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解开
看着沐苏衣衫单薄的站在雪地里,肩膀的伤口处还透出殷殷血迹,周夑憋屈了一晚上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蹭蹭”冒了上来。
他目眦尽裂的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沐苏震得一惊,肩膀都缩了起来。
周夑一般不发这样大的脾气,沐苏有点吓到了。
“我怎么了……”
周夑一言不发,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直接盖到沐苏身上,而后一脚踢开沐苏身前的轻霜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对引他们进来的仆妇喝道:“你们小姐的房间在哪儿?”
仆从也吓得不行,看了一眼沐苏,见她没有反抗,就立即在前面小跑着,将周夑往沐苏暂时居住的屋子带去。
短短的一段路上,沐苏一直凝视着周夑。
他浓黑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上结满了冰霜,身上透着一股寒气。
他是连夜赶来宝丰的……
沐苏瞬间就有些鼻头红红。
哪怕郑娉婷的事还没问清楚,媵妾的事也没有解决,看到如此的周夑,沐苏方才心中的那些怨气,竟然已经飞速的消散了。
碧簪和风薇刚刚起床,正奇怪小姐去了哪儿,就看到周夑一脚踹开门,抱着沐苏走了进来。
两人惊呼一声,赶紧到墙边低头站好。
周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拿药箱过来。”
碧簪一惊,立即从行李中翻出药箱。
周夑又道:“都出去。”
碧簪抬头瞄了一眼沐苏,而后拉上风薇,飞快的带上门跑了。
待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周夑将沐苏放到床上,沉着脸解开她轻薄的衣衫,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伤口。
看到伤口崩裂了一点,他皱眉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沐苏侧头看了一下,伤口虽然有些流血,但并不是那么严重,便道:“没有,不要紧的……”
“还嘴硬!”周夑很不快,闷着头帮她把伤口处理好,而后将她塞进被窝里,训道:“你看看你,浑身冰凉的站在雪地里,还把伤口弄裂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沐苏无视他的怒气,拍拍自己床边空处,望着他说:“上来。”
周夑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苏又拍了拍床,说:“你也浑身冰凉的,快上来。”
周夑忽而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身上都是湿的,寒气很重,就不上床了。”
沐苏坚持道:“把外套脱了,快来嘛。”
周夑心中抓狂,觉得沐苏此刻像极了磨人的小妖精,竟然在勾引他上床!
终是抵不住诱惑,周夑将厚重的棉袍脱了,穿着里面的小袄,跟沐苏一起煨着被子坐在床上。
两人拥着被子,一切激动的情绪和怨念的思绪,好像都消散了,变得十分平和。
沐苏柔声问道:“你连夜赶路过来找我的吗?”
周夑眼神幽怨,道:“是啊,你一声不吭的离京了,我可不是要来找你吗?说好这几天你要陪我的。你为什么突然走掉了?”
沐苏淡淡道:“过年太吵闹,这里清静。”
周夑赶紧问道:“你在为什么事心烦?我一定是有地方惹你生气了,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至少得告诉我生气的原因。”
沐苏忽而记起,她前世就答应过周夑,如果生气,一定要在生气之前告诉他原因。
她又忘记这一点了。
想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打开心结说道:“我听说,郑娉婷被推选为你的王妃……”
周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她只是嘉阳姑姑推选的一个人选,这几年,被推选的人不知道多少,这算不得什么,我不点头就不做算。”
沐苏嘟嘴道:“你没点头吗?你都送她定情信物了!”
周夑惊愕道:“怎么可能?”
沐苏提示道:“白玉插梳!”
周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沐苏瞬间有点爆炸:“真的是你送给她的?你还说没有?她都戴着到我面前晃悠了!”
周夑有些慌乱,连忙道:“不能算是送,更不是定情信物,那只是答谢她的礼物!”
