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腾将事情答应下来,但依然担忧,说道:“我知道你重情义,肯定不会就此不管沐小姐,但是现在明王倒台,正是你一鼓作气的时候,关键时刻,还是要忍一忍,待大局定下,以后什么事都可以补救。”
意思是说,先别管沐苏,坐稳储君之位后,以后再补偿沐苏。
周夑道:“这些我都明白,该做的事我不会耽搁,但她……我始终不放心。”
“好吧,兄弟会帮你看着些的。最近皇上紧盯着你,你自己当心吧。”云腾说道。
两人分开之后,周夑又派了自己儿时在宫中的贴身宫女良缘去联系小路子,让她查清楚小路子手上的荷包是从哪里来的。
良缘晚上借着送夜宵的名义回禀周夑,悄声道:“小路子跟着内务府的公公出宫采买东西,在宫外客栈歇了一夜,早上醒来时,荷包就在他床头,当时还留了一张条子,是沐小姐写下的,让小路子把荷包交给殿下,并千万小心吴才人和淑妃娘娘身边的曲姑姑。”
周夑神情一振,一方面沐苏能够自由来去,说明她暂时安全,另一方面,沐苏竟然提醒他小心吴才人和曲姑姑,这是他没料到的。
吴才人是进宫三十多年的老人,早在皇上只是皇子,还住在宫中时,她就进宫做了宫女。
周夑曾偶尔听淑妃说过,她跟吴才人很早就认识,刚进宫时,吴才人对她照料有加,是她在宫里难得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这样的人,也有问题吗?
还有曲姑姑,这个人是在俞嬷嬷出事之后,新调到淑妃身边服侍的,她又是谁的人?
周夑对良缘吩咐道:“让夕元姑姑查一下曲姑姑的来路,母妃身边,你也要多注意一些,若吴才人或是曲姑姑跟她说了什么特别的话,你也要及时告诉我。”
“是,殿下。”
良缘退下之后,周夑秉烛一整夜都未休息。他拿出沐苏送进宫来的扶桑信件仔细研读,赶在第二日早朝前,带着一本奏折,来到乾清宫前,求见皇上。
皇上还在生他的气,对泰来总管道:“让这个逆子退下,他一日不把沐家的逆女交出来,朕一日都不想见他。”
泰来总管舔着脸柔声劝道:“陛下息怒。燮王这几日想必是反省了,听说他今日求见,是为了扶桑国的事,陛下这几日不是正在发愁,无人可分忧解难吗?若燮王殿下真有妙计,陛下不妨听一听吧……”
自明王与扶桑国勾结私铸兵器之事暴露后,大周就将扶桑特使赶出大周境内,并中断了与扶桑国的海上来往。
五日前,扶桑国偷袭了东南海岸的一个镇子,不仅把明王之前偷藏在那边的八船兵器拖走,还将整个村的人都屠杀了。
那八船兵器之中,据说有四门火炮,这是扶桑国至今都不能制造的利器,这个损失,对大周来说,非常重大!
现在朝堂上为此事争辩不休,有人主战,请命立刻发兵扶桑。但也有人反战,说关键是将火炮找回来,若战事一起,经年不休,火炮之术必被扶桑人全学去了。
皇上这些日子深觉得内忧外患一大堆,以往明王不管如何混蛋,好歹日常事务能够帮他分担十之**。如今明王被囚,皇上事实亲力亲为,身体十分吃不消。
现在听泰来总管一说,又想着眼下只有周夑这一个还算成器的儿子,便冷哼道:“叫他进来吧,朕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好主意来。”
周夑进殿,将连夜写的奏折呈给皇上。
皇上看完奏折之后,从奏折后面抬起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夑一眼,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周夑道:“明王府现在分崩离析,难免有些人会为了活命,另择良木。父皇又何必在意消息的来源?只要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儿臣今日便可出发。”
皇上放下奏折,想了一下,道:“你可知其中危险?”
