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些东西?凯厄斯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这样一个纯白到除了那个图标就没有别的花纹的杯子有什么值得凯瑟琳拍这么多次的。
他转身,目光落在那张米白和棕色覆盖的单人床上,一个样式老旧的留声机放在她的床头。凯厄斯伸手打开开关,将唱针放在还没有被凯瑟琳拿下来的唱片上,具有催眠效果的夜曲立刻缓缓流淌了出来。
他回头看到那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走上前去伸手拿了一本下来,打开后发现是凯瑟琳的日记。从来意大利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成为警局法医的这几年的每一天的记录。
凯厄斯一边缓缓翻着那些日记,一边坐在椅子上。这本凯瑟琳亲手写成的日记让他有些兴奋,或许可以从这里面知道凯瑟琳的过去,了解她的想法。
黑色的字迹在凯厄斯面前铺卷蔓延:
“六月七日,天气阴。我第一次离开家来到意大利,这里的人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兰登先生说从明天开始会为我找来老师,教导我学习意大利语。我说不上来这是好是坏,不过有个让自己可以忙起来的事情也许还不错,我就不会这么想我的爸爸了。
今天我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这种放空状态让我很不安。我需要一些东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厨房里那一罐咖啡豆也许不错,我可以试着把它们磨成粉,然后瞎弄一些调料。
尽管很害怕晚上,但是晚上依旧会来。我躺在床上一点也睡不着,也不敢请求兰登先生留下来陪我。毕竟我和他除了爸爸以外,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这个话题我现在不想去碰,以后再说吧。
……
凌晨三点了,我还是没睡着,我很害怕。”
“六月八日,天气晴。老师是一位非常严厉的教授,他的样子和论调让我想起了《窈窕淑女》里面的希金斯教授,都那么苛刻。可惜我不是伊莉莎·杜立特尔,一点也不觉得我真的会达到他那非人类的标准。
下午的时候,兰登先生询问我是否想要出去玩。我回绝了他的好意,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我的头很痛,心情也很糟糕。或许我可以趁着现在天亮去睡一下,虽然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符合正常作息时间的决定。
兰登先生对我很好,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报答他。”
“六月九日,晴。早上依旧在噩梦和头痛中醒来,我的头发掉得越来越严重,这让我更加闷闷不乐。意大利语比英语难多了,昨天的抄写任务一直让我写到凌晨一点。
我知道我这几天来说的话还不到五句,兰登先生怕我生病,试图让我到外面去走走。我其实更愿意呆在房间里。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好像在失去了父母和一直以来的家园以后,我连生存下去的勇气也失去了。
我想起以前外婆每次痛风发作的时候都会不停地呻/吟,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架快要坏掉的缝纫机还被逼着卖力工作。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她要死了,快让她解脱吧。
现在我明白了,她其实想说的是,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活在世界上……”
凯厄斯的眸子紧缩了一下,雪白的牙齿咬住鲜红凄艳的唇瓣,屏住呼吸翻开了下一页:
“六月十日,阴……”
“九月二十一日……”
“第二年,四月三十日,圣马库斯节。今天是圣马库斯节,班里的同学早在一个月前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去佛罗伦萨边缘的沃特拉参加这个节日。
听她说这是一个为了纪念驱逐吸血鬼的节日,所有人都要穿上红衣服,纪念这个神圣的节日。
我对这背后的故事不太感兴趣,不过沃特拉这个城市我倒是挺想去。每个去过的人都说它很漂亮。兰登似乎不太愿意去那里,但是央不住我的再三恳请,还是带我去了。
我们到的时候正是晚上,活动进入到高潮的时候。这里有不少卖面具的,样式和吸血鬼的传说有关。兰登给我买了一个。
……”
“现场人很多,我和兰登走散了,面前那些兴奋扭动着的人群身上的红色似乎真的就像血液浪潮一样,把我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到那两个人的,但是我就是看到了。他们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从样子到举止都那么完美无缺。我站在原地,有一瞬间都忘了自己是在干嘛的。”
“我听到兰登叫那个黑色头发的俊美男人为阿罗,我想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阿罗身边的那个人和他的发色刚好相反,是很美很美的月光银,我想不出什么人会有这样的头发。我真的很像摸一下那样漂亮的头发,试试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面具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完美,嘴唇的色彩像血液那么红……还有他的眼睛也是……那么漂亮……到诡异。”
“红色的,那种红像玫瑰又像红酒。”
“这里的人似乎太多了,我觉得有点热。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看着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起风了。”
“他的头发被吹到我脸上,好冷,刺骨的冷。”
“这个人连头发丝都这么冷……”
“我低头乱看,看到他垂在黑色衣袖下的手。我突然有个怪想法,这个人如果连头发丝都这么冷,那他的手是不是就更冷了?”
