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自己的至交好友报仇,沈离无所畏惧地向着全天下揭露了潘美的真面目,最终宰相死了,潘凤月出家了,沈离却依然觉得哪里有问题没有解决。
遥远的江南,戴上了黄金面具的洛是非手刃自己生父,成了绣月会新一代的执掌者。
全剧的最后一个案子,就是从潘凤月的意外死亡、无常的再次现身开始的。
肖景深对照着编剧的解说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在这部电视剧中,洛是非与沈离的关系一直是一种相互对比和衬托的关系,沈离稳重自持,洛是非就放荡,沈离心思缜密,洛是非就跳脱……只要掌握住沈离这个角色表演的分寸,他就能找准自己的位置。
男人提了几个关于角色塑造和剧本理解上的细节问题,显然是做了很多功课的,邢少林对他的这种端正态度非常满意,言谈之间就比别人都亲近了几分。
剧本讨论会结束,李荆拔腿就走,态度很有些不屑的样子。
看着他的轻狂姿态,导演想要说什么,却被编剧拦下来了。强势的导演和编剧自然有更多可以压制演员的东西,张金也不算是个默默无闻的导演,邢少林更是因为十几年的兢兢业业,在也内颇有口碑,但是他们这整个班底里最贵的就是那个小鲜肉了,要是跟他发生了争执产生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导演和编剧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注意到了这一幕,肖景深笑了笑没说话。在资本面前,就连米子明那种大导演都会被赶出剧组,这个剧组里的人,自然也要为了钱和作品忍气吞声。
“那个……你好,我叫叶早,在电视剧里扮演无常,是你的下属,希望未来我们合作愉快!”
转过身,男人看见了那个两眼发光看着自己的女演员。
“你好!”
“那个,我还想问一下,您现在是初曜签约的艺人是吧?”
“是啊。”
“想要跟初曜签约的话,有什么门槛设置么?我投了几十次简历了,一直都没有收到消息。”
肖景深:……
如果说叶早这个女孩儿的奇怪表现只是让肖景深觉得她是个表现欲过剩的女孩儿俗称戏精,那么一天后他们两个人试戏时发生的事情,就实在是让他这个混迹圈子十几年的老演员难以承受了。
“不好意思,我去吐一下。”
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女演员上一秒还绷着脸无比认真地背台词,下一秒她就掏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之后即使隔着一层戏妆,男人都能看到她的脸色有多么的糟糕。
偏偏这个家伙跟没事儿人似的,漱了漱口,继续和他对台词。
第122章 是非
“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拍了一下午戏,看着叶早吐了三四次,一直到吐无可吐还在反酸水,肖景深觉得自己的消化系统也开始发生了反向运动。
叶早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能治好早就治好了,现在也就这样呗,也不耽误我演无常。”
可我觉得你快去见黑白无常了。
排除掉“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的这个毛病之外,肖景深不得不承认,叶早演戏还是很不错的,很有灵性,也很稳定,远超人们对她这个年纪演员的要求。
可她不像个演员,在短短的接触中,男人产生了这种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最终,肖景深只能给她先贴上了这么一个临时的标签儿。除了这个奇怪的叶早之外,这个剧组整体很正常,既没有极度追求画面精准的导演组,也没有以折磨演员为乐的怪异导演,有的是更加粘稠和复杂的人情往来,以及一个每次看见肖景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主角。
那位圆滑非常的方副导演早就过来跟肖景深打了招呼,着重跟他说了一下李荆可能对他有意见的事情。
“李荆好像有个朋友,在圈里一直不温不火的,那谁出事儿之后吧,他就希望能让他的那个朋友来接男二这个戏,谁知道投资方找来了你,他的如意算盘可不就打不得了?咱这剧的投资方他可不敢得罪,也就只能跟你这儿上火了,才多大的人,你也不用理他,”
肖景深领会了方副导演的意思,除了告诉他李荆可能会在拍戏的时候为难他之外,还顺便表态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了冲突,方副导演绝对是站在肖景深这一边的。
对此,男人只能笑了笑,算是领了这份情。
方副导演走的时候,肖景深送了他一条很不错的烟——这是他提前让罗正准备好的。
“深哥,说两句话就能混一条一千多的烟,这些人也太会赚了吧。”他那个高大壮实的助理忍不住悄悄吐槽了一句。
作为一个正当红的演员,肖景深对于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男人低头笑了一下,转头问自己的助理:“你猜他为什么来找我?”
