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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上完课,梁成砚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阴雨天。
总厨打电话来问晚上吃什么,秦梦阑看了看他的脸色,对那头说:“先等一等,半个小时后我再通知你。”
“好的。”为了配合梁成砚的饮食用药,厨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可是梁成砚愿意吃的,一直是粥、炒饭、披萨这些吃起来简单方便的东西。拿起勺子,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喝完、吃完,不用弄得一身狼藉,也不用别人一勺一勺得喂。
夏名慧她们看不出来,秦梦阑却猜出来了。
比如她昨天点了一道水煮牛肉。总厨的厨师烧得极为诱人,麻辣鲜香,细嫩可口,葱姜蒜的鲜香夹杂肉香扑鼻而来,没有一个吃货能抵挡得住。可是梁成砚动都没有动,闻到了香味也跟没闻到一样,单调得喝着自己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秦梦阑挂掉电话,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你晚上想吃什么?”
梁成砚姿势没有变,只是瞳孔动了动:“随便。”
秦梦阑笑:“可以随我的便吗?”
“可以。”梁成砚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和她的存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很满足她这样一个陪聊的存在。
也感激她知道他怎么想,却从没自以为是得去戳破。
“芭芭拉。”梁成砚拧起眉头,第一次问,问得有些局促:“你的真名,叫什么?”
观察房的玻璃门被人打开,夏名慧和孙秘书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梦阑和她俩对视了一眼,脱口而出的“秦梦阑”三字就终止在了嘴边。
一张签字盖手印的保密协议,瞬间映入脑海。秦梦阑没忘,如果她忘了,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别人的法文名。
她笑了笑,无可奈何的笑,转身告诉梁成砚:“我啊,我真名叫王珊珊。”
夏名慧和孙秘书对视了一眼:“......”
远方的王珊珊:欺人太甚!盗用我的法文名就算了,居然还盗用我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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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不知道、但是下学期就会知道她舍友干了什么好事的王珊珊,正躺在宿舍的床上看日漫。
日漫保险,不会随随便便就引来保家卫国、维护治安的警察同志。
张裕一边写作业一边问王珊珊:“哎,珊珊,我问你哈,颜好活一般的男人和活好脸一般的男人,你会选择哪一种?”
王珊珊呵呵了两声,毫不留情得戳破她:“张裕啊,梦阑可以当我是傻子,你就不用了吧。你不会平白无故问我这个问题,必须是你在实践过程中碰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想不通、猜不透、非常伤神且为之苦恼。来,让我猜猜,是不是乔宇的活好,但是脸让你没有胃口?”
正在跟马哲过不去的罗静拍了拍桌子,示意她俩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沉迷在三俗世界了。
张裕是听不见的,眼睛亮晶晶得看着王珊珊,夸奖道:“看不出来啊,珊珊,你也有一双柯南狄仁杰福尔摩斯这种配置的眼睛,看问题看得这么精准!”
“那必须,平时要不是我装傻,你们有自信出门么。”王珊珊吹了吹自己油得发光的刘海,真情实感得站在张裕的立场,给出答案:“这个颜不好吧,确实是个问题。如果颜好,嘿嘿,看着就可以冲向巅峰。你也知道,技术不好,可以慢慢□□。要是对方颜不好,总不能叫他去韩国吧,现在不是限韩吗?”
张裕点了点头,给出第一个决定:“那我和乔宇分了吧,这么在一块大家不会有性福。”
王珊珊又想到了那些年乔宇请她吃过的饭,脸上有些过不去,摆了摆手,给出另一种答案:“颜好的活一般,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的好,铁杵磨成针。杵要是越来越细,颜再好也不顶用啊。”
张裕一听又矛盾了:“那我就这么跟乔宇处着?也好,反正还有一个学期我就出国了。到时候分手的话拿出国当借口,这样也不会太麻烦。”
王珊珊纳闷得瞥了张裕一眼,实在是想不通,乔宇怎么会这么不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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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名慧和孙乐乐是来考查秦梦阑工作的,然而一走进观察房,她们就知道自己多此一举了。
秦梦阑一边调着电视上的节目,一边问她们心爱的公子:“晚上就听电视吗?好无聊啊。”
“听电视”和“好无聊”这六个字一出来,夏名慧的头皮都要炸了。孙乐乐也清咳一下,示意秦梦阑不要说错话,小心刺激到梁成砚。
秦梦阑没有察觉到她俩的内心戏,就是梁成砚自己也没什么感觉,不关心道:“那晚上干什么?请二锅头继续回来上课?”
