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候你就长得好看,女同学们都喜欢你,没想到啊,你年轻的时候靠脸没红起来,演了这么多年戏靠演戏也没红起来,现在就靠着当小白脸儿红了。”
魏时禄去拉这人,被他闪了过去,一双似乎被酒精蒙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肖景深。
“有什么诀窍,跟兄弟们也都说说……”
他的嘴到底是被身旁的人给捂住了。
“李恩是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
“深哥,你不用理他,这么多年也就在几个剧组里演小角色,现在这是酒喝多了反上来的全是胃酸,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一直没吭声的肖景深笑了笑,随手抓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跟他刚才的礼貌多过一切的笑容完全不同,现在挂在肖景深眉梢眼角的那点笑意,更像是上位者对于下面人的包容。
“他也没说错。”
肖景深一开口,一切真真假假的劝解和声援都停了下来。
“我当初在学校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红却没红起来,大家记得最多的,就是我有个诈骗犯的父亲。后来就更不用说了,我背着债,一家一家地换公司,十来年,接的都是最边边角角的戏,越混越不如从前。靠脸没红,靠演技没红,靠给人当小白脸红了……是啊,桑杉爱我,让我跟池迟一块儿拍了广告,又把我送到兰月开的剧组里,我就是这么被一步一步捧起来的,现在她开的公司要拍电影,我就是绝对的主角,怎么样,我这个小白脸当的值不值?”
这话,在场的人无论如何接不了,肖景深喝了一口柠檬水,视线从姚余庆的脸上飘过。
“别以为当小白脸就容易了,第一,得有脸,有身材,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第二,得有演技,不管怎么样,得让别人随时随地都开开心心的;第三,得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人,不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管别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就信你,就捧你,就把你往心窝子里放。
三个诀窍,我全说了,怎么样,谁觉得我肖景深今天混到这一步容易的,自己也去试试……”
狂妄,无比的狂妄,这个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靠着桑杉才起来的男人竟然毫无羞耻之心地说着自己是怎么讨桑杉喜欢的,把明明应该遮着掩着的东西说的这么明目张胆。
站在人群里的班长两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怒火,她提莫雨薇只不过是为了向肖景深示好,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抬举,居然说自己是“胡说八道”。
“行了,说完了,你们想听的我也该走了,冯老师的生日会你们要是一直想不出好办法就我来办,也用不着一次次地开会讨论,有这个功夫,我这个小白脸儿还不如跟我家那位多亲近几次呢。”
说完,肖景深转身就往外走去,姚余庆快步跟了过去,嘴里喊着:“老三,你听大哥一句……”
在电梯口,姚余庆终于拦下了肖景深。
“老三,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对,光想着同学们都能聚聚,没想到今天闹出了这么多不愉快。”
“没什么不愉快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还轻笑了一下,“这十来年我早就忍够了,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当我是透明人,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他们跟我玩儿这套。”
姚余庆面带微笑地听着肖景深以胜利者的姿态发表自己的感言,仿佛那些曾经踩过肖景深的人里面没有他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垃圾桶走过来的服务生一不留神把垃圾桶倒在了两个人的脚边,一时间带着浓重厨余气味的脏水从两个人的裤子上淋漓而下,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抱歉抱歉!”
这个服务生惊慌失措地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另一个服务生匆忙过来,请肖景深和姚余庆两个人先去隔壁的小包厢里稍等一下,他们会负责清洗干净两人的裤子,还会做出相应的赔偿。
小包厢里,脱了裤子的两个人都换上了宽松的白色棉质裤子,姚余庆给肖景深倒了一杯水苦笑着说:“本来还想再回咱们大包房看看,现在我这样也回不去了。老三,你一会儿怎么走啊?”
“我跟司机约了时间,我估计再过一会儿他就来了。”
“哦。老三,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那时候冬天一块儿去湖上玩儿,结果老五跟人打赌,非要在冰上跳高,结果两条腿都掉冰下面的泥塘子里了?”