凯厄斯想起六年前初见时,凯瑟琳那双蓝色的猫眼,仿佛最清澈的海水。
“当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这个人,那么漂亮,那么冷,像冰一样。这是我快一年来,第一次梦到除了爸爸以外的人。居然是个陌生人……”
“我缩在床上抱着自己,摸着自己被那月光般的头发擦过的脸部肌肤,因为被埋在被子里缺氧而滚烫。”
“凯瑟琳,没关系的,一个陌生人而已。你没有必要觉得……嗯,奇怪。”
“反正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目前更新字数最多的一章了【笑哭】
恭喜爱德华中大奖,发现凯茜秘密。
爱德华:我们来谈谈。
凯瑟琳:谈什么?人生还是理想?
恭喜凯瑟琳六年前日记打脸成功。
打滚求留言【咬手绢】这么多字的更新你们不打算冒冒泡嘛……
☆、Chapter fifty
十月份的福克斯在傍晚六点半以后,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了天幕上那氤氲脆弱的亮光。暮霭暗沉来得很快,那些黑暗从森林的深处蔓延出来,很快就将灯火通明的卡伦家变成了一座孤岛。
凯瑟琳坐在屋外空地的秋千吊椅上,手指勾住椅子扶手的雕花装饰来回摩擦,眼睛盯住自己的鞋面。白色休闲鞋的鞋边上面有一些被弄脏的痕迹,深褐色的是咖啡粉末,黄褐色的是泥土,墨绿色的是踩碎了饱满多汁的蕨类植物后留下的。
从来到房屋外面以后,基本就是凯瑟琳的独角戏。她把自己以前的事全说了出来,逻辑顺序前因后果还十分清晰,触及沃尔图里的那一段是她陈述内容的主要部分,可是和之前的叙述相反,她在凯厄斯的事情上表达得十分模糊,颠三倒四。
爱德华不得不用一种婉转隐晦的方式替她补充完毕,就像凯瑟琳的解说员一样。也许是卡伦家族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们在听凯瑟琳的陈述的时候,连表情变化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比较明显有的比较克制。
比如,他们都是由一开始的同情然后急转直下,变成一种像是活见鬼的惊悚。
连一向高冷的罗莎莉和贾斯帕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神都快让凯瑟琳觉得自己是不是突然间多了个眼睛或者头上长出了犄角。
埃斯梅坐在她身边,看着凯瑟琳的眼神无比复杂,就像看到一个即将走向毁灭但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人。她几度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都被她轻轻摇头又咽了回去。
爱丽丝大概是变化最明显的一个人了,她脸上那种惯有的愉悦甜美在爱德华相对客观的说完关于凯厄斯对待凯瑟琳的事情后,瞬间就蒸腾得无影无踪。那是一种非常空洞的表情,就像个被抽去了生气和灵魂的瓷娃娃。
卡莱尔站在埃斯梅身后,伸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看着凯瑟琳说:“所以,其实你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是谁转换的你,是吗?”
凯瑟琳摇摇头,“我想……可能是……可能是兰登。”
她还记得她和凯厄斯在佛罗伦萨图书馆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差点咬死自己,那时候他就说了一句让凯瑟琳百思不得其解的话。现在想起来,她既然在被转化前最后看到的人是兰登,那么很有可能是自己快要死了,兰登不得不把自己转化成吸血鬼。
可是,爱德华既然看到了自己的心理,那就应该明白自己又不是沃尔图里派来的间谍,干嘛一个一个都面如土色,好像一群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坐在地上思考人生的新生儿似的?
自己的经历很传奇吗?要不今晚开个促膝长谈座谈会好了,保不准你们一个一个的经历写出来都能震惊好莱坞。
爱德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漂亮的眼睛像是在翻白眼和瞪人之间犹豫,看着凯瑟琳的眼神有点扭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我知道。”凯瑟琳咬牙切齿,“如果我从意大利逃到这里都还不知道的话,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那可不见得。”埃美特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他的声线相比较于卡伦家其他的男性较为低沉和略微粗一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声音极富男性魅力,更别说他此刻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就像要调戏和揶揄谁一样。
对上凯瑟琳略带薄怒的眼神,埃美特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肃和正式,右手紧紧搂住罗莎莉,似乎在保护她不受什么看不见的危险的威胁:“你从沃尔图里逃出来,你觉得自己算是逃犯?”
