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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春来——鹿青崖

时间:2017-11-30 15:34:19  作者:鹿青崖
 
  ☆、第三九二章 血海仇
 
  斜九坡的峡谷中,一场通敌卖国的交易正在进行。
  朱炳俊和瓦剌可汗切磋了一时,现下叫了几分底,正说到酣处,突然听到西北方向瓦剌可汗的开出传来一阵磅礴的马蹄声。
  二人俱惊了一下,都转身往西北方向看去,曲折的峡谷挡住了二人的视线,那可汗心觉不好,赶紧点了一人,让他当即回去看看。
  朱丙俊也突然紧张起来,好端端的,怎会有如此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呢?
  他最是警惕,连忙表示而已经交谈的差不多了,应该各回各处,不要出了乱子。
  那瓦剌可汗也道是,二人刚要分开,谁知朱丙俊身后的谷口,却缓缓走出一队人马,当先一人披着黑色战袍,打了马上前奔来。
  朱丙俊大惊,紧盯着那人面上看去,只见他浓眉大眼之间,有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神色。
  是韩瑞!
  电光火石之间,朱丙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拔剑,转身就往瓦剌可汗砍去,一边砍着还一边大声喊道:“快抓住这人,他就是瓦剌可汗!”
  那瓦剌可汗哪料他突然出剑,左臂被砍了一道,却闪身逃出一命。那瓦剌人瞬间红了眼,大叫了两句瓦剌语,转身就要跑。
  可他刚带人跑出十数丈,奔跑的声音却被西北方向涌进来的大军给淹没了。
  “跑,往哪里跑?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兀那瓦剌人,你跑不了了!”
  韩瑞高声喊出这么一句,声音瞬间在峡谷中回荡起来好像是魔咒,一层层卷进瓦剌可汗耳朵里。
  瓦剌人目眦尽裂,却见西北面涌进峡谷的大军中,当先一人,亦身着黑袍骑着战马,右手持一冷光四溢的大刀迎面打马本来,峡谷中呼啸的风,裹得他战袍在身后扬起。
  他抬手止住了身后的大军,在韩瑞回荡的高喊中,一鞭响起,纵马飞驰。
  瓦剌可汗识不得此人,只见此人周身杀气,不由周身一凛。与此同时,朱丙俊却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一眼认出来西北方的来人。
  是忠勤伯,徐泮!那个消失在荒漠里的徐泮!
  徐泮英眉倒竖,怒目圆睁,面上还有一道道赤目的鲜血。他手上寒渊宝刀缓缓抬起,刀面血光与冷光混合,嗜血的杀气令旁人胆寒。
  不知怎地,朱丙俊忽然踉跄了一步,面上不可置信与灰败之色交替闪现。
  徐泮不言不语,静静看他。
  这边,韩瑞抬了手,一队人马立即涌上前去欲活捉瓦剌可汗。瓦剌人拼命厮杀,最终不敌,不过用几息的工夫,瓦剌可汗已被生擒。
  而朱丙俊这里,面上的不可置信也尽数消散了,灰败之后,又有不甘露了出来。徐泮纵身下马,向他走来,寒渊刀尖冷光在地上划过一根凌厉的线,直指朱丙俊身前。
  “为何?”徐泮出声。
  朱丙俊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有什么为何?我不过是把祖上丢了的东西,找回来罢了。”
  徐泮眯了眼睛看他,有些许疑惑,只听他又说道:“当年我祖父在的时候,那场大战从头到尾,都是应国公府的功劳,和你们忠勤伯府没有半里关系!然而应国公府最后兵败垂成了,忠勤伯府却力挽狂澜。呵!滑天下之大稽!你敢说,这不是你祖辈的阴谋?所以你现在要来问我,为何忘恩负义,为何恩将仇报?我只说,我朱某人要那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问心无愧!”
  徐泮听了他这一番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不是什么默哀还是什么,有几息,他心中静得发寒。
  徐家光明磊落,谁料养虎为患!
  徐泮捏了捏拳,睁开那双明亮的眸子,再看一下朱炳俊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血海深仇,不必多言。”
  他突然挥起寒渊,嗜血的寒渊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朱丙俊袭来,朱丙俊目眦尽裂,亲眼看见那冷光刺向他的双眼,而尖利的刀刃却在一声软甲裂开的当时,没去了他的胸膛,滚烫的血喷出而出,染红了他的双眼。
  天地之间,唯有血海……
  千里之外的忠勤伯府,朱氏拆开那封从西北传来的密信的时候不由惊讶的掩上了嘴。
  她拿着那信,手有些抖。
  徐泮……死了?
  忠勤伯这爵位……又要易主了?!
  他大哥,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他替她弄死了了公爹,害死了大伯,刺死了二伯,如今,她那几次三番都除不掉的侄儿,竟领兵失踪了!
  沙漠里呀,一日就把人渴死了,哪还有回来的可能?!便是回来,也是干尸一具了吧!
  朱氏简直要叫出来了,挡在前面的人都死了,那忠勤伯的爵位,就要落到徐立迁头上来了!
  她就要成忠勤伯夫人了!再不是什么忠勤伯府的三夫人,这么不尴不尬身份了!
  朱氏激动地站了起来,那天大的好消息,她要跟谁说去?可是突然,她想到了一桩事,让她这兴奋被浇灭了大半。
  她那侄媳妇于氏,可是怀了身孕的,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万一是个男孩怎么办?
  她这个问题刚才脑子里出现,不知便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心中拼命嘶喊:“弄死于氏!掐死那孩子!永绝后患!”
  ……
  冬日的潭柘山,树叶落了干净,山上光秃秃的,于小灵跟青潭一道先去大雄宝殿烧香,然后寺庙里有些琐碎的事情要青潭处理,于小灵便由暖橘扶着,往后山走动起来。
  她裹了一个月白色的风帽,在山风中,远远的全看不出她臃肿的身形,只能隐隐看到她小巧的下巴。
  有人站在远处的山坡下看了她才几息,于小灵毫无察觉,仍旧和暖橘说着下次往西北,给徐泮再带几件冬衣的事情。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身后有脚步声渐近了。
  于小灵行动慢些,暖橘当先回头,她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然后朝那人行了礼:“朱三爷。”
  于小灵吃了一惊,回过头,正瞧见朱惠誉大步走来,他嘴角透着几丝笑意,见暖橘朝他行礼,扬了手:“下去吧,我同夫人说几句话。”
  暖橘并不晓得朱惠誉纠缠于小灵的事情,可她隐隐觉得朱家人皆不可信,并不敢听那朱惠誉的吩咐。
  朱惠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又迈进两步,轻声同于小灵说道:“夫人的丫鬟,对我不放心呢!夫人打发她下去吧,我说几句便走了。”
 
