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哪种类型的变态?是偏执型,自卑型,意志薄弱型,猜疑型,冲动,躁狂,轻贱,还是反社会型的心里变态?”学长很专业,学长也很细致。
秦梦阑将每种类型都想了一遍,觉得每一种类型都挂得上号。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碰上这样的变态我也会变成变态。学长,你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看些什么书?”改变不了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呃,这个不是看书可以解决问题的。解决问题最直接的办法,我觉得吧,是你不要去面对那个变态。”
“哇,”秦梦阑恍然大悟得点了点头,给学长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学长你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加油!
☆、买头鱼
周五早上两堂大课连着上,秦梦阑翘了外教的视听课,背着书包直奔化学化工学院。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大学都这样,阶梯教室里面学霸坐前边,学渣坐两边,谈恋爱的和睡觉的坐后边。
秦梦阑自觉捧着书包坐到了第三排,嗯,第三排的最右边。右边一共四个位子,最里边的椅子坏了,秦梦阑坐到了靠墙的第二个位子上。
刚坐下掏出课本和笔记本,一个拿着手机视频聊天的大男生兴冲冲得跑了过来,指着秦梦阑左边两个位子道:“妹子,没人吧?”一口的东北普通话。
“哥子,没人。”秦梦阑让他随意。
大男生也不说“谢谢”,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对手机嚷嚷道:“杠他丫的,八万!”
直播打麻将吗?
“没听到吗?人家都出十万了,你哑巴了呀,不会加价啊?”
秦梦阑顿了顿,觉得自己有可能看在一个东北土豪正在直播竞拍。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这位东北大哥果然啥都没带,只带了个手机坐在她边上。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对手机镜头里面的人头大骂道:“给我一万一万的加,谁家像你这么小气五千五千的加,你好意思吗你?”
因为坐得近,秦梦阑看到了7plus里一个头戴毡帽的大叔。大叔站在冰天雪地里,一张脸冻得通红,而且每讲一句话嘴里都感觉像热水烧开了一样,腾腾的水气朝镜头这边飘来,朝东北大哥嚷嚷道:“人家都已经抢到十八万了。”
东北大哥超激动:“出二十万啊!你傻啊也你,二十万老子还拿不出手吗!告诉你这个滚犊子,要是头鱼被人抢了,老子明天就让你喝西北风去。”
人家明明已经在冰天雪地喝西伯利亚寒风了呀......秦梦阑默默道。
白茫茫一片的镜头里,毡帽大叔忽然开口道:“二十六万!我出价二十六万!”随后镜头里就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一条两百块钱就能买到的大头链子被渔场主人抱了出来,满面红光得交给了满脸痛苦的毡帽大叔。
毡帽大叔一把抱住鱼,痛哭流涕得对着镜头道:“我抢到了。嘤嘤嘤,少东家,我抢到了!”
上课铃声打了一遍,东北大哥适时关掉了视频,龇开一口大白牙,对秦梦阑笑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妹子。我们那旮旯的渔场今天开捞,我让我爸的司机去抢了个头鱼。抢头鱼这件事吧,就跟你们这儿过年抢财神爷一样,都是图个好彩头。”
二十六万买条鱼?!
秦梦阑点了点头,淡淡道:“你高兴就好。”
东北大哥似乎觉得秦梦阑蛮耐看的,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跟美女讲话自然要跟恐龙讲话客气点:“哎呀妈呀,今天真是运气,旁边坐了个大美女。”
秦梦阑将手头上那本《精神变态的临床综合征》朝他亮了一亮,也实话实说:“我今天也运气,旁边坐了一个研究对象。”
上课铃声打了第二遍,东北大哥无知无畏的笑声响彻了阶梯教室。
对于低头记笔记的学霸来讲,两节课一会儿就结束了。对于低头玩游戏的学渣来说,两节课也一会儿就结束了。
下课铃响了三声了,秦梦阑还坐在位子上摘抄着黑板上的几个晶体化学式。东北大哥啥都没带,玩了两节课的阴阳师。听到铃声正准备抬屁股走人,忽然发现同桌的美女还在埋头一支笔一个本子得记着笔记。不知道为什么,人生二十余年,看着她认真学习的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
秦梦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化工系的学生,为什么来听戴教授的课?选他这门课的学生,要么是想不开要考研,要么就是想不开要进研究组。你呢,大哥?”