“你想说什么?”凯瑟琳警觉地避过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埃美特耸耸肩:“反正我是没见过能在沃尔图里受到这么优待的逃犯。”
“海蒂说是因为我的能力很特别。”凯瑟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罗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他们对于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不一向都是会给予优待的吗?”
这话倒是不假。阿罗很少亲自参与沃尔图里的审判行动,除非对方的阵营里有什么他感兴趣的吸血鬼。而将那个吸血鬼带回沃尔图里后,他则会宣称这个吸血鬼有着极其强烈的悔过之心,然后将他收入麾下。
他对于收集各种奇珍异宝来装饰和捍卫沃尔图里的皇权荣耀十分执着,爱丽丝和爱德华曾经也是他看中的人选。现在多了一个拥有能预见和规避死亡能力的凯瑟琳,阿罗绝对不可能放弃她,这是一定的。
但是卡莱尔也明白,这些都不足以让凯瑟琳在沃尔图里安然无恙这么久,并且得到如此优待。真正的原因是凯厄斯。要不然,以卡莱尔对沃尔图里的了解,凯瑟琳现在早就是沃尔图里的守卫了,根本不可能还有逃离的机会。
这不是一个特殊能力就能解释的事情,凯瑟琳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沃尔图里也不了解凯厄斯。
但是卡莱尔知道。
只是,这个原因卡莱尔还没想好怎么跟凯瑟琳解释。说白了其实很简单,但是因为对方是凯厄斯,所以这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理由就显得一点儿也不可信了。何况说老实话,卡莱尔自己都太确定这个推论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卡莱尔。”爱德华头痛地看着医生,眼神就像个遇到棘手问题而不得不朝家长寻求帮助的少年——好吧,他被转变的时候也就十七岁,确实是个少年。
“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终于,一直沉默的贝拉总算是说了一句让凯瑟琳觉得安慰的话。她的神情也很紧张,但是她正在努力让自己的异常看上去不要那么明显:“他们……和我们。”
贝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抿紧嘴唇摇摇头,然后又看着爱德华:“他们和我们可能不一样?”
“再不一样,在这件事上都是一样的。”爱德华握了握她的肩膀,修长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目光落在神情极为紧张的凯瑟琳身上,“就算是沃尔图里也没有办法摆脱这种……也许凯瑟琳会更希望听到我将它称之为诅咒?”
“你的表情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用任意一个你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去形容它,无所谓。”
说着,凯瑟琳看到他的表情再次变化。她现在觉得爱德华是不是打算凭借着自己的超强面部控制力去当个喜剧演员,不过也有可能是惊悚剧演员,因为他的表情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震惊的扭曲。
听到凯瑟琳的回答,爱德华发出一声颇为尖利的短促笑声,听起来一点也不让人放松,只让人觉得更加恶寒。
事实上不只是爱德华,凯瑟琳觉得他们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越来越诡异,尤其是爱丽丝,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然后开始精神不正常了一样。失去了灵气和神韵的黄眼珠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瞳孔不停地皱缩着看着凯瑟琳,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这副样子倒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很是相似了,那样子确实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恐怖。贾斯帕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拜托!你们能说点什么吗?!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凯瑟琳实在受不了他们这样诡异的注目礼了,这种感觉比被福克斯中学的学生围观还要恐怖一百倍一万倍。
“你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爱丽丝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她说这话时还微微提了下脚后跟让自己垫了一下,只可惜她努力想要装出来的活泼让她看起来更诡异了。
这迷之宠溺的迁就……凯瑟琳阴暗无比地在心里腹诽着,如果我要你把下次强力球彩票的头等大奖号码告诉我呢?
“卡莱尔,你们到底怎么了?”凯瑟琳放弃了跟爱德华和爱丽丝的嘴仗,转身仰头看着卡莱尔,“我知道一开始没跟你们说我在沃尔图里的事是我不好,但是我只是觉得那不重要,我并没有骗你们。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会在凑够钱后尽快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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