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的这番话让孙溢真是五味俱全,来了这里就像是主动伸出脸颊被人打。郁闷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难道你哥不知道她不能生育?”
托马斯道,“咦?黎不能生育吗?”
孙溢像是找到了把柄,暗搓搓地点头。
托马斯问,“那她是没有卵巢,还是没有子宫。”
孙溢被他直白的话问得吓一跳,摇头道,“不是。”
托马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什么?”
“她怀了三次,都没能保住胎儿。”
托马斯道,“所以呢?”
孙溢,“所以她不孕。”
托马斯忍不住给他扫盲,“这怎么叫不孕呢?不孕是怀不上,她能怀上啊,就是保胎儿有问题。不过,胎儿有问题也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也可能是男人的精子有缺陷呢?话说,你有没有去检查过,现在科学很先进,精子有没有问题,一查便知。”
托马斯什么都敢说,一番话下来把孙溢惊得忘了反驳,外国人都这么豪爽,子宫精子随口就来,他们又不是在男科妇科医院。
见他不说话,托马斯以为他是不认可自己的话,便道,“我劝你还是去检查一下,万一是你精子有缺陷,那和其他女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会有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托马斯这几句话无疑是踩到了孙溢心底最深处的痛处。
秦黎屡次滑胎,可以怪她早期流产把自己身体搞坏了,那许婧呢?她几次产检下来都很健康,可生出来的孩子却有病……而且,医生也说了,孩子得的这个病确实是先天性基因问题。
孙溢想到这里,顿时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发冷。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者,他一直觉得生不出孩子,或者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都是女人的问题。可现在,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如果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那他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又到了遛狗时间,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秦黎不想踩泥泞, 就换了衣服, 决定骑马去遛狗。
严森养的这一匹白马叫英俊,因为它够高够大够帅气, 据说它的父亲还是奥林匹克的马术冠军。
秦黎本来不会骑, 结婚后跟着严森混,就学会了。英俊虽然是公马, 但性子很温顺,比较好控制, 对秦黎也很友好。一方面, 严森上山了, 秦黎接他班,定时要带它出去溜溜蹄子,放放风。另一方面, 农村生活太枯燥,除了上网看书, 就只能从大自然和动物当中找乐子了。
秦黎吹了声狗哨,叫来小黑,准备去林子里逛一圈。
走了没几步, 迎面遇上一个人,秦黎一看,是孙溢。
孙溢看到秦黎不由一怔,秦黎穿着一身红色骑装, 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牛皮靴子,头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上。她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上去英姿飒爽,和以前那个哭着求他别离开的小女人有天壤之别。
秦黎皮笑肉不笑地道,“麻烦让让。”
路很窄,旁边就是泥泞,孙溢下意识地站到了泥泞上,一脚下去溅了一裤子的泥水。他吓一跳,急忙跳到草地上,模样狼狈地给她让出一条道。
秦黎当做没瞧见,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英俊扬起马蹄,稳稳当当地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时候,孙溢下意识地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刚好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看上去像一座女神像。
他忍不住再次问,这个女人真的是被自己甩掉的糟糠之妻?不能吧。她离了婚之后,怎么能活的这么潇洒?
孙溢试探性地叫道,“秦黎?”
秦黎瞥了他一眼,只见男人一脸迷茫地站在草地上,裤子上都是泥巴,像个白痴似的看向自己。
她皱了皱眉头,以前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秦黎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起伏,马儿越过他,踢踢踏踏地向前挺进。
孙溢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突然变得惊慌起来。
在来德国之前,他还很自信,毕竟自己身价几千万,有钱又帅,多少女人前仆后继扑上来,不可能比不上一个本土的臭农民。他一直以为,秦黎不是不肯回心转意,而是在摆谱,要自己亲自来认错,她才能消气。他觉得自己了解秦黎,有把握能够打动她,说服她和自己回去。
可是,现在看见她,孙溢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恐怕就是他跪下向她磕头认错,也不可能求得她的回心转意了。她在原地等他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可现在他又回到原地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走远了。
秦黎不是没看到孙溢垂头丧气的样子,只是纯粹觉得他活该,既然已经划清界限,那将来他要找谁,都和自己无关了。
在林子里溜了一圈,小黑解决掉便便问题,又撒足狂欢了一会儿,一人一马一狗这才打道回府。
看到空荡荡的农舍,秦黎想起了严森,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山上风吹雨淋地过得好不好,真想去看看他呀。
秦黎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自己爬山上去太累,开车上去又太危险,那要是骑马上山呢?
