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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汐连忙给侄子们争理：“嫂嫂别怪他们，他们俩年纪还小呢。”
悠然轻笑着摇摇头：“有你这个当姑姑的护着，我哪敢怪他们啊？”沈汐不依的拉着悠然的袖子叫道：“嫂嫂就知道编排我。”
笑闹间，甘松带着小丫鬟端了一个提梁壶和好些碗过来。
见状，悠然笑着嘱咐道：“虽说外头的雨不大，你们出去这么一回到底沾了些湿气，快来，一人喝碗红糖姜水去去寒气。”
两个小的和悠然一样，最不喜欢吃姜。闻言都撅起了小嘴，待丫鬟把碗端到嘴边后，都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向了一旁。
奶娘们到底是下人，不敢深劝。悠然把脸一板，说道：“听话，你们兄弟两个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快些把糖水喝了，省的着凉。”
康泰吐吐舌头，苦着脸道：“可是生姜的味道太怪了，我闻着就不喜欢。”
悠然叹口气，无奈道：“这世上你不喜欢的人和事多着呢，如今不过是一碗姜糖水你都喝不下，更何谈将来？”接着，看到两个儿子和他们父亲几乎一样的大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又缓了语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更何况这还不是药，是糖水，甜着呢。快喝了这个，省的着了凉还要喝苦汤药。来，母亲和你们一起喝。”
说完，从桌上端起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第四百五十六章 西洋铺子
悠然其实也非常不喜欢生姜的味道，喝完这碗姜糖水只觉得从嘴里到胃里都是一股直冲冲的辛辣味。只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却是一点异色也没显露。淡笑着将空碗朝向小哥俩：“瞧，娘亲这个弱女子可是都喝完了，就看你们两个小小男子汉的了。”
许是被那句“男子汉”刺激到了，康泰也鼓着嘴从奶娘手里接过瓷碗“咕咚咕咚”喝完了。康平见母亲和个个都喝了，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乖乖的端起碗来把姜汤给喝完了。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尤其她们又是在海边，时不时的还有狂风大浪，这样的天气是不敢前行的，因此官船不得不在此暂时停留。
虽说沈泽那天过来只是做了短暂的停留，但是到底是多少缓解了一下悠然的思念和担忧。因此这回有了空隙，她也颇有兴致的要去岸边码头逛一下。这回可谓是全家总动员，沈汐和桃良虽然那天逛过一次了，这回依旧是兴致勃勃。加上玉莲和许氏，女眷可谓是不少。
这回时间宽裕了，加上杨律等对这周围的环境熟悉了不少。知道这码头附近有不少专门往外租赁的车轿，杨律带着下人专门去租了好些软轿回来。
其实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是悠然到了岸上后的第一个感慨。有些玩意儿在旁人眼里兴许显得稀奇，在她眼里就显得一般了。在船上呆的久了，悠然觉得就是走在陆地上也跟飘着似的。不过总比闷在船上要好上一些。
就跟桃良俩人说的一样，这码头附近也真的没什么好逛的。大部分的门面都低矮沉闷，悠然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倒是那次两人逛的那两间铺子瞧着着实不错，悠然便也想去逛逛。
两家铺子是紧挨着的，北边是南北铺子、南边是西洋铺子。悠然看了一下，先让轿夫在西洋铺子的门口停了下来。这家店铺的主人明显是个有心的，铺子里的下人调教的都很不错。轿子一落，悠然刚搭着甘松的手出来，就有一个面容和气的年轻妇人迎了上来：“给夫人请安了，奴家钟刘氏，是这里的管事。夫人有什么要求请只管吩咐。”
悠然客气的一笑：“那就有劳钟娘子了。”没想到这古代的铺子竟然也有这样贴心的服务，不但有人迎接，就连地上也细心的铺好了干净的地毯，悠然下了轿子也不用担心被地上的泥水弄脏衣裳。
大家陆续都下了轿跟着往里走，沈汐低声和桃良嘀咕道：“那天咱们来的时候可没人到门口迎着，到底是嫂子看上去有气派。”桃良回道：“可不是，咱们那天连轿子都没有，是一路走过来的，衣服上都溅了泥点子，多少有些狼狈。哪有现在这般威风，以后再出门一定要跟在姨妈后面一起，多有排场啊？！”
玉莲在一旁笑着轻嗤了一句：“行了，别在那瞎嘀咕了。别光顾着说话，这铺子里满满当当的，你们俩小心别给人蹭坏了东西。”几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悠然在前头也听了个大概，她心里也是苦笑不得：自己哪有什么气派啊？肯定是人家瞧着自家人多才找了管事出来的。好歹也算是组团购物，跟散客自然要有些区别对待不是？
事实跟她想的也差不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了了二十来顶轿子，除了悠然几个，就连苏合这样的大丫鬟和几个管事嬷嬷也有轿子可做。另外还有一些小丫鬟和粗使婆子跟在轿子边上。这样的阵仗不可谓不小了，尤其悠然家里就是小丫鬟的穿戴也不俗，铺子负责迎宾的伙计远远瞧见了这一行人，便告诉了掌柜。掌柜的听了后一琢磨，这街上横竖就这么两家大铺子，还都是一个东家，估摸着是有大生意要上门了。这阵仗不用说就知道是女眷出行，因此掌柜便派了一个女管事到门口迎着。