“卖,卖人情。”
“对啊,他来卖的是人情,给他一条烟,就是告诉他人情我领了,不管以后怎么样,先用点儿东西谢了他的这份心,以后他再想起这事儿的时候,也就不会觉得我欠了他很多了。”
“哎?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就跟蜘蛛似的,这些人都是在织网,可是咱们不能被人随随便便织进去,有来有往保持距离就够了。”
罗正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肖景深:“深哥,在您之前我也跟过别人,我看这些演员不管私下里怎么样,明面上都是有礼貌的,怎么那个李荆就能这么不给别人面子呢?他经纪人也不管管他么?”
双手插在裤兜里,肖景深又笑了: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那不是,看深哥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也得多学习学习,省得将来你嫌弃我笨。”
“哟,你这个口才可是厉害了。”一只手拍拍罗正的肩膀,想起那个比自己十岁鼻孔比自己高了十米的年轻演员,肖景深叹了口气,“罗正啊,你觉得熊孩子讨厌么?”
“讨厌啊。”
“那你说……这些熊孩子离开了把他们养成这样的家长,会怎么样?”
罗正想了想说:“被揍吧。”
“道理是一样的,对卫英华那种大牌经纪人来说,李荆去搞点小麻烦出来无所谓,让他们这些年轻艺人离了她就不能活,才是她能一直赚钱的好法子。”
金尊玉贵、珠宝加身、捧上圣坛、远离尘世……何止是卫英华,何止是李荆,肖景深见过太多这样的经纪人,也见过太多被这样“养成”的明星,这些明星离开了经纪人和助理连最基础的生活能力都没有,自然也就不会去考虑如何离开他们了。只是这样的演员往往以自己的天赋惊艳了别人,又在这样“超凡”的生活中蹉跎了自己。
“……”罗正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在肖景深拿起剧本准备做功课之前,他的助理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深哥,那桑姐是不是也把你给管成了离开她就不能活的熊孩子?”
话音刚落,罗正就退后了一步,仿佛有点害怕肖景深会突然打他一下。
男人歪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桑杉……是个特别棒的经纪人,她恨不能自己的每个艺人都变得完美无缺,要是谁跟她说自己离开她就不能活,一定会被她骂哭的。”
打造一件珠宝,雕琢一块璞玉,种出一棵树,养成一朵花,桑杉就是这样看待她的艺人的,对每个人都温情脉脉,可是对每个人,又有着无形中的残忍。
男人低着头,他说的很认真,表情很认真,语气也很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罗正觉得这样说话的肖景深,居然透着一点可怜。
《汴京奇谈》剧组其实在年前就已经开工了,到肖景深进组的时候整个拍摄进度已经走了差不多五分之一,这也意味着肖景深的拍摄任务是非常繁重的,进组的第二天就被安排了十几条戏,从早上八点开拍,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半。
跟叶早和几个配角集中拍摄了完了一些对戏场景之后,他终于要和那位看他不顺眼的主角李荆对戏了。
男人穿着颜色花哨的衣袍,腰间悬着一块玉麒麟,头上戴着一枚镶嵌了宝珠的金冠,就连鞋子上都有华丽的纹饰,抬眼之间便带了细细的桃花,嘴角一勾就是轻佻骄傲的年轻人,他是潇洒佳公子,也是浊世浪荡儿,锦绣堆里养出来的玉树桃花,脂粉香中走出来的翩翩玉郎。
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态,人们决然想不到他是一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
从他对面化妆间走出来的,就是扮演沈离的李荆。
年轻的男主角上下打了肖景深几眼,然后轻蔑地一笑。
“综艺咖,装x成瘾,演戏都带着装劲儿。”
男人低头听着化妆师嘱咐自己如何让自己的头套不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今天要拍这场戏的主要描写的情节的是李荆追踪琉璃塔的踪迹,误入了柳巷深处的繁花楼,被他追踪的人是汴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飞贼,不仅武艺高强还十分狡猾,穿梭于人群之中,飞贼故意把软玉温香的美人花儿往那个年轻的捕快身上推去,让李荆手忙脚乱,步履维艰。
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上突然飞出了一把流光,一个清越的男声大声喊道:
“怎么有合浦珠掉在了地上?”
