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抹笑是强挤出来的。
何况是这样的承诺,任如个女子听了都会感动吧?
李秀英却是心下冷笑。
这样的心思,她上辈子那般的愚蠢,又怎么可能看得明白呢,也难怪会被骗。
好在,一切可以重来,她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想也没想,她便直接开口拒绝道,“我已经成了家,咱们俩还是不要走的太近,村里的人本来就爱讲事非,张建平做的怎么不好,我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去反抗。那样只是糟践自己。”
周兴泉的神色一呆,眼里还有几丝的慌乱,声音也没有先前沉稳,“秀……秀英,你……”
不过马上周兴泉就做出一副受一个人独承受下最疼苦的事情一般,脸上的笑容又恢复平常,“你说的对,是我没有想到这些,只以为带着你离开这里就会给你幸福。”
李秀英却懒得看他这副虚伪的样子,“你理解我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
语气和态度上的敷衍,就明晃晃的表达了出来。
李秀英也希望周兴华能明白,日后也少来纠缠她。
人走到了村头的小桥,李秀英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慢慢的跟上来,不用回头看也能知道周兴泉先前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试问就是换成她自己,前一刻还要与你私奔的人,下一刻却突然之间就换了一张脸,谁都会惊呀想不明白。
不过以周兴泉这种虚伪又有些自负的人,还应该有很多的不甘吧?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世已经算是活的第二辈子了,李秀英觉得头一次有这么痛快的时候。
没嫁人时,家里的好事好东西都是妹妹的,嫁人之后她就是张家的奴隶,她一直卑微的活着,就像一头永远不会抬头的老黄牛,直到累死,所有人都会觉得那是她该做的。
可是就在刚刚,她让自负的周兴泉突然间有了不甘和没有办法,就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以后的第一步,她都要让自己学的痛快。
李秀英他们这村子很偏僻,村里的人口也不多,只有一百五十六户,有几大姓氏占了近一百户人家,所以说这村里只要细扯一下,家家都能算得上是亲戚。
李家住在村西头,而张家住在村东头。
村里的人极少出门,客车更是很少往这边来,除非是有村里的人进城了。
李秀英他们是从村口的西边一的客车,村里有些好事的就看到了。
王翠花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对着走到家栅栏外面喊道,“英子,你不是去市里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开
这正是李秀英的母亲。
“去市里咋了?谁去市里还得在那里住一天咋地才能回来啊?”李秀英一听母亲问这话,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辈子她是个心思不活的,脑子反应慢的,有些事看不明白。
可是如今重活一辈子,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遭遇的悲惨让她重活过来什么事都通看得透了。
母亲这话一听就不对,这闺女出门都只有盼着回来的,哪里有看到人回来还觉得不对的?
要说这里没有啥事,她都不相信。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人,有些事即便是想明白了,李秀英也不想去再深想,她怕想多了自己难受。
王翠花也不过四十岁,毕竟农村的妇女总要上地干活,风吹雨打的,看着比实际年岁要大些,眉心有个‘川’字,看着就知道是个容易生气,性格又较为急燥的人,被女儿顶了一句嘴,人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李家住的是三间泥草房,门是搭在三间房的中间,王翠花剪的扣头(学生头没有刘海,前后一样长短中分,分别别在耳后,用别针别整齐了。),身上穿着件蓝色红白小格的棉袄,下身是同样的花布做的大棉裤。
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英子,你站住。”
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公鸭嗓子一样,不过喊出来的声音却是很大。
李秀英停了下来,在她身后的周兴泉离她有十米,王翠花一喊出声之后,他的步子也放慢下来。
等王翠花到了栅栏门口,正好与周兴泉碰到,王翠花笑道,“周老师这是去市里了?还是刚从镇上回来?”
有时村里的人去镇里了,也会搭从市里回来的客车回村里。
周兴泉礼貌而又客气道,“刚去镇里回来,婶子这是要做晚饭了吧?”
王翠花点了点头,眼睛上下打量了周兴泉一眼,就不再看他,把视线调到女儿那边,“你带个包袱到市里干啥去了?”
