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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倾听——姜乐九

时间:2017-11-24 16:15:31  作者:姜乐九
  胃体间质瘤,瘤体较大,陈主任的意思,需要及时手术。
  肖微时被陈主任点名作副手一道上手术,陪同的肖微时故意瞟一眼周是安,拖沓一声,“主任,要不叫程若航回来吧,他对这种固有肌层病变向来比较拿手。”
  陈主任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答话,横他一眼。
  周是安却听出了猫腻。
  “陈主任,是否手术有什么不妥?”周是安直言,家母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他们也都是门外汉,一切就全凭医院及主刀了。
  陈主任是知道周家这么个二公子的,周家三代从政,唯独到了眼前这位爷身上,没那些个传统了,活脱脱的生意人,拈花惹草的戏说也不少,眉眼里没有父兄的凛冽、高风亮节,倒是满满的城府与算计。他再三向周家两位公子保证,他作为主任,一定亲自完成这台胃镜下全壁层切除术。
  “那肖医生口中的‘拿手’是何意?”周是安向来在迎来送往、待人接物方面不磕绊,说一次、见一面的人,他向来不会忘了人姓名、样貌。
  存疑,也是他的一个不好不坏的毛病。
  话就这么悄么间地放出来了,且他没休住的架势。一身熨帖的衬衫、西裤,干净、细皙的皮囊,全然不是唬人的,他有这个手腕也有强有力的后台供这位爷站着。
  正巧,周父得知夫人送医了,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问两个儿子怎么着了?
  王院长亲自接待周父落座,一个办公室的人都立身着,唯独周是安还翘着二郎腿,稳稳当当地坐着,即便父亲过来了,都没欠身起来。
  好一个没礼数的纨绔子。
  “我说,老周,你这官僚气焰也收一收,夫人在家病着呢,这个当口外出,这下好了,长瘤子了,老了老了,伴没了!”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周父捡起沙发上大儿子的一个手包就往周是安头上抡。
  一行人都当周是安是在调侃父亲,唯独周是临看得出,老二是急了,心疼自己的亲娘呢。
  言归正传,周是安再次看向陈主任,还请陈主任全力以赴,或者科里还有什么比较稳妥的骨干,也请陈主任务必举荐参与手术。
  他是个通透人,生意场上看得多,听得多,最明白有些眉眼之下、话音之外的意思,医院内的较量,他没兴趣听,不过,如果陈主任碍于一些个人原因,“故意”“雪藏”人才,那么他作为一个病人家属,可就要多管闲事几句了。
  * 
  周母住进高干病房的第二天,周是安从住院医师及护士那边听了些边角。
  王院长带着陈主任上来宽慰周母时,周家一行人也都在。
  周是安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从朋友那里得知,他们内镜中心的程医生做过他母亲这类的手术及研究无数,他有个不情之请,陈主任依旧是主刀,不过请那位程医生做陈主任的副手吧。
  这样,他们作为家属安心点。
  周父是退下了,这些年将养在家里,人脉倒也是走得动。
  周是安的话一出,周父及长兄也都缄默,意思再明白不过,全由老二做主了。
  陈主任也是精故之人,先前一天与这位二公子交谈,就听得出对方有些误会之意,眼下他更是冤枉哦,索性就当着王院的面,好好越级吐吐苦水。
  要知道,他陈永年可比谁都盼着程若航那小子能回来呢。
  冷处理程若航这糟,是上面的意思啊。
  陈主任瞥一瞥王院长,跟周是安简单说了些始末,也表示程医生那边确实还不能回岗。
  周是安听后,眉眼生笑,一直架腿而坐的身子,左手食指在膝上随意地打着节拍。
  “多新鲜啊,要不说,这机关呀,体制啊,累!”周是安瞧一眼父亲,意简言赅地埋怨,“这医生是该有德,可是这私德也不见得都由人分说吧,再说了,说破天,不过就是欢喜了姑姑家的一个假林妹妹而已。不过呢,阵仗确实闹得有点大,……,那些下作的所谓媒体,最会拿这些噱头愚弄看官了,王院、陈主任,知人善任,何必和那些个口舌之仗计较呢,你们都不惜才留才,可就真真伤了仕子的心了。”
  周是安拿自己父母作比,父亲与大妈便是近亲,正儿八经的表兄妹,那时候也没这么多科学呀,道理可言,长兄也没咋地毛病,倒是他这个续弦的二小子不争气,可见这表亲也有表亲的好处。
  病榻上的周母出言责备儿子,说得什么混账话!
