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紧紧贴着埃斯梅,几乎是把自己大部分的重量都转移到了吊着埃斯梅的那只手上,尽最大可能和亚力克保持着距离。洗手间就在穿过整个大厅后的拐角处,亚力克走到门口刚准备伸手示意菲奥娜进去,却在不经意间一偏头看到里面的什么东西后,整个人都呆了一下,伸出去一半的手也僵在空气里。
他突然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带路。
这样就不用首当其冲的看到公用洗手区的诡异画面了。
凯瑟琳的腰部被迫紧紧抵住大理石的盥洗台,长发凌乱地散开,双手紧紧抓住光滑冰凉的台沿,对于凯厄斯的亲吻显得很被动。凯厄斯一手搂住她的雪白脖颈,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手撑住盥洗台上方的镜子。他的银发因为低头的动作纷纷滑落,和凯瑟琳的褐色卷发纠缠在一起。
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温柔的吻,相反,凯瑟琳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在报复自己,这从自己的嘴唇被他恶意地咬破了好几次就能看出来。然而没过多久凯瑟琳就发现不对了,如果说一开始凯厄斯只是打算咬自己的话,那现在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好像越来越不满足于只是这样唇瓣厮磨的感觉,干脆用舌叶撬开凯瑟琳的牙关,揪住对方不放。凯瑟琳看到他绯色眼睛里的色彩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红色变得越来越暗沉,眼底里惯有的森冷寒意被一种近乎扭曲的狂热所取代,而且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就像是……漆黑夜晚的海上即将刮起风暴的前奏。
“凯……”凯瑟琳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里清醒过来后,试图叫对方的名字,却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重新堵了回去。这样激烈的吻让她有些恐慌,怎么看都有种要失控的征兆。
曾经看过的关于吸血鬼的内容突然自脑海里蹦了出来,凯瑟琳忽然意识到,吸血鬼也是会有情/欲的,而且远比人类来得直接猛烈。而凯厄斯这个样子怎么看都……
“别……”凯瑟琳伸手去推他,目光透过他散乱的银发缝隙,看到了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亚力克,顿时想死的感觉都有了。
他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啊啊啊!!!混蛋啊啊啊!!!
好在新生儿在力量上终究是占优势的,凯瑟琳用力推开凯厄斯,声线发虚,“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个令人想从帝国大厦顶楼来一发自由落体运动的发现真是……
埃斯梅的表情还勉强算得上平静,菲奥娜简直一脸天崩地裂。对上凯厄斯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亚力克想都没想就坦白道:“菲奥娜想上厕所。”
“我……”菲奥娜瞪大眼睛,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突然……突然不想上了……”
……
从整洁有序的佛罗伦萨飞机场开始出发,一路穿过这座被浓烈的文艺复兴气息笼罩的漂亮城市,再往前就是沃特拉了。
美第奇家族的家徽遍布佛罗伦萨的大街小巷,像幽灵一样静静看着这个曾经让整个西方世界为之侧目的城市。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家族对于佛罗伦萨的占有从某种程度下已经实现了,连如今的市政厅都在他们以前的办公楼里,一抬头就能看到穹顶的美第奇家族人员彩绘。
但如果要说佛罗伦萨甚至整个意大利最大的幽灵,那么毫无疑问是沃特拉,或者说是沃尔图里才对。
这是一座被阳光浸染上颜色的城市。
尽管因为已经进入深秋接近初冬的缘故,今天的阳光不如以前明亮,但是凯厄斯他们还是选择了从森林里绕到普奥利宫的后门。
这里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管是那宫殿顶部垂直锐利的棱与线,还是那种光是看着就觉得无比压抑的阴暗大厅,无一不在宣告凡是踏进这里的人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世界,进入到只属于吸血鬼的领域。
很冷,冷到没有任何的温度。
菲奥娜自从来到这里就有这样的感觉,好像那些厚重的石块不仅将阳光过滤在外,连带着所有属于人类的温度也被拒之门外了似的,没有任何生气。那种冷和普通的气温低不同,更多的是来自于一种心理上的压抑,无论你将身上的衣物裹得多紧,都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朝你的骨头缝里吹着寒气。
道路尽头的吸血鬼已经将那布满菱形精美花纹的接待室大门打开了,那个有着诡异骨白色的圆顶大厅,缓缓朝归客和新人张开了怀抱。
原本跟在卡莱尔他们身后的卫士们加快步伐,化做几道残影闪进大厅里,站在自己平时的位置,从把端坐着三把古老华贵靠背椅的台阶两旁开始,朝外笔直的排开。
凯瑟琳走到大厅中央后,迅速从凯厄斯身边退到和卡莱尔他们一条线上的位置,伸手搂住菲奥娜的肩膀。凯厄斯在她抽身离开的瞬间回头,用一种阴郁的表情看着凯瑟琳站到自己对面。
他的眼神太过有压迫性,凯瑟琳不得不转移自己的视线,尽可能的避免和他有什么眼神接触,虽然在吸血鬼极为开阔的视野来说这很难做到。不过很快地,她发现德米特里的视线就没有从菲奥娜身上移开过,带着那种令人恐惧的专注和狂热。
这种感觉很奇特,凯瑟琳看着德米特里,觉得他明明看上去很自由,但是他僵直的身体和极为不自然的站姿都让人觉得他正在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仿佛永远得不到解脱般的折磨。他的表情,带着一种凯瑟琳有点熟悉的疯狂,那种神情说真的……挺像凯厄斯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的。
一种恨不得想要把你拆吃入腹,却又病态迷恋的眼神,但是绝对的凶狠暴虐占了大多数,以至于那种迷恋的眼神很容易被当作错觉。
“三把椅子……”菲奥娜神情恍惚地看着空出来的那一个,声音微若蚊咛,“还有一个人在哪儿?”
