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心里一激动,忙回道:“禀皇上的话,小女还没有人家。”沈江此刻被她给抛到了脑后,开玩笑,几百亩地的身家跟面前这位爷可怎么比?玉珍听了母亲的回话,知道这里有些不妥,但是却没有更正。她寻思着,这大庭广众的,母亲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更改岂不成了欺君之罪?
皇帝笑道:“朕瞧着陈姑娘温柔可人、丽质天成,将来前途难以限量,且不着急说亲。”
母女听了这话连忙行礼谢恩,玉珍行完礼之后,把嬷嬷教的规矩都给抛到了脑后,神使鬼差的偷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皇帝含情带笑的双目。玉珍一惊之下,连忙低下头,心里犹如打翻了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这回皇帝没再多做停留,径直走向了凤宁宫。玉珍看着皇帝的背影顷刻间就被随从和依仗所遮掩,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失落。
她犹自在这里怅然若失,一旁的悠然目睹了这全部的过程,却只觉得是怒火中烧!这对母女的做派也真是太让人恶心了!两家的婚事当初可是陈山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提出来的。如今却在宫里做出如此行径,真可谓是打脸至极!
要不是碍着如今是在宫里,悠然真想一个嘴巴子甩给她!
及至出了大康门,前来送行的内侍都回去复命了,悠然才冷笑着对母女俩说:“陈姑娘真是好机变!以往只瞧着你温柔腼腆,没想到到了皇上面前却颇具胆色,真是颇让人出乎意料呢!”
魏氏自然也知道两家正在商谈婚事,心里对母女俩的做派也颇为瞧不起,附和道:“可不是,以往真是小瞧了玉珍姑娘。”
玉珍到底年岁小些,被两人这样一说,瞬间就红了眼眶。郭氏一看,连忙出来维护道:“两位这是什么话?既然小定都没放,就说明这亲事没定,我们原也没有说错。两位都是长辈,何必难为我家小女?”
魏氏还要再说,悠然却是懒的理会她们家这副无赖嘴脸,抬头瞧了一眼四周,高声回道:“陈恭人这话说的,我们可当不起!贵府千金可是万岁爷亲自夸赞过前程无量的,将来说不定就是……我们可不敢为难。好了,咱们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在此多做停留了。告辞!”
说完拉着魏氏的手就上了自家马车。
上车之后魏氏犹自还在替沈江打抱不平,悠然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到大康门外当值的卫军和一些等候自家主子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既然你们那么想青云直上,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沈湉她是知道的,已经不会被这种事影响。但是其他的主位娘娘和她们的娘家可就不好说了,还有那些早就打定主意要进宫的贵女们如果知道有人先她们而行,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既然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只是这样一来,沈江的处境未免也太尴尬了。
想到这里,悠然立马派小厮将此事告诉了沈泽。
这边,陈山正在和几个同僚商议着下了值之后去酒楼喝几杯。突然见到沈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陈山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这小子,不好好当值怎的跑这里来了。”
旁边几人自然是知道两人的渊源,不由打趣道:“当值也比不上讨好你这未来的岳丈重要啊!瞧这小子还背着包袱,莫不是来给你送礼的?”
谁知沈江一脸正色的说:“恰好几位大人也在,正好给小子做个见证。”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玉佩奉上:“这是当日陈将军将爱女许配与我时所赠的玉佩,如今交还与将军,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听了这话,陈江脸色大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余众人也是跟着谴责道:“你小子做什么?定好的婚事怎能轻易反悔?”
沈江冷笑一声:“不是小子反悔,是陈姑娘身份高贵,连圣上都说陈家姑娘前程不可限量,我一个根基浅薄的大头兵可配不上陈家小姐!具体的事情陈将军还是回去问问令夫人和令嫒吧!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久留。”说完,毫不理会众人的质问,大步流星的掉头走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弟弟
陈山正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呢,就见外头进来一个内侍:“陈将军在吗?皇上命你即刻进宫觐见。”
闻言,陈山与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心思活络的,连忙递了个荷包放在内侍手里:“敢问公公,不知圣上召见陈将军有什么事呢?”
那个内侍满意于荷包的分量,又觉得陈家眼看着发达在即,笑着说:“万岁爷的心思咱们怎么晓得?不顾咱家估摸着会是好事。”
陈山心口一松但还是一头雾水,皇上召见却是不敢怠慢的,赶紧整了整衣冠跟着内侍走了。
悠然到家之后还是觉得心里异常窝火,她原以为郭氏也就有些小心眼罢了,没想到竟然会做出隐瞒婚约这样的事情来。
晚上,悠然见沈泽自己一人回来的,还以为沈江回自己院子了,便说:“江哥儿回自己院子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真是让人恼火,你好生劝劝他。”
沈泽沉声回道:“他走了。”
悠然一惊:“走了?去哪了啊?”