肖景深看了姚余庆一眼,对方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往昔的回忆也平复了他心中的怒气。
“记得。老五太重了,我们三个人都没把他拉上来,还是有人喊来了巡逻的民警,结果我们的裤子也都湿了,在派出所里一起烤裤子。”
曾是愣头青的年轻人都长大了,在一次次选择中走上了不同的路。
肖景深喝了一口略带酸苦味的柠檬水。
几分钟后,姚余庆走出包厢,看着几个人鱼贯而入,关上了房门。
这个时候,他应该进另一个房间,在那里换上一套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再回到同学聚会的大包厢里,跟所有人说肖景深已经走了。
可是他没有,停在小包厢的门口,男人想象着里面发生的景象。
一个以秀恩爱出名的男演员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留下了不雅视频,只要发到网上,一定能让他身败名裂。
这是他应得的。
这时,房门的把手转动了一下。
“怎么了,忘了拿东西?”
房门猛地打开,姚余庆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拖进了房间里。
他刚要挣扎,身后有人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第214章 入瓮
大包厢里在短暂的尴尬之后又是觥筹交错,虽然有不少人心不在焉,但是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看不出来啊,姚老大跟那谁还挺有话聊啊。”端着酒杯,魏时禄和宋威窃窃私语。
又喝了一顿酒的宋威拍了拍醺红的胖脸,瞪着他双眼皮的小眼睛说:“他这个人不是一向这样么?表面上装的人五人六,其实……嗝。”
摇摇头,宋威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上大学的时候以为自己将来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可是真正到了一个年纪,回过头来想想,那时候那个对世界充满了愤怒的自己,已经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者了。
跟姚余庆也没什么两样。
那些人绝对想不到,其实他们正谈论的两个人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做着,超乎他们想象的事情。
“什么时候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呢?”
肖景深蹲在地上看着被制服后躺在地上的姚余庆,脸上带着轻笑。
“我估计这个会所你早就打过招呼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所有人都会避着这里走,对吧?”
姚余庆挣扎了一下,眼睛瞪着肖景深。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小白脸只有脸能看,脑子不好用,忘了你嘴被封住了。”
在肖景深身后,三个姚余庆的“帮凶”瑟瑟发抖。
刚刚他们进来之后,女“演员”开始脱衣服,一个负责拍照的男人固定机位,另一个男的去给肖景深扒裤子,万万没想到,就在那人的手碰到肖景深裤子边的时候,被他们认为已经被下了药的男人突然开口慢悠悠地说:
“姚余庆给了你们多少钱?”
只穿着内衣的女演员直接被吓傻了,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一脚把给他脱裤子的男人踹翻在地,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塑料绳把他捆了起来,负责拍照的人要跑,被肖景深拖着衣领拽了回去,姚余庆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就是他试图逃跑的挣扎。
把那个人甩到了墙上,肖景深听见外面姚余庆说话的声音,又在正好赶来的刘达帮助下把姚余庆也弄了进来。
现在,那个女“演员身上披着她自己的外套,另外两个人被绑住了手,他们加起来都没有姚余庆惨——他被直接扒掉了裤子,现在光这两条腿,跟旁边裹着的外套的那位女性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他花了多少钱找你们来?”
“三、三万,定金,要是干得好,再给五万。”
“八万……我给你们十八万,你们在他身上也玩儿个全套?”
盯着肖景深的表情,三个人被吓得一抖,躺在地上的姚余庆又死命挣扎了起来。
“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混在你们脚底下都学了些什么吗?”转回身看着姚余庆,肖景深的脸上仍挂着笑。
“我学会了你对我狠一分,我就对你狠十分的道理,你才找了一个女的来跟我录小视频,有什么意思呢?现在这个网络包容度是很高的,只要桑杉原谅我,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还我来做这件事儿,我就让他也脱了衣服一起上……”
肖景深的手指指向了一个缩在墙角的男人,姚余庆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
“这才刺激,能让人印象深刻,能让你再也没办法翻身。”
“唔!”
姚余庆挣扎得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刘达怕他闹出大动静,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要是自己不做坏事儿,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养尊处优多年的男人挨了这一下,一肚子的酒水瞬间翻涌起来,偏偏嘴又被封着,让他连大口呼吸都难,一时间涕泪俱下,狼狈到无以复加。
“把我介绍给星耀,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星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了?”
姚余庆瞪大了眼睛摇头。
肖景深拿起了自己喝剩的那杯“柠檬水”,又看向了那边的“墙角三人组”。
“你喜欢这个胖的,还是瘦的?”
姚余庆挣扎了两下又挨了刘达一脚,终于,他点了点头。
“你和卢穗明有联系是么?”