这个想法一旦生成,就一发不可收拾。
***
秦黎去超市买了六斤五花肉,四斤鸡翅膀,五斤牛肉,各种调料也都装了一点,放在背包里。
知道她要骑马上山,托马斯觉得不可思议,“我哥还有半个月就下山了,你就不能再等等。”
秦黎,“等不了。”
思念成灾了。
托马斯道,“那你走了,这农家乐怎么办?谁打理?”
秦黎道,“你打理。”
托马斯指着自己狂摇头,“我?我不行的。”
秦黎,“什么不行。我不是都教过你了?你堂堂一个物理博士,这点小事也干不来,也太怂了吧。”
托马斯被她说得出了一头冷汗,忙摆手道,“行啦行啦,别再数落我了,我尽力而为,总行了吧。”
秦黎道,“除此之外,你还要打扫鸡舍,每天两次喂食。小黑也要溜,早晚各一次,狗粮我放在地下储藏室里,要是吃完了的话你就自己网购。还有,我种的菜你要替我拔草除虫,应该快到了丰收季,要是熟了就摘下来,免得被雨水打烂。”
托马斯苦着脸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秦黎简单一句,“等肉吃光了就下来。”
托马斯看了一眼她装的满满的双肩包,很是惆怅,“哥能改善口味了,可我呢。你走了,我吃啥?”
秦黎道,“我给你烧了酱鸭,红烧肉,糖醋排骨。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拿出来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闻言,托马斯立即一改之前的忧愁状,伸手给了秦黎一个熊抱,“黎,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秦黎被他逗笑,所以说,这家伙和小黑一属性,都是有奶便是娘系列。
把关照的都关照了,第二天一早,秦黎准备妥当后,就上山了。
山路不是柏油路,对英俊来说,反倒好走些。这条路去年来过,秦黎记得,而且一路上山也没有什么岔道,很好辨认。
就是秋天多雨季,再加上山上天气变幻莫测,走得好好的,突然就下了雨。卡在半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秦黎只好拉高冲风扇的领子,硬着头皮继续往上冲。
可是雨太大的时候,英俊也不肯再继续往前走了,秦黎不敢挥鞭子,生怕刺激到它,成为一匹脱缰野马,到时候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她只能从马上下来,树都长在悬崖边,不方便过去躲雨。但也不能走在靠山这一边,大雨会把石头冲下来,砸在脑袋上不死也残。
秦黎就这么苦逼地在雨中站着,磅礴大雨下,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再配上一段二胡音乐,那就是凄惨小白菜,催人泪下啊!
幸好,这场大雨没有持续多久,一阵云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大太阳。
秦黎怕自己感冒,赶紧把冲锋衣给脱了,拧了一把水。双肩包套了一层防水袋,倒是没怎么弄湿,于是秦黎找出里面的浴巾,把自己擦干,然后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湿衣服没处放,索性放在马背上晒干。
虽然已经入九月,但大中午的太阳还是挺烈的,不一会儿身上地上就都干了。英俊也恢复了精神,扬了扬马蹄,秦黎急忙稳住它的情绪,爬上马背继续前进。
后面的一段山路倒是走得很顺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秦黎终于到了山顶。时隔一年,山上牧场还是印象中的样子,烟雾缭绕,郁郁葱葱,人间仙境。
秦黎从马上跳下来,跑到小木屋前,大声叫了一声,“严森,我来了。”
没有回答。
秦黎推门进去一看,果然没人在家,下大雨还出去干活,真是勤劳的小蜜蜂啊。
没有女人的家就是乱成一锅粥,地上脏衣服扔的乱七八糟,床也没有铺……
秦黎推开窗户,让清风吹进来,然后把衣服收拾起来洗了,又把床单换上干净的。做这些事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话说,自己巴巴地送上门,其实就是来当保姆的吧。
保姆就保姆,谁让她想他了呢。
秦黎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决定做一顿好的犒劳他,猪肉白菜炖粉条,可乐鸡翅,然后再做一锅回锅肉……
另一头,严森眼皮跳得厉害,虽然他不迷信,但直觉今天会发生什么。他匆匆地结束了一天的活儿,就往家里赶,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
他心脏重重一跳,该不会是……
果然,门口多了一匹白马,很眼熟啊,好像是自家的英俊。
严森没空细想英俊为什么来了,扔了工具,快步跑回家。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这变整洁了房子,也不是这摆放在桌子上的菜肴,而是在厨房忙忙碌碌的那个身影。
这一刻,他的眼睛湿润了,心中被感动,有一种像大哭一场的冲动。
听到动静,秦黎放下碗刷,回头望过来,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背着光,站在门框下,脸上带着喜极而泣的神情……
秦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及到了这个男人最柔软的地方,接下围裙,道,“快来洗手吃饭。”
话还没说完,就见严森一个箭步走了过来,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抱住了。
“黎!”严森是个感情内向的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后,便再也说不出口。可是,他的内心是激荡的,充满了重逢的喜悦。
他收紧双臂,将她锁在怀里,给了她一个惊天动地的拥抱。
秦黎终于感受到他的情绪浮动,心中也很是感叹,双手回抱住他,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传来了他沉稳的心跳声,让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他板正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一个热烈的吻,无声地诉说彼此心底的心意。
严森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走进卧室。
秦黎在他怀中尖叫,“哎呦,你干嘛?”
