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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故国神游——城里老鼠

时间:2017-11-21 16:03:24  作者:城里老鼠
  因此,她因南王世子的问题,突然发觉自己最为惦念的竟是苏梦枕时,并未刻意压制这种感情。
  她从小认识苏梦枕,对他另眼相看。别离的九年时光里,她时常打听他的情报,关注他的处境,听说金风细雨楼蒸蒸日上时,并未感到受人威胁,只有因师兄出人头地而生的自豪。她这样想,对金风细雨楼无益,所以她把想法深深藏了起来,并不因为感情不同,就对金风细雨楼的势力格外留情。
  如今她再次见到他,赫然发现,他比少年时更成熟,更睿智,更沉郁,更有魅力,更值得信任。她对他的欣赏,不再是师妹对师兄的,或者五湖龙王对金风细雨楼楼主的,而是出自人类本能,女人对男人的欣赏。
  她曾见过许多惊艳的人物,譬如刚刚告别的叶孤城。她对他好感极深,只要他点个头,她就愿意代他应战西门吹雪。然而,任何人都无法像苏梦枕这样,给她留下梦寐难消的印象,让她口头心头,一时不忘。
  若说她没料到这件事,自然是假话。毕竟,当年她给红袖神尼留了张纸条,背着个包裹直奔江南,本就是出于苏梦枕的激励。若说她事业有成,就马上把偶像忘的一干二净,自然不合情理。
  她面对这份感情,就像面对着似友似敌的绝世高手,既惶恐,又兴奋,还有掩也掩不住的期待。值得庆幸的是,苏梦枕为人足够优秀,值得任何人的欣赏与崇拜。否则,只怕她得找一个时间较长的副本世界,刻意斩断情丝,毅然撒手了。
  程灵素对她了解最深,可能已经看出了端倪,既然什么都没说,她也乐得装傻。反正苏梦枕对她向来很好,身边连只苍蝇都是公的,她又何必心急呢?
  苏夜想了这么多,却在看到苏梦枕时,将所有想法抛在脑后。
  玉塔极为神秘,其中藏有许多秘密。苏梦枕从不允许下属随意进入,固然因为他冷淡孤僻,也有防止被人窥见秘密的原因。
  据苏夜所知,能够进入玉塔的人均是他真正信任的心腹,如杨无邪、师无愧等人。其他人若想见他,只能先去青楼,等候通传。
  苏夜回来的太仓促,尚未有人前来通知他。他正坐在书房里,与杨无邪说话,一见苏夜进来,立刻微微一愣,皱眉道:“你回来了。”
  杨无邪的反应与莫北神相差无几,奇道:“姑娘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先送个口信?”
  苏梦枕与三个月前,并无太大区别。他穿着件深青色的长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愈发显得眼睛如同寒星鬼火,幽然生光。很少有人能看出他脸色上的细小差异,因为他平安无恙时,依然满脸病容,瘦弱的好像撑不起衣服。
  书房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气,可见树大夫换药完毕,离去不久。
  苏夜笑道:“我为啥要送口信,难道送了口信,你就会出城迎接我了吗?师兄,我听说你受了伤?”
  苏梦枕并不像常人那样,对她嘘寒问暖,问她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怎么样。对他而言,只要她平安回来,那就足够了。
  他脸上,释然之情一闪即逝,淡淡道:“没什么。”
  苏夜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苏梦枕道:“树大夫已经看过了,假以时日,可以完全愈合。你……”
  杨无邪对苏夜也算了解,知道她表面柔声细语,对谁都非常客气,实际则相当固执,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他正要说话,果然便听苏夜笑道:“树大夫?他医术固然极高,但武功低微,对武功造成的伤势就没那么了解了。说到治病,我承认他的本领,说到治伤嘛……你把衣服脱掉,让我看看。”
  苏梦枕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虽未拒绝,也没有就此照办的意思。常人在他逼视下,早就自动心虚气短,再也不敢多说。但苏夜从小承受这种目光,从未被他用目光击退,早就不把它放在心上,满脸浑若无事,道:“你脱还是我脱?”
  杨无邪苦笑道:“姑娘……”
  苏夜笑道:“不然你脱?”