王翠花的脾气急,又有些暴燥,李秀英没有嫁人的时候,没少挨她笤帚疙瘩的打。
第四章:心虚
换作是以前被母亲这样问,李秀英一定会小声的说实话。
王翠花也打量着女儿,眼里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虚,李秀英冷着脸扭开头,“妈,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家去了,出来了一天,我公公那边又要有意见了。”
“你还知道你了去一天啊?死丫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跟人跑了呢。”王翠花见问不出什么,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李秀英憋着口气,对着母亲的背影道,“有当妈的说自己的闺女跟你跑了,你也是头一份了。”
王翠花身子停下来,扭头瞪过去,面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眼里还多了一份打量和猜疑。
李秀英却明白这份猜疑是因为什么来的,心里忍不住为自己难受,压下鼻子里的酸意,扭身就走,一刻也没有多呆。
周兴泉在一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转身也走了。
按着王翠花以往的脾气,早就开骂了,可今天她这是心虚,哪里敢骂,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心里还在低估,是不是那死丫头知道了什么。
李秀英大步的往村里走,想着她与周兴泉私奔,母亲可能是背后推手,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寒,一直到了村东头,到了张家的栅栏外面,李秀英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被气的起伏的胸口平静下来。
右手紧紧的握了在左胳膊上挂着的包袱,李秀英才迈步走进去,人到院子里的时候,房子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面敛黑瘦的小伙子走了出来,黑色的对襟的老棉袄,灰色涤卡裤子。
看到李秀英没有说话,先抹出一抹真心的笑来,“嫂子回来啦,正好家里要吃饭,快进屋吧。”
这人正是李秀英的小叔子张建设。
张家两个儿子,老大张建平正是李秀英的丈夫,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如今一直在部队里。
张建设是小儿子,只念到初中毕业就在家里务农,十八岁就成了亲,娶的是同村豆腐西施的女儿,人长的也水灵,豆腐西施的男人又是个会看事的先生,所以说家里条件在村里也算是上等的。
如今有了个五岁的男娃,是张家唯一的孙子。
张建设人很憨厚,李秀英嫁进来之后,也只有他是真心的把李秀英当成家人。
李秀英也不吝啬的对他笑道,“回来了。又要喂马去?吃了饭再去吧,大冬天的饭菜冷的也快。”
“没事,嫂子先进屋,我去去就来。”张建设憨笑,还不好意思的抬头抓了抓头。
李秀英笑着点头进了屋,只听到东屋里是说话声和孩子的不满声,李秀英步子没有停,先去了小后屋。
李家也是三家泥草房,一进来就是左右两口大锅,两边各是一间房,在东西房的北边又隔出两个小后屋来,西屋的后房做了小仓房,里面放了杂物,东屋的小仓房是李秀英住的。
当初张建设结婚早,结婚的时候就结在了西屋。
李秀英嫁过来之后,张建平又常年不在家,原本说李家老两口要移到小后屋把东屋给他们腾出来结婚后,结果也没有腾,就成了李秀英住在小后屋里。
冬天的天很短,虽然才三点多,不过外面已经开始变黑,李秀英住的是小后屋,只有一个小北窗,白天的时候屋子都黑暗,现在这个时候早就全黑。
她到门口先摸了门框旁的拉线,四十瓦的灯泡不怎么亮,昏黄的灯光下,迈一步就能坐到炕上,李秀英随手把拉门拉上,坐在炕沿边上发呆。
小后屋原本就很小,一张小炕也就像1.8*1.5的床那么大,小后屋的门朝西开,炕上是芦苇草编的坑席,靠着炕的最里面的东墙是一口红色画着黄的大柜,上面叠着李秀英结婚时张家给做的一床被褥。
黑色面红黑花的褥子,还有一床白棉布和粉色缎面的被子,除了这点东西,屋子里啥也没有。
李秀英听到外面的开门声,知道是张建设回来了,又听到他喊了一声‘嫂子’,这才起身去了前屋。
除了在部队里没有回来的张建平,算上李秀英,张家现在是六口人,只有一张炕桌,也正好能坐下。
不过张父是个思想保守的人,张家吃饭一向是他自己坐在一边,觉得这样才能显出他是一家之长的地位置,这样一来就有些挤了,李秀嫁英进来之后,几乎都是拿碗筷站在地上吃一口,张母是个瞎子,三十多岁的时候得了白内障双眼失明了,李秀英嫁过来之后,伺候婆婆的一切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李秀英站在地上吃饭,一边还要给婆婆夹菜,她从来都没有上过桌子,张家的人似乎也习惯了。
今天李秀英一进来,弟媳夏如金就先开了口,“嫂子可算回来了,我这又是弄小龙,还要照顾妈,两只手都忙不过来。”
