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医者的秦二娘子在众人起来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妥之处:“村长,你是不是在发热,可有耳鸣伴随?”
村长面有潮红之色,见秦千落如此说,点首不隐瞒道:“正是,小民自感困倦无力,也感觉耳中嗡嗡作响,不满小娘子您,村中许多村民都与小民的状况相同……自从两月前,杜知府封了这村子,村子里已经死了好些人了。”
秦二娘子医者父母心:“若这疫疾能口口相传使人得病,确实应该封锁病源的起发头,只是杜知府封了仙家村,就没有派医者过来吗?”
村长摇头,心中难受,眼眶都红了:“没有,杜知府说,这病能口口传染,之前我们自己请来的大夫都得了相同的病症,于是一直没有派大夫过来……”
一眼望去,仙家村的村民全数面色又白又红,有几个似乎还有嘴角都发青了,秦二娘子当下不再犹豫,随着村长就想进村。
“千落。”宁世子一手抓住了秦二娘子的胳膊。
见未婚夫君眼中担忧,秦二娘子心中喜悦,反抓住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柔声说道:“世子,你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只要本气充满,邪不易入,你放心,我必然要保自己安全出来,我还要与你成亲一道游历山河……”
“咳!”季云流毫无眼色,毫无人性,头一抬眼一眨,道:“既然本气充满,邪不易入,咱们就快些进去瞧瞧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说着扯住秦二娘子的手就往里头:“侄孙女,你如今是越发直率了啊。”都直率成老司机了。
秦二娘子坐在仙家村的中间,帮人看诊。
这疫疾症状明显,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或见衄血、发斑、神志皆乱、舌绛苔焦等。
季云流与玉珩则带着美人蕉去瞧槐树娘娘。
这个三百多年的槐树就在仙家村正中央,树干莫约要两个人抱才能围住。
如今莫说开花了,就连上头的枝叶已经枯萎了。
玉珩不懂如何看一个植物是否有灵识,他手托美人蕉,绕着槐树慢慢走了一圈,看见之前村长说的赖小三把东西塞进来的那个树洞。
他因好奇而走近,却瞥见美人蕉摆着枝叶在乱颤。
这是美人蕉害怕的表情,之前它讲会受到天谴时,亦是这种表情。
“怎么了?”玉珩再瞧了那洞穴一眼,拢眉问手中的美人蕉,“你怕那个洞穴?”
美人蕉似乎知道有了危险,找帅哥是没有用的,噗嗤噗嗤的张开枝叶,扭着枝干就往季云流身上扑。
却见六娘子正眼都没有转过来,只一手黄纸拍到它花朵上:“我最恨自己抛弃自尊来对我投怀送抱的。”
美人蕉:……我错了。
“云流?”玉珩见黄纸,有些不解。
季云流:“没事的,七爷把它放远一些便好,这里有霸道的邪法残留,它身为灵物害怕是应该的,我贴了符,它灵气不会被卷入进去,没事的。”
玉珩闻言,让宁石把美人蕉端到宁慕画那儿。
秦二娘子说“本气充满,邪不易入”指的便是抵抗力高了病毒就不会轻易入内,但是如今宁世子本身就身受重伤,怕他再感染瘟疫,便让他坐在外头的马车里等着。
美人蕉被放到宁慕画旁边,宁石说了七皇子的交代就走了。宁慕画把从远处村子中放在秦二娘子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直接掀了美人蕉的道符,问它:“里头不好玩吗?”