“凯厄斯。”卡莱尔低声说道,“他们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你们终于回来了!”阿罗从座位上优雅起身,飘到凯厄斯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我亲爱的弟弟。我本来派了人去迎接你们,不过你猜怎么样?”
凯厄斯似乎对阿罗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接他的话,只是紧紧盯住凯瑟琳,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变成空气彻底消失在他面前似的。
不过阿罗明显不需要凯厄斯的回答,他用一种唯美喜悦的语气说出了他想说的话,那么空灵美好的声音,让菲奥娜有一种在教堂听唱诗班的领班歌颂上帝的感觉:“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你们,哈哈,多有意思,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你们。”
说着,他来到菲奥娜面前,微微俯下身体,黑发从他肩膀滑落:“因为我们这里有个隐藏者。”
菲奥娜被这种和卡莱尔完全不一样的诡异温和与身体本能的恐惧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抓紧凯瑟琳的衣服,试图躲到她身后去,但是又无法挪动步伐,只能僵在原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阿罗,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还有我们的老朋友卡莱尔,我真是太想念你了。”阿罗微笑着合拢双手,目光落到凯瑟琳身上,朝她伸出手,“从你出现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是个奇迹,亲爱的凯茜,你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这次还带来了这个女孩和卡莱尔。”
“他们是无辜的!”凯瑟琳似乎被阿罗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抬头,将菲奥娜紧紧搂在怀里,“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我破坏……”
“闭嘴凯瑟琳!”凯厄斯冷硬的声音下翻滚着怒气,皱起的眉头下,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你以为你替他们开脱就能让他们幸免于难了吗?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不要生气嘛,我们从来都不会出错,你知道的。”和凯厄斯的愠怒相反,阿罗的情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愉悦,这样极大的反差总有一种在看唱戏的感觉。菲奥娜被这两个人的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那让我们先从谁开始好呢,卡莱尔?”阿罗转头,看着金发的医生温和地询问,“你是否愿意第一个作为证人?”
“当然。”卡莱尔松开埃斯梅,刚准备伸手出去,却被凯瑟琳突兀地抢了先。
她一个箭步地冲上去,主动握住阿罗苍白修长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里的慌乱和紧张还没有来得及遮掩起来,或者说她也没有能力去遮掩。
“你……”凯厄斯瞪着她,脸颊微微滚动,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凯瑟琳才好像虚脱一样的松开了阿罗的手,那种被读取所有思维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就像你的意识里活生生被强塞进来一个东西再有条不紊地一一翻阅一样,对精神的消耗很大。
“哦,真有意思。”阿罗的眼睛转了转,在另外几个人身上来回流连,最后停在了脸色煞白到几乎站不稳的菲奥娜身上,“一个让人无法察觉到的存在,和……”
他拉着优美的长音,转头看像正在极力忍受到脸色有些扭曲的德米特里身上,“德米特里完全相反的能力,却是他等待了上千年的歌者……哈哈哈,这样的巧合,和爱德华贝拉是多么相似,对吧?”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凯瑟琳,眼神里的怜惜真假难辨:“我很难过看到你在海上忍受了一整夜的暴风雨,那种滋味一定很难受。”
凯瑟琳对于他们诡异的关注点还算挺有准备,接话的速度也不像之前那么迟钝:“谢谢你的同情。所以,我能证明卡莱尔他们一家是无罪的,责任全部在我。”
阿罗玩味地勾起嘴角,眼神意味深长地朝凯厄斯的方向飘过去,似乎在观察他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
凯厄斯死盯着凯瑟琳,眼神凶残到就算是霸王龙从博物馆复活着跑出来也不一定能恐怖得过他。他这个样子似乎让阿罗觉得很好玩,但是到底没直接笑出来,而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意看着凯瑟琳,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时,卡莱尔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这里没有人破坏法律,凯茜……凯瑟琳也没有。”
