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凯茜能早点适应这里,也不知道那天还要多久。”
“别担心,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不是吗?”
……
太阳渐渐褪去那咄咄逼人的灿金色,从普奥利宫后面的山顶上方缓慢地沉了下去。天空好像被点了一把火,焚烧着苍穹和云彩。
凯厄斯拉开厚实的窗帘,已经气数将尽的阳光有气无力的洒在他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发着光。
他随意地坐在阳台的布艺沙发上,原本平展的眉头随着手里书页的不断翻动而渐渐皱了起来。将书本啪的一声合拢,凯厄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依旧紧闭的浴室,根本不费力就能捕捉到那个躲藏在厚实磨砂玻璃和水蒸气后面的娇小身影。
“给你最后三分钟,凯瑟琳。”凯厄斯的语气带着惯有的高傲和不耐烦,好像冰刀凿刻在冰层上,“再不出来我就帮你出来。”
穿好衣服后头发还依旧湿漉漉的凯瑟琳不敢不听他的,慢吞吞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凯厄斯轻轻嗅了嗅空气里从凯瑟琳身上飘过来的香味,头一次知道自己用的沐浴露和洗发剂原来是这种味道。
看起来她还是没有习惯用吸血鬼的身体来正常的迈出人类该有的步子,不过她那双猫儿一样的眼里流露出来的畏惧却让她有足够的克制力,不让她在这里横冲直撞。
苏尔庇西亚眼光很好,这身牛仔套装虽然简单,但是裁剪非常贴合凯瑟琳的身体线条,她看起来,无比的完美。
凯厄斯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个高脚杯,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橘红色的阳光坠落在杯沿,好像一颗钻石。凯瑟琳的注意力全部都扑到了上面,那浮动着温暖光团的血液上。光线让它有了一些通透感,更像一杯会流动的宝石。
凯瑟琳的神经都被绷紧了。
新生儿对于血液的需求比普通吸血鬼要大得多,凯厄斯只需要四五天进一次食,而凯瑟琳的身体对于血液的渴望还停留在人类对于食物的渴望频繁度上。
受到被血液刺激起来的本能的驱使,凯瑟琳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毒液开始兴奋的泛滥。凯厄斯看到她雪白的手瞬间抓紧,隐隐可见紫色的血管筋络。那双他很喜欢的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血液,无法掩饰的渴求。
凯厄斯伸手端起那杯血液,轻轻晃动,让香气更加肆意的沸腾开。然后,他满意地看到凯瑟琳的所有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这边,完全被自己掌控。
“晚餐,你的。”凯厄斯坐在沙发上没动,将杯子朝凯瑟琳举了举。潋滟着夕阳光的绯红瞳孔比血液更诱人,微微勾起的薄唇鲜红得惊心。
凯瑟琳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这样艳红的唇下是不是也有一样艳红的血液?
然而她来不及去考虑那么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来到凯厄斯面前,那些血液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也让她把刚刚在浴室里发的“再也不要靠近这个家伙一步”的毒誓忘得一干二净。
她伸手去够那杯让她失魂落魄的解药,却被凯厄斯握住了手,不让她去触碰。凯瑟琳的眼睛里燃起了愤怒,眉毛也颦蹙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去挣脱,这样的阻止激起了她的狩猎本能。
凯厄斯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她朝下拉,直到凯瑟琳蹲在地上嘴唇碰到了那杯血液。她顾不得自己现在近乎卑微的姿势,蹲伏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凯厄斯的膝头,像个毫无尊严的宠物,长发正在被他惬意的玩弄,然后那冰冷的手指来到她的颈部皮肤,轻轻触碰然后是抚摸。
她看着那甜美的液体由一只手掌控着滑进自己的嘴里,瘾君子的痛苦正在得到缓解。凯瑟琳试图去抓住那只将血液倾倒得时快时慢,一直折磨着自己的手,妄图夺回血液的掌控权。
凯厄斯扔出凛硬的警告:“再敢乱动我就扔了它。”
凯瑟琳近乎疯狂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她乖乖地不动了,乖巧地趴在他膝头上,等着他凭着心情掌控着速度来喂自己。
凯瑟琳看见自己面前的银发控制者露出了微笑,好像看到了绽放在冰峰上的玫瑰一样。
这是训练新生儿的方法,凯厄斯最乐意的一项活动之一,以前尽管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看着对方乖顺地讨好自己总是愉悦的。
现在,他能感觉到凯瑟琳,这项活动在其他人身上就失去了乐趣。
杯子里的血液由多变少,血流变成了血线,维系在凯瑟琳和凯厄斯之间。她拼命忍受着血液带来的刺激,双手无意识地抓乱凯厄斯身上被熨烫得笔挺的裤装,褶皱在她指间反反复复,如同不断拍打上沙滩的海浪,退下又再次涌上来。
血液已经只剩最后一点,凯瑟琳不满地直起身子,顺着凯厄斯的腿朝他身上爬,最后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握住他的手,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晚餐。