他之前醒来时,见识过美人蕉的不凡之处,秦二娘子得了宁世子的肺腑之言之后,同季云流一样,瞬间沦陷为无脑的恋爱中女人,为了让宁慕画清醒意识,讲完了太医院的事情,就把她大伯翁曾经讲的世间灵物之事和一些道法之事,都一一拿出来当谈天内容。
宁慕画见多识广,见识到会动有灵识的美人蕉,也没什么大吃惊,见它喜爱在自己掌心翻滚,便时常伸手让它玩。
听到美男关心,美人蕉痛哭流涕的连连点“头”,而后又开始了滚脸大计……
……
村长被秦二娘子瞧完病症,见那头的穆王已经瞧上槐树娘娘了,连忙去取了之前赖小三塞进槐树树洞中的东西。
季云流燃完几张道符,驱散完阴煞之气,村长捧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过来了:“大人,这是之前在槐树娘娘肚子中的东西。您瞧一瞧,这好像也是道符……”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村长手上煞气直冒,季云流快一步就打落了村长手上的灰烬:“村长,莫名之物日后还是少碰为宜,指不定你们村中的疫疾便是它传来的。”
村长吓得一哆嗦,整个脸都白了,连连说好,以后绝不会再碰。
赖小三莫约在挖洞塞道符时太过紧张,亦或是被村民发现的早,塞进去的道符没有全数燃完,上头还有残留的黑墨笔画。
季云流趋法再散去了道符上头的阴煞之气,伸手取了其中一张最完整的道符。
“是五方纳灵符,吸纳灵气和吉运的。”她拿着递给玉珩,“画这符的人灵力不弱,不过我也不知大昭到底有多少门派,这道符出自何人之手,也许七爷要向秦羽人问一问了。”
玉珩也正有此意:“反贼不仅自立为皇,还借灵物生机,这些人不尽快铲除不稳大昭人心。”这事儿,他得尽快禀告给皇上。
“大人……”村长见季云流似乎懂道法之术,自然要恳求一番能不能救槐树娘娘之类的。
第二九七章 七夕大计
生机已经被借,这事儿季云流就算是个神棍也回天乏术,只能叹息建议,与其让槐树的白白枝干烂在这儿,还不如利用起来做床板之类的。
槐树本来是灵物,被接了生机依然还有灵性,做个床板之类的,有益睡眠。
村长与村民闻言,相继哭起来。
秦二娘子那儿已经把村中大部分人都大略看过,瘟疫这种疫情由来已久,太医院经过历代相传,也有了许多治愈和防治的方子,好在仙家村的疫情亦有记载,秦千落细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写了两张药方,听得季云流说,吩咐侍卫去抓药。
这抓药可不是一贴两贴了,这是要用马车拉的。
季云流与玉珩处理完槐树的事情,秦二娘子也写好药方了。
见这些人要走,村长带着一个女人过来跪在玉珩面前道:“大人,小民们罪该万死,有事隐瞒了大人。”
玉珩不禁奇怪问:“你们又何事隐瞒。”
村长道:“她的丈夫带着儿子一月前从村中逃跑了,说要去把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巡按大人……”
两月前被封村,一月前被逃跑……
玉珩一闻便知:“他们亦感染了疫疾?”
那女子忏悔而哭,“正是的。”
如此,七皇子更加不可耽误,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跑哪儿去了,身带疫疾再传染给他人,那么其他地方又是一场瘟疫感染。
他留了几个心腹在江夏郡,直接不耽搁,收拾好东西,让人马上启程就往京城返回。
几辆马车前后跟着,从江夏郡直行而出,一路上有美人蕉指路,一行人相安无事便回到京中。
这京中除了宁慕画是被皇帝名正言顺同意出去的,其他人全是偷偷摸摸装神弄鬼出来的。
如今怎么出来的,自然要怎么回去。
回去的时候,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宁慕画只微微一笑,美人蕉立即心甘情愿让他见识了拿手的幻象大法,让一行人避开城门盘查悄无声息的入了城门。
宁慕画历来干练、不误正事,只回府沐浴更衣直接到宫中复命。
此次江夏之行证据充足,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皇帝坐在南书房中看到那张被人抬进来的龙椅,直接一脚踹翻了自己前头的那御案。
“查,给朕查,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难不成他还想坐在龙椅上与朕一起共统江山?真是反了天了!”一山不能容二虎,双雄不并立,有人窥视自己的江山,皇帝如何不气,他气的险些就殡天归去了!
伺候皇帝这么就的宫人没一人见过大昭皇帝发这么大的火,有如此的戾气,统统伏在地上不敢出一声大气。
翻了桌子,飞了折子,踹了几脚凳子,皇帝终于按捺住心中的怒气,问宁慕画江夏郡其中的细节。
宁慕画不敢欺瞒不实,除了其中的七皇子等三人私自出京的事情,其他在江夏所见的全数一五一十给说实了。
皇帝见宁慕画脸色苍白,整只右手不能动,心中怜惜几分,让他退下之后,提笔一挥,就写了提他为四品御前带刀统领的圣旨。
季云流随着秦二娘子去秦府,两人堪堪入院沐浴更衣,二门处就来人说季府派了人来,打算接六娘子回府的。
两人正以为是否是季府出了什么大事情,却见秦二娘子的大丫鬟说:“姑娘,六娘子,您忘了么?明日是乞巧节呢,想必是穆王邀六娘子同游七宝街观小娘们的斗巧,季府才来人接六娘子回府罢。”
“噢!”季云流虎躯一震,她险些忘记了,好像季七与表姑娘商议好了明天要演一出大戏要做给她看的!
秦二娘子见她听到七夕佳节眼睛半眯嘴露白牙,用手肘微一碰她,好奇道:“怎么了?莫不成你明日要与穆王学牛郎与织女,双宿双飞?”