沈泽回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留在京中也不过是徒惹笑柄。要是旁的人家咱们还能帮着给出口气,偏偏那人是天子,我们也帮不了他。我让他去了玉门关,战事纷乱之地旁人也没有闲情查探他的过往。若是侥幸,还能挣的一份军功。”
悠然叹了口气:“看看你身上的伤吧,这军功哪是那么容易挣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对的起他的父母。唉,这个孩子当真是命苦!父母走的早,兄嫂又不肯怜惜他,如今年纪轻轻的好容易拼命挣下了一点子前程,就这样……这个陈将军也是,若是舍不得女儿当初就不要提这门婚事,如今弄成这样,岂不是毁了江哥儿的一生?”
沈江自打十来岁就来到了她们家,都说长嫂如母,这么些年下来,悠然早就将他当亲人看待,如今这样,她的心里也是极为不好过。只是就像沈泽说的,陈家若是和旁人家结亲她们还有上门理论的底气,这人她们如今真的是招惹不起。
不过,就算是招惹不起,给陈家女儿使点小绊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悠然在心里默默琢磨着。
过后,方心素知道了这事还特意过来安慰了她一番:“这事太后娘娘也知道了,听说这个陈玉珍当日见到圣驾的时候言语十分不妥。太后娘娘十分不喜,直言这样轻浮的女子将来就算是进宫也不能位居高位。何况,这回进宫的人里,颇有几个出身高贵的,她得不了好,你只管放心吧。”
悠然无奈的摇头:“我如今倒不在意她能不能得好了,我只是替我们家江哥儿不值。对了,选秀的事情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方心素说道:“明路是还没有过,只是私下里大家都已经有了默契了。听说朝中已经有大臣上奏此事了,只是被咱们圣上给驳了。”说着,嘴角一勾:“那位的脾性你还不知道,总要装模作样的推脱几次的,我估摸着年前差不多就能定下具体的日子来。唉,对了,江哥儿是男子倒还能等的。倒是汐姐儿,可是等不得了。到时候选秀的圣旨一下,以汐姐儿的身份肯定会在选秀之列。虽说你们可以报免选,但是万一那位故意从中作梗,到时候,汐姐儿是进宫还是不进?”
听了方心素这话,悠然陡然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们家和国公府一向是同气连枝,但就像是心素所说,万一那人真出什么幺蛾子,她们沈家岂不是从内部就乱了起来?到时候还何须旁人出手?
想到这里,悠然不由的着急起来:“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一时半会的去哪找相宜的人去?”
方心素拍拍她的手:“你先别急,汐姐儿的婚事一家子都帮着上心呢,舅母那边似乎是有点眉目,等你得空了过去问问。”
悠然一口应道:“也好,自打回来后就只去过一次国公府,还匆匆忙忙的,也没和伯母好生说说私房话,改日我一定过去。”
这时,安姐儿午睡醒了嚷着找娘亲,乳母把她抱过来。原本有些抽泣的小女娃一到了娘亲怀里就安静了下来,悠然揽着她给她擦了脸梳了小辫子。安姐儿渐渐的精神了起来,指着方心素问:“娘亲,这个姿容出众的俊姨姨是谁啊?”
一句话把方心素夸的心花怒放:“哎呦,我打小听到的夸赞也是不计其数了,唯独咱们安姐儿的话让我觉得最真诚最动听了。好孩子,来,让姨姨抱抱。”
说完朝安姐儿张开两只手,安姐儿这会也不要娘亲了,屁颠屁颠的就从悠然身上跳下来跑到方心素跟前。方心素略有些吃力的把她抱到腿上:“哎呦,自打我们家那小子大了之后我就好久没抱过小孩子了,这小妮子还真是挺有分量的,我差点抱不起来。”
悠然有些迟疑的说:“你跟荣王的心结还没打开?”
方心素摇头笑道:“那倒不是!横竖我们这样的又不能轻易和离,既然要凑在一起过日子总不能总是针尖对麦芒的。现在回想一下,那个时候到底还是年轻,不过是一点子小事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一样。如今倒是没什么旁的,或许就是子女缘浅,这两年找了无数的名医看了,都说我们俩身子没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消息。如今我也是渐渐死心了。”
悠然笑着安慰她:“你如今年岁也不大,好生保养着,说不定哪天就得偿所愿了呢。”
方心素笑道:“要真是能像你说的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要不晨哥儿就自己一个,太单薄了些。”
这个时候,安姐儿突然指着方心素的肚子说:“这里有个弟弟。”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有缘无份?