  “嗯,”周是安起身,安抚母亲,也假装自己失言,“不过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
  法理讲完,只剩人情。
  说到底,程医生那厢事,科学、法理都毕竟还在界限内,王院长还是要讲讲人情的,寒了仕子的心,别人寻个旁的去处,市立可不就少了个人才。
  大国小家都懂一个道理,不痴不聋不作家翁。
  “怎么能一点错误不犯呢,我们老周同志还老为了不洗脚被老太太赶下床呢。”周是安口才了得,也见机行事,关键时候,还不忘坑一把亲爹。
  周父没来得及横周是安,周是安就自己上杆子地走到父亲跟前去了,“老周,按理说,我要是找个这样的林妹妹,你依不依?”
  “老二,我怎么寻摸着,你有情况啊。”周是临慧黠地想要揭周是安的短。
  周是安也不急,两手一摊,一合,俊俏的眉眼里,依旧是那沉沉的算计,“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
  周母正式手术那天,周是安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程医生。
  嗯,书生意气,清瘦俊朗,当得起这风口浪尖的花边新闻男主角之名,也怪不得上上下下的护士都一致的叫好声。
  “程医生,家母就拜托你了。”周是安难得与人礼数里不含客套,有些坠坠的惶恐。
  进内镜中心手术室之前,程若航折回来,微微蹙眉,声音却很轻,也很诚恳,“为什么帮我?”
  周是安听他问话一出,便没有后悔了,对方是个做学术的人,三十岁的年纪,谈吐间丝毫的滑头都没有,他是想感谢周是安的,出口的话却很实诚,是,为什么要帮他。
  为什么要帮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保全他的职位以及体面。
  他还真是问着了周是安。
  告诉他,不好意思,你的事我本无心参与,不过为了母亲手术更周全些,他习惯多一份保障!
  或者再告诉他,不过是拿你的事,旁敲侧击一下父亲的态度而已。
  程家容不下他娶自己的姑表妹妹,周家更是容不得周是安这三十又二的年纪去心神往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朝天椒呀。
  “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但请程医生全力以赴。”周是安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
  外面艳阳正盛,可是天气预报说,S城即将迎来延迟的梅雨天气,又是一个懊热的夏天。
  湿热的,汗津津的,手心紧一紧,能挤出水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写到这儿,还有两章番外,因为时间线会与正文这里间隔了一些,就在这里算结局了。
如当初开文时写的那样,写文纯粹爱好,每一个字都遵循自己的意愿。
算不上作品,但是是个人的心血。
最后这章出现的周是安,是下一篇文初步设计的男主角,所以末了,也算埋了个感情线。
其余的话,留到番外结束再说吧。
 
☆、番外一、不及格
 
  
  纪东行回国的时候,已经离他离开,过去大半年不止,恰逢平安夜。
  新房那边正好进了部分家具,程西待送货师傅帮忙归位后,留在房子里做清洁工作,犄角旮旯地跪地擦尘,没办法,她是没这么细致干净的,可是她不做,就得程若航做。
  他那双治病救人的手,程西实在不忍心他干这些细枝末节的活。尽管他一向比她干得好。
  闷头干活的时候,手机响了,程西一见屏幕上的名字,略微有点惊喜,忙不迭接通按扬声器模式,没停下手里的活,问他,“回来了?”
  程若航今天受邻市一家医院所托,去外地给一个年过七十的长者做个手术,“在路上,……,纪东行回来了,待会儿,他、纪叔,还有我爸妈会去房子那边看一下……”
  “哦,”程西拿干布的手,微微一滞。
  这半年多,程若航虽说原职称回了医院,周遭流言也淡薄了些,他父母那边始终绝口不提程西,姑姑与陈老师那边也不便多说些什么,程若航每逢时节也都会回去看望父母,但也从不带程西回去。
  他用这种互相规避的方式,不向父母妥协,也不肯程西受半点委屈。
  今天这一突然的缓和,实际也是纪家在拿和,不过未必见效。
  程西勉强囫囵了手上的活,说得去烧点热水,她问程若航,他喝得几罐茶叶带过来了嘛?
  “好了,别紧张,有纪东行和纪叔在呢,他们吃不掉你。”程若航的话音里,隐隐带着些揶揄之色。
  程西却实诚得很,“我很紧张。纪东行为什么偏要挑一个你不在的时候回来?”
