盖脸的巴掌。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小蹄子,你竟敢干出这种事来了……”
王德芳吃疼,下意识就用手去护着自己的脸,一个太监走上来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这般放肆,还不噤声!”
此时王德芳也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按照永王妃的交代等着晋王,晋王果然来了,她知道房中点了香,就不知羞耻地对晋王投怀送抱,哪知却好像被人打晕了。
对了,晋王呢?!
她左顾右盼,却没能看到晋王,不远处的床榻上倒是有个男人——却是痴肥如猪,宛如一座肉山。
之前的记忆顿时回归她的脑海,她是如何不知羞耻向人求欢,而对方又是如何侮辱她的。
而这个人不是晋王,是惠王。
本来苍白的脸一片死灰的白。
……
廊道上一片寂静。
不远处那间宫室里的声音也停了,让人恍以为是幻听。
李德全很快就回来了,低声向弘景帝禀道:“是永王殿下和王家的十姑娘。”
弘景帝冷笑一声:“好,真好!”
王大夫人在里面大抵是没听见,王二夫人腿当即软了,跌倒在地。同时,一旁几个夫人更是面白如纸,连头都不敢抬。
永王妃愣住了,早在之前见苏瑶娘和晋王一同出现,她就愣在了当场,此时听见这话,更是呆若木鸡。可是她反应速度也是比较快的,当即呛哭一声便向那间宫室奔去。
“好呀,你竟然敢在这里偷偷和贱人幽会!”
永王妃的声音宛如夜枭鬼嚎,魏皇后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紧接着皱眉道:“还不快去拉住永王妃,还嫌不够丢人。”
第142章
宽敞的宫室, 一片灯火通明。
只上首处摆了张座,弘景帝面色暗沉地坐在那里。
永王妃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平时见惯了她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模样,如此这般真是让人不习惯。
永王白着脸, 低头耷脑地跪在那里。
之前永王妃冲进去就对永王一顿厮打,不光打了永王, 王书莺也被她狠狠地扇了几巴掌。这被人打晕了两人, 自然醒了过来。
场面闹得一片不可开交, 不相干的人被魏皇后命人领了下去。好不容易把疯癫了永王妃拉开, 这一对苟且的狗男女也是模样狼狈。
王书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脸上红肿一片,永王的脸上也被挠了好几道指甲印子。弘景帝发了场怒,之后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晋王一改平时的高冷模样,硬是要让人审那太监, 到底是谁授意他胡乱攀咬的,这不就当众审起来了。
这太监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早已吓得是眼泪鼻涕一起流,咬死了当时他是惊吓之下的错认。再说, 当时那种情形, 王德芳被惠王压在身子下面,头发散乱一片,他就只看了半边脸,会认错也是正常。
不过这正常之言他却是不敢说, 只是跪在那里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扇自己,说自己胡乱说,求晋王殿下和苏侧妃饶命。
瑶娘惯是个软心肠,此时也不出声了。经过之前的那场事,她知道现在对别人心软,就是在对自己残酷。只要一想到若是晋王没提前安排,她可能会遭受的一切,她的心顿时就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这时,有人来禀说王阁老来了。
不多时,王阁老被人领了进来。
他已是花甲之年,须发灰白,面颊消瘦。往日一副文士的儒雅模样,不像是个官,倒像是个不出仕的大儒。此时老脸暗沉,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才显现出来,却又有几分穷途末路的气急败坏。
“老臣惭愧!”行了礼后,王阁老低头道。
面对这样的老臣,还是弘景帝较为倚重的老臣,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出什么严苛的话。只是沉沉叹了一口气,道:“孽子妄为!”