  苏梦枕向来积威甚重,除了苏夜,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杨无邪被这句“不然你脱”打的回不过神,犹豫一下,却见苏梦枕缓缓抬手,松开里衣袖口,将里衣外衣的袖子同时捋了上去,又解开左臂上的绷带。
  绷带下的伤口一览无遗。
  伤口足有茶杯大小,情况有些吓人,正中暗器的地方已经溃烂了,又因苏梦枕体质太差,毒性蔓延速度比常人更快,伤口周围高高肿起,泛着奇怪的青光。树大夫需要连下猛药,同时让他用内功压制驱逐毒性,才能遏制伤情的恶化。那药膏是黑色的,散发着浓厚的药气,远远没有空气中的清淡药香那么好闻。
  其实,中了温家老字号的毒药,常人唯有等死一途。他不但性命无忧,还能逐渐痊愈,已经是难得至极的情况。
  苏夜走上前去,轻轻搭上他脉门,注视着那处溃烂,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你病情委实太过严重,即便受了小伤,也极难愈合,更容易引起痼疾发作,不应像寻常武人那样,动不动冲锋陷阵。”
  苏梦枕冷冷道:“哦?你想指点我,我应该怎么当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苏夜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这么说话,并非讽刺她不自量力,抑或埋怨她多管闲事,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因此,她只微微一笑,笑道:“不可以吗?”
  苏梦枕看着她的动作,忽地冷笑一声,道:“可以。”
  苏夜道:“你就是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就是你。并非我看轻你的属下,但你若出了事,只怕没有人代替你的位置,与雷损统领下的六分半堂相抗。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保重自己,对金风细雨楼中的兄弟负责。”
  这些话,杨无邪也对苏梦枕说过,却从未收到他想要的效果。果不其然,苏梦枕面色不动,淡然道:“难道我不想保重自己?但我说过,能帮我的人实在太少,很多事发生了,我不得不亲身上阵。”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好了回来帮我,却在几个月后,突然告假三个月。我自己的师妹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够指望他人?”
 
 
第八十三章 
  这句话语气平淡,似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苏夜听在耳中, 立刻又觉得自己矮了三分, 心底涌出一股惭愧的感觉。
  苏梦枕少年时, 常常试图一言不发,以冷森森的目光击退她, 让她尊重他身为师兄的权威,却从未成功一次。如今,当年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五湖龙王, 更对他这目光视若无睹。想要让她心虚退缩, 只能是因为她自己做了心虚之事。
  杨无邪忽然发现, 他们两人之间,其实没有外人插话的余地。他能看出, 他们确实彼此关心。同门相处数年时光, 对他们两人都具有重要意义。
  刚才那话一半指出事实, 一半语带埋怨。苏梦枕面对他人时, 怎样也不可能说出口,却在苏夜面前说了出来。
  他自知不应插嘴, 便默默坐在一边, 却忍不住去想, 他们昔年到底如何相处, 才会将这种微妙而亲密的关系延续至今。
  苏夜松开苏梦枕的手, 将它搁回书桌上,不好意思地道:“你看,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动不动就消失三个月, 贸然身居高位,如何能够服众?你若是风雨楼下属,难道愿意心服一个忽然就不见了的副楼主?”
  苏梦枕怪眼一翻,冷淡道:“一个人能否服众,与他现身的时间有何关系?五湖龙王从来神出鬼没,十二座分坞中,几乎无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还不是人人奉若神明,丝毫不敢违逆?”
  苏夜赶紧岔开话题,答道:“行了,就算你所言有理吧,都是我的不是。从此以后,我短时期内不会再离开。不过你还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自己的事梳理清楚。我总会给你个交代,也许到那一天,你会很生我的气,也说不定又惊又喜。”
  苏梦枕道:“只要你不是蔡京的私生女,奉命来风雨楼卧底,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饶是苏夜心思细密谨慎,凡事考虑到方方面面,也没想到他这么操心她的身世。杨无邪坐在书桌侧旁的椅子上,举手掩在唇边,掩住自己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喜欢苏夜,也喜欢苏梦枕和苏夜待在一起。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苏梦枕身上的沉郁悲凉之气大为减轻,取而代之的,是常人般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苏夜也将他与常人一体对待,要说笑便说笑,要反驳便反驳,不怕他也不敬他。
  已有太多人将苏梦枕当作敌人,当作庇护,当作权倾天下的一方霸主,委实不需要再多一个。
  因此,苏夜说出“我替你拔毒”时,杨无邪很有眼色地站了起来,道:“公子,我先告退了。”
  就在这时,苏夜忽地侧头向他看了一眼,令他愣了一愣。这道目光仿佛会说话,灵活到了极点,其中含着些许笑意,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又似乎只是单纯望向他,别无他意。