周夑抱住沐苏,连番解释。
原来他与郑娉婷是在明王生辰宴上认识的,当时沐苏跟云意去偏厅了,郑娉婷找不到沐苏,便向周夑询问。
那时周夑因为感激她能够在宴席上主动陪伴沐苏,所以对郑娉婷十分有好感。
后来周夑在给沐苏准备新年礼物时,在金店找工匠定制打造时,又遇到了郑娉婷,便向她询问沐苏的喜好,问她送什么礼物给沐苏才好。
当时他一共定做了一金一玉两个头饰,最终成品送到王府后,因之前就说好了让郑娉婷帮忙挑选,所以周夑又在年前去找了她一次。
郑娉婷建议周夑送那对金芙蓉簪给沐苏,又说要答谢礼,便向周夑索要了白玉插梳。
“本来都是给你准备的,但是她是你的好朋友,又帮我给你准备礼物,她主动索要,我怎好不给?”
沐苏嘟着嘴,虽然知道实情是这样,她已经不再见怪了,但心里总有些别扭。
“你都知道嘉阳长公主推举她做你的王妃,你怎么一点也不避嫌!”
周夑又解释:“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关系,而且我曾有意说过,若不得你的应允,我是绝对不会纳侧妃或者姬妾的,我想她应该明白……”
沐苏将双臂抱在胸前,说:“不得我的应允?那就是说,如果我同意,你还是准备纳三妻四妾咯?”
周夑一时有些语塞。
男人纳妾很正常啊,何况如果他以后真的荣登大宝,后宫必定是不会只有皇后一人。
“这个……后院的事你做主。”
沐苏追问道:“真的我做主?如果我不愿跟其他女人共享你,坚决不同意纳妾呢?哪怕被世人骂做妒妇、悍妇,我也不同意呢?”
沐苏知道她和周夑之间,必须经历这样一场沟通。
周夑成长环境与她不同,她不能直接怪他花心或是怎样,这是三观的沟通。
前世她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对这个问题,倒能泰然处之。
她半开玩笑的态度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哦,在这个问题上,我特别不好说话的,你能接受吗?”
周夑笑着说:“是嘛,看来你果真是相当喜欢我。”
沐苏脸上一红,道:“说正经呢,你有没有认真想嘛,到时候你的府臣,你的谋士,你的亲人,都会为这个事怪我,你打算怎么办?”
周夑认真道:“不管外人怎么说,夫妻生活,总归是我俩说的算的。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就算把人娶进门,是否临幸也是由我做主,而我的事交给你做主,好不好?”
第一次沟通能得到这个承诺,沐苏已是非常满意,只有等下次契机再让周夑知道,哪怕是不临幸,多了一个有名分的女人,也是不行的。
她暂时打算收手,以后循序渐进吧。
☆、第八十五章 远方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待久了,气氛渐渐发酵。
周夑盯着沐苏,手脚开始变得不安分,但刚刚伸手把沐苏拥在怀中,就碰到了她的旧伤,疼的沐苏一声“哎呀”。
暧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周夑咳嗽一声,清了一声喉咙,问道:“还疼吗?”
沐苏点点头。
周夑趁机教训道:“叫你还这样不珍惜自己?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啊。你看看,太医明明让你安生休养几个月,你偏要练剑,还选在雪天!”
沐苏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吃醋而变得行为有些极端,狡辩道:“不是因为心里不舒坦,是真的想练一练,我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再不练,以后就用不了剑了。”
周夑非常心疼,他自己也习武,知道沐苏一个姑娘家,练了那么好的一手剑法,必定是吃过不少苦、流过不少汗才练成的。
就这样“废”了右手,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他口头上却要安慰沐苏,说:“为什么非要用剑,你以后身边会有很多护卫,我也会保护你,就算你手脚没了,我也养着你。”
听到有男人说要“养着你”,这个感觉还真不赖。
沐苏笑着说:“那我可等着了。”
说着话,周夑打了个呵欠。
他一夜没睡,先是等着章侍卫去查沐苏的去向,等到从沐府下人那里打听小姐的马车去了宝丰药庄之后,他连夜就带着人赶过来了。
雪夜里骑马赶路,说不辛苦是假的,他甚至有点风寒的征兆。
于是说:“我有些累了,想在这儿睡一个时辰,待会儿你喊我好吗?”