二锅头就是下午授课的盲文老师,秦梦阑起的外号。
“我可不想看到他。”秦梦阑一脸嫌弃得关了电视,扔掉遥控器,问夏孙二人:“哎,夏经理,孙秘书,你们急着回家吗?不急着回家的话,我们四个掼一下蛋吧。”
掼蛋?
怎么掼?
怎么跟一个盲人掼?
然而,以上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果掼了,她们赢钱怎么办?
算多少钱一张牌会比较好呢?
哎,好头疼.......
夏名慧和孙乐乐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想去当这个摸老虎屁股的二傻子。
不能一直呆站在这儿,夏名慧颤悠悠的,壮起胆子,一边小心得打量着梁成砚脸上的神色,一边试探道:“呃,这个,珊珊啊,我们四个怎么掼蛋呀?”
“很简单啊,夏经理,你们先等我一下。”
秦梦阑跑出去领了两副新牌,拆了开来,跪坐在梁成砚边上的木地板上,温柔得问:“我在牌上打孔,行吗?两个方打数字,一个方打花色。”
梁成砚眨了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像要闭塞所有的新鲜事情。
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JQK打成11,12,13,A打成0,小王和大王没有花色,小王打三个六点字,大王就打成四个。”
秦梦阑眼睛亮了亮,跟着拍上马屁:“哇塞,梁成砚,你脑子转得真快。”
夏名慧和孙乐乐又百感交集得对视了一眼。
是的,她们是听不懂他们俩在讲什么。
但是,这也不能构成他们俩个将她们俩个当空气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可以虐狗啦。再等眼睛好了,单身狗不要进来啦。
☆、考前冲刺
度假村的娱乐效率就是高。
夏名慧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公子要打牌”,十分钟后,两个保安大叔就不知道从哪儿抬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进了观察房。
而且,桌子是澳门赌场玩的那种旁边可以站荷官和叠码仔的圆绿桌。
掼个蛋么,搞得太TM专业了。
秦梦阑将一个软垫铺在椅子上,示意梁成砚:“你坐这边吧,我坐你对面。”
梁成砚“嗯”了一声,自己摸到椅背,缓缓坐了下去。
正主都落座了,夏名慧和孙乐乐这俩陪客是不敢不坐的。秦梦阑一边在扑克上打孔一边讲解游戏规则:“夏经理,孙秘书,你们俩个一组,我和梁成砚一组,从2开始升级,哪一组先升到A就算赢,行不行?”
“行。”就当今天晚上加班好了,夏名慧想。
“你说了算。”孙乐乐跟着偷笑。嘿嘿,在哪儿打牌不是打,在度假村打还能捞点加班费呢。
秦梦阑打孔打到一半,开始耍小心眼:“这个,大晚上打牌,咱不能没有一点儿筹码吧?”
夏名慧和孙乐乐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低头,在自己兜里找钱。夏名慧掏出了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向秦梦阑表态:“那个秦,呃,珊珊啊,如果我们输了,这些都是你的。”
孙乐乐尴尬得晃了晃手机:“嘿嘿,我转账,输了我转500给公子。”
梁成砚听了没意见,也不说自己的筹码是什么。
秦梦阑倒是有些意见,一面洗牌,一面漫不经心得提醒孙乐乐:“孙秘书,那你现在就可以转账了哎。”
“......”陪聊的小姑娘太夸张了。
“......”就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一个小时之后,孙乐乐和夏名慧的脸,被自己打得啪啪响。
原以为梁成砚眼睛不方便,打起牌来肯定慢吞吞,摸到一张牌再打一张,打错几张都有可能。这样子的话,秦梦阑孤掌难鸣,再厉害也是以一敌二,铁定打不赢她们的。
哪里想到,她俩对这个世界有误解。
牌桌太大,秦梦阑将扑克分成四份,一人分一份,从而免了梁成砚伸手抓牌的麻烦。
她们三个拿到牌之后一张张塞进手里,一张张得排序组合,有炸弹凑炸弹,有顺子凑顺子。梁成砚不是,他的动作要慢一些,要伸手一张张得摸,摸完之后才将牌搁回桌上,而且搁放的毫无章法。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将牌平铺在桌上,不仅他自己知道每张牌是什么,秦梦阑也知道。
梁成砚是靠摸的,秦梦阑是靠看的。
不要问秦梦阑是怎么看出来的。拜托,孔是她钻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秦梦阑看一眼自己的牌,再瞥一眼梁成砚的牌,三下两下就将对家的牌猜得一清二楚。
梁成砚更恐怖,摸上一遍就记住了自己的牌,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得扔下炸弹,准确无误得给出顺子,手气顺的时候,桃花顺也能在他手上一把又一把得扔出来。
有一次孙乐乐报错牌:“黑桃五一对。”
梁成砚不急不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示她:“你手上不可能有两张黑桃五,应该是一张黑桃五,一张方块五。”
孙乐乐低头看了看牌:“...对不起。”
夏名慧一脸痛苦:“......”这牌怎么打,下家比上家更清楚本人的牌。
事实是这样,几局打下来,夏名慧和孙乐乐输得都不敢相信人生了。
