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晋王府里对下人确实大方,就这么几样东西至少值百两纹银,够得上瑶娘大半年的工钱了。
就是银子少了些,只有二十两,玉镯子和金簪虽都是好物,可恰恰是好物才换不来银子。
瑶娘将金簪拿起,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晋王府的徽记。这种王府内造的东西,整个晋州都没哪家敢收,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只能自己戴,换了银子却是莫想。
若是能全部换了银子,瑶娘甚至有当即就离开王府的冲动。
因为她能感觉出这后院里的机锋不是她能应付,再加上昨日见了晋王,瑶娘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怕他。
到底怕什么呢,其实她也说不明白,就是想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经过这么一遭,瑶娘也睡不着了。趁着今儿天气好,索性便把昨天换下的衣裳拿去洗。
这小跨院里,说忙也忙,说闲也闲,左不过就是围着小郡主转。后罩房那处此时正热闹着,几个粗使婆子坐在树阴凉儿下,一面干着手里的杂活,嘴还不闲下。另有两个小丫头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针线做着,时不时还笑闹一番。
瑶娘听她们说话,一面在井边洗衣裳,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倒也有婆子仗着年纪大,资历也比瑶娘老,问了问她家里情况。瑶娘删删减减,拼凑出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故事告诉她们。
一听说瑶娘怀上的时候死了男人,儿子是个遗腹子,大家俱都面露怜悯之意。各自说了些安慰话,浑当给瑶娘宽心。
这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出现过的情形,似乎穆嬷嬷答应让瑶娘贴身侍候小郡主,就是给了大家一个讯号。
一个可以当做自己人的讯号。
既然是自己人,大家说话起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甚至因为之前翠竹的格外跳脱,免不了有人说些讥酸话。
似乎是想故意讨好瑶娘,也似乎对翠竹真有些看不顺眼,她们议论着翠竹是如何巴结留春馆里的人,各种献媚之态描述得活灵活现。例如说到翠竹巴结上一个姓毛的婆子,那婆子惯是个二皮脸。说白了就是有好处就上,需要办事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
“你们瞧瞧吧,有她吃亏上当的时候。”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婆子笑着打趣她:“还不是因为上次人家拿了一盘子豌豆黄没给你,反倒端去留春馆给了毛婆子,你就这么埋汰人家。”
明显就是开玩笑的话,那婆子倒也不含糊,寒碜着翠竹的同时,还不忘捧一捧瑶娘:“谁会因为一碟豌豆黄使气?老婆子见不惯她那上蹿下跳的模样,瞧瞧人家苏奶娘怎么不像她那样。”
怎么这事倒扯上自己了?
瑶娘正在这么想着,突然见大家都变了颜色。顺着众人视线望过去,却是翠竹来了。
翠竹满脸铁青,双目中绽放出愤恨的光芒,气得浑身直发抖。
“好一群上桌吃饭下桌骂娘的老妖婆,受我好处时怎么不是这副嘴脸?东西都塞不住你们的嘴,你们该多贪婪无厌……”
这话可是捅娄子了,算是无差别攻击,霎时几个婆子都恼羞成怒站了起来同翠竹大吵。
别看翠竹是个泼辣货,可一个对几个,她也不是对手啊,最后被气着哭跑了。
“瞧瞧,瞧瞧这德行!一个做丫头的命,偏偏喜欢摆那大小姐的谱,动不动就使唤人给她洗衣裳提水端饭,拿着点小零嘴就想使唤大家。谁看中她那点吃食,还不是因为大家彼此都顾忌着颜面,不愿与她计较。可她倒好,反倒倒打一耙!”那个方才寒碜翠竹的婆子一面拍着巴掌,一面忿忿道。
经她这么一说,倒全是翠竹的错了。
其实对错且不论,翠竹身上确实有许多令人诟病的地方,不然人家背后也不会这么说她。
瑶娘最是不愿搀和这种事,刚好衣裳也洗完了,将衣裳晾起来,便匆匆离开了。
而另一边,翠竹又气又怒又觉得没脸。
她虽是个奴婢生的,但从小还没受过这种气。尤其自打进了王府,总觉得事事不顺,先是半路杀了个程咬金,然后又被人挤兑排斥,如今被几个老婆子指着鼻子这么骂,翠竹何曾受过这种气。
她现在恨死这个地方了,自然不想再待在小跨院里。她一路出了院子,打算去找姨母曹婆子讨主意,看能不能让她寻了机会给这几个婆子一个教训。刚踏出院门,就被留春馆里一个叫梅枝的小丫头给叫住了。
“翠竹姐,你这上哪儿去啊?怎么了?”