合浦珍珠,天下闻名,素有“掌握之内,价盈兼金”之说,一时间熙熙攘攘的众人纷纷弯下腰去找珠子,沈离借势飞起,踩着数人的脊背一路往前,扑倒了那个飞贼。
捆好飞贼,沈离转头看着楼上,刚刚楼上那人明明是故意帮他的。
“沈大木头,没想到从金陵到了汴梁城,你居然抓贼抓进了这销魂窝里,真是越来越有君子之风了。”戏谑的男声将“君子之风”四个字说的极重,到了尾音的时候又轻轻上挑,如同一个小小的刷子,从人们的心口上轻轻划了过去。
声音由远及近,金冠微颤,玉佩轻动,一串儿价值连城的合浦珠在指尖一晃一打转儿,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如玉脸庞上。
“洛是非,你何时来了汴梁?”看见了那个人,沈离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李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嘛……”俊逸非凡的脸陡然一垮,显出了可怜巴巴的样子,“烟花三月,被我爹从扬州城的红螺馆里揪了出来,给送到汴梁来了。”
沈离顿了一下,不由地哈哈大笑。
“cut!沈离的笑不对,表现得内敛、沉稳一点儿,从沈离问洛是非那里开始重来一遍。”
助理递来了水杯,李荆咬着吸管儿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感觉有点儿上火,我想喝西瓜汁。”
“行,你好好拍戏,我去给弄。”
另一边,罗正也悄咪咪地摸了过来:“深哥,午饭你还吃牛肉加面包?我给你多叫个汤吧?”
“随便。”
虽然现在还不到三月,即使是江南天气依然冷得很,但是这种室内戏有灯光照着,一会儿就让人觉得身上又干又燥,脸上快要被烤出油来了。但是肖景深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之前还胃炎发作呢,让他为了贪凉就瞎折腾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出了影视城往东边走三百多米有家烤鸡店,他们家的香酥鸡腿味道不错,你想吃就自己去买,不用在这里干等我。”
肖景深有预感,这场戏没那么好拍,李荆的表现一直浮着呢,他是主角,他的状态落不了地,别人就得跟着一起飘。
幸好自己出场的部分是一条过的,不然可就得拖累那些群演一直蹲在地上了。
一个小时之后,李荆喝西瓜汁喝了一半,啪嚓把水杯砸在了地上。
“再来,我就不信你还能不出问题。”
已经ng了七次,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变得沉闷又浮躁,随着午饭时间的临近,这种情况还在加剧。无形中的压力都在李荆的身上,他的表现变得越来越找不着北,与之相对应的是肖景深一直稳定的表现,这段戏里他的台词更多一些,可是他每次的表现都没有问题,甚至连台词说含糊了的时候都没有。
心里又急又气,年轻人嘴里就说错了话。
空气里似乎突然变冷了,人们不敢公然看热闹,视线却都忍不住飘向了肖景深,等着看他能有什么样的反应。
低头任由化妆师帮自己整理着头冠,男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第九次开拍,“洛是非”在说话的时候手臂多了两个小动作,气场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更加地漫不经心,就连画风一转后的可怜样子都和之前每次表现出来的不同。
更亲昵一点,也更冷淡一点儿。
“洛是非”整个角色的故事性因为肖景深不同的表现方式而骤然增强,心里憋着一股气的李荆脸上一僵,都忘了对方还是他的“发小”了。
得了,他的心思本来就在要压人一头上面,结果压不住,心里又虚了起来,这下是完全让人给带跑了。
叹一口气,张金导演一拍大腿,说了“先吃饭”三个字,就把扩音器扔到了一边。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叶早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无声地咧着嘴笑了一下。
吃过午饭,张金决定把两个人的这场同框还有走位的戏拆开来拍,先拍“洛是非”的部分,再拍“沈离”的部分,之后再用剪辑技术把他们的画面穿插成对话的样子,走位也分开,从侧面看着两个人走近的样子就别想了。
据说李荆接到通知之后,在保姆车上连果盘都给掀了。
肖景深对拍摄方式的改变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
“只用这种调整拍摄的方法解决表面问题,以后还会出更多的问题。”
一条拆成了三四条来拍,无论对打光还是拍摄来说都是增加了新的工作量,当然,还包括了后期的剪辑师。剧组工作人员对演员的包容是有限的,如果对一个演员的意见极大,会影响正常的拍摄工作。可是张金出于种种的顾虑只能对着李荆和稀泥,ng了八次,他一定看出了李荆的问题在哪里,可是他不能挑明,反而还要帮着遮掩。所有的“遮掩”其实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今天牺牲了一点工作人员的利益,明天呢?后天呢?
只怕这样下去,心里觉得不平的,可不只是工作人员了。
并不是只有肖景深一个人有着重重的的担忧,穿着三百块一件的羽绒服,某个脸色难看的年轻女人抱着热水杯蹲在墙角,也默默地摇了摇头。
“唉,领头羊不顶事儿,羊可就不好放。”
不演戏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正常。
第123章 龙虾
一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导演张金让方副导演想办法凑个饭局,缓解一下男一男二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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