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那么多线索,难道故意要和警方玩游戏?那也说不准,有些变态杀人犯就是有这样和警方较量的念头。
但,还是很奇怪。
白桃闭上眼,把所有线索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还是疑窦丛生,她叹了口气,掀下面膜,嘟囔道:“不想了,明天去周孟言家里看看再说。”
周孟言离开吴凡家,多倒了几班公交才回还巢公寓,进门的时候钟采蓝已经躺下准备睡了,听见响动又爬起来,看起来精神奕奕:“还顺利吗?”
“弄到了录音。”周孟言神色疲倦,“我有点累,一会儿说。”
“明天说也行。”钟采蓝指了指放在床角的衣物,“先洗个澡吧。”
周孟言也不多和她客气,拿了睡衣就进浴室淋浴,虽然夏天洗冷水澡很爽快,但还是比不得热水澡能放松肌肉,他痛痛快快冲了个澡,觉得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更可爱的是,当他裹着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钟采蓝居然在煮夜宵,她把晚上没有吃完的炒饭和骨头汤放一起,加水熬了粥,卖相是不太好,可架不住味道香。
“过来吃。”钟采蓝一边盛粥一边道,“唉,太罪恶了,我少吃一点。”
周孟言瞥了她一眼,并不觉得她那一勺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了还吃夜宵,不怕胖?”
“怕啊。”钟采蓝端着碗,袅袅水汽模糊了眉眼,“但人还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她语意不详,但周孟言岂会听不出她说的是谁:“你妈也不是不关心你。”
“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我,不是不关心我,只是……我和小晗毕竟不一样。”
钟采蓝从来没有对同学或者朋友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但周孟言例外,她很自然地提起了这些往事:“我妈和我爸结婚,不是因为相爱,当时我外婆家很穷,舅舅要娶媳妇,出不起像样的彩礼,别人就给我妈介绍了我爸,我爸当时是一家厂里的小主管,家里还算殷实,我妈想着嫁过去了既能过好日子,又能帮衬家里,也就答应了。”
周孟言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钟采蓝慢慢道:“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先是我爸生病,慢慢掏空了家里,拖了几年还是走了,我妈接替了他去厂子里上班,可厂里效益也不好……那几年,她过得很苦。”
对于江静而言,前一段婚姻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幸福,丈夫早逝,女儿还小,她夜以继日地上班赚钱抚养女儿,生活窘迫,说不堪回首一点也不夸张。
可郭小晗不同,她对江静来说,是幸福家庭的结晶,是新生活的开始,代表着美好的一切,江静当然更爱她。
钟采蓝喃喃道:“我能理解她,只是……仍然做不到真的不介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江静再嫁的事早已释怀,对于郭小晗也没有什么恨意,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每当回家,看到江静和郭茂源围着牙牙学语的郭小晗笑得开怀的样子时,她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之外的人,可要恨,她都恨不起来。
郭茂源对她这个拖油瓶着实不错,人家去上补习班,便也给她找了家教,中考前她的模拟考成绩不好,他就说已经准备好了赞助费,一定要让她读好的高中,继父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她命好。
而江静虽然偏心小女儿,可从小到大,也是尽心尽力照顾她长大,难道就因为她偏爱小女儿,就说她是个坏母亲吗?郭小晗更是什么都不懂。
“人不怕苦,就怕对比。”钟采蓝戳了戳碗里的粥,“我可能是嫉妒小晗吧。”
同母异父的姐妹,郭小晗比她幸福太多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
周孟言想了想,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比我——”
他想拿自己的身世做个例子,谁知道话刚出口就想起来,等等,他的身世好像也是……钟采蓝也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可不是,我也就随便说两句,喝粥吧,吃了睡觉。”
周孟言也不想抓着这个不放,低头喝粥,尝了一口还有点惊讶:“唔,还挺好吃的。”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汤鲜料多,这饭煮成的粥比他想的好吃不少。
“常年住宿的人都得学会灵活使用这种小家电。”钟采蓝巴不得把话题歪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提起他的身世,“我们宿舍冬天吃火锅就用这个小锅子,虽然慢了点,但很好使。”
周孟言也很配合:“用这个做不了什么菜吧,你不是会做饭?”