阳光在她脖子上游走,闪闪发光。凯厄斯眼睁睁地看着她朝自己身上爬过来,扬起的雪白脖颈弧度优雅,像一只濒死的天鹅那样。
他的呼吸早在凯瑟琳不停地抓揉他的裤腿的时候就有些不稳,等到她整个人都坐上来的时候,凯厄斯的瞳孔猛烈收缩,呼吸间全是凯瑟琳的味道。
最后一滴血液也被满足地舔进嘴里,凯瑟琳还没回过神,忽然觉得一只手猛地扣住自己的腰,紧接着,冰冷的东西就贴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头皮发麻,本能地觉得是牙齿,还没等开始挣扎,却觉得脖子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酥麻吮吸感。
凯瑟琳这才看清出自己和凯厄斯的姿势有多么诡异,他将自己紧紧禁锢在怀里,甚至整个人都有点病态的发抖。有着一头流淌月光般银发的脑袋正埋在自己颈间,冰冷的唇瓣贴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笨拙地含弄着,呼吸浓重。
“啊——!”凯瑟琳手里的杯子随着她的尖叫在地上碎裂成一片,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凯厄斯。
她的力气比凯厄斯大得多,几下不知轻重的推搡后,凯厄斯终于闷哼一声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暴怒几乎能喷火。
“你别咬我。”凯瑟琳僵硬着全身,极其不自然和他靠得这么近。
她刚刚饮过鲜血,唇瓣上还残留着那夺目的色彩,凯厄斯盯着她的嘴唇,看着她习惯性地咬住又放开,无比的煎熬。
“再咬你自己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他压低声音,音调不太正常,似乎忍耐得焦躁又辛苦。
凯瑟琳抿了下嘴唇,在凯厄斯让人近乎惊悚的注视下开口:“那你能不能放开我?”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凯厄斯的眼神让凯瑟琳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他缓慢而僵硬地送开凯瑟琳,她毫不犹豫地从他怀里跳开,好像碰了毒一样迅速撤退。
眼神乱飘的时候,凯瑟琳看到阳台下较远的地方,阿罗和苏尔庇西亚正一起在普奥利宫边说边快速移动,他们的手无比自然地拉在一起。
“他们。”凯瑟琳转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凯厄斯,“他们是情人?”
凯厄斯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纠正道:“夫妻。”
“一直都是?”
“三千年前就是了。”
“三千年?!”凯瑟琳震惊地重复,察觉到凯厄斯不善的目光,连忙改口:“我是说,现在很多人类连三十年都做不到,真让人羡慕。”
三千年!阿罗是个三千年的老妖怪!!那凯厄斯呢?凯厄斯多大?!
凯厄斯轻蔑地冷笑,说:“人类?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个物种更善变的生物了,他们的感情比昙花还凋谢得快,一文不值。”
其实凯厄斯这句话的本来意思是想暗示凯瑟琳,吸血鬼的爱情和感情是永恒不变不会衰退的,可惜这话到了凯瑟琳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她忽然看着凯厄斯,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问:“那,你的妻子呢?”
凯厄斯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的事感兴趣,情绪开始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兴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确信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没有妻子。”
凯瑟琳惊讶地看着他:“从来都没有?”凯厄斯吸了一口气:“没有。”
她又问:“为什么?”
凯厄斯偏头瞪了她一眼,想切开她的头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要让他告诉凯瑟琳,他其实是个除了血液和凯瑟琳这个人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自然也不会对除她以外任何女人有兴趣或者反应的死尸?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忽然看到凯瑟琳眼里有类似同情的眼神,觉得有点不对:“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真的。”凯瑟琳摇摇头,决定不去刺激这个曾经被人类女人伤害了感情,所以才变得喜怒无常的吸血鬼。
凯厄斯盯着她的脸,隐隐约约猜到了凯瑟琳的想法,捏住她的下巴,语气恶劣地说道:“我警告你别存着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猜想,我从没有过妻子,记住就够了。”
“知……知道了。”凯瑟琳僵硬地回答,自己似乎踩了别人的痛处,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凯瑟琳都不觉得她有个好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沃特拉晨报之八卦无极限版》
【标题】震惊!千年吸(老)血(处)鬼(男)一直单身竟是因为昔日情伤太深?!