听了安姐儿的话,悠然和方心素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两人都还未来得及说话,服侍方心素的丫鬟便惊呼起来:“奴婢刚想起来这个月娘娘可不是没换洗?”
闻言,悠然也不再迟疑,忙命丫鬟去请玉莲。方心素虽也有些期盼再度怀孕,但是这么些年一直未能如愿倒也看得淡了:“小日子偶尔有些延迟也是有的,千万别大张旗鼓的,万一不是才让人笑话呢。”
悠然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笑话你。便不是,让堂姐来给你请个平安脉也是好的。”
没一会玉莲就过来了,给方心素诊完脉之后确定了是喜脉无疑。当即便把方心素高兴的不行,一把抱起安姐儿亲个不停:“咱们安姐儿真是我的小福星。”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悠然忙把安姐儿抱回来,嗔道:“你看看你,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跳脱。虽说你脉象安稳,可是这头仨月一定要小心一些,像这样抱孩子之类的动作以后可不能做了。”
方心素不由失笑:“你呀,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不就是怀个孩子吗?我又不是没生过,哪至于如此?”
悠然笑着看她:“总归是小心点没错,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金贵着呢。”
有了这样的好消息,方心素又略待了一会就回去了。便是荣郡王知道此事也很是兴奋,高兴之余还让人送了不少贺礼给悠然。因着悠然特意嘱咐过,心素回去后并未提及安姐儿,只私下里送了许多珍贵玩意给安姐儿。
晚上沈泽回来知道这事后,也觉得可乐:“没想到咱们闺女还有这等本事。”
悠然轻捶他一下:“你胡沁什么呢?童言无忌,小孩子随便说个话正巧赶上也是有的。只这事传出去了免不了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乎,与咱们安姐儿有什么好处?你可别胡乱显摆。”
沈泽点头笑道:“我岂会连这点分寸也没有,不过是玩笑两句而已。”
因为记挂沈汐的亲事,悠然第二日又去了国公府一趟,和韩氏一番商讨之后定下来三个人选,回家交给沈泽挑选。
沈泽一边看三个人的简介一边皱眉:“这个威远候家的小子不行,文不成武不就的,虽谈不上纨绔但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跟了他岂不是白瞎了汐姐儿这样好的人才。周翰林的儿子更不行,这人与师傅是同科进士,我以前见过两回,迂腐的有些过了。而且颇有些表里不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个正人君子背地里最喜欢喝花酒,那点子俸禄全都扔到了花楼里。虽说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但是难保儿子不跟老子学,谁知道这周公子和他老子是不是一路货色?就算他是个好的,这周家的家风也不是汐姐儿的性子能适应的。”
悠然颇有些不解:“我特意让人打听过,都说周太太为人和善,周公子颇为知礼上进,年纪不大已经有举人的功名了。就算周翰林年轻时有些孟浪想必如今也改了,周家的门风还有什么不好?”
沈泽回道:“你也不想想,他家有那么个适龄青年在。他家的那些左邻右舍只要不是和他们家有天大的过节,这个时候都不会说他家坏话的。但是我记得这个周翰林出身贫寒,翰林俸禄不高,他家开销都是靠周太太的嫁妆维持。”
闻言,悠然连忙跟着否定了此人:“这样是决计不成的,咱们家汐姐儿可没周太太的好性,那周家还是算了吧。如此,竟只剩下一个冯松了。”这个冯松就是庄姝的外祖母给儿子过继的那个嗣子松哥儿。
悠然轻蹙着眉头道:“要说松哥儿,是弟妹的表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性脾气都尚可,能骑马拉弓也能读书识字,在勋贵子弟里也算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光看本人,我和伯母是都满意的。只是他那个亲娘不是个省心的,老夫人在还有人能压住她,一旦没了压制这个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锦乡侯府颇有些复杂,到如今冯松的爵位都还没能承袭下来,我心里也颇有些打鼓。”
说到最后,悠然突然觉得自己和韩氏精挑细选了大半天挑出来的这几个竟然也都颇有不足,不由的叹口气:“如今这一茬京中子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没几个成器的!”接着她颇为心急的看向沈泽:“只是眼瞧着选秀的章程就要定下来了,我们还是要今早给她定下亲来我才能安心。难道你们军中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沈泽苦笑:“若是有那合适的我早就定下了,还用的着等到今天?实在不成,就冯松吧。旁的不说,最起码这孩子知根知底的。他既然已经过继了就是锦乡候的儿子,与他那个亲娘已经没多大瓜葛,只要汐姐儿占住理就吃不了亏。至于爵位,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本事何愁不能建功立业?能不能袭爵倒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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