周夑点头道:“要深入敌营,自然要有死的觉悟,儿臣既然决定披挂上阵,岂会不知?可是若儿臣不亲自出面,一定无法取得圣德太子的信任。”
沐苏传给他的扶桑信件中,有一段内容是扶桑请求明王协助追杀逃窜到大周的扶桑圣德太子。
扶桑国前任天皇三年前被刺杀,时仅十二岁的圣德太子也失踪,扶桑国朝野大乱,最终由陆军大臣物部川昭平定乱局。
因圣德太子一直下落不明,所以皇室迟迟未选定新天皇人选,这几年来,一直由物部川昭任摄政大臣,管理国事。
周夑在奏折中写到了物部川昭请明王协助追杀圣德太子的事,也写到了圣德太子的线索,所以周夑现在打算亲自去找到圣德太子,并护送他回扶桑登基。
若此举能成,至少在圣德太子在位期间,扶桑国将一直对大周俯首称臣,更不用说归还四门火炮的事。
明王当初也是看到了圣德太子的重要价值,所以对追杀之事非常敷衍,而只是关注着圣德太子的动静。
皇上静坐了几息,对泰来总管吩咐道:“今日休朝,传内阁大臣和军机大臣来乾清宫议事。”
周夑心中一松,如此,便是打算正式讨论他的建议了。
等人的空档,皇上问周夑:“皇儿如果真能办好此事,可有想过要朕怎么嘉奖你?”
如今明王一倒台,朝野之中都觉得周夑成为储君是顺理成章的事,若他办好了扶桑国的事,就更是实至名归。
所以皇上看着周夑,静静的等着他提出他的要求。
周夑的确有所求,他单膝跪地,道:“若儿臣顺利归来,求父皇赦免沐苏所有罪责!”
皇上一时面色极为不好,训道:“你还在替逆贼求情?”
周夑知道皇上在意的是先皇遗诏,便补充道:“儿臣并不是偏袒逆贼,而是因为沐苏真的没有参与谋逆,她只是被家人牵累,儿臣敢保证父皇所找的证据也不可能在她手上。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给沐苏一个机会!只要父皇赦免沐苏之罪,儿臣必将把沐家谋逆案查的水落石出,决不让父皇有后顾之忧!”
皇上起身在龙椅前走了几步,看着周夑又爱又恨。
爱的是看到周夑的奏折,感叹自己总算还有个有勇有谋的儿子,后继有望。恨的是此子心肠太软,有妇人之仁,恐怕难成大器!
皇上突然驻足,问道:“你可知朕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周夑思忖了一下,为了不被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他说:“我已从英兄长那里得知了。”
皇上烦躁的说:“好,他想必什么都告诉你了。陈年往事,朕本想将它就此尘封,但总有人不肯罢休。时至今日,大周已是朕的天下,泰王早就死了,就算那个所谓的遗诏摆在天下人面前,也没有人敢认这个东西!朕为什么还要彻查此事?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以后的百年基业?”
周夑道:“儿臣明白父皇的用心,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定能替父皇将此事处理圆满,唯有一个请求,请父皇饶过沐苏!”
皇上看着他低下的头,问道:“你可知朕当初为何将沐苏赐婚于你?”
不等周夑回答,皇上自语道:“朕当时还不知道有第二份遗诏,只是得到消息,称沐家的老二,沐钟起了反心,一直怂恿沐英谋反。为了不让沐英受影响,朕决定惩治沐家。但当时朕还天真的以为沐容、沐钊两父子对朕一直是忠心的,所以才将沐苏赐婚于你,算是对沐家的一种补偿。朕为沐家考虑良多,到头来呢?他们一家人全都想反朕!朕当初就不该心软,早就该将沐家满门抄斩!沐容骗了朕多年,你对沐苏用情至深,你就不怕她也骗你?”
周夑抬头,坚定的看着皇上,说:“沐苏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她。”
而且周夑也有自信,他跟皇上不一样,只要他和沐苏都坚定的做着正确的事,就不会发生谁欺骗谁、谁背叛谁的事情!
皇上无奈笑道:“罢了,谁叫你是朕的儿子,当初朕要娶你母妃时,也是如你这般倔模样。好,朕答应你,如果你摆平扶桑之事,再找回丢失的那份遗诏,朕就绕过沐苏这一次。”
周夑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儿臣拜谢父皇!”
皇上冷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应该清楚,就算沐苏无罪,她也不可能做你的王妃了。也许到那时你才会明白,生离比死别更难受,你会后悔的。”
周夑捏紧了拳头,闭嘴不语。
大周皇宫外,沐苏换上了寻常人家女子的布裙,头上扎着青色头巾,脸上擦了些锅底灰,一如穷苦人家的女儿,帮一位大娘推着空的潲水车,从刑部后门进入。
守门官差看见她,拦下问推车的大娘:“这是你家丫头?”