“炖的还好,丢材料就行了,炒菜不行,掌握不了火候,也懒得费神。”钟采蓝幽幽道,“孤家寡人,没这个心情。”
周孟言没听出来,顺口道:“要是事情能结束,我肯定请你吃饭。”
“真的?你会做饭?”钟采蓝故作惊讶。
这次周孟言听出来了,很没好气地翻了对白眼:“你就装吧,我会不会,你不知道?”
“我可是为你好。”钟采蓝笑眯眯地说,“这年头不会做饭的男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孟言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钟采蓝是不是故意在瞒着他?
第29章 偶遇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 但周孟言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今天实在是太晚了,草草收拾过, 两个人就陆续睡觉。
闭上眼睛,周孟言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收获, 倒是比过去几天都要多,他梳理着线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反而是钟采蓝有点失眠, 一会儿想起江静发在朋友圈里关于儿童心理方面的文章,一会儿想起好几天没背英语单词了,可想得最多的, 还是周孟言。
一开始看不见他,倒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只觉得玄幻了些, 又满脑子郭小晗的事, 也没多在意,可现在就不同了。
他真的出现了, 有具体的模样, 会和她说话,还会捉弄她,所有的互动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幻想了。
这样一想, 当然满心欢喜,然而,也有不高兴的, 她和他关系那么密切,可他心里想的,惦记的,都是高银月——这自然不能怪周孟言,都是她自己脑抽安排的——可和江静一样,道理都懂,就是心里不是个滋味。
高银月也就算了,毕竟死了,按照套路,既然是女配,那就总有走出来的那一天。
可问题是,女配没了,还有个女主角呢。
一想到这个,钟采蓝就烦得想要揪光头发,她接连翻了两个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听着她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被她不停翻身吵醒的周孟言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弯起了唇角。
第二天,周孟言很早就醒了过来,心里有事的人永远睡不多。他轻手轻脚起来,叠好被褥,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钟采蓝——没办法,大夏天的,衣衫少被子薄,腰是腰,腿是腿,看得还是挺清楚的,他只能尽量目不斜视。
然而,陌生男女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有不少尴尬,比如洗完澡丢在脏衣篓里的衣物。
周孟言有心想要打扫一下卫生回报一下收留之情,但女孩子的贴身衣物又不敢碰,只好先把自己的洗了,然后将卫生间打扫了一番。
可他还是觉得十分尴尬,淋浴间里抹出了不少长发,打开壁橱找消毒水的时候看到了女生专用的一些物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在偷窥的不适感。
但现在有人收留已经是万幸,周孟言催眠了自己几句,就当看不见。
做完了这一切,他换了身衣服——还是钟采蓝昨天“顺路”给他买的——准备出门,他要回家去一趟。
那份录音虽然拿到了手,他也听过了,可要辨别真伪,还需要更专业的软件,钟采蓝这里没有,他只能回家一趟,正好再拿点钱,总不能一直叫钟采蓝养他。
而且他昨天刚打劫了吴凡,应该不会有警察怀疑他回家了吧。
周孟言怀抱着微弱的希望,先在家附近转悠了一圈,警察没发现,倒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譬如,他家附近那个湖叫燕湖,与燕台大学正好隔湖相望。
对于这种事,他表示一点都不惊讶,钟采蓝把他家安在学校附近,估计也是为了方便描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高度重合,才使得他和她能够会面?