沉默了几秒,姚余庆又点了点头。
垂眼看看姚余庆现在的这幅样子,肖景深对刘达说:
“解开他的嘴,让他坐在沙发上把该说的都说了,你录像。”
……
一个小时之后,姚余庆无力地瘫坐在自己的车里,比起被人录下那种视频,他还不如扯着卢穗明下水,说当初的事情都是卢穗明指使他干的,他当初年纪轻,也是被骗了。
肖景深走了之后,那几个人通力合作打开了门,也跑了,只剩他自己又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才被路过的酒店服务生发现。
光着腿,被捆绑着,还封上了嘴,这样糟糕的形象要是之前被人看见,姚余庆能想方设法去封口,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完了,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把柄被肖景深捏在了手里。
“来之前,我想过无数次怎么让你痛不欲生,但是真看见你的脸,我发现了一件事儿。”
录完视频之后,肖景深坐在茶几上这样对他说道。
“我比你过得好。你费劲心机,还有卢穗明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也不过打压了我十年,我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再次站在比你高的地方了,以后我会越走越高,越过越好,永远把你踩在脚底下……其实我完全不在乎去踩谁,也不会在乎你和我的位置谁高谁低,可你在乎,你在乎的不得了。这就足够你痛苦了,我很满意。”
“呕!”
姚余庆猛地打开车门,终于把肠胃里那些污糟都呕了出来。
看看一地的狼藉,想想刚才差点跪在地上哀求的自己,再想想光风霁月仿佛尘埃不染的少年肖景深,还有刚刚那个强大的男人,姚余庆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坐在回家的车上,肖景深美滋滋地用微信向桑杉汇报工作。
前面开车的刘达透过后视镜看了肖景深好几眼,终于在红灯停车的时候忍不住说:
“深哥,你刚刚跟那个姓姚的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像桑姐。”
“有么?”
“有啊,就是那种不紧不慢,什么都捏在手里的样子,特别像老板。”
肖景深笑呵呵地说:“我们这就叫夫妻相。”
刘达:……
正巧桑杉给他打了电话过来,肖景深赶紧接起来,不再往刘达的嘴里强行塞狗粮了。
“卢穗明,姚余庆,还有刘靖,他们三个人是一个环,从任何一个人手里都能拿到刀去捅下一个,虽然你引君入瓮的做法达成了目的,但是不可控因素太多,我希望下次你能考虑的更周全一点儿,万一姚余庆是先绑了你的手脚再叫人进去呢?”
“原来我这招还有个名字叫引君入瓮啊,突然觉得我更厉害了。”
电话那边桑杉顿了一下。
“姚余庆交代的很彻底,是因为你威胁他要拍……那种东西么?”
“他认怂的速度确实比我想象中快多了。”
“看来他还有什么弱点,不过不重要了,想要让他不好过,办法太多了。”
虽然桑杉看不见,肖景深还是连连点头表示附和。
“我难得回来,你想吃点什么宵夜?我给你做。”
“不用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你去见冯教授。”
听见桑杉说起冯教授,肖景深踌躇了一下。
“我……”
“丢了的东西要一样一样拿回来,别人欠你的债你得还,你欠了别人的东西,你也得还。”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唇角带着一丝笑容。
挂掉电话之后,她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有一张进度表。
性格塑造百分之九十九,已经很久没变过了。
也许明天,这张表格上的数字就是百分之百了。
瘦硬的手指捻动了一下纸张,翻到第二页,依然是一张进度表。
这张表格并没有一个让人看得懂的名字,一张网状图上有无数外文词汇,上面标注的进度是百分之六十。
桑杉抬手把百分之六十改成了百分之七十五。
第三页,又是一张进度表,与之前的两张比,它很空。
进度也显示为百分之零。
看着这张进度表,桑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本子上轻敲了几下,终于写下了几行字。
进度为百分之十。
这张表格没有名字,或者说,制定这张表格的人并不想给它取个名字。
“罪恶镀了金,公道的坚强的长枪戳在上面也会折断;把它用破烂的布条裹起来,一根侏儒的稻草就可以戳破它。”
所以我们对抗一切不公,用的是溶蚀金子的液体,人们畏惧罪恶,也畏惧这样的液体,用起来是战战兢兢。
可是感情本身就是这样的液体,无论人在自己的心外包裹了什么,它都能将其无声溶解,又让人生不出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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