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包好湿漉漉的头发,宁欣拿起她放在门口的“作业”,那根铁棍,打开门锁。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脚步声,夹杂在警报器的声音里,忽轻忽重,像是在靠近她面前的这扇门。
宁欣拉开门的手一顿,她虽然很想拉开门看看,但怪异的感觉,让她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
浴室的门不知用了多久,每次开合都会发出吱嘎的响声,若是平时,这样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什么,可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门发出声音为好。
会是谁?宁欣想,知道她这个时间在这里的,只有范园,这可不是范园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这脚步声似乎,连人都不像。
得出这个结论,宁欣不由一惊,难道说,现在在门外正接近她的,是一个感染者?
宁欣闭上眼,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却未挪开,注意力集中起来,她开始进行透视。
危急的时刻,她总是能将异化发挥的更好,不到三十秒,门板对她的阻隔便消失了,外面的走廊里,每隔两米便有一个闪着红灯的警报器,但她现在的极限透视范围,也只有门前的一米。
她试图更贴近了门板一些,透视的范围便又向外扩大了一点。
视线范围内的地面上空空如也,什么都看不到,宁欣以为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突然有一只脚踏入了她的透视范围。
那是双蓝色的布鞋,洗得很干净,有些发白。
顺着透视的视线往上看,便看到两条长辫子,小女孩的花布衫也显露出来,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只是,当宁欣看到她的双眼时,顿时屏住了呼吸。
那双眼布满血丝,只有眼白,她的头左右晃动,似是循着什么气味找来的这里。
她的嘴角和衣襟前都是新鲜的血迹,偶尔咧出的牙齿上也满是血迹,不由分说,这一定是个感染者无疑了。
宁欣握紧手里的铁棍,想着她现在冲出去给她致命一击的胜算有多大,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她那只握着钢条的手,现在正微微发着抖。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所见感染者,虽然上课的时候,被普及过无数次感染者的形态外貌,但宁欣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在一瞬间被吓到了。
没有神情,没有温度,没有独属于人的生机,确能凭借本能活动,确确实实的“行尸走肉”。
“女孩”开始慢慢转身,眼白对上了她透视的视线,慢慢向浴室的门走来。
宁欣深吸了一口气,收回透视的视线,转身靠在门上,微微轻喘,使用异化耗费了她不少的体力。
她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行动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以活人为食。
竭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宁欣想,异化局那些人说的没错,以她现在的使用异化能力,根本不可能与感染者战斗。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的脑海,她就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力,瞬间将她推离门板,一双苍白的手从打开的门缝中伸进来。
她忘了门锁!她刚才打开了门锁,却因为发现了感染者而忘了重新锁上。
谁能想到在重重防锁的基地里,还会出现感染者?
宁欣下意识地去推门,试图将“小女孩”重新关到门外,可她实在低估了感染者的力气,她越往回推,门反倒开得越来越大。
鼻尖已能嗅到腐烂的味道,宁欣十分清楚,“小女孩”进来只会是不到一分钟的事情,她发现了她,便不会放过她,感染者们对“食物”都有一种变态的执着。
门开了,走廊里的警报器声响便听得更清楚了,在这种声音的干扰下,即便宁欣大声呼救,也很难让浴室外的其他人听到,而且,浴室外有没有人还不确定。
想到这里,宁欣握紧手里的铁棍,这个时候,她只能靠自己。
异化局的那些人给她安排提升训练的时候,告诉过她,她的透视异化发动有三个基本条件:一是她必须与被透视的人或物“接触”,二是发动的时候必须闭上眼睛,三是发动的时间至少需要一分钟。
如今,感染者就在她的面前张牙舞爪,她根本没有机会达成上述三个条件,可她眨了眨眼,铁棍内部的结构突然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那是许多的管状结构结合拼接,凑在一起的一个类似“地图”的结构。
虽然有些意外,但宁欣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何那是它的内部结构了。
浴室的门被“小女孩”彻底的推开,门轴发出“吱嘎”的响声,吸引“小女孩”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门轴。
就是这一眼的功夫,宁欣将铁棍抵到了“她”的胸口,一瞬间,“她”体内所有的构造全部展现在宁欣眼前。