钟娘子能以女子之身做上管事的位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几分特长。她在铺子里迎来送往这么些年，见过的客人不知凡己，还是颇有几分眼光的。悠然虽然穿戴的比较低调，并没有插戴的满头珠翠。但是钟娘子一眼就瞧出她头上那根羊脂白玉镂雕竹节簪玉质莹润、做工精致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悠然虽然自己不觉得自身有什么特别的气度，但是她到底是做了好几年的三品诰命。钟娘子在她身上很轻易的就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场，再想到规规矩矩候在铺子外头的一众小厮和粗使婆子，因此愈加恭敬了。
悠然随意的在一楼转了一下，虽说东西种类繁多，却没有她想要的。她略看了一遍就垂下了眼帘，即使是铺子最里边那节玻璃柜台里摆放的珠光宝气的各色宝石首饰也只是让她多扫了一眼。见状，苏合问道：“你们这铺子里只有这些货色吗？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
一般的女眷就是对旁的东西不屑一顾，见到那些珠宝首饰怎么也会惊叹一番的。没想到悠然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钟娘子刚才就在心里嘀咕起来了，听到苏合的话，连忙回道：“有的有的，请夫人移步至二楼雅间。”
沈汐和桃良对视一眼：“竟然还有二楼？”
悠然回头招呼众人：“走吧，咱们去二楼瞧瞧去。”玉莲笑道：“我就不上去了，我瞧着这一楼就有许多东西不错，就在这里逛逛吧。”许氏也附和道：“是啊，我刚才瞧着那边有些布料很不错，准备过去瞧瞧。”虽说她也很想上去开开眼，但是这一楼摆着的许多货物价格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二楼还是不要上去了，看到好看的东西买不起不是更让人难受？
闻言，悠然也没有强求：“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随意吧。”倒是桃良笑呵呵的说：“那我跟着姨妈上去开开眼。”
就这样，悠然带着两个小的上了二楼一个雅间。这房间布置的精致大气，最妙的是临海的那面开了一扇极大的窗户，窗户上嵌了明亮的玻璃。此刻没有阳光，竹制的窗帘被卷了起来。悠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前世，这里不是遥远的异时空而是装修复古的茶楼餐厅。
第四百五十七章 红宝
到底身处陌生的地界，悠然也不过是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就恢复如初。
钟娘子请悠然在屋子里的上座坐了，又请沈汐和桃良坐了次座。悠然用眼角余光看了她的行事，心内暗赞。沈汐倒罢了，作为沈家唯一的小姐，穿戴行事自有大家千金的气派。只是桃良因为年纪小又是客居，日常穿戴都极为低调，有时真不如几个大丫鬟穿戴的华丽。这钟娘子眼光倒也毒辣，能很快就从这一群人当中分辨出谁是主子。
几人坐定之后，便有小丫鬟端了水果点心和茶水上来。
钟娘子从小丫鬟手里端过一个茶杯，亲自送到悠然手里，笑道：“这是我们这里特产的‘银猴山兰’，夫人尝尝？”
悠然接过茶杯，只见白色的瓷杯中叶似银钩、茶色黄亮，轻轻一嗅，如兰的香气清新怡人，当下抿了一口，赞道：“甘醇鲜甜，果真不错。”然后便将杯子递给了丫鬟。
这茶算是她们铺子最顶尖的茶叶了，历来只招待贵客。这回她也是见悠然穿戴气度都不一般才忍痛拿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尝了之后竟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让钟娘子心内暗罕：这样的表现只能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对方不懂茶，要么就是人家喝过更好的，自家这茶还入不了人家的眼。
再看沈汐和桃良，两个小姑娘也都是一副坦然受之的神情。尤其是桃良年纪还小，想来还不太会装腔作势。看来对方的来头果真不小，钟娘子不由的更多了几分小心。
要是让桃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吐槽的。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是口味可不淡。像是一般的绿茶在她的嘴里味道都是差不多的寡淡，她喜欢香气浓郁的大红袍和红茶之类的。对于绿茶一向是可有可无，就连进上的茶叶在她那里也不怎么受待见。因此这茶叶虽好，但是在她尝来也就那样了，比喝白水多少强一点罢了。要是让沈汐知道，少不得要笑她“牛嚼牡丹”了。
钟娘子并没有急着推销货物，而是等她们三人用过茶点略休息了一会之后，才笑着问：“不知道夫人想看哪一类的东西？”
悠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沈汐，笑着说：“你们这有没有成色好些的宝石？”
钟娘子笑道：“正巧铺子刚来了一批新货，宝石个头又大成色也好，我亲自去拿去。”像这样贵重的珠宝，一般的小伙计是没资格去取的。