【摘要导读】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姐为了真相英勇卧底,终于如愿以偿挖到惊天大料。沃尔图里神秘长老竟然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被女性深深伤害的他,能否坚定自己的取♂向?美色如此,手段如斯,让我们为沃尔图里广大男性同胞们默哀三分钟。
☆、Chapter sixteen
这是凯瑟琳第一次如此认真又清晰地看日落和天黑,从夕阳到暮光再到夜色凄迷。看着那火焰一样的夕阳渐渐衰颓,被层层叠叠却又清晰无比的其他颜色所侵占替代。
橘红,金桔,浅蓝,灰蓝,深蓝,这些色彩被看似随意却又巧妙无比的铺满天空,最远的地方拖着深沉的黑暗。
普奥利宫一入夜,阴冷得好像墓地,安静到让人害怕。宫殿里大部分地区包括走廊,都是用的老式壁灯,昏黄的颜色就像那些古老的羊皮纸,脆弱而极富年代感,将吸血鬼们优美的身影拉得修长。
凯瑟琳坐在沙发上,被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正在主人无意识地驱使下随意地晃来晃去,身后的华美房间里,留声机正在缓缓流淌着她听不懂的音乐,细碎的微光在黑胶唱片上逗留,旋转成一条条明亮的弧线。
她发现吸血鬼如果不用睡觉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当自己还特别不擅长找话题的时候。
因为只要一句话不对,凯厄斯的情绪调节失控症就会发作,凯瑟琳不太明白,为什么凯厄斯的性格可以暴躁到这种程度,这么乖僻的性格在沃尔图里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得益于他那副即使在吸血鬼的标准里也是佼佼者的绝美皮相,这家伙即使摆出一副张狂傲慢的表情也只会让人觉得高贵冷艳。
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他精神有问题,发了疯喜欢咬别人脖子,凯瑟琳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这张脸迷惑。这么一想,她忽然有点感慨,看来那一下没被白咬。
她收回看天色的目光,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书上。据说这本书记载了沃尔图里的近代历史,厚重的黑色烫金勾花封面上刺绣着和凯厄斯那条项链坠饰一模一样的图案,凯瑟琳猜测这可能是沃尔图里的勋章什么的。
这本书和佛罗伦萨的古籍比起来更难懂,除了意大利语和拉丁语,还有一种凯瑟琳压根儿没见过的语言,乱七八糟的串联在一起,除了让她瞻仰一下作者比兰登还好的书法功底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作用了。
她偷偷抬头,看见凯厄斯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银发随意散开,瀑布一样漂亮,膝头摊开一本书,手指随着那晦涩难懂的音乐轻轻点着节奏。
不知道为什么,凯厄斯安安静静的样子让她看得有点愣。
发觉凯瑟琳的注视,凯厄斯手里的节拍乱了节奏,改成微微握拳。凯瑟琳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赶紧移开视线,都忘记了盯着别人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炸/药包的时候。
“看完了?”凯厄斯冲她扬扬下巴。凯瑟琳老实地摇头:“有些语言我看不懂,拉丁文还有什么……”
“希腊语。你到底有没有上过学?”凯厄斯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好像在他看来,一个吸血鬼不会希腊语就像一个人类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样怪异。
凯瑟琳愣了愣:“你是希腊人?”
就是那个神话里全是母子姐弟乱伦,男人都是“土豆播种专家”的……
凯厄斯看着她的表情,眼里的尖锐几乎将凯瑟琳戳个洞,语气不善:“所以?”
“没有,就是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是意大利人。”凯瑟琳赶紧见风使舵的转移话题,虽然这阵叫做凯厄斯的风从来没有规律可循,但是只要她还有求生的希望就一定要挣扎下去,“苏尔庇西亚说沃尔图里已经在这里一千多年了。”
“那是从我们统治这里开始算起的,在那之前,我们是一点一点建立起现在的沃尔图里的。”说道沃尔图里的历史,凯厄斯的神情就变了许多,那是一种自信而傲慢的态度,高高在上得像个帝王。
凯瑟琳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凯厄斯说他从来没有妻子了。他是从战争和残杀里走出来的胜利者,无尽的时光给了他无尽的学识和财富。沃尔图里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站在顶端俯视其他人的那一个,对凯瑟琳这样的人来说的珍贵,在他们眼里也许就像空气一样又廉价又无关痛痒。
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在乎除了沃尔图里本身以外的东西。因为所有人或者事物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无所谓有没有。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点诡异的冷。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德米特里回来了,带来了一些消息。
凯厄斯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凯瑟琳一眼,起身朝外走,没几步忽然又折回来捏起凯瑟琳的下巴让她仰头和自己对视,对方丝滑肌肤的触感让他心情好了不少:“呆在这里。”
门关上后,凯瑟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凯厄斯是有事出去了。留声机上的黑胶唱片还在继续旋转,古典歌曲演奏到高/潮部分,极富质感的激昂让凯瑟琳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微微打开门朝外看了看,没有人,想来是因为这里是凯厄斯的房间的关系。整个普奥利宫静悄悄的,昏黄壁灯的灯光将灯架的影子镌刻在墙壁上,整整齐齐地一路朝前,指向通往外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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