  杨无邪看待苏夜时,并无什么特别心思,只将她看作苏梦枕的师妹,风雨楼的强援。当苏梦枕向他透露口风,想要将她定为副楼主,他也只点头赞成,认为她足够担当这种角色。
  可是,他与她目光相碰,仍然心头一跳,忽地发觉她无比陌生,似乎从未认识过她。
  他满心疑惑,退出了这间书房,又将房门轻轻带上。苏夜这才向苏梦枕一笑,解释道:“树大夫对症下药,没有任何错误。但此伤源于剧毒暗器,由暗器上的内力裹挟,直冲经脉筋骨之内,若等药性发散进去,未免太慢。”
  苏梦枕在她面前,很难长时间维持架势。他可以在会议上公开呻吟,使他人心怀愧疚,不敢浪费时间说废话,也可以冷眼旁观,以比冰还寒冷,比火还灼热的目光,迫使敌人大失方寸,不自觉地露出破绽。
  但这些手段对苏夜无用,也就不必再用。他听她说完,眼中已有了微微暖意,温和地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苏夜道:“自然有,不然我有何资格瞧不起树大夫?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种手法便叫抽丝,精准如飞鹰取水,细腻如针神刺绣。除非毒性已到五脏六腑,便能以此法把它拔出。”
  她说话之际,右手又拿住了苏梦枕脉门,左手却按住他伤口上方的重穴,笑道:“还是老样子,你别运功抵御。”
  这手法乃是程灵素所创,并非她的匠心独运,用内力裹住毒素寒气,将其一丝丝一缕缕,慢慢从伤口中抽出。它对使用者武功要求极高,中途一出差错,反而会将毒质扩散至更多地方,令伤情愈发恶化。
  医术到达她的地步,开膛剖腹亦是常事。重要的是发前人之未发,想前人之未想,方能应付江湖上层出不穷的暗算手段。
  可她自身没有这样的功力,只好把理论整理成册,细细讲解给苏夜听,希望她能够代为实践。苏夜多次尝试,直至演化出兑卦,才能正式付诸实施,因为兑卦卦象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
  比起往日,她进一步出神入化地控制内力,如风,如雷,如杵,如针,想要将内息凝成蛛丝,粘着包裹毒质,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救苏梦枕,还是第一次使用“抽丝”治伤救人,效果竟立竿见影。苏梦枕伤口麻木无感,此时却一阵刺痛,隐然出现河面冰层碎裂融化的感觉。
  伤口向外流出脓血,之前还带着血色,后来变成了淡青色,如同那一记打在他臂上的暗器。四周肌肤中的青色也在消退,仿佛被烈日照射的冰雪。
  他紧盯着伤口变化,不经意道:“你用的,不是小寒山的心法内功。”
  苏夜开口说话,一如寻常,微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本事。以后你自有机会见识。”
  此事难在剥离毒质时,不可损伤病人经脉,更不可中途停顿,否则前功尽弃。所幸树大夫用药无误,伤情已大为好转,对她来说,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毒质已经全部清除,纵有些微残留,凭苏梦枕的内功,驱逐亦非难事。
  苏夜抬头,见他正望着自己,流露不加掩饰的欣赏神色,也回以一笑。苏梦枕脸色苍白中泛着青黯,此时虽未怎样改善,却因态度改变,别有一种淡淡光彩。
  金风细雨楼中,渐渐出现很奇怪的传闻,说苏公子与苏姑娘在同个房间时,心情总是很好,处事也比平时更为温和,变的没有那么孤高难近。因此,如果有难事,不妨等这种机会到来,再去禀报,反正苏公子绝不会把师妹赶出门外,不准她聆听风雨楼机密。
  倘若这些人见到他们私下相处的模样,只怕会进一步坚定信心。
  苏梦枕待她将伤口清理干净,才吁出一口气,把衣袖重新放下。他手臂瘦削,且有三四处伤疤,并不结实好看,更谈不上什么男子魅力。苏夜却是皓腕素手,肌肤细腻如上好白玉,白的几乎透明。两者对比强烈至极,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让苏夜看到他这样,所以重新穿回外袍时,竟隐约感到放松。
  他慢慢理好了衣服,掸了掸袖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苏夜笑道:“什么?”
  “楼中五大神煞,上官中神战死,郭东神身份不明,其余三人你都已经见过。你从未问过郭东神的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便是雷媚。”
  饶是苏夜定力深湛,这时也面露惊容。她知道一楼一堂之间,对敌无所不用其极,厮杀极为血腥残酷,却没想到像雷媚这等人物,也暗中加入了金风细雨楼。
  她先震惊于苏梦枕对她的信任,旋即又想到,雷损与苏梦枕素来势均力敌。苏梦枕能做到,雷损自然也可以。雷媚既是郭东神,那么金风细雨楼的重要人物中,有没有相似的存在?
  她早已习惯于控制情绪,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苏梦枕却在看她,看的很细,叹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极为吃惊,并非伪装,但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想的很远。”
  苏夜笑容明净而妩媚,笑道:“我想什么了?”
  苏梦枕道:“你在想,金风细雨楼里,有没有被雷损收买的人。”
  话说到这里,她已不能不承认,只好苦笑一下,点了点头。苏梦枕扬眉笑道:“我知道一定有,但我不能只凭传闻,没得到证据,就随意怀疑楼中兄弟。用了人,又对他处处提防,多番限制,不如干脆别用。”
  苏夜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若因为我多年不见,就派人打探我的过去,追查我的踪迹,说不定我早就走了。但是,我仍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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