严森的语气坚定如磐石,“就算碧血洗银枪也不能阻止我。”
秦黎,“……”
……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传来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秦黎一拍床框,道,“起来吃饭。”
严森又将她一把拉了回来,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
秦黎笑着拍开他,道,“别贫嘴了,饭还是要吃,不然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严森暗自握拳,对呀,填饱肚子,晚上再接再厉。
秦黎将冷掉的菜又回锅热了下,然后盛了两碗米饭,严森拿起叉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吃了两个多月的腌咸肉,现在他是吃嘛嘛香。
见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秦黎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慢慢吃呀,又没人和你抢。”
秦黎特地做了两天的量,想让他明天中午也有的吃,谁知,这个大胃王一口气全吃了。更崇拜他的是,吃了那么多下去,他的胃部和腹部居然一点也没鼓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真不知道这些食物都去哪儿了。
严森不但把菜吃光了,连盘子都要拿起来舔一舔,秦黎看着是哭笑不得,看来今天她连碗都不用洗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
秦黎道,“骑马。”
听她这么说,严森这才想起自己在门口看到的英俊,他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匹马买来也要万把块,是能参加比赛的良种,自己平时最多也就骑了去林子里溜溜弯。这家伙倒好,让马爬山头不说,还让它负重,把它当做老马在使唤。
不过,也幸亏自己有这样一匹马,不然估计今天还不能一解相思之苦。
严森觉得还是不追究了,转了话题问道,“刚才下了一场雨,你在山下没遇上吧。”
秦黎立即大倒苦水,“怎么没有遇上?我刚好走到半山腰,连个山洞都没有,英俊又不肯走,只能陪它站着淋雨啊!”
严森一听,顿时心疼了,道,“那么大的雨,你就站着硬挺?你是不是傻呀?”
秦黎噘着嘴,“不然怎么办?阿……嚏!哎呀,该不会着凉了吧。”
严森听了后一言不发,突然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秦黎吓一跳,问,“你干嘛?”
严森闷着声音道,“给你烧水泡澡。”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山上住了一个星期, 秦黎就下山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微博上撒狗粮。
她发了一个小视频, 视频也就几分钟。严森在前面牵着马, 她坐在马背上,两人一起在湖边漫步。严森偶然回头望她, 夕阳照亮他的半边脸, 柔化了那刀刻般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又多情。两人相互对视, 彼此之间无声胜有声。
秦黎在标题上写了两句特别能体现出意境的诗词:行至水穷时,坐看云起时。
视频发出去没多久, 就被转开了, 打赏更是紧追其后。当然, 也有人追着骂她,说她卖国求荣,专门跪舔洋鬼子……总之, 怎么恶毒,就怎么说。
以前, 秦黎看了会七窍生烟,现在也就一笑而过,连删除评论的动作都懒得做。这些喷子多数都是现实世界里的卢瑟, 见不得别人好,看她过的幸福,红眼病分分钟发作。这种情况下,只有冷处理,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找茬的,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要是她不加以理睬,喷子再凶残,也蹦哒不起来。要是她解释了,没准就会被他们断章取义地扭曲原意,再制造一些黑点出来。做网络红人,其他的本事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一颗强大的心。
秦黎回来,最开心的人就是托马斯,终于能卸下肩膀上的担子了,而且还有吃有喝。
她打开电脑刷了下后台,一个星期有两个大订单,都是住七天以上的,还有三个小单子。
虽然生意不多,但一个月下来,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毛收入也有七八千了。照这样算下来,估计到了来年开春,就差不多能回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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