  ☆、第三九三章 探消息
 
  朱惠誉同于话这口气这般熟络,着实让暖橘惊了一下。
  她转过脸去看于小灵,只见于小灵皱着眉头,朝她微微颔首,目光示意她往一旁的树下等着。
  暖橘迟疑了一下,过去了,朱惠誉见状笑了笑,道:“夫人可知我此行为何?”
  于小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朱惠誉不以为意,低声笑了,又往于小灵脸前凑了凑,突然说道:“夫人,之前我说什么来着?这诺大的忠勤伯,只夫人自己撑着,该多难?我最是怜惜夫人,夫人从了我吧,我自然待夫人别无二心,全心替夫人打点这伯府!”
  于小灵一听就怔住了,他什么意思?!
  她瞪着眼睛看他,眼中警惕的意味明显。
  朱惠誉却越发笑得畅快了:“夫人还不知道吧,你家那忠勤伯,没了!”
  心头一阵紧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于小灵突然怒目圆瞪:“你胡说什么?!”
  “胡说?我何时骗过夫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专程来跑这么一趟?夫人若不信,等过两日消息来了,也就信了。我不过是急着跟夫人分享这喜信罢了!夫人呀,难道不高兴吗?哈哈哈!”
  朱惠誉说到尾处,已是止不住笑了起来,满脸都透着不可一世的红光,却刺得于小灵两眼酸疼,看得她心惊不已。
  这到底是朱家的阴谋,还是确有其事?!
  徐泮……
  于小灵心口突然一疼,当即就有些站不住了。
  朱惠誉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收了脸上笑意,哼了一声,道:“夫人这是做甚?还真把他放在心上了?”
  于小灵一把甩开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暖橘那处去:“暖橘,扶我回去!”
  暖橘连忙上前,她主仆二人再不理朱惠誉纠缠,脚步加快地往回走。
  “你去传话邵班,让他立即打探消息去,看伯爷如何了!军中又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于小灵的声音冷得似屋檐下的冰棱,可一颗心却乱跳了起来,脚下也有些稳不住了。
  暖橘不敢松了她,生怕她就此摔倒,可于小灵却一把甩开了她,急道:“不要管我!快去!”
  她这反应,着实把暖橘吓了一跳,她张口想说什么,可看见于小灵冷厉的眼神,什么都不敢说,一跺脚,道了声“是”,转身跑开了。
  于小灵觉得自己惊心得太过了,朱惠誉是朱家的人呀,势不两立的朱家人,这定然是朱家的阴谋,至少是他朱惠誉的阴谋!
  她恨恨地想着,强行吐纳了几息,清凉的空气让她理智恢复不少,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下榻的禅院快步去了。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传过话的暖橘和华嬷嬷跑出来迎她。
  华嬷嬷打眼看见于小灵面色青白,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拉她的手,刚刚触及,便发现那手竟是冰凉。
  “夫人,您可不要乱想,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没事的!您只管好好为伯爷诞下世子爷,老天爷保佑,一定都会没事的!”
  华嬷嬷连声说着,又扶了于小灵往屋里去。
  于小灵脑子有些乱,华嬷嬷这些话她全都听不进去,只道:“派人往木香胡同去,务必当面问一问我外祖父,可有伯爷的消息!”
  接着,她又让人去忠勤伯府守着,再去顾家探问消息,一连分配了好几队人马下山探信,于小灵才渐渐冷静下来。
  固原与京城相距千万里,她恨不能纵身飞过,可她不能,只能枯坐这寺庙中,等着消息传来。
  “扶我起来,去大雄宝殿。”她道。
  “夫人现下要去?大雄宝殿人多,您才刚暖过来……”暖橘不由担忧道。
  “何必多言?快扶我起来!”于小灵打断了暖橘的话,边说,边要起身。