凯瑟琳惊讶地转头看着卡莱尔,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卡莱尔看着阿罗继续说道:“她已经预见了菲奥娜最终会被德米特里转变的结局,菲奥娜最终属于沃尔图里,所以她没有破坏法律。”
在说出“菲奥娜属于沃尔图里”的时候,卡莱尔微微停滞了一下,似乎很不忍将这个事实在菲奥娜面前剖开。但是阿罗一定会把菲奥娜和凯瑟琳留下,这毋庸置疑,就看他到时候会给这样的行为找个什么样的借口。
不管卡莱尔说还不说,菲奥娜都是沃尔图里要定了的人。如果他敢带着菲奥娜离开,那么德米特里的手立刻就会掐住他的咽喉。如果他主动说出来了,至少还可以替凯瑟琳开脱,让她免受责罚。
当事情已经成定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伤害最小化的那一个办法。
菲奥娜一开始瞪大眼睛看着卡莱尔,不敢相信他刚刚说的自己会留在沃尔图里的话。但是在对上他的眼神后,她立刻意识到了卡莱尔的意思,如果她不愿意留在这里,那么凯瑟琳也许会为他们所有人的行为承担起全部责任。
而且她不傻,之前凯瑟琳就告诉过她沃尔图里在吸血鬼的世界里拥有者绝对权威,凡是触犯法律的吸血鬼都会被判处死刑,她不希望凯瑟琳也是这样的下场。虽然看上去凯厄斯和凯瑟琳的关系很让人费解的特别,但是这里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给她一种恐怖的感觉,她可不觉得凯瑟琳会在这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直以来都是凯瑟琳在保护着她,如果她一见面就杀了自己,那么她就不用面对今天的局面。菲奥娜想到这里咬咬牙,拼命稳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而且我,我愿意留在这里。”
“菲奥娜……”凯瑟琳轻轻叫了她的名字,但是却悲哀的发现无话可说。这里是普奥利宫,一群能力强悍到难以想象的吸血鬼的大本营,从她离开福克斯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菲奥娜要么留在沃尔图里,要么死。
“你愿意?这真是太好了。”阿罗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的记忆全部读取了一遍,发现就如同凯瑟琳所说的一样,卡伦家族将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他们无罪可判。
“那卡莱尔他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凯瑟琳搂紧被阿罗触碰过后抖得更厉害的菲奥娜,“他们是无罪的。”
“是的,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阿罗欣慰地看着卡莱尔,口吻诚恳亲切到像是在和最亲密的朋友闲谈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然后他伸手示意门口的吸血鬼将大门打开。
“谢谢你。”卡莱尔抓紧埃斯梅的手,神色里的紧张依旧没有褪下去。
马库斯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一个沉寂了百年的幽灵第一次开口那样晦涩低沉,带着化不开的忧郁:“谢谢你们的来访,也谢谢你们帮在这段时间帮我们照顾我们的人。”
“期待下次见到你们,卡伦一家。”阿罗微笑着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凯瑟琳冲卡莱尔牵了牵嘴角,为他们的全身而退感到无比安慰。埃斯梅看着她和菲奥娜的眼神几乎快要崩溃,仿佛是她亲手将这两个女孩推进了火坑一样自责。
切尔西受到凯厄斯的眼神指示,主动走上前为卡莱尔夫妇带路:“这边走。”
滴滴答答的清脆鞋跟声越走越远,卡莱尔夫妇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凯瑟琳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阿罗他们。“别那么紧张,你已经被证明是无罪的了。”阿罗温柔地安慰道,“你回家了。”
“回家?”菲奥娜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僵硬地转头看着凯瑟琳,一脸不解。凯瑟琳张了张嘴,不知道这么解释。
“是的,回家。”阿罗温柔而不容反抗地将菲奥娜拉离凯瑟琳的怀抱,仔细端详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你会在这里得到很好的照顾,你想要的一切,你不需要害怕。”
“这个人类的事交给你了,你期盼了这么久的隐藏者,潜在的完美刺客,希望你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凯厄斯像是求之不得一样将菲奥娜的处理权丢给阿罗,然后一把抓起凯瑟琳的手就往外走,“至于你,你的事情归我管。”
凯瑟琳被他拖着一路往外走,回头看着同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菲奥娜和一群当做没看到自己遭遇的吸血鬼,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德米特里会不会也和凯厄斯一样理所当然的把菲奥娜当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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