那位大娘讨好的笑着,说:“是呀,我昨夜睡觉摔下床,腰使不得劲,今天实在推不动车,便喊上这个丫头来搭把手。一会儿做饭,也不知道拿不拿得动锅铲,哎,怎么这么命苦哟!”
官兵笑道:“生得女儿长这么俏,我看你是有后福的。”
大娘笑着谢道:“谢官爷吉言,谢官爷吉言。”
说着,推搡了沐苏一把,带着她进入了刑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探监(4千字)
? 沐苏低着头,跟刑部的帮厨关大娘一起推车走到了刑部的后厨。
关大娘左右观察,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道:“小姐,牢房每天送两次饭,巳时吃早午饭,酉时送晚饭,戌时之前要把潲水车推走,所以你有两次机会去牢里找人,但千万小心,戌时之前一定要随老身离开。”
沐苏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谢谢关大娘。”
这位关大娘是张满介绍的。
张满原先是逃难进京的灾民,因为丢了户籍和路引,到处找不到正经活做,流落街头时曾帮关大娘背过一段时间的潲水。
关大娘家有四个女儿,丈夫早亡,家中因没有劳力,日子过得异常艰苦。
后来经张满介绍,关大娘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现在在平安号跟着卫氏做事,日子虽未完全好转,但温饱已没有问题。
有了这层关系,关大娘自然愿意帮沐苏。
沐苏混进刑部大牢,并不是想救父亲,而是觉得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见父亲最后一眼。
她有些话也想问问他。
上午沐苏一直埋头在后厨做事,送早午饭时,关大娘带着沐苏进了一次牢房。
因之前来刑部大牢见过薛天雪,沐苏对这里的结构有个了解。
牢房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普通牢房,后面是重犯铁牢。
普通牢房只有牢房大门一重限制,但进入重犯铁牢之前,还要经过一间看守室,里面一般有两个守卫,内外多出两道铁门,看守十分森严。
关大娘提着装粥的桶,沐苏跟在后面端着装有馒头和青菜的面盆。
见到重犯室的官兵,关大娘笑着跟他们问好。
官兵一直在看守室里,无聊得紧,难得看到沐苏这个生面孔,自然多问两句。
关大娘解释一番,又送了一盘花生、一叠小菜给他们当零嘴。
官兵们对小女孩儿也没什么警惕性,加之关大娘在这里做了很多年,十分熟悉,就让她们进去了。
重犯室的犯人并不多,沐苏一间间的发着馒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艰难的辨认着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犯人们。
找了好几间,沐苏终于看到了沐钊。
沐钊靠在角落的草堆中,双脚膝盖那里都是血,应该是被用了刑的。
沐钊没有发现沐苏,沐苏什么也没说,放下馒头后,就安静的跟着关大娘离开了。
弄清楚位置后,沐苏一直忍到了送晚饭的时候,便一个人带着饭菜来到重犯铁牢。
到看守室的时候,一名官兵问沐苏:“怎么就你一个人?”
沐苏答道:“前面的官爷突然要加菜,我娘在厨上忙着,便叫我来送饭。”
另一名官兵油腔滑调打趣道:“如花似玉的姑娘,关大娘也舍得往牢里送,不怕你吓到啊?”
沐苏应酬道:“又不是什么精贵人家的女儿,讨口饭吃,哪儿能怕这怕那。”
先前的官兵打了个呵欠,对同伴说:“你这会儿精神了?先前不是直犯困?”
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沐苏弓着腰将他们桌上的盘子收起,又给两位官兵添了两碗茶水,说:“官爷们辛苦了,喝口茶可以消消困。”
一名官兵道:“你这小娘子可比你娘有眼力多了。”
沐苏低头不语,端着晚饭的盆、提着桶去给犯人们发食物。
她刚走进重犯牢房没多久,两名官差就困倒在了桌子上。
沐苏从中午就在他们吃的花生和小菜里下了**,量很少,但积少成多,加上刚才她添在茶里的香剂,一口下去,必倒无疑!
沐苏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沐钊的牢房门口,透过铁栏小声喊了一声:“爹。”
沐钊一下子惊醒过来,用手拖着身体爬到了栏杆旁边,震惊的问道:“你来做什么?皇上到处在抓你,你快走!”
沐苏扒着铁栅栏,看着沐钊满是血污的脸和皮肉翻开的双腿,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却被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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