周孟言脑子里念头杂多,可没耽误行动,他自己家附近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没发现有警察守株待兔,就悄悄摸回了家里。
家里显然是被警方细细搜寻过了,可高银月的死法太干净,很难找到第一现场,就算在他这里找到什么亲热的痕迹,那也没办法证明是案发当时留下的。
没有在客厅里停留太久,周孟言直接就朝书房走去。
刚一推开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是哪里违和,就是突然如芒在背,他不敢小瞧自己的直觉,看似一无所觉地慢慢往里走,实际已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遍全屋。
是影子。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来,书房里被照得亮堂堂的,桌椅拉出长长的影子,门后的人也不例外,稍稍露了些许影子。
周孟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待看到脚下的影子动了的刹那,立即旋身制服,没想到对方动作也很快,人还躺在地上就拔出枪准备按下扳机,幸亏周孟言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一拉。
“啊!”白桃忍不住叫了起来,冷汗涔涔,周孟言这一下用劲太巧,直接把她的手腕给拉脱臼了。
“又是你啊。”周孟言还以为会是汪令飞,没想到是白桃,汪令飞还能和他打打,白桃毕竟在体能上稍逊一筹,对他没有胜算。
白桃捧着手腕不断抽气,疼得顾不上说话。
周孟言看了看她,先把她手里的枪缴了,这才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给她接上了:“好了吧。”
白桃疼是不疼了,斜眼看着他手里的枪,琢磨着怎么夺回来,周孟言没有错过她的这个眼神,想一想,笑了:“你们丢了枪很麻烦吧?”
“是的话,你会还给我吗?”白桃不答反问。
“那就要看白警官配不配合了。”周孟言微微一笑,“毕竟这一大早的到我家里,不会是来吃早饭的吧?”
白桃忌惮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跑不了,手偷偷伸进裤袋里,这个动作也没被周孟言错过,他反扭住她的胳膊,夺走了她的手机:“白警官,你这样不太好吧。”
“好吧。”白桃想了想,“我可以不报警,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来你是没有搞清楚情况。”周孟言解下她的手铐,把她拷在了一边,“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审我。”
“我没有搞错,你不是说你不是凶手吗?”白桃不敢再反抗,全靠嘴炮,“我现在给你一个分辨的机会。”
虽然昨天已经怀疑周孟言是否真的是凶手,他也没有伤害吴凡,可白桃并不敢冒险,先在言语上给他点希望,以免他伤害自己。
周孟言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抿:“我说了你就会信吗?我还以为警察都是讲证据的呢。”
白桃面不改色:“证词也很重要,周孟言,高银月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她?”周孟言坐到电脑面前,鼠标咔哒咔哒作响,“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有对我不利的证据,可也不能直接确定我就是凶手吧?”
白桃不想泄露太多调查内容,依然不肯回答,只是问:“你在分析那个录音?你怀疑是伪造的?”
“这要问你了,警方那么早就拿到了录音,难道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周孟言觑着她的神色,猜测道,“噢,难道你会来我家调查,是因为那个录音是假的?”
白桃嘴角一翘:“不,那个录音是真的。”
周孟言并不愿意相信,可看白桃的神色不似作假,心里便是一沉,可他没有接话,戴上耳机开始导入录音。
白桃见他神色专注,便偷偷从发髻下摸出一根发夹,悄悄塞进锁孔里,虽然周孟言戴着耳机,她也不敢太大意,轻轻拨动锁舌,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边解锁,她也边思考,会冒险回来处理一份录音,周孟言应该是真的很怀疑这证据的真实性了,如果他是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难道真的不是他?
咔哒。手铐开了。
白桃借着书桌的遮挡,慢慢伏底身体,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见周孟言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也不考虑夺回枪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拔腿就跑。
她直奔门口。
近了。
白桃连口气都不敢出,伸手按下了门把手,咔哒……不动?她惊讶极了,不死心地又摁了两下,可是门锁一动都不动。
他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白桃心里暗骂了一声,飞快掏出钥匙,可伸进锁孔里扭了两下,愣是打不开。
“白警官。”周孟言从书房里出来,像是随意一说,“我们家的安保系统比较复杂,你就别费心了。”
白桃:“……”这个人蛇精病啊,家里用这么复杂的门禁??
她自知是逃不掉了,转过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和白警官好好聊聊。”周孟言笑了起来,“白警官不是有点相信我不是凶手了吗?你也不想冤枉一个好人吧。”
白桃背贴着门,警惕道:“是不是冤枉,可不是凭借一张嘴就能说定的。”
“我是不是有罪,也不是现有的证据能定的吧。”周孟言道,“就算录音是真的又怎么样,银月那个时候一定是死了吗?录音录到的内容,一定就是案发当天的事吗?”
他问的问题,白桃自然也考虑过,有条不紊地反驳他:“你说的不错,仅仅凭借录音当然不够,我们是综合多方面的证据做出的结论。”
周孟言道:“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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