大哥将7plus塞回裤子口袋,如实道:“哦,我老子说我们家投资了戴教授的一个研究组,让我跟着我朋友过来看看情况。”
“......”秦梦阑没啥反应,但是CH2O在白纸上变成CAONIMA。
东北大哥拍拍她肩道:“妹子想要进组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看你这个认真劲,学习肯定不差。”
“好。”
“我叫章予瑙,妹子,咱来加个微信好友吧。”
“好啊。”秦梦阑朝他笑了笑,笑得眼泪水都要下来了。
~~~
周五下午没有课,秦梦阑一脸阴沉得收拾了两件衣服和一些东西,噌噌蹭得拖着行李走出了学生公寓。
大约是下午两点了还有人在宿舍里睡觉,噌噌的声音吵着了里面人睡觉。
一个寝室里面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叫骂声:“大中午的拖什么行李箱?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秦梦阑停下了脚步,对着那个寝室门口骂了回去:“睡,睡,睡,你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睡!”
“......”啥意思?
不躺在床上睡,难道要躺在地上睡?
王珊珊和罗静从楼梯间走来,看到秦梦阑一身行李很是奇怪道:“咦,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吃,吃,吃,你一辈子只知道吃!”秦梦阑直接从楼梯间走过,看都不看她俩一眼。
王珊珊一脸委屈:“我怎么她了,她要这么骂我?”
罗静扶了扶眼镜,回答得很公派:“她也没骂错。”
三个半小时后,秦梦阑一脸灰尘加半干泪水,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大梁度假村的门口。猛吸了几口冷空气,挤走了胸腔里那一点儿闷气,秦梦阑自己对自己道:“秦梦阑,加油!你要忍辱负重赚钱,你要忍辱负重赚大钱!”
可是一想到自己做什么来赚钱,眼眶就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再一想刚刚是谁花了二十六万买了一条鱼,眼泪水就直接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
大冬天的,滴滴的眼泪水,划得她脸都疼。
猛吸了一口气,用围巾擦掉了眼泪水,秦梦阑一脸笑意得按响了私家别墅的门铃。里面的保洁阿姨打开门,接过她的行李箱,嘱咐道:“小秦啊,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忙正事。”
“好。”
秦梦阑将棉袄棉鞋一股脑得全部换掉,套上干净得泛着兰香的工作服,去后厨吃了晚饭。一口一口的,吃得特别的用心。
那边夏经理知道她来了,拿了一个体检报告过来,趁她吃饭的功夫交代了一下梁变态的身体状态。先是血压、心率、心律、心杂音、心界,然后是白细胞、红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计数、淋巴细胞绝对值、淋巴细胞百分比。
秦梦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可是夏经理让她重复一遍的时候,她还是一字不差得说了出来。
夏经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叹气道:“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工作才叫舒心。哎,度假村里全是一帮干死活、死干活的机械人,真是累死人了。”
对啊!秦梦阑嚼着嘴里的饭,心里念叨:对啊,我聪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怕君子是个傻蛋。
夏经理又给聪明的君子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天他好像心情不错。听了一下午的CNN新闻,中途还听笑了一次。”
“新闻讲的什么?”秦梦阑觉得今天可从这个新闻下手,展开她和变态的第一次对话。
“全英文的,我也听不大懂。”夏经理摊开双手,皱眉思索:“好像是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的讲话,对哦,一个70岁大爷的公开讲话。”
哎,难得,一个双眼摸黑的青年儿童,也只能在帕金森老人身上找找优越感了。
~~~
吃完晚饭,秦梦阑端着一杯果汁,走到了一个四面都是玻璃的观察房里。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床边亮了一盏昏黄的床灯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床上躺着一个四肢颀长的男人,深蓝色的羽绒被四四方方得盖在他身上,像是盖在没有气息的物件上面。没有褶皱,也没有起伏。
他正面朝天,一手搁在床头,另一手反搁在自己的脑门上,手腕白得不像个男人。其实不仅他的手腕白得亮眼,他的脸,脖颈,露出来的所有肌肤,都在白得发光。
立体的五官每有因为躺着而打了折扣,即便是个瞎子,秦梦阑也不得不承认,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他,是个清俊大瞎。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基因好。当然,像章予瑙那样油腻粗犷还优越感爆棚的富二代,大部分是家里暴富而导致一叶障目的富二代。
鉴于昨天就被床上的人用东西砸了出来。
秦梦阑清了清嗓子,慎重得打起招呼:“hello,梁大瞎!哦不,梁大侠,你好,我是您的聊友,芭芭拉。”(Barbara,女,法文名)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准确无误带着龙腾虎跃之势砸了过来,呃,砸到了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以为没人看,,嘤嘤嘤,但是还是感谢几位赶过来捧场的老ID!