  暖橘急得不行,却又不敢扭着她来,只好跑前跑后地替她打点,掖了个手炉在她手上,扶着她,一路往大雄宝殿去了。
  半路上,于小灵和青潭刚巧遇上。
  暖橘见了青潭比于小灵还激动些,尤其看见青潭见了于小灵的神色投来问询的目光时,连忙道:“法师,夫人今日心神不宁,总怕伯爷出了事,您看……”
  青潭微微皱了皱眉,见于小灵目光焦灼中透着游离,晓得她人尚在此处,心神却飞到了远方,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幻象皆由心生,静心守念,幻象皆破。”
  于小灵眸中回了些光,轻轻“嗯”了一声,颇有几分自嘲道:“到底关心则乱了,当着佛祖的面,我却总是在此处行差踏错。”
  她言罢又叹了口气,直直道:“我去求佛祖原谅,求佛祖慈悲。”
  她言罢就迈了步子,青潭拦不住她,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如往常地伸不出手来阻挡。
  黄色琉璃瓦顶的大雄宝殿巍峨雄壮,释迦牟尼佛手施触地印,眉目间含着万年不变的慈悲与怜悯,于小灵稳着这具沉重的身躯,跪了下去。
  “我佛慈悲,信女于小灵自转世以来十余年,从不敢违背当年在我佛面前所立之誓言,只为佛祖保佑信女转世事成,只今日,信女于小灵斗胆更改佛前祈愿,愿佛祖保佑信女凡世夫君徐泮,上阵杀敌能逢凶化吉,一偿所愿!”
  于小灵在中心言罢,艰难地俯下身来,响亮地叩下三头,再起身,她仿佛看了到释迦牟尼佛那无波的嘴角上,添了两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这笑意中应下了什么。
  于小灵心下稍安,缓缓突出一口浊气,起身退出大殿,抬头看到黄色琉璃瓦顶上湛蓝色的天空,冬日里稀薄的日光散给这人间渴求已久的温暖。
  再次返回小院,于小灵心中定下不少,只凭朱惠誉三言两句,她怎么敢轻易扰乱了心绪?她要好好的,从头到脚都好好的,才能等得她的徐泮凯旋归来。
  可是于小灵来没步入下榻的小院,便有小丫鬟来传话,道:“三夫人从伯府来了,说有十万火急地事要找您,夫人快过去吧!”
  于小灵没止住,心肝又是一颤,可她脚步却顿了下来。
  又是朱家人呀!
 
  ☆、第三九四章 乱了心
 
  朱氏极为难得的穿了一件石青色对襟长袄,于小灵没嫁进来之前,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穿红着绿的夫人,这也是朱氏向来的乐趣,便是于小灵嫁进来之后,她也没收了那些粉红柳黄的衣裳,有时候穿得比于小灵都鲜艳些。
  只是今日她穿了一件石青色的对襟长袄,也不落座,来回在厅里走着,捏着手帕在眼角来回擦拭把眼角都擦红了。
  于小灵在帘缝中看着,沉了口气,才撩开帘子进了屋。
  “婶娘怎么……”她话还没说完,朱氏一眼看着她,便一步迈过来,拉上了她的手:“侄媳妇,伯爷他……他恐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于小灵浑身一紧,在心底暗道。
  她突然想了起来,方才朱惠誉来的时候,张口便道是徐泮没了,却没说徐泮因何出了事,她当时一边防着朱惠誉,一边心急如焚,自然也没细问,而朱氏现下却说徐泮是凶多吉少,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攥了攥拳,装作惊慌地掩了口,眼睛看着朱氏问道:“婶娘说什么呢?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伯爷他……伯爷……”朱氏正要说,好像又被哭声哽咽住了。
  她眼角飞快地看一下于小灵,只见于小灵面上发青,眼中尽是着急,心下一喜,变本加厉道:“我……我……我不该告诉你,侄媳妇你好好养胎,我这就下山去了!”
  急匆匆地跑上山来一趟,话说到一半就往乡下去,做这姿态,可不就是想引得的人挠心挠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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