最近翠竹和梅枝处得十分热乎,梅枝是留春馆的二等丫头,年纪不大,最是贪吃的时候,翠竹时不时拿些小零嘴过去,倒也将这小丫头哄得一口一个姐姐。
其实翠竹打得算盘很简单,自己既然是王妃安排过来分宠的,自然要将这事办好。是时不但能飞上枝头,说不定还能得王妃另眼相看。
她初来乍到,毫无根基,自然要收买两个得用的人当眼线。例如殿下什么时候来留春馆,殿下的喜好什么的,总能让她从中间找到机会。
这梅枝就是翠竹想笼络的人之一。
翠竹脸上挂着眼泪,明显就是被人欺负了。见对方不说话,梅枝上来拉住她的手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翠竹没少和梅枝说在小跨院里被人挤兑的事,所以梅枝也是知道些许内情的。
“没什么。”翠竹擦了一把眼泪,她毕竟比梅枝年长,怎么好意思当个小丫头面前哭。其实她也没比梅枝大到哪儿去,也不过才十八而已。
“你这样怎么可能没什么。我今儿不上值,要不你去我房里坐会儿,我陪你说说话?”
翠竹想了想,她惯是在外面要强惯了,这么出去指不定被人怎么议论,便点点头。
两人一同去了梅枝的房里。
梅枝作为一个二等丫头,住的地处自然不若翠竹宽敞,一个通间里摆了四张架子床,梅枝在靠最里面的一张床上。
屋里没人,大抵都在上值。
梅枝关了门,领着翠竹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给她。
看得出翠竹模样有些狼狈,脸上的妆都花了,梅枝又去打了盆水来,让翠竹净面。翠竹洗了脸又喝了茶,顿时觉得梅枝这个好朋友没白交。
这样的心情下,不免就当梅枝诉起苦来。
听完后,梅枝自然同仇敌忾帮她骂了一通那几个婆子,而后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道:“翠竹姐,你别嫌我多嘴。你是进府当奶娘的,她们这般挤兑你,你这差事大抵可能要做不下去了。”
这恰恰是翠竹最害怕的地方。于她来想,她本是打算骑驴找马,一面做着奶娘的差事,一面不忘干些其他别的。这也是为何她之前,一直想往小郡主身边凑的主要原因。
可惜如今苏瑶娘突然冒头,以几乎势不可挡的姿态站稳了脚跟,比起另外两个奶娘,她又缺少一份先入为主,小郡主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翠竹姐姐长这么漂亮,当个奶娘真是可惜了。”梅枝有些感叹道。
可不是,翠竹也是这么认为的!
种种的原因交织下,她一时冲动地拉起对方的手:“好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帮姐姐。”
梅枝诧异,不解:“我一个丫头能帮你什么。”
翠竹附耳过去说了许多,梅枝脸色惊疑不定。
翠竹又道:“好妹妹,若是你帮我,我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到时候定也帮你。”
“这……我……”
“难道你也想当一辈子的丫头?”
谁愿意当一辈子的丫头!
在主子们身边服侍的,虽是下人,却比一般富户家小姐的待遇也是不差。可到了年纪却是要放出去嫁人的,像她们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既不能让主子做主得门好亲事,又不甘被配个小厮马夫什么的,去过那苦日子,似乎只有唯一的出路就是攀高枝。
“咱们联手,互帮互助。”
小剧场:
晋王:嗯哼,男人死了?小宝是遗腹子?
瑶娘:QAQ,哭唧唧,本来就是死了,谁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18章
怕小郡主闹夜,瑶娘被安排在夜里上值。
或是同玉燕一起,或是同玉翠。不闹夜的小郡主其实极好哄的,夜里极少会醒,顶多就饿了会醒上一两次。至于拉了更是容易简单,手脚放轻帮她把尿布换了,是不会吵醒她的。
每逢到了夜晚,都是小楼里最安静的时候,可今日外面却是响起一阵嘈杂声。
因为瑶娘在东梢间,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似乎有人来了。
是瑶娘和玉燕值夜,听到动静,玉燕迎出去,不多时转回来,面色有些凝重:“晚上别乱走。”
乱走?