☆、老弱病残
“出去。”床上的人冷冰冰得开了口。
声音低而磁,可以想象他温柔缱绻跟人说话的时候,搞不好会让人耳朵怀孕。
秦梦阑装作没听见,轻手轻脚得走到他床边,埋着头将玻璃杯搁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感觉到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又小心翼翼得将枕头放回到了他雪白的耳朵边上。
床上的男性肤白俊俏,不知道是不是长居室内的缘故,皮肤白得几乎发光。整个人安安静静,好像一个等待王子到来的睡美人。
他感觉得到秦梦阑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动。
只是仰面朝上,线条利索的脸庞上,眉毛皱得像一团山。
秦梦阑连忙退后了几步,站着离床两臂远,开诚布公道:“我是夏经理找来陪你聊天的。一个小时一百块,所以,除了上洗手间,我不会离开你身边一步。”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吭声,冰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梦阑再接再厉:“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抱歉,我这个外貌,我这个内涵,还有我这个青春与年少,一个小时绝对值得上一百块。”
床上的人转了转头,脑电波射向这个讲话的女人:“......”夏慧哪里找来的脑残?
秦梦阑心里很清楚,跟这样的冰雕相处,要么手拿斧头电锯将他重新雕砌,要么化成一团烈火烧得他忘记自我。
无论如何,成为他的聊友,第一步,她要成为他的朋友。
两个陌生人成为朋友,至少要有一个共同点,一个可以走向对方世界的基石。秦梦阑打量了一遭又一遭,最后发现,她和床上的贵公子几乎毫无共同点。
就比如他床头使用的东西:
一台可以发出雨打芭蕉环绕声的立体音响,市值四位数。
一台喷出雾水、又可以发出超声波助眠的加湿器,市值五位数。
...
全是一些她在商场里看见了之后然后轻蔑一笑“谁买谁傻叉”的商品。
秦梦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如果他的眼睛没瞎,她一定会成为他的朋友,然后努力发展成他的女朋友。再然后,她领着他去章家做客,全程一脸拽上天:亲爱的,你快看,这家人好土鳖,听歌用手机听,而且一台加湿器都买不起。是不是指望鱼缸里面的金鱼吐个泡泡出来给他们补水呢哈哈哈......
畅想未来是件好事,只要现实不要跟它相差太大。
床上的冰雕不知道她在畅想未来,沉默了两分钟之后有了动作。他跟僵尸起尸一般,悄无声息得坐了起来。
他坐得笔直,背上没有一点儿佝偻。从被子下抽出白得发亮的手,快速得抬起,缓慢得放下,而后往左后方延伸,最后准确无误得摸到了秦梦阑刚才放在床柜上的玻璃杯。
他修长的五指摸到了杯口,而后慢慢往下,沿着玻璃杯的杯身纹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得往下滑。一直滑到杯子底部,他才聚拢五指,手腕用力,将一杯果汁稳稳得托到自己身前。
因为手指好看,秦梦阑抱着欣赏的态度看了一个全程。
谁知道下一秒,床上的人举起杯子,二话不说朝她砸来。
玻璃杯带着果汁,几乎砸了她一个照面。躲开了脸,却没有躲开身,小腿被砸了一个正中,劲道大得像要一切两半她的肉。先是冰冰凉的液体触感,然后才是麻辣辣的肉痛。
瓶口直接对着她的小腿盖下,碎了一地玻璃渣在地板上。肌肉遭受的钝痛伴随着创伤的尖锐疼痛,疼得她都要哭了。秦梦阑脸色发白得弯下腰,颤着手摸了一把,果然,血已经渗到了裤腿上。
保洁阿姨听到了声响就提着扫帚钻进屋。原以为只是砸了个杯子,谁想到这次连人一起砸了。
阿姨赶紧搀着秦梦阑往外边走,一边走一边念叨:“哎呀,我的祖宗,这次你砸伤人了呀。”
床上的祖宗听不见,径自躺了回去,盖上了被子。
秦梦阑惨白着一张脸,一边走一遍哆哆嗦嗦问阿姨:“我怎么感觉我的血一直在流?”
阿姨弯腰看了一眼,尖叫道:“天呐,你这个伤口要缝针啊,太长了。”
十分钟后,秦梦阑一脸病态得坐在医务室床上,看着穿着大白褂的家庭医生弯腰给她小腿缠纱布。
夏经理冷汗涔涔得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得看着她的小腿,问医生道:“张医生,亏得你今天晚上在度假村这边。要不然一时之间,她这腿......”
张医生见过大风大浪的,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宽慰她俩:“还好,伤口不深,就是长了点,倒还不至于去医院缝针。我家有祖传的祛疤膏,给这小姑娘用,正正好。”
“这是正正好的事情吗?”秦梦阑回过神来,想要讨个说法。
“对不起,秦小姐,医药费我们会赔给你,还希望你能坚持干下去。”夏经理一脸歉意得望向秦梦阑。短时间内她是找不到第二个秦梦阑了,至少,找不到第二个受了工伤还不哭不嚎的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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