  “我在了,他们也不喜欢你。这样想,就平常心了。”
  ……
  时隔一年再回来,纪沅康说西西成熟了不少,又听说这么大的房子,从毛坯到如今的装修格局,全是她一人设计、采办、监工的,连连称赞了不起,小姑娘的肩膀能搁担子了。
  “东行,若航这房子比你那有人味。”
  “是,你说什么是什么。”大半年未见,纪东行瘦了些,还是那副倾国倾城的样貌,两手闲抄裤袋,即便落在几位长辈身后,也绝不会像个随从失了风采。
  纪东行这趟回来,是随父亲的队伍,程西处处谨慎着程若航父母,也不好放下心神与他叙旧,倒是纪东行先开起她的玩笑,“你悄默声地老望着我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别一副小媳妇样,待会儿程若航回来,以为我们又说你什么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西在心里怼他一句。
  程维生与郭颂心始终没有对程西说些什么,也对这房子里的一物一什不做评价,临走前,程维生与纪沅康在玄关处换鞋,郭颂心落后他们几步,冷不丁回头看一眼程西,目光刺啦啦地问她,“这房子,你们就打算不领证、不办事,这么没名没分地当新房住了?”
  程西一副显然题已超纲的讶然,目光瑟瑟之感,答不上她的话,可还是实诚地应她的审视,最后只能如实地说,他们还没打算入住,程若航说过要散味一年以上。
  郭颂心苦笑一声,“呵~”
  话题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程西噎语。
  “郭姨,您何必呢,您还不知道程若航的性子,向来在他那边讨不到便宜的。你和他僵下去,他无非就是两边都不辜负,他情愿这样呢,倒省了他不少事,起码这婆媳没磨合,他也省了不少气力了。再说,他那个嫌麻烦的性格,结婚都可能不摆酒,那么您这些年撒出去的人情可就打水漂了,就算现在不让步,以后有了孙儿,还不让步?”纪东行斜话进来打岔,倒是说得程西很局促,孙儿?这未免扯太远了吧。
  好像郭颂心与她一致意见,不想听纪东行游说什么,拎着手袋就往外走,程西临到最后电梯口,都始终宠辱不惊,关照他们开车小心。
  *
  三位长辈走后,程西显然松了一口气,纪东行蔑笑,“儿媳妇比侄女难当多了,是不是?”
  “你回来还走嘛?”这是她刚才从他进门的第一秒就想问他的话。
  “走?往哪里去?”他像是自问,说话间自己去厨房里找水喝。
  二人许久未见,没有边际地聊了许久,直到程若航再次来电,他们等程若航的时候,程西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姑姑与陈老师结婚了。”
  他们没找任何人见证,只是领了证,这很不像姑姑的性格,她口口声声的仪式感,到了自己,什么繁文缛节都免了。只一身自己缝制的纱裙与陈老师并肩,画面定格一下,终身大事算是圆满了。
  “她要的一切就在眼前,还在乎那些虚名干甚?”纪东行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仰头喝的时候,却微微蹙眉,像是咽得什么刮喉的酒。
  ……
  程若航车到楼下的时候,年素的车也到了,纪东行与程西一道下楼,各归各位,还是程若航下车与他打得招呼,“回来继续当你的戏子?”
  “啊。”
  程若航微微挑眉,言语里还是往日的犀利,“行吧,趁着你这张脸还能骗几口饭吃,抓紧多捞点。”
  “也好过你把身子卖给医院,也换不来一套房子的钱,……,老子再不缺钱,你每个月的房款也得给我准时还。”
  “一定。……,改天一道喝一杯?”
  “看时间。”
  两个包袱千斤重的男人,自有他们阔别后的磨合方式,程若航再与年素简单招呼,目送车子离开,只影迎着风,朝程西这边走来的时候,问她,“一切还好?”
  “嗯。”没有苛责,没有埋怨,简单的问责还有冷落,也在程西承受范围之内,“手术顺利嘛?”
  “有惊无险。”
  程若航揽着程西的肩头,说有点累,待会她开车。
  *
  除夕夜,郭颂心第一次松了口,电话里,让他们一道回来吃饭。
  程西犹豫再三,还是主动去厨房帮郭颂心的忙。
  虽然她时常在厨房里打打下手,可是至今一道像样的菜做不出来,程若航时常取笑她,还每次温存都得求着她,孰不知,都是他在伺候她,食也、性也,都是他在劳心劳力。
  前段时间,程若航夜班回来,程西心血来潮,“哎,我想养只猫!”
  “猫?”程若航刚洗漱完,躺下,程西已经穿戴、化妆完毕要出门了,她丝毫瞧不出程若航还对她想些什么,“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因为……”因为一个人守屋子好无聊啊。
  “如果真得想养宠物的话,还是养只狗吧,猫就免了……”
  “为什么,可是猫咪好可爱的……”程西折回卧室,在床尾对程若航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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