不同于活人体内的鲜红颜色,“小女孩”身上的骨骼肌肉都是灰色的,呈现一种即将腐烂的状态,“她”的血管也是干瘪的,里面没有任何流动的液体,很难想象,这样的“她”是如何进行活动的。
“她”的食管和胃还在蠕动,里面,是她刚刚“吃”下的血肉,显然,“她”在到达这里之前,已经伤过人了。
宁欣的“视线”穿过“小女孩”的肋骨,继续深入,在“她”的心脏位置,她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事物。
灰败的心脏被一层透明的物体包裹着,不再跳动,跟它同时包裹在一起的,还有一块冰蓝色的扁平长方体,长方体四周生满了蓝色的触须,紧紧地扒在那颗灰白色的心脏上,仿佛有着异样的生命力。
宁欣透视到这里,不过是“小女孩”转个头的功夫,此时,“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食物”,立刻张开大口,向宁欣扑来。
铁棍还在“小女孩”的身上,宁欣作势欲退的瞬间,她忽然“看”到那个诡异的心脏颤抖了一下,随即,一个刀尖从那个蓝色的扁平长方体上露了出来,紧接着,“小女孩”便不动了。
宁欣急忙退后几步,收回透视的她,此时早已满头虚汗。
那个穿透蓝色物体的刀尖,竟生生贯穿了“小女孩”的身体,扁平的蓝色长方体一遇到空气,立刻变得透明起来,然后,便挂在刀尖上溶解了,与此同时,“小女孩”也向前栽倒在地。
还处在震惊中的宁欣,听到有人冷喝了一声:“快过来!”
她向门外看去,一个梳着长马尾,穿着一身白色连体服的女子,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看得出来,那一声是她喊的,宁欣不漏痕迹的扫了一眼女子领口处的红色徽章,绕过倒地的感染者,向她走去。
“看来没受什么伤。”女子偏头对她旁边的人说,“范园,你先带她回去,我们处理一下现场。”
宁欣一瞧,站在女子左右的各有一人,其中一人不是范园又是谁?至于另外一人,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名男子,他也穿着白色连体服,领口上也是红色徽章,但徽章的颜色比女子稍浅一些,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女子摸出同高悦一样的通讯设备,打开开关。“确认,感染者已全部清理,警报解除。”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响遍整个基地的警报器声,瞬时停了下来。
“宁欣,你还好吧。”范园关切的拉住宁欣,防止她万一晕过去没人扶着。
宁欣点点头,微笑:“还好,就是有些脱力。”
“你需要休息,我们先回宿舍吧,这里剩下的事交给队长他们就好。”范园看着晕在她怀里的宁欣,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她又得给她背回去了,这个新室友刚来五天,就让她背了两次了。
“她就是宁欣?”女子突然回过头来问范园。
“是啊,队长,怎么了?”范园将宁欣放到背上,奇怪平时少言寡语的队长,怎么会对宁欣感兴趣了?
“没什么。”队长将视线转回感染者身上,“阿赤,把这里处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铁棍”是个好东西,以后大有用处~
☆、暗流涌动
宁欣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范园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瞅着她。
“你比上一次晕过去,早醒了两个小时。”范园笑着说,“看来这五天的训练,你提高了不少。”
“我——”宁欣理了下思路,她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范园,可一开口,就被范园打断了。
“先喝点水吧。”范园递给她一杯温水,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宁欣端着范园递来的温水,感觉自己确实是有些渴了,灌了一大杯下肚。
“那些感染者,不是都在基地外面吗?”宁欣看着范园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水,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范园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病毒有一定的潜伏期,虽然进入基地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可有些伤口很小,或者根本很难发现,我们的人发现不了,就会让一些感染者混进来。”
“袭击你的感染者,是因为她母亲买通体检的人员,谎称她身上的伤与感染者没有关系,她母亲又身负橙级异化,所以她们才能深入到基地内部。”
“她母亲现在在哪?”宁欣问。
范园皱了下眉头:“被她吃了,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异化局的那帮家伙动手了。”
看着范园的神色,宁欣垂下眼,她们都清楚,这件事查出来,曾经负责给这对母女体检的人,估计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一时气氛有些沉重。
到了这个时候,宁欣才真正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些许的了解。
“不说这个了,我当时透视感染者的时候,发现它的心脏部位有个蓝色的长方体,后来被你叫队长的那个女子用刀贯穿,感染者就丧失了行动能力。那是什么?”