她嘴里说的小龙正是张家下辈唯一的男丁张庆龙,今年五岁。
李秀英扫了一眼,就见那孩子正在自己用勺子往嘴里塞鸡蛋糕呢,嘴的一脸都是,哪里用人喂。
这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看着很可爱,眼睛双黑双大,张家人都捧着来,什么好吃的都可着他来。
只可惜小孩子被哄坏了,只要不让他做的,他就躺在地上打滚的哭,李秀英并不喜欢。
“嫂子出门一天才回来,让嫂子先吃饭吧。”张建设不喜欢媳妇这副做派,可他性子又憨厚,也不敢太深说。
夏如金也不生气,她长的好看,圆圆的脸,一双大眼睛似会说话,“我锅里还温着热水,想天黑之前把衣服洗出来,这样也能省点电。”
李秀英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媳是个会说的,一句话就让公婆满意的,毕竟一句话就会让公婆觉得她是个会过的。
抬眼看了夏如金身上穿的深红条绒的褂子,李秀英淡淡道,“冬天衣服不爱干,我给弟妹洗的这件衣服四天才干,弟媳爱干净的这是好事,可家里的肥皂可不多了。”
李秀英没在看她,只和公婆打了声招呼,“爸、妈。”
一边去拿碗筷,盛了碗大碴粥端在手里,也没有先往嘴里吃,而是夹菜往婆婆的碗里放。
张父是个古板的人,平日里话很少,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拿着小酒盅继续小口的抿酒。
张母到是开口道,“金子说省电也没有错,英子说的也对,咱们家就是娶了你们两个会过又能干的媳妇,这日子才能过的这么好。对了英子,你不是说要在城里住一天吗?没找到活计啊?”
张母是个老好人,哪个儿媳妇的也不说不好。
李秀英去城里的借口是想找个活,毕竟农村冬天也没有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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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离意
李秀英在坐客车回村里的路上就想了这些,所以被婆婆问起来的时候,到也没有发慌,“妈,城里现在工作也不好找,我想了一下,想到建平那里去看看,从我们俩结婚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他一直也没有回过家,这又进了腊月,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我想问他能不能回来,还有他先前一直说部队里提到要转业的事,现在也没有动静,你和我爸也没少为他操心这个事,我想这次过去看看,再把咱们家里腌的咸菜给他带点过去,你不是说建平最爱吃你腌的咸黄瓜吗?”
张母说起这个,话也多了起来,“可不正是,建平平时啥也不爱吃,就爱吃腌黄瓜剁碎了做卤就着面条吃,怎么吃都吃不够,打小就爱吃,从部队里回来探亲的时候,回到家里就吃那个,那个时候家里穷啊,只能用苞米面做面条,这两年他在部队里越来越好,咱们家也好了起来,他却回来的越来越少了。”
那边张父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比刚刚看着脸色好看多了,“嗯,你妈说的对,老大这两年回来的越来越少,你过去看看也行,把腌黄瓜多带点,再跟他说即便是转业回来也没事,那也是有工作的人,村里的人谁能看不起他。”
张父的语气里透着抹骄傲。
自己的儿子争气,在部队里干这么多年,即便转业那回来也是有工作的,可不是务农,有哪个敢看不起的。
这些年来张父在村里的腰板也硬,走到哪里都恨不得告诉人他有个儿子在部队里当排长。
以前李秀英就看不惯公公这副样子,大家一个村里住着,又是祖祖辈辈都认识的,谁家不认识谁?何必非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些话以前李秀英不会说出来,现在她要去部队那边找张建平离婚,就更不会多说什么。
只笑着点头应下,她以前就嘴笨,不会说好听的,所以这样的反应张父也没有挑理。
到是一旁的夏如金被冷落了,心里有几分不舒服,目光上下在李秀英的身上扫了一眼,才哼了哼扭开头。
张建设到是憨憨的笑着,“嫂子到那边后多住些日子,我听说那边是部队的招待所,吃住都不花钱,你和大哥分开这么久,也该好好聚聚。”
“老二说的对,你在那边多呆些天,你看小龙都五岁了,你们也该要个娃了。”张母也觉得该这样。
那边夏如金插话道,“咱家的牛和猪都要喂,我又要带小龙,嫂子去那么久,家里咋办?”
一边看向公公,平日里公公可是站在她这边的。
夏如金也不傻,看得出来公公不太喜欢大嫂,平日里只要是大嫂提的意见,公公都会反驳,所以这个时候也把目光放在了公公的身上。
张老汉下放了酒盅,一边把身旁放着的旱烟袋拿起来用打火石的火机点着,慢慢的抽了一口才道,“家里的牛和猪有老二喂就行,你妈这边也不用啥你,等再冷冷这猪也该杀了,老二这边也就能腾出手来帮你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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