她晚上值夜,能往哪儿走。
起先瑶娘还不明其意,可见玉燕慎重其事的样子,也不好多嘴询问,只能将疑惑按捺在心。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她上值的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留春馆里,只那屋角处亮着一盏宫灯,晕黄色灯光衬着这满室樱粉色纱幔,平添了几分暧昧之意。斗柜上,一尺多高的鎏金兽首三足香炉里,香粉已经点燃,奇异幽香从兽首盖钮下的镂空莲瓣里静静飘散出来,熏得满室香气。
胡侧妃穿着胭脂红色云雾绡束裙,肩披同色薄衫的外衫。一头如云长发尽皆披在身后,只鬓角处簪了朵花,添了几分妩媚,几分妖娆。
她半俯在晋王腿侧,抬着玉颈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男人。
晋王穿一身玄色锦袍,衣襟与袖口处俱用金线绣了繁复的花纹。一头乌发尽数拢束在头顶,用一只白玉冠扣着,更显得其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宛若神祗。
较于胡侧妃这身只适合在闺房中穿的衣裳,无疑晋王的装束要正式许多。
此时的他,呈放松之态地靠坐在软榻上,俊目半阖,眼帘低垂,似漫不经心,又似在想什么问题。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的大掌隔于案几之上,时不时敲击一下。
“殿下……”胡侧妃娇唤了声。
晋王只是扬眉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胡侧妃霞飞双颊,荡漾着一种异样的春情,她一只手在晋王腿上来回游移着,说不尽的缠绵。
“殿下……”
胡侧妃有些难耐地又叫了一声,可晋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她咬了咬嫣红的下唇,手撑着软榻站了起来,依偎到晋王身边。
以一种谦卑、仰望的姿态。
到了此时,晋王才终于正视她。
灯光下的晋王,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幽深的眼眸像似黑洞也似,吸人心魂。
胡侧妃目眩神驰,心潮澎湃,竟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制。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口里发干。
“殿下……”
胡侧妃的脸更红,凤眼里仿佛能滴出水儿,纤白的手指在晋王胸前打着圈儿。
一圈儿又一圈儿,渐渐滑入了衣襟里,看得出今日晋王心情似乎不错,只是垂眸看着衣裳下她的手指,却并未阻止她。
胡侧妃感受到一种隐晦的鼓励,水蛇般的身子挨得更紧,似乎想让晋王将她揉到了骨子里,才能获得极致满足。
她越缠越往上,竟整个人都覆在了晋王身上。她碍于晋王威严,不敢随意用红唇去触碰他的身体,只敢拉着晋王手在自己身上游移着。
她并没有发现,半垂着眼眸的晋王,眉心蹙了起来,越来越紧。搁在桌案上的大掌收紧成拳,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并没有出言制止。
“殿下……”
胡侧妃娇喘吁吁,晋王有别于之前的态度终于让她失去了神智,她将自己当年在勾栏院里被老鸨子调教出来的手段,全部用了出来。
这些手段她曾在脑海里重复了千遍万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它用到可以用的地方。
无疑,胡侧妃是心悦晋王的,不光是他的皮囊,更是他的身份。
来到王府后,胡侧妃才知道原来日子也能过成这样。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仰望着她。除过王妃,她已经是后院的第一人,可胡侧妃觉得还不够,她还需要一个儿子。
……
突然,一阵天翻地覆,胡侧妃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她衣衫凌乱,挂在脖子上的肚兜早已耷拉下来,卷在她的腰间。
是胡侧妃自己扯下来的。
方才无论她怎么施为,晋王都没有动她,唯独当她扯下肚兜,想将自己生了孩子却更甚以往的身子给晋王看,晋王抓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掀了出去。
不得不说,胡侧妃是美的,不光脸美,身子也美。那娇生生、嫩怯怯的两捧,颤颤巍巍,花蕊上甚至吐露了几滴奶白的花露。
“你大胆!”
软榻上的晋王不知何时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半掩着冷白的薄唇。他面色森冷,狭长眼眸微眯地睇着胡侧妃,像似一头几欲噬人的凶兽。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晋王,若说平日里晋王只是气质清冷,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疏离,几分雍容华贵的尊贵。而此时气势完全外放的他,才真正像那个战场上杀戮无数,收割人头连眼皮子都不眨的晋王。
胡侧妃摸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吓呆了。
外面传来福成低低地询问:“殿下……”
晋王这才敛住锋芒,从榻上站起来,连看都没看胡侧妃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行走之间,那块儿洁白的帕子一直半掩着他的嘴。
桃红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在看到胡侧妃以如此狼狈的样子瘫倒在地,也忍不住有想掩目的冲动。到底胡侧妃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桃红也没敢多想,忙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桃红这动作像似打开了机关,醒过神来的胡侧妃顿时哭出了声。她哭得极为伤心,有伤心难过,有不敢置信,也有绝望和茫然。
胡侧妃万万没想到晋王竟会如此对待自己,她整个人都混乱了,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哭得抑不可止。
“他竟然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哭道。
桃红心中本就焦虑,听到这话也浑当是侧妃惹怒了殿下。
其实桃红也差不多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两位主子的闺房之乐,本就是下人不该插言的。当初侧妃一意孤行,她劝了一次,侧妃不听,便再不敢出言劝阻,瞧瞧这不是起了反效果。
殿下素来寡淡,又出身高贵,怎么可能会吃这一套。
同时桃红心中对胡侧妃也有一种很隐晦的厌恶,都离开了那破地方,怎生还是改不了做派。
“娘娘,您别哭了,殿下素来待您另眼相看。不过是一时火气上了头,您不用担心的。”
胡侧妃径自不听。
“……您别忘了,还有小郡主呢。有小郡主在,殿下怎么也不可能会真对您生气……”
这话顿时惊醒了胡侧妃,她也顾不得哭了,忙擦了两下脸,问着桃红:“殿下走了?往哪儿去了?”
“奴婢瞧着好像是往小跨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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