“你说的那个,我们称之为‘蓝核’,对付感染者的时候,只有清除掉蓝核,它们才会被彻底消灭。”范园说,“队长那一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感染者的心脏外面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壳,只有经过强化的刀才能穿透它。蓝核最致命的弱点是一遇空气就溶解消散,我处理感染者的时候,一般就是划开它们的心脏,让蓝核暴露在空气中,就能解决它们了。”
宁欣听着范园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如何“杀死”感染者,她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现在对于这样的话题,还是有些不习惯。
“对了,我的棍子呢?”宁欣猛然想到异化局交给她的“作业”。
“我帮你拿回来了。”范园一指门边立着的铁棍,轻笑。
“多谢。”宁欣道了声谢,忙起身去将铁棍握在手里,“我那个时候看到它里面的全部结构了,是许多弯弯曲曲的管道。”
范园偏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结果宁欣发现,她什么都透视不出来了。
闭眼握住铁棍一分钟后,她的眼前没有出现任何的管状结构,只有闭上眼所带来的黑暗。
“看,看不到了。”宁欣沮丧地睁开眼,将铁棍放到一边,这样连续使用异化还是第一次,让她堪堪恢复的体力再次变得虚弱起来。
范园表示理解的笑了笑:“不急于一时,不早了,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有课。”
“好。”宁欣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觉得体力尚可,准备去洗漱。
“有件事很奇怪。”范园之前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终于开了口,“感染者袭击她母亲的地方距离浴室有三层,她这一路上没有再攻击其他人,看起来,就像是直奔你而去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路上没遇到任何活人。”
“浴室的位置有些偏,她能找到我确实有些古怪。”宁欣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此时经范园一提醒,她也觉得不对劲了。
范园点头:“嗯,警报响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浴室,怕你应付不来这种突发状况,立刻赶去找你,我那时离你不过四层楼的距离,没有直达浴室的电梯,我绕了点远,路上又遇到了追踪感染者的队长和阿赤耽误了些时间,但最后竟还没有一个行动缓慢的感染者跑得快,这点,让我很困惑。不过,还好你没事。”
“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应该就是个巧合。”宁欣看到范园还在想些什么,便随口说,“要是实在觉得古怪,明天下课后,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它的行动路线,算算它的行动时间。”
“也好。”范园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现在已是夜里,基地规定,晚上八点以后禁止人员越层活动,各层之间都会落下闸门,禁止人员通过,各层唯一的电梯也被停用。
宁欣她们的走廊里只有三个房间,据范园说,除了她们之外,剩下的两间都没人住,走廊不长,整个这一层也不大,尽头就是洗漱间、卫生间和电梯。
虽然很奇怪只有两个女生住的地方,卫生间还有分出男女两边是何意,但范园表示,她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可能以前有男人住过这一层。
洗漱的时候路过已经禁止使用的电梯,宁欣忽然想到,来这里五天,她还不知道整个基地一共有多少层,电梯里的楼层按钮上没有便于识记的阿拉伯数字,只有磨损了的英文字母和一些奇怪符号,她之前数过,一共大概有二十四个按钮,不知道基地是不是就有二十四层。
想到埋藏在泥土之下的诸多房间和教室,宁欣不由感慨,“好高啊。”或许这里用“好深啊”形容更合适些。
“想什么呢?”范园看到宁欣停在电梯口,似是在想些什么,不由好奇问她。
“你知道基地一共有多少层吗?”宁欣回过头去看打着哈欠的范园。
范园摆了摆手,她还以为会是什么高深问题,无奈地提醒宁欣:“不多,大概四十多层。这都快十二点了,快回去睡吧。”
“四十多?”宁欣震惊了,刚才她猜测有二十多层就将自己惊到了,可现在范园竟告诉她,一共大概有四十多层,在这样的地底,刨出这样深的一个个房间,该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工程,“可是我看电梯上的按钮只有二十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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