六点开始的牌局,八点半就结束了。秦梦阑一边数着自己辛苦筹谋来的四百七十二块零八毛,一边问梁成砚:“哎,你晚上想吃什么啊?都忘了给你叫晚饭了。”
碰到这么不负责任的陪聊人员,梁成砚还是那句话:“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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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六点半,坐着孙秘书专车回学校的秦梦阑,精神抖擞得敲响了宿舍大门。
罗静睡意惺忪得打开门,一脸惊奇:“咦,梦阑,怎么回来这么早?早上的考试九点才开考呢。”
秦梦阑用脚捎上门,拎着几袋子肯德基外卖往里面走:“赶紧叫珊珊起床,我们节省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在宿舍温习一下词汇和语法。”
“好,好。”罗静立马跑到王珊珊床下,伸手拍了拍她肥硕的小胳膊,催促道:“快点起床,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
小葵花妈妈听了没啥反应,就是分早饭的手抖了抖。
王珊珊原本不想起的,但实在是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太香,还有咖啡,火腿蛋堡,香脆薯棒,加起来的味道太诱人。冲着美食的面子,王珊珊咬了咬牙,跟床告别了。
三人吃完早饭将椅子搬到阳台上,头顶着一条条粉红粉绿的小内内,摊开两册公共法语,开始考前抱佛脚。
秦梦阑领读:“comporter,动词,意思是包含、拥有。”
王珊珊和罗静朗声跟读:“comporter,动词,意思是包含、拥有。”
秦梦阑继续:“跟它相似的动词还有comprendre和contenir。我说一下它们仨的区别,你们注意一下,今天考试肯定要考一条选择题。Comporter是本身就具有的‘拥有’,比如:一个美男子一定Comporter一张俊秀的脸蛋。”
王珊珊和罗静点了点头,低头记笔记。
秦梦阑跟着讲解:“comprendre则是另外一种‘拥有’,表示一个总体由哪几个部分组成。比如,一个美男子,一定comprendre一张俊秀的脸蛋,comprendre一双漂亮的手,comprendre一双修长的腿,当然,最重要的是comprendre一对巨大的蛋蛋。”
这句话太长,王珊珊一边记笔记,一边举手给她点赞。
罗静则直接忽视了最后一个单词。开玩笑,她又不是王珊珊那种正经单词记不了几个,歪门邪道却记得一清二楚的学渣。
作为伪学霸,她罗静也是有尊严的!
秦梦阑看她们记得差不多了,才继续:“ contenir是表示容量含量的那种‘拥有’。比如,这个保温杯 contenir一百毫升的水。”
王珊珊点了点头,举一反三:“这个我懂。比如,‘我的罩杯是F杯’,我就可以翻译成‘我contenir了F杯的罩杯’。对不对啊,梦阑?”
秦梦阑点了点头,压力好大......
罗静是受不了王珊珊一大早起床吹牛逼的,义愤填膺地纠正她:“珊珊,麻烦你搞清楚,罩杯是根据点到面的距离来算的,不是根据你那一圈肥肉的周长来算的。”
王珊珊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但还是嘴硬:“怎样,本珊珊的肉再多,也是宁大的一枚野生小仙女。”
“呵呵,还野生呢?横看竖看,你都是家养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架来,秦梦阑指了指隔壁,四两拨千斤:“......你们还想不想看马珊珊吃瘪?”
王珊珊和罗静齐刷刷得低下了头,乖乖朗读:“contenir,拥有。comprendre,拥有。comporter,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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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的公共语法考试准时考起。复仇者联盟的三位成员都达成了心愿,早上温习的知识点居然有一大半都考到了。
十点四十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交卷。
安安静静的考场里,秦梦阑正在想办法将最后一道作文题写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罗静要务实一点儿,先是数了数自己选择题能拿几分,然后检查一下造句有没有语法错误,最后才猛攻作文题。
王珊珊么,全程都表现得很浮夸。
她老人家悠闲得坐在位子上,一手撑脸,一脚搁在前边人凳子上,一边抖腿一边答题。
一会儿自言自语得炫耀:“哎呀,这题目也太简单了。”
一会儿又有理有据得判断:“坐我前面的人肯定答不出来。”
坐在她前面、被她抖得像个筛子的马珊珊麻木得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挂钟和站在黑板前面玩手机的老师:“......”
老师,什么时候才能收卷?
后面的胖子真得欺!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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