片刻之后，钟娘子便回来了，手上捧了好几个盒子。她把东西放在悠然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打开，只见一个盒子里装的是红色宝石，俱都有鹌鹑蛋大小。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胜在颜色纯正，是很稀有的“鸽血红”。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则是一些樱桃红、水红等颜色略差一些的宝石，个头也都有龙眼大小。剩下的两个盒子里都是个头要小一些的，颜色也杂，绿的蓝的紫的各色都有。
悠然拈起几颗宝石看了一下，心里对这些宝石的成色极为满意。然后笑着问道：“这些宝石价格几何？”
钟娘子忙笑着回道：“不知夫人看中了哪一颗？”
出门之前悠然揣足了银票，因此这会很有底气的问：“这些都要了，你开个价吧。”她觉得嘴里有点干，刚想伸手去端茶杯，又想起自己小日子来了，便又作罢了。
钟娘子在一旁瞧见，忙笑道：“瞧我真是疏忽了，这茶凉了，来人，快去换一杯来。”接着唤过来一个小丫鬟低声嘱咐了两句。她刚才被悠然的话惊着了一下，因此也是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定定神。她们这铺子不小，这样大手笔的客户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一般都是常来常往的大商户。像是散客这样大手笔的极少遇见，尤其这些宝石单颗价格就极为昂贵，这几盒子加起来光进价就要接近两万两。她一时也有些犹豫，不该该怎样报价。
钟娘子说笑着暂时岔开了话题，正好小丫鬟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还暗中给她递了一个眼色。这回上的不是绿茶了而是玫瑰花茶，用的茶杯也不是瓷杯，而是玻璃茶杯。虽然这玻璃还比不上沈湉铺子里的，但也算晶莹剔透了。
钟娘子将茶杯放在悠然面前笑道：“咱们大康的茶喝来喝去的都是差不多的味，夫人许是喝腻了。不妨尝尝这玫瑰花茶，是从法兰西运过来的。这玫瑰花理气解郁、滋阴美颜，是最适合女人的茶饮了。夫人先尝着。这样大宗的交易，奴家位卑不好擅自做主，要去向掌柜讨个主意。”悠然点点头，让她随意。
这玻璃茶杯比后世的差不多要厚两倍，表面也略有一些不匀，如今配上颜色亮丽的玫瑰花，倒是更显出几分朴拙来。
等她们把一杯花茶喝掉大半，钟娘子也笑容满面的回来了。这回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悠然暗忖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想想也是，能在这码头边上开这么大的一间铺子，背后的老板定是手眼通天的。她们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人想查自然能查到。
钟娘子如沐春风的笑道：“我们掌柜说了，难得遇见夫人这样大手笔的客户。这笔生意就不赚夫人银子了，只收您一点本钱，这些加起来，您一共给两万两银子即可。”
这些宝石若是带到京城，最少也能卖五万两银子。这个价格怕真是进价了，悠然也没有矫情的推辞，当即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替我谢过你们家主子。”接着吩咐苏合：“去拿银票结账吧。”
接着她转头问沈汐两个：“你们俩还有什么想买的没有？”
两人俱都摇摇头，她们那天来的时候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待好几天，因此一股脑的买了不少东西。如今都可以称得上是囊中羞涩了。
见她们摇头，悠然笑道：“没关系，你们若是有相中的东西只管买，我给你们结账。”这几盒子宝石比她想象中的要便宜不少，因此这会子她心情特好，很有一种把省下来的银子一股脑花光光的冲动。
见两人还是摇头，悠然又对钟娘子道：“把你们这里适合小姑娘戴的首饰取一些过来。”
钟娘子答应着，很快就让人送了过来。可不是一件两件的，三四个小丫鬟抱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过来，桌子上摆的是满满当当的。
悠然见这些首饰既有西洋风格的，但是还大部分还是康朝的首饰。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你们家不是西洋铺子吗？怎么这还有咱们康朝的东西？”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争执
钟娘子笑着回道：“不瞒夫人，旁边那个南北铺子也是咱们家的。我们自家有银楼，也有几个手艺不错的银匠，这些首饰都是我们自家做的。挑了几套精致些的给夫人掌眼。”
悠然拿起一支簪子瞧了一下，这南边的手艺和京城的相比确实有些不同。虽然少了一些大气，但是工艺更加精致秀巧，她手上的这枚簪子用的是填丝工艺。先用粗一点的金丝制出大致的花形，再用细丝卷曲成形，平填到花叶里拼接而成。数朵指甲大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巧的花球，中间镶了一颗莲子大小的红色宝石。这支簪子只是一套首饰中的一支，其余的挑心、顶簪等工艺都和这个如出一辙，悠然一眼就瞧中了。笑着说道：“这套头面镶的宝石略带些浅粉色，手艺也精巧，倒是挺适合小姑娘戴。”然后看了一眼沈汐：“我记得你有好几套红宝头面了，这套就给桃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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