“是老臣家没有教好孙女,老臣这便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东西领回去,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话倒是说反了,本来男女之间你情我愿,尤其这种事肯定是女方吃亏,如今王阁老倒是说了反话。不过是不是反话,只有王阁老和弘景帝心中有数。事已至此,必然得有个交代。王阁老总不能逼着弘景帝给自己交代,只能说自家给个交代。
其实让王阁老来想,这种不肖子孙能少一个是一个,如今已经不是舍得不舍得的时候了。他自诩清流,不走裙带,不结交权贵,之前因为王家不愿牵扯进夺嫡中,退了和前太孙的婚事,已经有人私下议论王家人势力,做事不地道。为了打破这种流言,也是不愿搀和进去,他咬牙劝服家中的老太婆,打算把孙女嫁出去。
文官之所以会爱惜羽毛,俱是因为文人讲究德行品格,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文死谏,武战死,说的便是文官和武官的最高境界,武官以战死沙场为荣,文官以匡扶社稷,敢于和皇权作斗争,在君不‘明’时,不惜以身死为代价进行劝谏,视为最高荣耀。
所以说,文官做到一定的位置,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与皇家结亲。
尤其是像王家这种自诩清流,因其德行高洁负有名望,吸引来无数清流官员附庸的门庭。所谓清流,便是不阿谀奉承,不攀交权贵,敢于批判皇权,哪个文官若是不给自己身上戴上个清流的牌子,简直不好意思入朝为官。
如今倒好,之前摆出的姿态全部被狠狠地打脸回去。王家哪是自诩高洁,而是抱着宝贝下注,如今见局势不明,索性就一家下一个。不用等到明日,王阁老就能想象王家的声誉会跌倒如何低的地步。
而王家上下也会遭人耻笑,大厦将倾之态啊。
王阁老只要一想到这些,就一阵头晕目眩,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可他不能晕,不到绝境,以他的心志和城府又怎能去晕。
他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带回自家的女儿,当做这事没发生过。可很显然弘景帝与他想法并不相同。
“是朕的几个孽子作孽了,自己作的孽自己收场。这样吧,王爱卿,我这几位孽子都有侧妃位空悬,就以侧妃位许于王家姑娘。你王家道德传家,你说是两朝老臣,倒也是配的。”
王阁老就要拒绝,却被弘景帝制住了,“难道爱卿竟是瞧不起我赵氏皇族,还是爱卿宁愿拼着损了自家子孙,也要拆散几对有情人?就这么说吧,时候也不早了,爱卿领着孩子们归吧,朕明日就让人去你府上下旨。”
弘景帝挥了挥手,以示退下。
事已至此,王阁老也只能强颜欢笑谢了恩,领着王家人离开了。
可以想象王家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王德芳姐妹几人回去后也不会好过,可至少王家不会拿她们怎么样,因为弘景帝说明日就去下旨了。
之后,弘景帝阴沉着脸拂袖而去,魏皇后领着蔫头耷脑的惠王也离开了。
事情发展了这种地步,永王妃反而松了口气。
她有很多的疑问想知道,可什么都没有把这事瞒混过去重要。若真是追查下去,虽是永王一脉惯是做事留有后手,也不得不防被查了出来。
鲁王有些不甚满意,这样戏就结束了?不该是撕扯一场,大家元气大伤,也就他是大胜而归?鲁王并没有忽略弘景帝的言下之意,哪怕为了遮掩,那王书燕也必然要入他鲁王府。
王家的女儿终于被瓜分了,谁也没便宜谁。只是闹成这样,多少让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鲁王便有点不是滋味,本来的费尽心机,倒要用这种手段才能得之,还不是唯独的那一个。可转念一想,他将浑水搅合了,老四的主意没打成,其他人更是不用说,这场也算是平局,倒也消了郁郁。
而按理说今日最无辜的晋王和瑶娘两人,因为晋王的提前防范,让所有针对自己的阴谋诡计全部落空,并狠狠地还击,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晋王并不意外弘景帝会是这种粉饰太平的处理方式,比起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弘景帝绝不会放弃一个扳倒王家的机会。臣子势大,为君者必然要削减对方的羽翼,当初为太孙求娶王德芳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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