季云流看她一笑:“我掐指一算,应是你心中想与宁表哥双宿双飞。”
秦二娘子如今春风得意,正与宁世子浓情蜜意,当下也不娇羞,点首大方承认:“师姑婆真是料事如神。”
季六:……
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
得知明日是七夕,季云流也没心思在秦府多待了,收拾一番,坐了马车就回季府。秦二娘子则“委婉”的派人去“无意”的透给宁世子明日是七夕的事儿。
季云流回到季府,头一件事情就是让红巧把青草带来。
青草近日在邀月院该吃该喝,小日子过得颇为不错,之前听说了雾厅之事,更不愿意为景王办事,景王连自家内妻都可以推为利益推给太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们这些小小下人,哪里会被景王当人?
青草全心全意,在景王那儿反探消息,季七还在季府时,也到过她那儿表明了一回身份。
这事,季云妙起先自然是害怕的,她前脚才与宋之画商议了计谋,后脚就被人知晓了,做亏心事总会心虚,她如何不会害怕?
青草心思八面玲珑,也不是什么正正良人,说起阴谋诡计,同缸坛店里卖钵头,一套一套的,讲的季云妙由怀疑转信服,原来这世上没有最恶毒,只有更恶毒。
青草使出杀手锏笑,让季七五体投地道:“七娘子,不瞒你说,表姑娘之前对着宁世子使的五石散正是景王殿下让人送去的,不然表姑娘如何在街上购到这类禁药?只要您同景王殿下共谋这事儿,景王殿下必定助你一臂之力的。”
季云妙果然心动,之后就算被老夫人逼着搬出了季府,暗中亦会让人来寻找青草商议。
青草如今见了季云流,毫无隐瞒,把季云妙与表姑娘的七夕大计统统给招了:“姑娘,七娘子是打算让宋娘子引了了你到无人之地,请你喝茶相聊,再让一男子坏你名声,至于九娘,她准备用轻薄无赖引了她离去……”
在闺中长大的小娘子见识不广、阅历就这么一点,来来回回靠的只是这么一招,季云流听了季七的妙计瞬间像烧的旺的火炭被人浇了了盆冷水一样,失望之情无法言说,摆手让青草退下去,再让人禀告玉珩,让七皇子全权处理这无聊无趣的圈套。
第二九八章 大殿问罪
七皇子进了穆王府亦得知了明日是七夕的事情,本来七皇子打算仁厚一番,外敌当前不再与景王玩小孩子家家的儿戏,却听的席善哭笑不得将景王的计谋全数说了出来。
“七爷,景王不知从哪儿寻来一个同六娘子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前两天一直跪在咱们王府门前卖身葬母呢!”席善边说边擦汗,“这头,景王寻来了一个同六娘子有几分相似的,明日,景王不会寻个同七爷您长的有几分去……那青草说景王连宫中禁药都给季七娘子了……”
七皇子手中无笔,不然闻言之后必然要断几根!
好啊,自己还觉得这是小孩家家的儿戏,想放他一马,原来人家贼心不死、死性不改还越演越烈,既然他一意孤行,那他玉珩便成全了他玉琳!
……
宁世子摔断手后与在家风寒几日的穆王一道上早朝。
两人不在的几日,朝中风向又变,景王两日前被皇帝传来上早朝,景王重新受宠,颇为得意,在皇帝还未到来之前,站在玉珩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笑道:“七哥儿,许久不见,好像气色不好……怎么,风寒若没有好,再在府中多待几日便是,何必急急上朝?朝中少个你多个你又没什么大碍。”
玉珩看景王一眼,垂下眼继续静候皇帝的到来。
他的父皇已过天命之念,太子极奢愚昧无能,景王心胸狭窄,朝臣见风使舵……如今这样的山河还来个虎视眈眈的反贼在江夏自立为王。
玉珩忽然深觉坐高位不易,为皇为王更是不容易,自己秉性不善、睚眦必报亦非完人,心中一直执着的争权夺位……就算有朝一日他夙愿达成成,他可能守好大昭百年江山?
景王头一次见玉珩没有横眉冷对、与他对怂,觉得十分稀奇“咦”了一声:“七哥儿,怎么,一个风寒竟然如此严重,让你都说不了话了?”
太子依旧不待见景王,见他如此说玉珩,当下哼声道:“二哥儿,你还是小心一些你自己罢,心肠黑太久了,也许日后连带你的舌头都要烂掉了。”
“大哥你……”
景王未太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嫁衣,落了如此不受待见下场,粗眉一倒就想与太子讲理。
“皇上驾到——”
太监高喊一声,群臣位列班次,二皇子也只好暂时作罢。
早朝上,皇帝开口问的便是苏家的苏海城在中原做了多久的巡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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