沐苏心疼的点头,说:“你睡吧,我陪着你。”
周夑钻进被子里,沐苏坐在床头牵着他的手,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看着周夑疲惫的睡颜,沐苏心中暗暗打气:“虽然境遇会变,但人没有变,应该更相信周夑一些,不可再轻易怀疑、生气了……”
周夑一觉睡到了中午,直到肚子被饿醒。
而沐苏已吩咐人准备好了香喷喷的农家菜,待周夑一醒就送了过去。
周夑看着香气扑鼻却太过质朴的餐食,又看看简陋的房间,说:“你家药庄也太简陋了,去我的别院住几天吧,我这几天都有空,你说好要陪我的。”
沐苏知道他的温泉别院。
周夑喜欢奢华风,在京城里好歹顾忌影响,王府只是按照宫中规制布置。但他的别院,却是极尽奢华的,若论休养,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了。
沐苏也想跟他独处几日,补偿他这几日受的苦,于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吃过午饭,收拾了行装,说走就走了。
宝丰药庄的人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小姐,都有些犯迷糊,也不知她这匆匆一趟却是为的什么。
于沐苏来说,犹如一趟愤怒的出走,却被周夑后脚跟着哄了回去,是个小闹剧。
但于另外两个人来说,却是一场大惊吓——
宝丰药庄的仓库一角,一个衣衫破败的老头,趴在窗户边看着离开的车队,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而站在一旁的仆妇一脸焦急的说:“小姐已经走了,你也赶紧走吧,这里再待不得了!”
老头转过头,阴险的看向仆妇,那张脸,赫然正是从燮王府逃走的明王幕僚,麦越昆!
麦越昆对仆妇说:“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那仆妇焦急道:“我已经没了指望,可我两个女儿还在小姐手中,我总不能不为她们着想。”
这个仆妇急得快哭了,杂乱的头发一拨开,竟然是风铃的母亲,季大娘!
季大娘内心差不多快要崩溃了。
她之前因为泄密将郑姨娘的事告诉给麦越昆,被夫人撵道庄子上来做苦活。
她以为这样已经够糟糕了,谁知道年前的时候,一个浑身脏臭的老头到药庄找上了她,还拿之前泄密的事威胁她,要她帮他。
如今这个瘟神,竟然送不走了。
麦越昆也不想待在这个破仓库里,可他暂时没地方可去。
明王要杀他,燮王要捉他。
为了安全起见,他在京城认识的人,一个都不能联系,逃跑的危机关头,他想到了之前跟她谈过条件的季氏。
他再次说道:“你要我走很简单,找出沐家大少爷的去向,我立刻就走。不然我将你泄密的事告诉明王,他肯定会格外‘关照’你!”
季大娘哀怨道:“我在庄子上,怎么会知道大少爷的去向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麦越昆说:“你不知道,可你两个女儿,肯定知道!想问,总是有办法能问出来的!”
“这、这……”季大娘十分为难,她之前已经被风铃狠狠的骂过了,小女儿也被接走,现在两个孩子都不怎么理她。
麦越昆心思狡诈,说:“你的两个姑娘有本事啊,在京城里好吃好喝的,却从来不管你,得了小姐信任,也从不向她求情,更不会想着你还在牢里的男人。就这样的两个姑娘,你还为他们想什么?”
他的话说到季大娘的痛处了,风铃总说他们做了错事,她没脸跟小姐求情,如今想来,根本就是抛弃了他们两老。
她心一横,道:“问就问!这过年也不见她们来看我,那我就去瞧瞧,她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麦越昆又向她交代了一些细节和套取话语的技巧,季大娘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进京看女儿去。
荆州一处官宦小院中,沐英引着一名老者走进书房,从书房的书柜中取出一幅画卷向老者展示。
“外祖父,这就是我苏妹妹给我题词、补完的画,您看这里……”
老者正是淑妃的生父,前任并州刺史崔正德。
崔正德仔细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沐苏那句“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题词,道:“有这样贴心的妹妹关心你,看来你在沐家过的还不错,你母亲当年忍痛的决定还好没有错。”
沐英淡淡的笑着。
因为身份特殊,沐钊与兰氏从不主动与他亲近,他也可以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因为自小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所以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只有沐苏,小时候活脱脱一个疯丫头,总是不管不顾的往他那里跑,渐渐的,倒成了他唯一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关心的人。
崔正德又说:“这幅画很好,只差一枚印章,不如就将我送你的那枚印章盖上去,也算是我们几家共同完成的这幅画作。”
外祖父亲手雕刻了一枚黄玉印章给沐英做生日礼物,他这个提议沐英觉得很好,便取出印章,小心的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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